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饼上城
2010-11-16陈明袁福荣
■陈明 袁福荣
人 物
田半车——男，年近花甲，乡村教师，深度近视，人称“田二饼”。
玉 秀——女，四十多岁，田半车的学生，后进城打工，在鸿运大酒店当领班。
卫 鸿——女，三十多岁，鸿运公司财务总监，焦浩运的妻子。
焦浩运——男，三十多岁，鸿运公司总经理，田半车的学生。
常传达——男，三十多岁，某开发区招商局八处第九副处长，人称“常老九”，玉秀的侄儿。
马 丽——女，三十多岁，新加坡茉莉集团董事长，田半车的学生。
老村长——男，五十多岁，田家湾村主任。
地 点
苏北里下河地区田家湾——苏北某县城。
（一）
[夏日清晨。
[田家湾村头。老槐树下。
[伴唱：一笔捐款引纠纷，新建校舍遭封门。眼看开学难上课，村民个个急在心。
[伴唱声中，老村长与众村民拿着锣鼓齐聚树下。
村民甲 老村长，太阳都八丈高了，田老师怎么还没来呀？
老村长 别急，昨晚上说好的，再等等。
村民乙 村长，依我看，这个人恐怕不会来了。
老村长 不可能，昨天是他亲口答应进城去的。（对村民甲）你到他家去看看，催他快点。
村民甲 好。（下）
老村长 这个田半车，人到哪儿去了呢？
村民丙 老村长哎……田半车，酒瓶底厚的眼镜一撑，人称田二饼，田家湾的文化人！没听人家说嘛，文化人一激动，就感情用事；一冷静，就胆小怕事；一琢磨，就没事找事；一犹豫，省事无事……二饼先生八成是打退堂鼓了。
老村长 文化人怎会言而无信呢？不会的，肯定有什么事情缠住了。
村民甲 （上）村长……田老师家铁将军把门。
村民丙 三十六计，溜为上。
老村长 这……不是开国际玩笑嘛！（对观众）大家都听着，你们分头寻找，村里村外沟边河浜，家前屋后，包括猪圈茅缸，哪怕是挖地三尺，一定要把他给找出来。
[众村民分头下。老村长随下。
[田半车从大树背后悄悄走出。
田半车 唉……
（唱）寒假里校友相会宴宾客，众学生欢聚谈心把酒吃。也怪我，说话直，请学生资助母校把力出。小马丽捐赠图书五万册，支票当场把帐入。焦浩运不甘示弱脚一跺，表态捐赠电教室。报纸电视一炒沸，全县上下都晓得。我激动之余太冒失，到县城赊欠电脑整五十！哪晓得至今捐款未落实，供货商讨债无果封教室。眼看着秋季开学没几日，家长们怨气朝我身上出。想到此半车愧疚又自责，怨浩运，不诚实，害得我，腰难直，现在是左右为难，进退不得，前思后想，难以选择，六神无主没良策。
[擦汗，并取下眼镜擦拭。众村民悄悄上，一村民抢过田半车的眼镜。
田半车 哎哎哎，哪个哪个……别开玩笑，快把眼镜给我！
[摸索着追逐，差点撞在树上。众哄笑。
村民甲 哎哎哎，我说二饼先生，你怎么一个人躲到这里来了，害我们找的好苦！
田半车 我躲什么？你们，你们把眼镜还我好不好……
[老村长上。
老村长 行了行了，别闹了。（将眼镜还给田半车）田老师是文化人，岂能言而无信，说话不算话呢！（对村民甲）去，买瓶酒。
田半车 村长，这大清早的，酒就不必了吧……
老村长 今天是什么日子？这酒，是壮行酒，是责任酒！再说……你不是能弄两杯呢嘛。（村民甲应声下）
田半车 嘿嘿，平时欢喜咪两口，最多也就二两酒，酒量虽然不算大，关键喝的是文化。
老村长 到底是文化人，连喝酒总和别人不一样。你们去弄点下酒菜来……（众下）
田半车 村长，你还真让我去啊？我看，还是你亲自出马去一趟吧。
老村长 废什么话？焦浩运是你学生，你去最合适！
田半车 这……这……我思来想去，老师向学生讨债，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老村长 这不是讨债，是落实捐款到位！斯文……斯文……我看你教出这样的学生，早就斯文扫地了。
田半车 你也太小看我们文化人了。
老村长 （故意激他）我看你这个文化人不怎么样？古语说：“学富五车”，可你却叫什么田半车，你肚子里只有半车学问……
田半车 你懂什么？田半车，意寓深刻。从字面上看是学富五车，我田家就有半车，如果从深处想，那就是学海无涯，若想达到彼岸，须得终身努力，丝毫不能懈怠。我田半车……
老村长 你就是成了田五车，你学生焦浩运还不是照样不把你当碗菜！
田半车 （跳了起来）他敢！天地君亲师，我是他五祖宗。他名气再大挣钱再多，还能连祖宗都不要了？
老村长 那好，你现在就进城去找他，把他亲口答应的这二十万电脑钱要回来！
田半车 去就去！（转身便走，忽然悟了过来）我明白了。你刚才是在用激将法……
老村长 （正色地）田二饼，请将激将一个理。（轻声地）你想想啊，事情是你惹的，风头是你出的，电脑是你欠的，资金再不到位，学生开不了学……这叫什么性质？叫……叫“诈捐”，对！你们师生二人合伙诈捐！
田半车 这……诈捐？哎,村长,话可不能这么说啊!
