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应办好义务教育
2010-12-26谢小庆
■谢小庆
首先应办好义务教育
■谢小庆
2月28 日,全国瞩目的《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开始面向全国征求意见。4月15 日,国家科技教育领导小组会议原则通过了这一文件。
教育需要改革,是因为许多人对教育的现状不满意。首先,温家宝总理就不满意。在2009年1月5日发表的署名文章《百年大计教育为本》中,温总理表达了对教育公平状况的不满意,指出农村孩子上大学的比例下降了。2009年11月3日温总理在中国科学院成立60周年庆祝会上引用钱学森同志的话指出,创新型人才不足是现行教育体制的严重弊端。温总理说:“中国现在没有发展起来,一个重要原因是没有按照培养科技发明创造人才的方式办学,没有自己独特创新的东西,培养不出杰出人才。”这些话,表达了温总理对人才培养效率的不满。
研读了《规划》以后,我猜想,如果按此思路推进教育改革,到了2020年,很可能的情况是:领导仍然不满意,群众也仍然不满意;既不满意教育公平,也不满意人才培养效率。
我理解《规划》制定者们希望把学前教育、义务教育、高中教育、职业教育、高等教育和继续教育都办好的良好愿望。但我担心,事事都办好的良好愿望,可能会导致事与愿违的结果。我还担心,在表面事事都办好的愿望背后,是否会有各个部门的利益诉求?
我是一个纳税人。我作为一个纳税人,为义务教育和中等职业教育纳税是心甘情愿的——让不论贫富、不论城乡、不论地域的所有儿童都接受更好的、更公平的义务教育和中等职业教育,我不仅心甘情愿地纳税,而且愿意纳更多的税,甚至愿意为之节衣缩食。
但是,为高中教育、高等教育(包括高等职业教育)、继续教育纳税我是不情愿的。我认为,完成高中、大学(含高职)以及大学后的学习,应该是学生本人和学生家长的责任,不应是纳税人的责任。如果我是一个贫困家庭的孩子,如果我的家庭无力支持我读高中,我会去读职业学校或参加工作,我会考虑半工半读,我不会去要求纳税人来承担我的高中及高中后的学习费用。我相信,如果我确有才能,即使暂时不读全日制高中,我也一样会有精彩的人生。事实上,我16岁就开始自食其力,27岁才通过自学完成了高中的学习。回首自己的学术生涯,是否进“全日制高中”对自己人生的影响微乎其微。
事实上,只要拿出不多的钱真正实现均衡平等的义务教育,只要使不论贫富、不论城乡、不论地域的所有儿童都能基本平等地接受义务教育,根本不用担心有才华的寒门子弟上不起高中或上不起大学。今天,真正的优秀学生已经成为高中的争抢对象,不仅免费,而且提供生活补贴。今天,北大、清华这些曾是中国最傲慢的大学都已经开始争抢优秀高中毕业生。不久前北大试行中学校长实名推荐的时候,许多人曾指责北大争夺生源。今天,北大、清华、北语的学生根本不愁贷不到学费。停止政府用纳税人的钱来供大学挥霍,中国的高等教育只会发展得更好。
就个人愿望讲,我是愿意为学前教育纳税的。但我认为让纳税人负担学前教育应是若干年以后的事情。今后的若干年,我们首先需要办好义务教育,首先需要让不论贫富、不论城乡、不论地域的所有儿童都公平地享受义务教育和中等职业教育。
基于这样的心愿,我希望教育主管领导能更多地注意义务教育与非义务教育的区别,有所侧重,有所取舍。首先办好义务教育和中等职业教育,有条件时,再去对学前教育进行投入。就中国的国情讲,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高中教育和高等教育应主要由学生和家长负担。
历史的经验需要总结。1986年,我国通过了《义务教育法》。20多年过去,我们还不得不容忍大量的“违法”现象存在。如果在1986年我们实事求是地选择“6年”而非“9年”,如果1986年我们在选择“6年”后坚持“立法必行、违法必究”。或许,我们今天的教育局面会更好而不是更糟。
不加区分地谈论“人的全面发展”是不妥的。在义务教育阶段,需要强调“人的全面发展”,需要强调培养具有必要道德、能力和知识水准的公民。在非义务教育阶段,需要强调“人的充分发展”,可以容忍甚至鼓励一些人的“片面发展”,可以容忍甚至鼓励一些“怪才”、“偏才”。
不加区分地谈论“去行政化”是不妥的。非义务教育,确实需要“去行政化”。对于义务教育,不能简单地“去行政化”。不仅不能“去行政化”,而且需要更强有力地运用行政权力和公共财政,推进教育公平和社会公平。
不加区分地反对教育的产业化、商品化和市场化,也是不妥的。对于义务教育,确实需要抑制产业化、商品化和市场化,抑制义务教育领域的牟利行为,鼓励义务教育领域的公益行为。而对于非义务教育,则可以适当推动教育的产业化、商品化和市场化,既鼓励公益行为,也鼓励通过合法提供服务而实现的牟利行为,调动更广泛的社会资源,办好高中教育、高等教育(含高职教育)和继续教育。
在义务教育中,我们应该注意保护弱者。只有让更多的弱者得到更好的教育,让更多的弱者看到生活的希望而不是对生活感到绝望,我们才可能构建一个和谐的社会。尤其应该注意保护女生——我们的民族拥有受到良好教育的母亲们,我们的民族才可能拥有更光明的未来。
在非义务教育中,我们应该注意鼓励强者。如果不能培养出一大批杰出人才,我们的民族在今天这个“英特纳雄耐尔”尚未实现的世界上,就没有自立和生存的空间。尤其应该注意保护男生,使更多的男生可以获得接受大学教育和研究生教育的机会,应该关注今天研究生院中“姹紫嫣红、女多男少”的现象。
在义务教育中,我们可以更强调平等,可以更多地讲一点儿理想主义,追求“教吾幼及人之幼”的理想;在非义务教育中,我们可以更强调效率和个性,可以更多地讲一点儿现实主义,正视和面对“人的学术研究能力(并不是一般能力)有高低”的现实。
在义务教育中,教育资源应讲“按需分配”,力争使所有的中国儿童都能受到必要的教育,都能平等地分享资源;在非义务教育中,教育资源需要“按才分配”,首先提供给那些最具有潜质的学生们。
总之,我希望在2020年的时候,我们有在公平方面让领导和群众基本满意的义务教育,使不论贫富、不论城乡、不论地域的儿童都能接受基本均衡的义务教育;我们有在效率方面让领导和群众基本满意的非义务教育,培养出一批杰出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