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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演艺术漫议

2010-11-16申亭亭

剧影月报 2010年3期

■申亭亭

一部成功的作品首先剧本是根本,接下来就在于对剧本的解读,不同的导演自然有不同的解读,可以这么说成败在于导演。导演对艺术风格的阐述至关重要。各主创部门在拍摄过程中只要不偏离总体艺术风格,应该不会有大的偏差。之后,导演的工作重心就应该放在演员对角色的把握上了,因为,一切的一切最终是靠演员来体现的。中国影视演员的成分比较复杂:电影的、戏剧的、戏曲的、唱歌的、跳舞的都有可能跃入银屏,要将这样的成分统一在一种艺术风格里难度颇大,这就得靠导演的宏观把握。导演要尽其所能激发一切创作激情、调动一切积极因素为我所用。有一个演员曾经跟我探讨这样一个问题:为什么演员要听导演的?我告诉他,导演是从全局出发,而演员是从自身出发,看问题的角度不一样。就像士兵必须服从长官,毋庸置疑。

严格把关

演员在舞台上表演一气呵成,很享受很过瘾,相比之下,影视拍摄过程既繁琐又受局限,演员表演不流畅,甚至很痛苦,有时候演员会说:导演,我不舒服,我会告诉他,你不舒服就对了,你若舒服了,我就不舒服了,我不舒服观众就不舒服。有的演员不理解,尤其是一些演技派的舞台演员更不理解。其实很简单,镜头将你的肢体、面部乃至肌肉最细微的变化放大了。资深演员的那种酣畅淋漓的表演,在镜头面前显然太夸张了。我导演《太湖人家》----清明桥的故事(获飞天奖一等奖),就遇到两位话剧界的老前辈,他们的敬业精神实在是令人感动。但凡是与他们有关的戏,每每将案头做得天衣无缝,每一场戏的台词处理甚至演员调度都设计好,其实,我真的很怕他们设计。“导演,我们先演一遍给你看看。”看完他们的表演之后,我会很婉转的请他们换个感觉再试试,没有用,来十遍还是老一套。你想纠正他们比登天还难。《太湖人家》是个生活流很强的片子,说的是太湖边上一个叫清明桥的小街上住着几户人家,他们平凡的生活写照就是我们要展现给观众的内容。我们特地选择实景拍摄的目的就是要杜绝棚内拍摄的不真实,对演员的要求就是要生活在这个环境里,任何超越生活的演技都无法融入我们的故事。作为导演,自然要严格把关,两位老演员常常因为得不到导演的肯定感到委屈,一次在现场还痛哭流涕:他们为设计一场重场戏,几乎排练了一夜,结果被导演否决了。天知道,要企图改变他们设计了一夜的一场戏,将有多么困难!古装片或是历史片倒是需要演员具备一定的舞台功力,但生活片绝对不行。我对演员的要求一向很严格。我母亲就是话剧演员,她曾在许多的影片里饰演贵妇人形象,诸如:宋美龄,王夫人,李冰夫人等等,合作的导演都是电影厂的大导演,后来在我拍的几部电视剧里饰演角色,拍摄时我对她的要求比那些大导演严格的多,在拍摄现场她感觉挺别扭:她感觉好的时候我不认可,我认可的时候她感觉不好。直到看了成片之后她才明白,演员必须听导演的,因为拍出来的效果确实要比她以往拍的电影效果舒服得多。

因人制宜

要想让一些入世不深的年轻演员去真实体验角色的每一段情感,相对而言是比较困难的。尤其是电视剧拍摄的时间有限,没有时间和空间让导演给演员上表演课,如果一定要机械的要求演员在短时间内达到某种预期的情感目标,是不现实的。拍摄《深圳情缘》(获金鹰奖提名)时男主角的选择花费了很长时间,最终找到一位外形非常理想的男演员。他本人又是电影学院表演系毕业的。全组上下都满意。没想到一开拍,问题就来了。这个演员形体非常僵硬,在镜头面前不会走路,甚至能走出同手同脚。运动镜头几乎无法实施,这部戏的风格又必须是人物内部调度和镜头运动相对统一。开始的几天我都快崩溃了,全组一片呼声要求换演员,演员亦感到巨大压力,以至于不仅仅是形体僵硬连面部都僵硬了。后来,我和这个演员深入的谈了一次话,我告诉他从现在起,你不是男主角,你是孙子,是全剧组的孙子。你得放下架子、丢下脸面,甚至不要脸,否则你坚持不下去。我用了十天的时间,狠狠地掰他,无奈时甚至自己去做示范,我曾经说过,最笨的导演才做示范呢,在他面前我就成了那个最笨的导演了。十天之后我终于搞定他了,他自己不知不觉的也上路了。最令我记忆犹新的一次,那天拍他的戏拍了一条,我说“过了”,他小心翼翼地走到我面前战战兢兢地问:“导演,您不是在骂我吧?”我瞪了他一眼,“你还想拍几条?”他简直不敢相信他的戏能一条过,为此欣喜若狂,一夜未眠。后来,这部戏令他一举成名,慕名找他饰演男主角的戏络绎不绝。