老村长 要不然,这样子好不好？你们师生情面上抹不开,就不为难你了，明天我带着全村孩子家长进城去，在他鸿运公司门口拉上横幅大标语，报纸电视台来采访，我就如实发布新闻。
田半车 不不不，不能这么玩！这一来他焦浩运还怎么搞经营哪！这到底是个“内部矛盾”，乡里乡亲的“家里事情”，还是内部消化，家里解决……
[众村民上。
村民甲 村长，酒来了。田老师，我给你满上。
村民乙 田老师，这是我家的咸鸭蛋，给你。
村民丙 田老师，这是我老婆送你的两个大馍头，你带上。
村民丁 田老师，这是我为你买的猪头肉，你拿着！
老村长 田老师，为了田家湾，敬你一杯！
田半车 （一饮而尽）谢谢！谢谢！（唱）手捧饭菜难平静，顿觉愧对众乡亲。
老村长 （唱）壮行酒为你进城鼓鼓劲，几样菜代表乡亲一片心。你为乡亲担重任，
众 （唱）几多期待几多情。
老村长 （唱）希望你此行不辱使命，
田半车 （唱）我深知肩上担子重千斤。
众 （唱）希望你不辞辛苦，预祝你马到成功。早日要回捐赠款，孩子们安心进校门。待到顺利归来日，你是村上的大功臣。到那时，村头摆下庆功宴，八人大轿抬着你风风光光游全村。
田半车 我……一定尽力而为。
老村长 田老师，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许成功……
田半车 不能失败！
老村长 好，出发！
[田半车擦擦眼镜戴好，昂首而下。众人一齐向其远去的背影挥手致意。
（切光）
（二）
[特写光下。卫鸿在训导酒店职工。
卫 鸿 今天我来酒店，是晓谕大家，鸿运集团将要和新加坡外商合作研发新产品，外商谈判代表就入住酒店。因此，要求酒店上下做好充分准备，从今天开始进入模拟状态……酒店是鸿运集团的招牌，谁要是砸了我的招牌，我就砸谁的饭碗。具体工作……由玉秀统一布置……
[灯亮。华灯初上。
[鸿运大酒店。玉秀正指挥员工在打扫卫生，常传达上。
常传达 大姑……上次相亲……
玉 秀 我不想考虑。
常传达 你怎么这样啊……这个人虽然年纪大些，人家是副局长啊。
玉 秀 我……我正忙着呢，卫总监亲自来酒店督阵，这个月有外商谈判代表要入住酒店，我哪有心思谈这个……
常传达 工作、爱情两不误嘛……这位副局长，平时对我很关心，要不然，我也不会主动牵这个线，搭这个桥。
玉 秀 照你的说法，要是真的谈成了，他就是你的领导兼长辈了？
常传达 对啦！还是大姑奶奶你看问题深刻！到时候，场面上他是局长，在家里就是姑爹爹……你看我，在招商局是八处的第九副处长，人家都喊我常老九……如今哪，上面没人，提拔无门哪……
玉 秀 不是我说你，你想提拔，就该踏踏实实把工作干好。
常传达 大姑奶奶，你是望见的，鸿运公司是我的联系点，我干的实事少吗？找项目、奔资金，保增长，促税收，就差跑出血奔心来……今天，局里的任务又压下来了，马上要成立企业家联谊协会，要我落实鸿运公司赞助二十万……焦总虽然签了字，可卫总监还没表态……
玉 秀 卫总监就在贵宾接待室。我还有事……（下）
常传达 大姑，大姑……（下）
[田半车内唱：乘船转车不懈怠——
[田半车风尘仆仆地上。
田半车 （接唱）田半车一路颠簸、风尘仆仆，终于赶到县城来。华灯初上流光溢彩，但只见人来车往满大街。猛抬头鸿运酒店好气派，迎宾小姐身披绸带甜甜的笑脸像花开。三年前我进县城把教具买，这里是小吃店铺一排排。惊叹发展速度快，真叫人叹为观止眼界大开。忽觉得腹中肌饿难忍耐，进饭店填饱肚子再作安排。
[进门。服务员迎上。
服务员 欢迎光临！请问先生，几位用餐？
田半车 不多不多，就我一个。
服务员 请问您要不要包厢？
田半车 一个人吃饭，要什么包厢。这块就蛮好。（坐下）
服务员 我们这里可是有最低消费的。
田半车 那好啊！我就来个最低消费，三块钱吃个便饭。
服务员 （旁白）什么……三块钱？我们这儿最低一百二。（转过身来）老大爷（指门外）前面那个治安亭，向左拐个弯，再往前走一百米就是大排档了。那里青菜、萝卜、蕃茄、豆角、猪下水、狗杂碎，三块五块，应有尽有，包你吃个够。
田半车 你……你有辱斯文……今天我还偏要在这里吃！
服务员 你要在这里吃，好啊！请点菜。（递过一本菜谱价目表）
田半车 （将菜谱放置一旁）不用点，就来碗炒面。
服务员 我们这里不是面店。
田半车 那就来碗白饭，外加一碗青菜豆腐汤。
服务员 我们这里不是食堂！
田半车 这也没有，那也没有，你们这里到底有什么？
服务员 我尊敬的农民伯伯，你看这门牌，这是鸿运大酒店，到这里消费的，一桌起码上千元，你呢？有人替你签单吗？
田半车 没有。
服务员 有人替你挂账吗？
田半车 没有。
服务员 有人替你报销吗？
田半车 这个……真没有……
