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庐山之美

2011-01-08远泰

四川文学 2011年2期
关键词:道教庐山李白

□远泰

庐山之美

□远泰

其实,我所了解的庐山,离我的记忆并不遥远,或许庐山就生长在我的身边,生长在我的记忆之中,因为,从先辈的诗句中,随处翻阅都能读到关于庐山的无数描述。最有名的要算李白的《望庐山瀑布》,北宋秦观的“闻道文章妙天下,庐山对面可无言”,毛泽东的“一山飞峙大江边”。李白的“日照香炉生紫烟”是深入到庐山腹心地带,把庐山的山水把玩一遍之后,写出的这一千古佳句。当时的李白,告别四川老家,东出三峡,可谓志满意得,正有一施鸿鹄之志的抱负,没想到,多年的打拼,只换来宦海无涯,老年的一个夏天,李白乘船下九江,沿江美景映入眼帘,苍茫大江,波峰浪谷,大有石破天惊之势,面对如此多娇的江山社稷,想起自己的落魄,正适合李白遁世归隐的心情,于是便有了“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的狂放不羁,有了“手持绿玉杖,朝别黄鹤楼。五岳寻仙不辞远,一生好入名山游”的放浪行骸。一首首空前绝后的庐山诗章,便在他桀骜不驯的坦荡人生中尽情地释放出来。

沿着李白诗歌所指向的坐标来到庐山,这座承载了太多文化和太多哲学的山峦让我心境摇曳,神往备至。人间三月,庐山山下是一些枯枝败叶裸于劲风吹来的旷野,落叶乔木与四季长青的冷杉混生于千岩万壑之中。山中寒意总是在冷风吹来时候,刺透人们的衣裳,敲打着温热的胴体,掠夺着身上的暖意,警醒着人们的思绪。这是春天,尽管鄱阳湖边的油菜花一片金黄,铺陈着黄如烟霞的茫茫色彩,把一个繁花枝头的春描绘得楚楚动人,但此时的庐山山中,依然凉寒四处,冷风袭人。行走在山野间,偶尔看到一团团粉白的野桃花顶破枯败的残冬,孤单地守候在闹春的前沿。而那黄色的不知名的花絮,总是恰切地撞入人们的视野,招贴着春的婉约和勤勉。唯有白如云岚的玉兰花,在没有任何绿叶的映衬下,开得手舞足蹈。行走在庐山的山道上,蜿蜒的崎岖之路,总是引领着人们向前,向着人们应当到达的目的地延展,不管是老的、少的,不管是来游走山水,还是来烧香求福者,不管是来观瞻庐山真容,还是来寻找遥远的历史的,总是迈动着或快或慢、或急或缓的脚步行走。行走就是一种态度,行走就是一种理由,行走就是一支生生不息的皓歌。昨天的李白在行走,他是要用自己的满腹经论抵达一种高度,一种境界;今天的我们在行走,我们是想踏着先人的脚迹寻找一种诗意,寻找一种感慨,寻找一个人生的支撑,或者寻找一时的依附。

庐山其实并不算美,说她雄峻,她却赶不上贡嘎雪山的雄迈,说她优雅,她却赶不上桂林山野的空灵,说她幽深,她却赶不上青城山的静宁,说她绵延,她却难与大秦岭的蜿蜒相提并论。她的美在于她蕴涵了太多的文化,记录了太厚的历史,叙述了太美的故事,包容了太沉的思想。难怪,被称为宋朝才子的秦少游面对庐山时,总是诗思闭塞,七窍不开。面对庐山,的确让人不知从何下笔,去书写曾经的辉煌与冷峻的思想。游赏庐山,是必要参观“濂溪书院”和“白鹿洞书院”,这是中国国学的教习之所,这里承载了太多的中国儒家思想和理念。宋代文学家欧阳修曾说:“晋无文章,惟陶渊明《归去来辞》而已”。而晋人陶渊明,正是在这座山林归隐,且一直崇尚和推崇的就是儒家哲学。他不媚权贵,不沾腐朽,淡泊名利,不侍富贵的人格魅力,既成就了庐山儒教文化和风尚,也成就了他作为中国田园诗人的品质。陶渊明出生于晋时山西兴宁一个家道中落的仕宦之家,年轻时有“志逸四海、济世救民、建功立业”的志向抱负,但时政之动荡,局势之紊乱,“有专不获聘”,后虽为参军小官,又“我岂能为五斗米,折腰向讨乡小儿”,随后解除印绶去职,毅然回乡过“躬耕自资”的田园生活,在庐山隐居期间,以他刚直不阿、坚强不屈,归耕乐趣,广集庶民的淳朴风度,描写出了“春奋收长丝,秋熟靡王税”,“童孺纵行歌,斑白欢游谐。”“怡然有余乐,于何劳智慧”的理想社会,批判了当时社会制度,构筑了一个社会平等的理想境地。又以美好的愿望谱写了他《桃花源记》的光辉篇章,开辟了一个绝无人迹、与世无争的理想王国。把儒家哲学思想提升到一个新的高度。继往而到的北宋理学家周敦颐和大学者朱熹,沿着陶渊明的儒学之路走进了庐山,把孔孟之道的儒学思想推向了巅峰。

