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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龙口.酒神(连载之三十三)

2011-01-01邹长顺李同峰

鸭绿江 2011年6期

  (接上文)
  三十九
  
  小窗低,户深深。
  黑秀龙黢紫的脸,僵硬的尸体,停在屋内整整一天了。一直在忘我工作的丁静蕾万万没有想到,和自己相伴十年的黑秀龙已经了断了自己的生命,让她彻底解脱了。
  下班之后,丁静蕾在回家的路上,突然想起今天是黑秀龙的生日,也是她和黑秀龙成亲十周年的纪念日。于是,她掉转了方向朝副食商店走去。
  她知道黑秀龙爱吃豆制品,便买了几块素鸡,晶晶爱吃鱼,又买了两条带鱼,她自己喜欢吃肉丝炒芹菜,又买了四两肉,一斤芹菜。家中有老龙口酒,单位发的,还有上次没喝完的啤酒,足够了。她还想着,家里还有一把韭菜,为他们爷俩包点饺子,也算是黑秀龙的生日宴会了。
  她心里想着,快步朝家走着,打开了家门,见没有动静,知道晶晶还没有回来,便先来到厨房,放下刚买的菜,扬声叫着:“秀龙。”
  黑秀龙没有答应丁静蕾的叫声,因为他不可能回应了。
   “秀龙,你饿没饿?今天是你的生日。”丁静蕾把买的菜一件一件地朝外掏着。
  “秀龙,咱厂子俱乐部要装饰,党办主任找我了,让你给画一幅大画。”
  黑秀龙仍然不回应。
  “秀龙,你怎么了,睡着了?”
  黑秀龙真的睡着了,而且是永远睡着了。
  丁静蕾见没有动静,端着装菜的盆进屋了。她来到黑秀龙床前。黑秀龙的脸已经是灰土色,瞪得圆圆的眼睛像要从眼眶中挣脱出来,却不再转动了。丁静蕾“啊”的一声,手中的盆“咣”一声掉在地上,她自己也倒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丁静蕾才从昏迷中渐渐地醒过来。她爬了起来,捏了一下自己耳朵,还有感觉,她突然明白了眼前发生的事,扑上前去搂住黑秀龙的脑袋,大声嘶喊着:“秀龙,秀龙,这是怎么了,是谁让你这样的,你说话呀,你说话呀……我的秀龙……”
  任凭丁静蕾死命地喊叫,黑秀龙还是一声没有。身子像棵千年古树干,浑身冰凉梆硬。
  凄凉的世界,凄凉的心。丁静蕾在悲恸欲绝之中,打开了黑秀龙放在身边的一封信,此时的丁静蕾无论如何也得看下去,泪珠子把信纸打得“叭叭”直响。
  
  我的静蕾,别了,永远的别了。
  你必须理解,我的诀别是为了你的幸福,是我冥思苦想许久后才作出的决定。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为了我而一天天地忙碌奔波,一天天地消瘦苍老下去。我更不能看到你终身把苦衷埋在心里,我更不想忍受日日夜夜病魔的折磨。你知道,一个身子下面都露出白骨头茬子的人,已经没有再生存下去的必要了,他得需要多大的毅力来支撑啊,特别是你和晶晶都不在的时候,我真的盼望着死神快快到来,来拯救我的痛苦。可是,想着你和孩子,我又不想让死神来得太快。一天,两天,时间对我来说,已经成为一副绞刑架了。所以,我不得不和你说声永别了,亲爱的妻子,倘若有来生,我会伺候你一辈子的。
  
  我走了,你不必痛苦,对你,对我,对孩子来说,都是一种解脱。
  我们成亲十余年,真正美好的生活仅仅是那个婚夜,老天爷对你我是很不公平的,好歹我们有了晶晶,你要把晶晶抚养成人,将来让她做个有用的人,我就放心了。
  静蕾,伟彬对你很好,我们俩亲如兄弟,我看得出来,你对他也有意,只是藏在心底不说罢了,有我在,你可能顾及很多。我走了之后,你一定要找他,一定要在他的身上找到你最需要的东西,因为你也是女人,是有血有肉的女人,这也算是我对你的一点要求吧。那天李伟彬在咱们家吃饭喝酒时,我也听得出来,他的意思是迟早要走到你的身边的,因为他很厌恶自己的妻子。
  静蕾,你本来应该是属于李伟彬的,只是缘分未到,迟来了十年,十年不算晚,十年磨下的爱恋才是真正的幸福。
  
