类词缀与词缀的共性特点分析
2011-01-12万琴
万琴
(温州大学人文学院,浙江温州 325035)
类词缀与词缀的共性特点分析
万琴
(温州大学人文学院,浙江温州 325035)
类词缀是词缀语法化过程中的中间阶段,居于词根、词缀之间,从某种程度看,与词缀有着很多相似之处。为了探明类词缀与词缀的共性特点,将二者进行综合比较分析后得出:二者在语义、语法功能、语用功能方面存在共性特点,但同时也存在一定的演变趋势。
类词缀;词缀;共性特点
一、对现代汉语类词缀现象的认识
类词缀现象早在20世纪30年代就被酝酿提出,吕叔湘最早重视这一现象,之后学者们逐渐认识并开始研究类词缀现象。不同阶段,学者们有不同的观点,研究的侧重点也有所差异。
20世纪80年代以前是类词缀研究的开端。这一阶段,学者们纷纷提出“类词缀”这个术语及其概念。瞿秋白最早提到“新式的词尾”和“新式的字头”等说法[1];方光焘指出“性”具有词尾化的倾向,“非”、“反”有词头化倾向[2];吕叔湘更是先后出版多部著作表达对类词缀概念的认识,如《汉语语法分析问题》[3]。80年代后,类词缀的理论研究得到了长足发展。学者们初步探讨了类词缀与词根、词缀的关系,类词缀的特点以及词缀化倾向等问题。任学良视类词缀为“准词头”、“准词尾”,还进一步指出“词变成词头的关键是词义虚化以至完全失去词汇意义,表示新的语法意义……”[4],点明了类词缀的特点和产生条件。郭良夫将词缀分为典型前缀、后缀和类前缀、类后缀,强调“加‘类’是因为这些新兴的词缀在语义上还没有完全虚化”[5],进一步突显出类词缀意义未完全虚化的个性特点。90年代至今,学者们的研究日益深入,主要转向探索类词缀的判定标准、特点、范围、分类以及功用等问题。沈孟璎、陈光磊、马庆株等语言学家对类词缀的问题进行了细致研究,并取得了丰厚的成果。21世纪,对类词缀现象的研究进入了一个活跃期,学者们逐渐意识到类词缀的价值,这使得类词缀现象研究在广度和深度上都有所拓展。
目前,学术界对类词缀现象的研究已经深入到方方面面,而在其特点问题上,仍存在较大差异。可见,推进类词缀特点的研究,对帮助人们认清和把握类词缀本质,无疑有着重要的作用。探讨类词缀与词缀的共性特点属于类词缀特点研究的一部分,这无疑也为人们把握类词缀提供了重要依据。
二、类词缀与词缀的共性特点
1.从语义方面来看
(1)语义虚化性。语义虚化是类词缀与词缀的共同表现特征。二者的语义在某种程度上都被虚化了,只不过在虚化程度上有所不同。如“老李、第五、阿姨”中“老、第、阿”等词缀的意义已经完全被虚化;“歌坛、诗坛、文坛”中类词缀“坛”的意义由原来“古代举行仪式或典礼的高台”虚化为“文艺界、体育界或舆论阵地”,“京派、海派、左派”中类词缀“派”的意义虚化程度就较低,是一个典型的类词缀。
(2)非独立成词性。类词缀与词缀都具有非独立成词性,即二者都不能独立运用,只能黏附在词根上组合成词。如“中性、弹性、恶性”等词语中的“性”,大都黏附在各种各样的词根后面,不能单独成词。词缀也有明显的黏附性的特点,不具备独立成词的能力。如“子”多黏附在表事物名、器物名、植物名等的词根后(桌子、杯子、桃子……),未独立成词。
(3)属于词缀语法化过程的一个阶段。“实词语素—类词缀—词缀”是词缀语法化的完整过程[6]。实词语素是词缀语法化过程的起点,类词缀是初级阶段,词缀则是词缀语法化的终结阶段。类词缀是词缀形成的必经阶段,由实词语素发展而来的词缀必然要历经类词缀这个过程。现代汉语中有许多词缀的演化过程都能体现“实词语素—类词缀—词缀”这个典型过程。如“子”的演变过程,“子”的本义是孩子,在“丈夫亦爱怜其少子乎”、“有子七人,母氏劳苦”中,“子”是指孩子;之后“子”的意义泛化为指人或是对人的尊称,“孔子”、“荀子”的“子”便是对人的尊称。这段时期的“子”意义还没有虚化,是一个实词语素。此后,“子”常用于小而坚硬的块状物或颗粒状物后面,其意义就开始虚化了。“秋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树在道边而多子,此必苦李”中的“子”是类词缀。“子”的意义继续虚化直至语义彻底虚化,就可以说“子”完成了词缀语法化过程,演化成为了典型的词缀。最终,词缀“子”只用于器物名、人名、动物名、植物名的后边,不表示任何意义,如“盒子”、“儿子”等中的“子”就是典型的词缀。