服务员 （大笑）没有没有还是没有，那就请走人吧。
田半车 （走至门口，突然省悟）乖乖，这里全是公款吃喝啊！我倒要看看呢！
服务员 （挡住）你想干什么？
田半车 上去看看呀！
服务员 （讥讽地）呵！不买羊肉，你也想闻点膻味？人家和小姐跳贴面舞，你也想看看？
田半车 我……我才不想看呢。
服务员 那桑拿浴就更不能看了。那是有小姐摩足和敲背的，懂不懂？
田半车 （气极）你、你……（气得摘下眼镜擦拭）太不像话……太不像话了……
[玉秀从内上。
玉 秀 小张，出了什么事？
服务员 领班，你看这位老大爷……
玉 秀 （打量。旁白）呀！他不是田老师吗。(对服务员)你先去吧，我来处理。（服务员走后，上前下）田老师……（见其一楞）你看我是谁？
田半车 你是……（挨近打量，看不清。戴上眼镜细看。惊喜地）你……是玉秀？！
玉 秀 老师，你没有忘记我吧？
田半车 怎么能忘记呀。玉秀，你怎么在这里？
玉 秀 我现在在这里上班，我离开家乡快十年了！田半车 （感叹地）是啊！十年啦。
（唱）十年时光似水淌，世事变幻如沧桑。你非当年旧模样，农家女已改昔年装。
玉 秀 （唱）老师啊，你两鬓白发悄然长，额头皱纹添几行。满腹话不知从何讲，十年来睡梦之中常回乡。
田半车 （唱）十年不知你去向，没想到今日相逢在店堂。
玉 秀 （打破沉寂）田老师，先吃饭吧。
田半车 在这里吃饭？最低消费一百二，这是吃饭吗，是杀人的。
玉 秀 今天学生请老师。
田半车 你请客？你一个月能拿多少工资？有人替你报销吗？（见其摇头）不行，不行……
玉 秀 那……我请你到我的出租房去，让你尝尝当年我在田家湾学校食堂的手艺。
田半车 我最喜欢吃你的韭菜烩蛋糕了。好，就到你那里去，看看我的学生如今生活得怎么样。玉秀啊，上次校友会，你怎么没参加呀？
玉 秀 我正好出差，就没回田家湾……
田半车 哦，那你现在……
玉 秀 我……还是一个人。
[两服务员抬刚写好的标牌上，放至堂前。
田半车 还是一个人？那要当心啊，尤其是上夜班要当心……报纸上常说，城里的治安乱哪……（发现标牌）你看，你看，这上面的错字！你们这个领导没文化！
玉 秀 我们酒店是鸿运集团的下属。
田半车 啊，这个酒店就是焦浩运的集团公司的？我正要找他呢！把他叫来，拖欠五十台电脑赞助费一年多了，债主找到学校把大门都封了。眼看要开学了，全村上下怨声连天，弄得我里外不是人。
玉 秀 田老师是为赞助款进城的？
田半车 是的。今天非得好好的给焦浩运上一课，让他现在就来见我。
[卫鸿、常传达上。
卫 鸿 玉秀，怎么回事？
玉 秀 卫总监……哦，这位也是鸿运集团公司的领导，是……
常传达 （忙接过话）鸿运集团的财务总监、行政主管、优秀企业家、现代女强人、三八红旗手、十佳贤内助……
田半车 （不屑地）头衔不少，就是没文化。
常传达 你嘴里干净些啊，有你这样对卫总监谈话的吗……
田半车 （甩开玉秀）你看！（指标牌）“热烈欢迎莅临指导”的“莅”字应该是草字头下面一个位字，而你们却写成了草字头下面一个哭泣的“泣”字。客人是哭着来的呀？（大笑）哈哈……
常传达 咦！你脑子有病是不是？哭着来饭店，难道是来吃斋饭的吗？
卫 鸿 晦气！赶快改过来，改过来……（欲下）
田半车 等等。（翻开菜谱价目单）你们……还真能发明创造啊！你看……食（十）全食（十）美，这是拼盘；菜谱怎能用这样的名称呢？呐，汾（分）酒（久）必喝（合），还有鸡（饥）不可失，这是炸鸡腿哎！还有还有……鳖（别）来无恙是烧甲鱼，领鲜（先）一步……这是海鲜！老祖宗留下来的汉学精华被你们糟蹋成什么样子了啊！
卫 鸿 哈哈哈……
田半车 （冷下脸）现在这是谈学问，严肃些……
卫 鸿 这是市场促销，是广告文化……人家国外早就把时尚文化植入广告了。这就叫以文化来赚钱。
田半车 （生气地）国外国外，我们这是中国。你们不是拿文化赚钱，是……糟蹋文化赚钱！
（唱）这酒店虽气派徒有其表，就好像绣花枕头草一包。服务员生的花枝俏，态度恶劣舌如刀。最低消费一百二，百姓谁能吃得消？大堂里错字迎门不觉臊，菜单上篡改成语太糟糕。说什么商业炒作做广告，分明是玷污祖宗搞促销！
卫 鸿 （旁唱）活脱脱出土文物老活宝。
玉 秀 （旁唱）实担心捐赠款项打水飘。
常传达 （唱）神经有病土老帽，
田半车 （唱）白丁不识鸿儒高。
卫 鸿 （唱）问先生来自何方哪座庙？
田半车 （唱）田家湾小学把书教。
常传达 （唱）孩子王也敢在这里称好佬？
田半车 （唱）焦浩运见我不会把尊师敬老一边抛！
卫 鸿 （旁白）田家湾来的……是那个田二饼！（欲躲避）玉秀，你接待这位老人家吧，我……有急事要处理，先走了。（欲下）
田半车 （拦）站住！听我把话说完。
