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分层与社会流动及其对统一战线的影响

冯永昌

(山东省社会主义学院，山东 济南 250002)

统战理论研究

社会分层与社会流动及其对统一战线的影响

冯永昌

(山东省社会主义学院，山东 济南 250002)

在社会结构深刻转型、利益结构深刻调整的背景下，我国社会阶层发生重大裂变和重组，统一战线内部构成也发生重大变化，主要体现在工人阶级的分化与重组，出现相对独立的阶层;农民阶级出现大规模分化，农民工阶层遭遇身份尴尬;知识分子阶层日益壮大，地位和作用凸显;新的社会阶层人士成为统一战线的重要成员等。正确分析、认识现阶段社会阶层构成变化的原因、现状及其发展机制，调整和确立新阶段统一战线各项方针政策，是进一步巩固和发展最广泛的爱国统一战线的迫切需要。

社会分层 社会流动 统一战线

改革开放30年来，中国社会始终处于深刻的转型之中，即从传统的农业社会向现代工业社会转变，从高度集中的计划经济体制向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转变。在社会结构深刻转型、利益结构深刻调整的背景下，我国社会阶层构成状况也随之发生了深刻的变化，突出表现为原有的社会力量发生分化与重组、新的社会阶层出现并日益壮大。社会结构的变迁与发展、社会各阶层经济利益的多元化，最终必将体现在政治与政党制度层面。新的社会阶层在获得经济地位的同时也会产生维护自身利益的政治表达愿望。正确分析、认识现阶段社会阶层构成变化的原因、现状及其发展机制，调整和确立新阶段我国统一战线各项方针政策，是进一步巩固和发展新阶段最广泛的爱国统一战线的迫切需要。

一、社会阶层发生重大裂变和重组，统一战线内部构成发生重大变化

改革开放之前，中国社会在计划经济体制下长期保持着相对稳定的“二元”社会结构。国家依托对社会资源的占有和自上而下的行政管理体系，凭借身份制、单位制等组织形式分配社会资源。随着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建立，“二元”社会结构在其赖以存在的计划经济丧失主导地位之后，不可避免地走到了尽头，中国的社会阶层发生了重大的裂变与重组，统一战线内部构成发生了重大的变化。

(一)工人阶级的分化与重组，出现相对独立的阶层

在计划经济体制下的“二元”社会结构中，工人阶级作为国家的领导阶级拥有很高的社会地位和经济待遇，在整个社会结构中处于中心地位，享有一系列不同于农民的特殊权利，形成了干部、工人、农民的社会等级结构。在改革过程中，中国工人阶级内部结构和地位的变化最为明显。由于在经济、政治、社会地位等方面的变化，工人阶级内部发生了阶层、群体的不断分化和整合，产生了差异的利益主体。工人阶级内部已经不是单一的结构，而是呈多元化状态，其结构日趋多样和复杂化。

根据中国社会科学院“当代中国社会结构变迁研究”课题组的研究成果，现阶段的中国社会结构已经形成五个社会等级和十个社会阶层。十大社会阶层自高而低为:国家与社会管理者阶层、经理人员阶层、私营企业主阶层、专业技术人员阶层、办事人员阶层、个体工商户阶层、商业服务业员工阶层、产业工人阶层、农业劳动者阶层、城乡失业和半失业者阶层。［1］传统意义上工人阶级的三大构成阶层(工人、知识分子和管理者)，已经发生分化与重组，分别融入十大社会阶层之中。

传统意义上的工人指的是那些凭借体力和操作技能使用生产工具，生产物质产品、提供劳务服务，或者为这些生产、服务提供辅助帮助的群体。但是今天的企业管理者阶层、专业技术人员阶层和知识分子阶层，已经从传统意义上的工人阶层中分化出来形成相对独立的社会阶层，无论在政治地位上还是在经济地位上都已经有明显的不同。在改革过程中，上述三个阶层都呈现出向上的流动趋势，成为社会的上层和中上层。而现在的工人阶层作为“与企业管理者、经营者、技术人员、一般管理人员相区别的企业劳动者”，呈现出向下的流动趋势，与社会中上层的“地位差距”加大，成为社会的中下层和底层。由农民阶级分化而来的农民工阶层由于户籍的制约则成为工人阶级中社会地位最低的阶层。