2.从语法功能方面来看
(1)定位性。定位性简单来说就是“位置固定”,即类词缀与词缀必须出现在组合的固定位置。如果某个语素在位置上趋于固定,语义上开始类化,就应该认为它是类词缀;一旦某个语素不仅位置固定,而且语义虚化、语音弱化,那么它便是典型的词缀。可见,定位性是类词缀与词缀的共有特性。且看类词缀与词缀的组合固定位置:
“软”、“老”分别作为类词缀、词缀时,它们都倾向于放在组合的前头,因而又把这些语素称作类前缀、前缀。但“热”、“子”分别作类词缀、词缀时,它们位置更趋向放在组合的结尾,因而又把这些语素称作类后缀、后缀。
(2)单向高搭配性。单向高搭配性是指在保持结构整体性质不变的前提下,结构的一个位置上的成分可替换的同类成分不多,而另一个位置上可由其他成分替换。如类前缀在后字位置上可替换的成分多,后缀的前字位置可替换成分最多,表明类词缀与词缀都具有单向高搭配性的特点。“单向”具体指类词缀与词缀在单个方向具有高搭配的特点。据统计,类后缀“式”在后字位置时,组成的“—式”字组合3 466条,而组成的“式—”字组合仅2条[7],因而得出结论:“式”的前字位置上可替换成分居多,也就是它在后字位置时搭配率显然高于在前字位置时。后缀“子”在后字位置时,可以组成777个组合[8],而在前字位置时组成的组合则很少,因而“子”是一个在后字位置时搭配率高的词缀。
3.从语用方面来看
(1)构词能产性。类词缀与词缀在构词时都具有较强的构词能产性。类词缀与词缀构成的词语多是附加式合成词,学者们将这类词的构词能产性分为词缀的组合构词能力和生成新词能力。组合构词能力是指在构成的众派生词中,词缀与不同词根组合的数量大小。如在《现代汉语语法信息词典》中,以“儿”结尾的词语有176个,其中“儿”作为词缀的有157个,占89.2%,可见,“儿”具有极强的组合构词能力。词缀以某种方式与词根形成新词后,会出现大量的以同样方式构成的新词语,这就是词缀的生成新词能力。如日语中的“工薪族”这个词语引进中国后,出现了“拇指族”、“快闪族”、“月光族”等以同样方式形成的新词语。
(2)标志词性。标志词性是类化性的一种表现形式,类词缀与词缀都常常表现出标志词性的功能。具体来说,它是指词缀与类词缀在构成新词语时,类化性使得它们所构成的一系列词语具有相同的词性。类词缀标志词性的功能是显而易见的,如“鬼”这一类后缀所构成的“机灵鬼、懒鬼、淘气鬼”等均为名词性词语;“准、软、手、族”等均为标志名词性的类词缀;标志形容词性的类词缀还有“可、热、气”……。词缀构词时亦能标志词性,如以“头、子、们”等作为词缀构成的词语多是名词性的,词缀“巴”组成的“倔巴、紧巴”等词语都是形容词性的。此外,还应重视现代汉语中有很多类词缀与词缀可标志多种词性的现象。且看类词缀与词缀在标志词性时存在跨类词语的现象:
类词缀“化”可标志名词性、动词性、形容词性的词语。词缀“儿”可标志名词性、动词性、量词性的词语。像“儿”、“化”这样的语素在现代汉语中不胜枚举,如词缀有“头”、“们”等,类词缀有“性”、“超”等。
三、现代汉语类词缀的演变趋势
1.类词缀可能进一步虚化为词缀
“实词语素—类词缀—词缀”是词缀语法化的典型过程。现代汉语中很多词缀都历经了这一过程,如“老”、“头”等,其中“头”的演变趋势就能翔实地展现词缀语法化的全过程,表明类词缀是词缀的源头之一。“头”在充当类词缀时,常粘附在一些带有特征的名词或是少数动词后面,如表示禅林中掌管主办某种杂物的僧职,砍柴的是柴头,烧饭的是饭头等;演变为词缀后,其语义完全消失,“木头、甜头”等词中的“头”就没有意义,显然是类词缀发展而来的词缀。况且,现代汉语中类词缀显现出发展为词缀的趋势较为强劲,如“化”、“长”等。据统计,由类词缀“化”构成的词语在数量上远远超过由实词语素“化”构成的词语,因而构成新词时使用的主要对象将会是类词缀“化”。而“化”的语义如果继续虚化、直至完全消失,那么它便会发展为典型的词缀。因此,作为二者的中间状态,类词缀完全可以向前迈一步,发展成为真正意义上的词缀。