卫 鸿 你老有话……先缓一缓……
田半车 缓一缓？这上面……弥天大错啊（拍菜谱）拨乱反正，刻不容缓！
常传达 （大喝）大胆，蹬鼻子上脸了是不是？跑到这里来撒什么野？叫保安来，把这个老神经轰出去。
田半车 哈哈……今天见不到你们焦总我还就不走了呢！（决然地在大堂一旁的沙发上坐下）
卫 鸿 （拉常传达）我……我们去找焦总（急下）
田半车 （对其背影高声地）带信把焦浩运，就说我田半车来了！
玉 秀 （上前）田老师，你知道她是谁吗？
田半车 管她是谁，该教育的还是要教育。
玉 秀 她是我们焦总的爱人卫鸿。
田半车 （大惊）啊？那……我刚才的话重不重？
玉 秀 重了。
田半车 过不过？
玉 秀 过了。
田半车 （懊丧地）这下坏了！那笔赞助费……（切光）
（三）
[紧接前场。
[焦浩运家客厅。陈设考究。
[卫鸿拿着手机边走动边打电话。
卫 鸿 一分没得！张口就要赞助二十万……缓一缓！哎呀，是冯主任啊！请讲……县里有个活动要赞助……这……主任哪，我们厂的AC产品最近有点滞销，暂时拿不出钱来……什么？产品升级换代由你们银行支持，那太好了！我们赞助十万块！再加点？（焦浩运上）你像话吗？电话都打爆了！噢，冯主任哪，刚才不是说你的，我是……是跟我儿子说话的。那您说……行，二十万就二十万，冯主任，我这可是看在您的面子，今后你可要多支持啊。好，我马上让财务部办理。（放下电话）
焦浩运 什么事这么急啊，电话都打爆了。
卫 鸿 常传达说了，市里要搞个企业家联谊会，要我们冠名出二十万。银行这儿又来了……到处拉赞助，企业都拉穷了。我告诉你，田家湾来人催款了。哼，这次居然来了个戴眼镜的，叫什么半车——
焦浩运 啊？你是说田老师他来啦！
卫 鸿 反正口气不小，态度强硬！
焦浩运 我说夫人，田家湾小学的这笔捐款是不是请你……
卫 鸿 放行？你说得轻巧，二十万呢，先缓一缓。
焦浩运 夫人，你看你看，别人要赞助你一张口就两个二十万，可田家湾的捐款……
卫 鸿 我们是企业，不是慈善机构，公司捐款的规矩你忘记了？
焦浩运 我知道，不就是：有领导出面的，捐；对企业有利的，捐；协作单位的也得捐。夫人，我话已经说出去了，我个人丢脸事小，可公司的声誉受到损害，那可是大事情哪！
卫 鸿 （挖苦地）你是为公司着想吗？！你是要在你那个梦中情人马丽面前出风头！人家捐图书，你就捐电教室……
焦浩运 你又来了，又来了……（急得乱转）还把人屈死了呢！
卫 鸿 你看，一提到马丽，你就像头驴直转圈子，（大喝）不许转！我问你，你们之间现在到底还有没有来往？
焦浩运 我对茶杯发誓，除了上次同学会见过一面，绝对没有！
卫 鸿 没有给你留个号码？
焦浩运 没有，我对茶杯发誓……
卫 鸿 那你们过去的情份就这么一笔勾销了？
焦浩运 过去……过去是小学里同桌哎，初念时我们不懂爱情……
卫 鸿 啊，小学就初恋了啊！
焦浩运 我是说初念，念初小的时候不懂，狗屎不懂！我对茶杯发誓。
卫 鸿 （紧追不舍）那……小时候不懂，现在开窍了，对不对？
焦浩运 夫人哪，同学会上，人家捐了一百万元的图书，我能甘当落后嘛，能在这个外商面前丢脸嘛……所以，一冲之性就……
卫 鸿 那好，她马丽是外商，我们不跟着出这个风头，电脑这笔钱不捐了！
焦浩运 你……（嘟囔着）那……你刚才电话里的那个二十万我也不同意！
卫 鸿 （意外地）啊？你、你不同意？
（唱）我的话你竟然也敢违拗，你常说我对你恩比天高。想当初你县城打工把我爸投靠，对我爸惟命是从人乖巧。依仗你营销管理有一套，我父亲赏识你让你跟他拎拎包。待你成了上门婿，父临终又让你把公司重担挑。你竟把家训全忘掉——
焦浩运 不敢不敢，八字家讯，我倒背如流：
（唱）“不忘根本、不越权位”我一辈子永记牢。
卫 鸿 （冷笑）嘿嘿，能记住就好！（进内）
焦浩运 夫人……夫人……（跟进）
[玉秀内唱： 玉秀我当向导穿街过巷——
[玉秀领田半车上。
玉 秀 （接唱）听老师一番诉说义愤满腔。田家湾校门被封难把课上，玉秀我岂能袖手站一旁。
田半车 （唱）县城夜景无心赏，一路走来步匆忙。
玉 秀 （唱）焦总家就是前面第一幢……
田半车 （唱）这别墅果然是富丽堂皇。他在楼中把福享，捐款的事儿脑后忘。今天找到他门上——忽觉心悬意彷惶。田半车还是旧时教书匠，焦浩运如日中天正风光。
玉 秀 （唱）老师啊，焦总他只是傀儡台前晃，卫总监幕后牵线把家当。
田半车 （唱）我已是弓在弦上无退路，也只有硬着头皮独自扛，师道尊严把胆壮……玉秀，你先回去吧！
玉 秀 田老师，你要当心哪！（下）
田半车 你放心，你放心！（目送玉秀下）
（唱）定定神进门权当进课堂！
[敲门。焦浩运、卫鸿闻声上。焦浩运欲开门。