  你的秀龙绝笔
  
  信纸被泪水浸透了,丁静蕾又趴在黑秀龙僵硬的身上久久不能起来……
  枕前千般愿,凄凉在天涯,伴窗不再睡,夜寒空垂泪。
  天阴阴的,远处不时还传来隐隐约约的雷声。
  在李伟彬家中,战火正旺,浓浓的阴云笼罩着这个内忧外患的家。
  许久以来,李伟彬采取了一种特别的方式来处理和常芳雅的关系,一不打,二不骂,当哑巴,吃完饭就走,晚上很晚才回来,回来躺下就睡。反复无常的常芳雅在高兴时也扒拉他一下,而他呢,却纹丝不动,压根不想,闭眼不看,让常芳雅着急又窝火,一大堆理由便形成了,张口就来:“把劲儿都给丁静蕾了吧,我就知道你们有这一出,我试验试验你。”
  李伟彬不愿听了,夹起被,到破旧的沙发上躺下来,睡不着也装着打呼噜。
  昨天晚上,又一场没有声音的战斗整整持续了一夜。李伟彬一早起来,把自己的衣服叠巴叠巴塞在一个包里,把平时用的东西也塞在一个包里,把枕头朝被里一夹一裹,手拎着包,腋下夹着被,迈出了屋门口。
  “你干什么去,给我回来。爸呀,你快来看,伟彬要离家出走啦。”
  李洪林听后急忙走了出来,板着脸问道:“你要到哪去?”
  “我去厂子里住。”
  “家里住不下你了?”
  关于李伟彬和常芳雅、丁静蕾的事,李洪林也知道个一二,但知道得不全面也不透彻。
  “爸呀,”常芳雅开始诉苦,“今天我把话说明了吧,伟彬心里压根就没有我和孩子呀。成天三个饱一个倒,这个家就是旅店呀。这也行,我也没啥说的。可是,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外边和丁静蕾私通啊。”
  “放屁。”李伟彬怒吼了。
  “我放屁,你都做出来了,还不让人说,自从黑秀龙死了后,你就更容易得逞了,天天晚上去人家,你说,你干什么去了,一男一女扎在一块儿什么意思?”
  “爸,她是在胡说。”
  “我胡说,你上厂子问问,访访,谁不知道你们俩的事?”
  李伟彬听后,还是强压怒火,转身就走,他不想在老人面前有所举动。
  “回来。”李洪林似乎命令似的说道。
  李伟彬无奈地止住了脚步。
  常芳雅又转劝李洪林,说:“爸,让他走,就当咱家没这个人。我不光是你儿媳妇,还是你姑娘,有我在,你老就放心,保证让你吃好喝好。人家心里有别人,就让他去吧,不能耽搁人家的事啊,都这么多年了,黏得像胶一样了,一时见不到,这心里难受啊……”
   “行了。”李洪林不耐烦地说,“你就少说两句吧。”
  常芳雅被李洪林说了一句后,一生气转身回到了屋里。李洪林见常芳雅进了屋,紧朝前走了一步,平和地问道:“伟彬,文力妈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
  “爸,我是你的儿子,你的儿子怎么样你还不清楚吗?”
  “是,我也不相信你能干出有辱家门的事。可是,这文力的妈成天喋喋不休地叨咕着……唉,我也说不好啦。”
  “爸,这个家我是一天也不想呆了。”
  “你想怎么样?”
  “分开。”李伟彬很坚决地说。
  “分开?”李洪林很意外地重复着。
  李伟彬点头。
  “你倒想得出来,孩子这么大了,说分开就分开,这要传出去,让人家笑话不笑话?”
  “爸,我实在是受不了她成天疑神疑鬼的。”
  “身正不怕影子斜,干屎也抿不到身上去。怕什么?”
  李伟彬听了,腋下的被子滑到了地上,他顺便坐了下来,一只手托着头,长吁短叹。
  不一会儿,李文力从外边回来了。他见李洪林板着脸站在那儿,又见李伟彬垂头丧气地坐在地上,急忙上前,叫着:“爸,是不是我妈又欺负你了?”
  李伟彬慢慢地抬起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他抚摸着李文力的头,轻轻地摇着自己的头,不愿意对年幼的儿子说出缘由和苦衷。
  李文力虽然年幼,但很懂事,在他的心里,李伟彬是最好的父亲,而妈妈却是一个极不通情达理的坏妈妈。每当李伟彬和常芳雅闹别扭时,李文力总是站在李伟彬一边。
  此时,李洪林说话了:“文力,跟爷爷回屋去吧,没有你的事。”
  “不,我找我妈去,她干吗总是对我爸这样子?”
  “你还小,有些事,你不懂,知道吗?”
  “我知道,我妈总说我爸和丁姨好,所以才这样对我爸的。”
  
  四十
  
  人的生活脚步,就是生命的历程。
  人生领域,无比广阔。十八世纪,英格兰诗人彭斯曾经说过:人生是无所不包,理想、革命、劳动、学习、生活、友谊、恋爱、幸福、祸事,无不属于人生的范畴。
  (未完待续)
  
  责任编辑 盖艳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