其实,与朱熹同时代的另一人,也与庐山有着不可割舍的情缘,他的出现和到达庐山,给庐山带来了中国原生的宗教文化道教。他就是南宋时代的陆修静。宋朝时代,追求永生与不死是皇亲国戚,达官显要的梦想与追求,这恰好与道教文化的“莫知其所终”的成仙思想相一致。陆修静正是此时入世,相传他生有异相,双目重瞳,幼年善读,笃好文籍,穷究象伟。青年时崇尚道教,舍弃妻儿,云游四方,访岳求仙,采药炼丹。宋元嘉末年“市药京邑”,宋文帝闻其名请入宫中讲道,可他不受束缚,周游布道。宋孝武帝大明五年,陆修静访丹庐山,但看庐山俊逸飘秀,气朗恬淡,正是欲寡虚净之地,独自钟爱紫霄峰麓、金鸡峰下和鸡罩山北,这里山水灵秀,风光绮丽,气候湿润,崖坡绕抱。随即“缘岩茸宇,依平考室,即岭成封,因夷置单”。修筑数年,终于建成气势雄伟、造型独特的“太虚观”。他致力于“大敞法门,深弘典奥”的南天师道,形成了道教经篆派,纂写道教《斋戒》、《礼仪》等著作。开创了道教在庐山的基业。以此,庐山又成为中国道教文化的传习所。

这时的庐山,已有佛教寺庙东林寺。早在晋朝时代,佛教传入中国后不久,便有一个叫贾远公的弘佛弟子,他出生于晋成帝咸和九年,自幼好学,颖悟过人,讳墇泉发,怀度弘特,风鉴朗拔,熟稔诗书,饱诵理学。他于东晋永和十年,皈依太恒山道安大师,法号慧远。晋孝武帝太元六年末到庐山,但见庐山闲旷,峰领簇攒,壑幽恬适,足以息心,遂筑龙泉精舍自居,东林寺修缮之后,随“迹不入俗,影不出山”,创立了富有中国特色的佛学思想。他在庐山开创了“净土宗”,聚集千余僧众,讲经说法,成为“弥陀净土法门”的始祖,他以毕生精力研究佛理,解释佛教哲学,促成了佛学系统化,奠定了佛教南移的基础。从此,庐山就担当起了中华文明传播的历史使命,这座集儒、释、道为一体的一世名山,开始了它漫长的中国文化之旅。我国的文化,从传统意义上讲就是一个“真、善、美”。真、善、美既是中华民族文化的精要,也是民族精神的特质。道家文化的精典之作《道德经》主张兴我华夏,道由心学;认为自然产生宇宙,宇宙产生万物;主张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这“修道养德”之中,理所当然地孕含着一个“真”。而儒教尊誉“万世师表”,或者教育人之宗,所提倡的“仁礼”处世,让人与人之间以“善”相连。而中国化的佛教,信奉死后转生西方“极乐世界”的理想之美。三者之间,相处庐山,和谐共生,这不能不说是中国这块土地上的奇迹,也只有在中国,在真、善、美同构中华民族精神传统文化的共同心理特征下,打上了融化共进的文化烙印,庐山,也是因为包容着这种文化现实品格而永生,这正是人世间尘宇中人们趋之若鹜的原因所在。

庐山之美,不在山水,庐山之美,正在精神。

责任编辑 聂作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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