卫 鸿 （拦住）让我看看是谁？（开门，见是田半车，忙欲关门）
田半车 别关别关！（挤进门内）我是来找焦总的。
卫 鸿 （尴尬）田……田老师……
田半车 （一时失措）焦……夫人……卫总监……
焦浩运 你们认识？
卫 鸿 刚才不是向你汇报过了嘛，我们见过……
田半车 见……见过。（不好意思地）嘿嘿，今天我有点……有点……
卫 鸿 田老师啊，我常听我们焦总提到你，今日一见，果然是满腹经纶，才华横溢。酒店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我一点不奉承你……你老是学界精华、教坛老马、林中香樟……请用茶……
田半车 （自嘲地）嘿嘿……真会夸人……精华是滩水，老马是牲口，香樟是……木材……说到底我倒不是个人了……
焦浩运 （对卫鸿）你赶快给我上果盘去！（向其眨眼示意）我家婆娘这是……是，比喻不当。田老师，您这次进城……
田半车 当年，我给你们上作文课时，常讲的八个字：还记得吗？
焦浩运 开门见山，突出主题。
田半车 那我就长话短说了！
（唱）校友会你亲口答应把钱捐，村民们把你当成活神仙。四十万至今未兑现，我问你何故来拖延？
焦浩运 （为难地）老师！
（唱）不是我迟迟不兑现，卫鸿她……
（旁唱）目光似剑头顶悬。
田半车 （唱）你有话直说莫回避？
焦浩运 （旁唱）我……只好找个借口来周旋。老师啊！就因为资金周转不方便，请你耐心等几天。
田半车 （唱）田家湾几番催款分文未见，这一次老师绝不空手归。
焦浩运 （唱）我也并非想拖欠，学生是满腹苦衷实难言。
田半车 （唱）老师面前你也敢敷衍，
焦浩运 （唱）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牢记心田。
[见卫鸿端果盘走来。
田半车 （借题发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个这个老师的话管用？你果真是这样想的？肯定是这样想的？那好，当初捐款是你自愿的，没人逼你！再说，你要不答应捐款四十万，就不会有这么大的麻烦。马上替我把钱汇到田家湾去。
卫 鸿 （急上前）田老师，这是台湾蛇果，您尝尝。（放下果盘）你听我说老师，不是我们不想把钱，只是目前企业遇到困难，产品滞销，浩运都愁死了。还有我们正在和外商洽谈合作，最少要上千万的投入，所以……
焦浩运 我……（看了卫鸿一眼）我这不也是遇到特殊情况了吗！
田半车 （恼火地）焦浩运……同学！
（唱）你口口声声喊没钱，困难说得大如天。就说你那大酒店，一天收入多少钱？再看这幢小别墅，你说要值多少钱？现如今校门被封群众埋怨，秋季开学在眼前。你从小喝的是家乡的水，怎能将乡亲乡情抛一边。浩运哪！一诺千金岂能变，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树活一张皮，人靠一张脸，诚信是第一，声誉大如天。承诺如果不兑现，我们师生二人要将“诈捐”臭名背！
焦浩运 “诈捐”？老师……
田半车 对呀，诈捐。“诈捐”的含意……你来解释把老师听听……
焦浩运 诈……捐……（转对卫鸿）怎么解释法呢？你说。
卫 鸿 诈……这诈……我不会解释。（相互推诿）你说……
田半车 哈哈哈……看来当年老师教你的知识，全丢光了。来来来，今天老师给你再补上一课……（指焦浩运）坐下，坐 下。 “诈”念 zha，“言”字旁，傍个“乍”，就是说从言乍声，这是形声字。从言，说明与言论有关。
卫 鸿 （悄声地）言多必失。你吹呢，吹呢……
田半车 《说文》曰：诈，欺也；《尔雅》注疏：诈，诳也；《淮南子》说，巧言为诈；《吕氏春秋》讲，以虚取为诈……基本字义就是欺骗、诳取、装假……焦浩运同学，现在你以“诈”组词二十个，坐下回答，坐下回答……
焦浩运 诈……诈唬、诈取、诈冒、诈降、诈骗、诈……捐。老师……
（转对卫鸿）“诈捐”的臭名我们鸿运公司万万背不起……这钱……一定要兑现。
卫 鸿 （挡过话头）对对对，老师你放心，我们一定想办法。浩运明天一早就出差，跑资金……
焦浩运 （意外地）出差？
卫 鸿 （踩了丈夫一脚）早上不是说好的嘛！
焦浩运 （无奈地）对对对，出差，出差。
田半车 浩运，你出差多长时间？
卫 鸿 说不准……
焦浩运 少则两三日，多则五六天。
田半车 好，我等你一星期！就这样说定了，下课！（欲下）
焦浩运 老师留步。你这是去哪啊？
田半车 找个小旅社先住下来……坐等你出差归来。
卫 鸿 （佯装客气）啊呀，老师到了门上了，怎能让你住小旅社，不如……（突然咽住）不如……
焦浩运 （忙接过话头）对对对，卫鸿的意思，老师进趟城不容易，不如住我家鸿运大酒店吧。卫鸿是这个意思吧！