我在拍摄《有多少爱可以重来》时,剧中的小演员是我三岁的儿子饰演的。戏中有大量的哭戏。通常拍摄孩子的激情戏难度很大,我的办法是,做好所有开机准备,然后我会非常严肃认真地告诉儿子“妈妈不要你了”我儿子会先撇嘴而后大哭,但他总能把戏里的台词和表演都完成。当时剧组里一个服装设计师,每每看到孩子哭得那么伤心她都会流着眼泪来指责我,你这个当妈的太无情太狠心了,我要控告你虐待儿童。在后期配音时,我尝试着开辟了配音史上的先河,三岁的孩子自己配音,虽然孩子口齿不清发音不全,但很真实,如果是大人配孩子,怎么听都会假。我还是用老方法,当个狠心的妈妈:哭得真哭,笑得真笑。以至于当时配男女主角的配音演员都称我儿子是大腕儿。后来影片播出后,小演员的表演得到极佳的好评,上海文汇报还有一篇专门的影评,就是赞赏剧中小演员的真实表演。

不能生搬硬套

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在演员自我修养里要求演员“必须在角色的生活环境中,和角色完全一样正确地、合乎逻辑地、有顺序地、像活生生的人那样地去思想、希望、企求和动作”。他称此为体验角色。我曾经做话剧演员时真的是一丝不苟的遵循大师的教诲去体验自己塑造的每一个角色。而现今,是否能够生搬硬套的将大师的理念强加在影视剧的演员表演上呢?我以为是不现实的。面对镜头如何调动演员的真情实感?激情戏通常很考演员的,同时也考导演。有的演员天生就是自来水,需要时打开水龙头开关,立刻眼泪汪汪,有的演员杂念太多,无法入戏。这就不能采用教条呆板的方式去要求演员在特定的环境下达到预期的效果。我的经验是对待不同的人采用不同的方法。在拍摄《深圳之恋》时有一场激情戏,一位年轻女演员没有经验,在走戏和走调度的过程中,她激情饱满,感情充沛,每一遍走戏她都激动,我告诫她节约感情,实拍时再动真情,她说她是真实体验忍不住。结果,到实拍时,她一点情绪都没有了,演员越着急越不出戏。拍完第三条已是惨不忍睹,我憋了半天无奈地说了一句“就这样吧。”灯光师“啪”地把灯关了。这一招强烈地刺激了那位女演员自尊心,顿时感到无地自容,羞辱的泪水夺眶而出。我不失时机示意开机,瞬间所有人员各就各位,整场戏一气呵成效果极佳。等STOP之后,那个女演员还在失声痛哭。另一次拍摄男女青年拥抱亲吻的激情戏,女演员腻腻歪歪无法入戏,副导演和摄影师都开骂了也无济于事。也难怪,中国演员演这类激情戏总是不是那么回事儿。后来,我在女演员的耳边悄悄说了两句话,女演员瞬间眼泪涌出眼眶,结果那场戏表演很真挚很投入,乃至后来差一点儿两个演员假戏成了真。现场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很好奇,以为导演念了什么咒语或是施了什么魔法。其实我说的完全是题外话,使这个女演员对演对手的男演员瞬间动了恻隐之心。我只是借用了演员自身的情绪去调动角色此刻所需要的情感。

导演这个职业的本身就是一门艺术,为达到预期的目的,不惜一切手段。成功驾驭一个创作集体,如同指挥员部署一场战役。这就是导演的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