综上所述，在现阶段的中国社会结构中，工人阶级作为一个阶级整体，它的政治学意义上的属性没有发生变化，工人阶级整体的政治地位没有改变，但在社会学的意义上，今天的中国工人阶级，阶层结构已发生了深刻变化，其利益指向也发生了相应的变化。

(二)农民阶级出现大规模分化，农民工阶层遭遇身份尴尬

农民阶级的分化是改革开放以来规模最大的社会分化。由于第二和第三产业的迅猛发展和人口流动性增强，很多农民由传统的农业劳动者转化为其他社会阶层的成员，农民阶级己经分化成多个有不同利益诉求的阶层。农民阶级已由单一群体变为多元群体，分化为农业劳动者阶层、农民工阶层、雇工阶层、农村知识分子阶层、个体劳动者与个体工商户阶层、私营企业主阶层、乡镇企业管理者阶层、农村管理者阶层。上述八个阶层在农民总数中所占的比例分别约为:农业劳动者占55%～57%，农民工占24%，雇工占4%，农民知识分子占1．5% ～2．0%，个体劳动者和个体工商户占5%，私营企业主占0．1% ～0．2%，乡镇企业管理者占3%，农村管理者占 6%。［2］(P400)其中农业劳动者阶层绝对数量正持续减少，比重不断下降。据统计，我国平均每年约有800万农村劳动者进入乡镇企业和其他非农领域，约1000多万人流入城镇，数百万人转入个体工商业或其他行业。

农民阶级分化出来人数最多、规模最大的是农民工阶层，2004年，劳动和社会保障部对26个城市的2000多家企业所作的调查表明，农民工占企业员工总数的59．8%。此次调查涉及企业的平均规模为612人，平均每个企业用外地员工366人。据统计农民工的数量已达1亿人，加上“离土不离乡”的乡镇企业工人，我国农村户口的工人构成了一个庞大的社会阶层。在我国，农民工阶层是一个处境尴尬的社会阶层，对于他们的身份认定存在一个悖论:说是农民，他们已经不从事农业生产;说是工人，他们却往往不能享受城镇户口工人所拥有的待遇。他们离开了农业、农村，却无法融进为之付出劳动的城市，由此带来一系列的社会问题。

用职业的概念来界定的话，传统意义上的农民阶级无疑已经分化为利益不同的数个阶层，维系这一概念的最大原因在于我国实行的农村户口和城市户口“二元结构”的户籍管理体制。凡是具有城镇户口的居民(不管他从事何种职业)就是城市居民;具有农村户口的居民就是农民。很明显，过去我国对农民概念的界定主要不是一个职业概念，而是一个身份概念。随着户籍制度改革，掩盖在这一模糊概念下的不同群体会出现加速分化的发展趋势，有些形成更加独立的社会阶层，有些则会与其他阶层融合。

(三)知识分子阶层日益壮大，地位和作用凸显

社会阶层分化中，知识分子阶层日益壮大。随着我国教育事业的快速发展，知识分子人数不断增多，整体素质大为提高。改革开放三十年间，高等教育招生数和在校生规模持续增加，2008年全国各类高等教育总规模达到2907万人，高等教育毛入学率达到23．3%［3］，越来越多的人得到接受高等教育的机会，我国的知识分子队伍不断壮大。

知识分子阶层的宏观分布也发生了重要变化。受“官本位”和“铁饭碗”观念的影响，知识分子曾经长期过多地集中在非生产领域。随着人才市场的充分发育和人才流动机制的完善，改革开放吸引了一大批知识分子投身到经济建设的大局中来。由于我国技术、资金和知识密集型企业高速发展，尤其是第三产业中金融、电子、信息等产业的迅速扩张，知识分子在生产领域中所占比重，逐年大幅增加。