卫 鸿 （尴尬地）对对对，你老是焦总的恩师嘛。
田半车 不不不，不能给你们添麻烦！
焦浩运 （诚恳地）老师，您就给我个面子，让学生孝敬你一次吧！（打手机）客房部吗，总统套房今天有贵客。费用挂账……有人签单……（挨卫鸿揣了一脚）田半车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客随主便了。（抹汗）今天这堂课，还真把他们两口子震住了。（切光）
（四）
[十天后，月夜。
[公交站头。楼群连绵，街灯如豆。
[玉秀伫立的身影浮现出来。
玉 秀 （唱）末班公交已开走，夜澜灯昏静幽幽。与老师重逢恨晚庆邂逅，历历往事涌心头。
[另一表演区。田半车坐在台阶上。
田半车 （唱）又是一夜枯坐守，又是月牙上高楼。焦浩运出差已有十日久，我在他家门外夜夜坐等暗暗守候防他回来悄悄溜。
玉 秀 （唱）十天来魂儿被他牵着走，十天来几欲相见又害羞。
田半车 （唱）十天来闲得骨头生了锈，十天来吃喝无忧心添愁。
玉 秀 （唱）十天来下班到此暗守侯，来一个无意相遇在公交站头。
田半车 （唱）进城时村长面前拍胸口，讨不回捐赠款决不罢休！待明日焦家门前再蹲守……（隐去）
玉 秀 （唱）抬眼看身影消逝人又丢。今日里定要与他话说透，机缘错过再难求！（追下）
[常传达骑自行车上，与迎面而来的田半车相撞。
常传达 哎哎哎……（两人同时摔倒在地）你长没长眼睛哪！（爬起身来再一看）是你……田二饼。
田半车 （摸起眼镜戴上）是你……常老九。
常传达 你四个眼睛是长了出气的吗？放着这么宽的路不走，在这里相什么呆呢？要紧不要紧哪……
田半车 不要紧，不要紧……
常传达 不要紧就好，以后走路当点心，城里不同乡下。（欲下）
田半车 慢着……就这么走了？
常传达 怎么，你想讹人是不是？我关照你城里不是乡下，什么事情都要上规矩的，你懂啊？
田半车 对了，就是因为你不上规矩。刚才，你没看见红灯吗？红灯停懂不懂……你就撞上来，幸亏撞的是我，要是撞到汽车上，你今天还有命吗？
常传达 红灯行，绿灯停……呃，不不不，红灯停，绿灯行，我幼儿园的儿子都懂。好好好，不同你缠蛮，我还有事……（欲走）
田半车 （见红灯又亮，急拉住）你再有事也不能闯红灯哪！
常传达 刚才红灯不错啊，不是没有人嘛。
田半车 （生气地）我不是人哪？看来今天要好好地给你上一课！
常传达 你……
田半车 因为你不是小孩子，是成年人了，这成年人……
常传达 （恼怒地）你这不是发神经嘛！没有人上课，拽住我过瘾是不是，我告诉你，我有急事情……
田半车 再急的事情，也要遵守交通规则，这是规矩！
常传达 （掏钱）呐……这算是撞上你的经济赔偿，好不好？
田半车 士可杀，不可辱！你骂我能忍，撞我能受，但你不能污辱我的人格。你必须向我道歉！
常传达 好……好……我道歉。（向其鞠躬）鸿运公司有个项目，要同外商合作，我要到机场去接谈判代表……
（欲下）
田半车 是大事，大事不能耽误……（刚让开又猛地一把拽住常传达）等等……你看你看，红灯又亮了！
常传达 没得命了哇，还把人急出神经病来喃！现在是红灯不错，可这么宽的路，不是鬼影子没得一个嘛……
田半车 （死死拽住车后坐）不行！绿灯亮再通过……
常传达 （无奈地）你……你……我喊你一声亲老子了……
田半车 就是喊我老祖宗也不行！
[玉秀上。
玉 秀 哎——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
常传达 刚才我不小心碰了他一下，皮不破，肉不伤，他死活不让我走呢！这不是……（轻声）耍无赖嘛！
玉 秀 （惊慌）他撞到你哪儿了？快让我看看。（急上前查看）你看……手腕都出血了……（为其吮血）快让我替你包扎起来。（掏出手绢替田半车包扎伤口）传达，你也太不象话了……
常传达 （看出端倪，忙拉玉秀至一侧）我说大姑奶奶，怪不得给你介绍多少条件好的对象，你就是一个看不中，原来……原来和这个老神经混到一起了。
玉 秀 你胡说什么？他是我的老师，我的恩人……
常传达 大姑奶奶，你就不要同我装了吧。你可要慎重哪，你看他……要样子没样子，要长相没长相，要风度没风度，要地位没地位，要……
玉 秀 要要要……你要的我不要！
常传达 大姑奶奶……你可不要执迷不悟啊……
玉 秀 我……谢谢你的提醒。
常传达 （走至田半车跟前）现在是绿灯，我，常处长可以走了吧？
我提醒你二饼，鸿运公司要赞助我们市招商联谊会二十万。俗话说讨饭不可拼帮行，你们田家湾的捐款要缓一缓……
（拖车，见车轮不转，只好扛起车子，一瘸一拐下）
田半车 玉秀……这么多天为什么不来看我呀？