2.类词缀可能仍停留在类词缀阶段
类词缀现象已普遍为人们所接受,加之其作用日趋明显,使得人们愈加重视对类词缀的研究。类词缀可能长时期停留在词根与词缀的中间状态。如“家”、“性”等早就被当作类词缀使用了,但直至今天,它仍就是类词缀。可见,类词缀在现代汉语中具有十分重要的地位,其超强的生命力能使它较长时间停留在类词缀阶段。
3.类词缀可能回归到原词根语素
英国语言学家Hopper曾指出:“词缀语法化不一定走向斜坡的终点,通常在变为词缀前便会终止。”[9]词缀语法化过程终止后,要么维持类词缀状态,要么是返回到词根语素阶段。一般来说,现代汉语中只有那些类词缀化特征比较明显的类词缀,才有可能发展成为词缀或是停留在类词缀阶段。其他那些类词缀化特征并不明显的类词缀,将极有可能回归到原词根语素。如在“文革”期间出现的“红卫兵、红五类”中的“红”便是一个典型的类词缀。而在“文革”结束之后,前面的词语不再为人们使用,拥有特殊含义的“红”作为类词缀来使用的情况也不再出现。现今反而侧重将“红”作为词根使用,如“红苹果、红书包”中的“红”是一个含有实在意义的词根。因此,类词缀回归原词根语素也是类词缀的归宿之一。
类词缀与词缀具有共性特点。现今语言学界对类词缀的研究仍存在诸如类词缀与词缀的区分标准是什么,如何区分类词缀与词根等问题,这有待我们去进一步研究。
[1]瞿秋白.瞿秋白文集:第2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杜,1957:683-689.
[2]方光焘.语言学论文集[M].北京:商务印书馆,1997:267.
[3]吕叔湘.汉语语法分析问题[M].北京:商务印书馆,1979:49.
[4]任学良.汉语造词法[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1:31-33.
[5]郭良夫.现代汉语的前缀和后缀[J].中国语文,1983(4).
[6]张新红.汉语词根词缀化倾向[D].长春:东北师范大学,2008.
[7]王洪君,富丽.试论现代汉语类词缀[J].语言科学,2005(4):3-17.
[8]尹海良.现代汉语类词缀研究[D].济南:山东大学,2007.
[9]Hopper P J.语法化学说[M].梁银峰,译.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1:31-32.
An Analysis on Similarities Between Quasi-affix and Affix
WAN Qin
(School of Humanities, Wenzhou University, Wenzhou, 325035, China)
Quasi-affix, being the intermediate of the grammaticalization of affix, lies between the root and the affix. To some extent, it shares a great amount of similarities with affix. In order to explore their common features, a comparison is made between them and it is concluded that they share similarities in the semantic, grammatical and pragmatic function. At the same time, there exists an evolving trend.
Quasi-affix; Affix; Similarities
H041
A
1671-4326(2011)04-0078-03
2011-03-16
万琴(1987—),女,江西南昌人,温州大学人文学院硕士研究生.
丁治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