知识分子队伍在宏观分布上的另一重要发展趋势是，非公有制经济中的知识分子大量增加。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原来单一的公有制基础逐渐为以公有制为主体的多种所有制并存的格局所取代，知识分子队伍的宏观分布打破过去集中于公有制单位的状况，流动和分布于多种经济成分之中，呈现出依附于多种经济成分上的多种结构形式，知识分子队伍的分布更趋复杂。

在当今时代，社会在重视“资本”的同时更加注重“知本”，作为知识载体和拥有者的知识分子，日益成为社会发展中最为关键的因素，社会地位不断提高。中国的知识分子一直有社会责任感和关心公共事务的传统，公共知识分子是2004年以来在我国推出的一个概念，其标准为:具有学术背景和专业素质的知识者;对社会进言并参与公共事务的行动者;具有批判精神和道义担当的理想者。如何做好知识分子工作，调动他们的积极性，为建设创新型国家做贡献，在统一战线工作中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四)新的社会阶层人士成为统一战线的重要成员。

改革开放以来出现的新的社会阶层，主要由非公有制经济人士和自由择业知识分子组成，集中分布在新经济组织、新社会组织中。他们作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建设者，在促进共同富裕、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全面建设小康社会中发挥着重要作用。根据中共中央统战部副部长陈喜庆的研究，新的社会阶层大约有5000万人，加上在相关行业的所有从业人员总人数约1．5亿人，掌管约10万亿的资本，使用全国半数以上的技术专利，直接间接的贡献全国1/3的税收。根据研究，新的社会阶层具有以下特点:

1、许多人是从工人、农民、干部和知识分子分离出来的;

2、他们中相当部分是知识分子。

3、他们主要集中在非公有制领域。

4、该阶层聚集了中国大部分高收入者。

5、职业和身份具有较大不稳定性。

6、他们的政治诉求逐步增强。

7、他们中绝大多数是非中共人士。

8、新社会阶层具有不断扩大的趋势。

有学者在陆学艺的社会阶层划分基础之上，进一步对十个社会阶层进行纵向的历史比较，从下表可以看出，中国的经济领域的划分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着中国新的社会结构形成。

表一:中国社会阶层结构变化 单位:%

从上表中我们可以看到，改革开放三十年，新社会阶层获得了突飞猛进的发展。根据最新的数据，目前我国非公有制经济(含外资)在GDP所占比重已达到65%，有些地区甚至达到80%到90%。但这部分新兴力量代表的政治思想也成为执政党所面临的挑战，中央统战部、全国工商联颁发的《关于加强和改进做非公有制经济人士思想政治工作的若干意见》中认为:非公经济人士“自身构成多元，素质参差不齐，思想活动的独立性、选择性、多变性、差异性更加明显。”随着非公经济越来越重要，执政党也认识到这个群体的重要性，把他们作为统战工作的重要内容，通过思想政治引导，增进广泛共识，坚定共同理想，把他们紧密地团结在党的周围。中共中央2006年11月颁发的《关于巩固和壮大新世纪新阶段统一战线的意见》就明确提出:“新的社会阶层人士是统一战线工作新的着力点，要最大限度地把他们团结在党的周围，充分发挥他们的作用，不断为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凝聚新力量。”

二、社会分层与社会流动对统一战线的影响

不断变化中的社会分层与社会流动对统一战线工作形成了重大的影响，使统一战线内部构成、运行机制面临着许多新的问题和挑战。首先是作为领导阶级的工人阶级内部构成复杂化，工人阶级团结统一的问题突出。随着社会结构的变化与调整，工人阶级经过分化与重组，已经形成许多相对独立的阶层，但是，这些相对独立的不同阶层，无论是社会经济地位、利益诉求还是价值取向，都存在着明显差异，这使得工人阶级作为领导力量，实现自身团结统一的问题突出，进而直接影响到党和工人阶级对统一战线的领导权。在社会转型与经济转轨的过程中，如何在工人阶级内部求同存异，协调好各个阶层的利益关系，保证工人阶级的先进性和国家主人翁的地位，不断增强其内部相互之间的凝聚力，进而实现整个阶级的团结和统一，己经成为巩固和发展统一战线的当务之急。