玉 秀 老师……公司有规定，不是服务员，不准进总统套房。再说，卫总监交代，任何人不许和你接触，说是不能打扰你休息。（将洗好的衣服披到田半车的肩头）
田半车 （大笑）我都成了孤家寡人了。哎，玉秀，我的衣服都是服务员拿去干洗，怎么又到你手里了？
玉 秀 是我让服务员留给我的。你知道吗，酒店干洗一件衣服要二十块钱哪！
田半车 啊，这么多啊？玉秀，太谢谢你了！
玉 秀 田老师，应该感谢的是我啊！
（唱）玉秀过去家贫困，是你赞助才进校门。为还债嫁给村邻牛二楞，被逼辍学成了婚。不想他游手好闲、赌博成瘾、输光家产、劝说不听，反而打得我遍体伤痕。我要离婚他不肯，亏你为我拿章程。仗义执言写诉状，终使玉秀出火坑。
田半车 唉，往事不堪回首啊！
（唱）离婚后无有安身处，我说服校长让你到食堂暂栖身。谁知惹恼牛二楞，他大闹学校，鸡犬不宁，指名道姓，毁我名声，他说我，存坏心，有预谋，拆婚姻，说什么要报夺妻恨……
玉 秀 （唱）都怨我连累你清白人。决心离开是非地，进城打工自谋生。（从衣袋里掏出枝钢笔）临行前你送我这技笔，鼓励我自立自强要自尊。
[伴唱：往事重提情难禁，胸中腾起浪几层。
田半车 （唱）十年来抹不去她的影？
玉 秀 （唱）十年忘不了他的人？
田半车 （唱）为什么心跳加快难平静，莫不是老树枯根又发青。我暗责自己想非分，老师怎能恋学生。更何况肩上担重任，捐款无着落不能再分神！
玉 秀 田老师……（欲言又止）
田半车 玉秀……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宾馆了……我走了……
玉 秀 老师！我、我……看你这件衣服都破了，该买件新的了。
田半车 买什么，还能将就着穿。朱子曰：一饭一粥当思来之不易，一丝一缕恒念物力维艰。
玉 秀 你呀！你不嫌寒碜，我还怕人家说我这个学生呢。走，到通宵超市去，我陪你去买一件。（不由分说，拉起田半车就走）
（灯暗）
（五）
[接前场。
[宾馆。总统套房。
[焦浩运悄悄上。
焦浩运 （唱）老婆对我下了令，没电话不准回家门。只好躲在外面等，对老师总觉愧在心。吃不香来睡不稳，偷偷回来看师尊。溜到酒店房间进——
[卫鸿跟踪上。
卫 鸿 （接唱）担心的事儿终发生。酒店保安报来信，说丈夫进了客房门。悄悄前来看究竟——
[进门，在焦浩运后背拍一下。
焦浩运 （吓一跳）哎呦喂，亲妈妈……
（接唱）吓得我三魂少二魂。
（讪笑）夫、夫人……你……
卫 鸿 你好啊，竟敢跑到这里来！
焦浩运 我……
卫 鸿 闲话少说，走走走……
[幕后传来田半车的声音：“谢谢你，玉秀。再见！”
焦浩运 不好，田老师回来了……（二人僵立）[田半车提塑料袋上。开门。卫鸿死死抵着门。
田半车 （于门外）咦，门怎么打不开啦？
卫 鸿 快、快躲起来！[焦浩运不肯，卫鸿硬将其推进大衣柜。
田半车 （无意间推门，门忽开，跌身进屋）怪事，门怎么开了？（感觉有人）谁呀？
卫 鸿 田老师，是我。
田半车 啊！原来是卫总监。浩运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卫 鸿 快了吧。我这阵太忙，没来看望你老，住在这里吃得可好？睡得可香？这房间里洋酒、水果尽管用……还有什么要求尽管说。
田半车 唉，山珍海味虽好，可我食之无味；房间豪华舒适，可我彻夜难眠啊。卫总监，这捐款……
卫 鸿 捐款的事先嘛……
田半车 （学卫鸿口气）缓一缓？
卫 鸿 （干笑）老师放心，浩运一回来，就解决你的问题。哟，田老师，你买了件新衣服？
田半车 哎。（从塑料袋中取出衣服欲朝大衣橱里挂）
卫 鸿 （急上前）我来我来。（上前接过衣服，挂到衣柜旁的衣架上。啧啧夸赞）这件休闲上装样式时髦，颜色端庄。想不到老师不仅学问好，挑衣服也很有眼光嘛！（正好手机响，走到一旁接手机）
田半车 哪里哪里，是玉秀帮我挑的。（不好意思地将衣服取下，顺手拉开衣柜门，忽见焦浩运躲在柜中，不由得吃了一惊）你……（焦浩运急将手指指卫鸿，随后又摆摆手，将门拉上）
卫 鸿 （急转过身子）田老师，怎么啦？
田半车 （语无伦次地）我……不，这柜子……柜子……
卫 鸿 这柜子？（上前故意去拉柜门）这柜门……坏了。
田半车 这这这……
（旁唱）想不到他俩原来是撒谎，焦浩运说出差却在衣柜把身藏。
卫 鸿 （旁唱）想不到浩运他自投罗网，
焦浩运 （旁唱）弄得个不尴不尬急得慌。
田半车 （旁唱）我欲声张他不让，其中定然有名堂。
卫 鸿 （旁唱）莫慌张把紧柜门手不放，
焦浩运 （旁唱）我只好憋住气息不声张。