同时，农民阶级的不断分化也使工农联盟的巩固面临新问题。正视工人、农民阶级的急剧分化解决各阶层的困难和问题，在工人、农民和其他阶级阶层之间形成更加公平合理的利益分配，使工农联盟在新的阶层分化中得以继续巩固和发展，成为当前统一战线的重要工作。农民阶级的分化是新时期社会阶层变迁中发生的最大规模的社会分化。农民分化为八个有不同利益诉求的阶层后，必将表达不同的政治意愿。尤其是数量庞大并仍在快速增长的农民工阶层面临的身份尴尬，如果不能真正打破户籍制度的藩篱，很难让他们享受到城市工业文明的成果，将形成新的社会矛盾和社会问题。如何正视农民阶级的急剧分化，如何针对分化后的农民各个阶层制定出新的政策，解决他们的困难和问题，使工农联盟在新的阶层分化中得以继续巩固和发展，成为巩固和发展统一战线的又一个重要内容。

新社会阶层的统一战线工作面临新问题，如何对新社会阶层进行定位并做好他们的工作、发挥他们的积极作用，是统战工作的新的着力点。新的社会阶层与工人、农民、知识分子、干部团结在一起，他们也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建设者。这可以说是对新社会阶层地位和作用的准确定位。胡锦涛同志在全国统战工作会议上指出，“必须科学分析和准确把握我国社会阶层结构发生的深刻变化，全面兼顾和实现社会各阶层群众的利益，充分发挥社会各阶层在推动经济社会发展中的作用。要坚持充分尊重、广泛联系、加强团结、热情帮助、积极引导的方针，切实做好新社会阶层人士的工作，尊重他们的劳动创造和创业精神，凝聚他们的聪明才智，引导他们做合格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建设者。”新社会阶层目前仅指改革开放以来新出现的六种人，随着我国经济社会的发展，还会产生其他新社会阶层。新阶层的快速发展和日趋活跃，使统一战线内部关系发生了前所未有的新变化，这些新社会阶层必然会给统一战线工作带来一些前所未有的新问题、新情况。新社会阶层人士作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建设者，在党的群众基础中的影响和作用日益突出，成为统战工作新的增长点。要引导新社会阶层大力弘扬以“爱国、敬业、诚信、守法、贡献”为核心的“优秀建设者”精神，积极服务科学发展，自觉承担社会责任，努力做合格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者。

随着改革开放更深层次的展开，我国社会阶层变迁与社会流动将会呈现更加复杂的趋势，社会阶层结构的变化必将带来统一战线工作内容与重心的变化，随着社会阶层的复杂化，统一战线的成员越来越多，统战工作范围也越来越广。胡锦涛同志强调，新时期统一战线工作要全面贯彻落实科学发展观，高举爱国主义、社会主义旗帜，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积极因素，为促进社会主义经济建设、政治建设、文化建设、社会建设服务。这就需要我们进一步加强对社会阶层和社会流动的研究，摸清各个社会阶层的内部结构、价值观念、行为方式、利益诉求，并根据不同阶层、群体的特点采取相应的对策和措施，努力把统一战线建设成为坚持以人为本、具有强大凝聚力的统一战线，建设成为具有空前广泛性和巨大包容性的统一战线，充分调动社会各个阶层的积极性，共同为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服务。

［1］陆学艺．当代中国社会阶层研究报告［Z］．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2．7．

［2］陆学艺．“三农论”:当代中国农业、农村、农民研究［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2．

［3］2008年全国教育事业发展统计公报·高等教育．［EB/OL］http://www．moe．edu．cn/edoas/website18/34/info1247820433389334．htm．

D613 < class="emphasis_bold">［文献标识码］A

A

1671－2803(2010)04－0009－04

2010－04－12

冯永昌(1975—)，男，山东省社会主义学院教师。

责任编辑:理 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