田半车 （旁唱）他俩竟然把双簧唱，我何不借审衣柜为他们补上课一堂。（返身至衣柜前拉柜门，拉不开。因用力过大，跌坐地上。卫鸿欲上前扶，被其推开。故意生气地）衣柜呀衣柜，难道你也欺我们乡下人？难道你也瞧不起我这个教书先生！你说，你讲呀，你开口说话呀！
（唱）你为何不答应？你为何不吭声？你为何门闭紧，扳不动拉不开活像一座木雕神。
（又上前使劲推拉柜门，衣柜被转动）
卫 鸿 （唱）劝老师莫要白废劲，这木头衣柜又不是人。
田半车 （唱）他虽不是人有灵性，肚子里装着花头经。活像我学生焦浩运，外表硬铮骨头轻。说大话，浑身劲，忽悠乡亲懵师尊。不诚实，不守信，数典忘祖昧良心。
卫 鸿 （唱）他声声责骂焦浩运，我芒刺扎心冷汗淋。老师啊木柜子怎能通人性奉劝你歇歇养养神。
田半车 （怒气不息地）哼！
（唱）你敢再把我蒙混，休怪我家丑外扬不顾师生情。砸碎你的玻璃镜，踢烂你紧闭的门！电视台让你去出镜——曝你的光，出你的影，揭你的底，现你的形，来龙去脉，后果前因，桩桩件件，昭示众人，上达领导，下至百姓，人人皆知，个个愤恨，让你里外不是人。
卫 鸿 哎呀！老人家，你看你满头大汗，费尽劳神，和一个衣柜过不去干什么？我去放点热水，让你冲个凉。
（欲拉）
田半车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径自入内）
焦浩运 （急从衣柜内出）哎呀，差点将我闷死了。让我……让我……缓一缓……
卫 鸿 缓你个头啊，赶快走，再迟来不及了。（二人溜下）
田半车 （从内上，见柜门洞开，不由得哈哈大笑。拿起桌上的一瓶洋酒，猛喝了一大口。怪声怪调地唱起京剧）
（唱）今日痛饮庆功酒，壮志未酬誓不休。来日但等钱到手，返回学校喜悠悠。哈哈哈哈……
[笑声中，服务员拿结帐单上。
服务员 先生，总结套房帐单来了，（递过）请您在这上面签个字。
田半车 好，好。（签字）谢谢！
服务员 不客气，应该的。（下）
田半车 （看帐单，念）“房费两万八，餐费一万六千八，新加坡水果八千八百八十八，外国洋酒两万八百八，外加巴西咖啡、德国卫生纸，各种小费，总共八万八千八百八十八。”亲妈妈，这下子掉下债窠了……（顺着柜门，瘫倒在地）
[灯暗。
[追光中。卫鸿、玉秀分别上。
卫 鸿 （唱）服务员送错帐单非我本意这又是老天爷给我赐良机。
玉 秀 （唱）田老师巧还衣款拂我心意，借退钱再次上门看老师。
卫 鸿 （唱）训衣柜受了一顿窝囊气，这一回我将错就错，定叫二饼乖乖巧巧把宾馆离。
玉 秀 （唱）表心境再难开口也要启齿，这一回我亮明心境再也不能失良机。
卫 鸿
（同唱）匆匆来到套房外。
玉 秀
[两人照面。
卫 鸿
（同唱） 她为何来到此令人生疑？
玉 秀
卫 鸿 玉秀……你怎么来啦？这是总统套房，服务员怎么好进哪，你和浩运虽然是同学，也要遵守酒店的规距啊！
玉 秀 我……我帮田老师买了件衣服，把余下的钱还给他的。卫总监你来是……
卫 鸿 我……我……好些日子没看老师了。好吧，我们一同看看田老师，开门吧。
[两人进门。
卫 鸿 田老师……田老师……
玉 秀 咦，田老师人呢？（两人寻找。玉秀发现桌上纸条）卫总监，田老师好象走了……
卫 鸿 走了？（看纸条，恍然若失）真的走了……
玉 秀 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啊！（焦急）深更半夜的，他能到哪去？再说他城里没有亲朋好友，这路又不熟……
卫 鸿 （一惊）对，莫非是他酒吃多了！
玉 秀 我得赶紧找他去！（急下）
卫 鸿 （打手机）浩运啊，田老师他走了，你可以回家了。
（灯暗）
（六）
[接前场。
[街头桥畔。
[伴唱：晃悠悠半醉半醒，飘忽忽半浮半沉。晕呼呼且悔且恨，迷糊糊且走且停。
[田半车背着行李，一手拿着半瓶洋酒，凄惶地上。
田半车 唉！
（唱）夜半灯火耀街景，照得我目眩头发晕。开车的骂我神经病，走路的说我瞎眼睛。我成了当代活武训，令人厌恶把笑生。想当年皆因出生高成份，黑五类子女受欺凌。见人不敢抬头看，总觉自己矮三分。读书成绩虽优异，终难跨进高校门。在农村风雨里爬来泥水里滚，一年四季苦工分。几次恋爱成泡影，只好死了这条心。前途渺茫心灰意冷，偶然的机遇我成了代课老师教学生。我手拿粉笔讲台站，兢兢业业备课批阅度晨昏。眼看着一届届学生有长进，孤独的心里也将幸慰生。三十年代课教师终转正，我已经快到退休年龄。进城来讨捐款本是无奈临危受命，竟以为是学生就会把老师尊。几句奉承话，脚底如驾云，住的什么酒店，用的什么名品，尝的什么洋酒，开的什么洋荤，出的什么洋相，寻的什么开心，捐款消费已近半，毁了一生清白名。乡亲们面前脸丢尽，难回家乡羞见人。城中更无落脚处，哪里能容我存身？夜雾茫茫无路径，我真是，进不能，退不能，上不能，下不能，左不能，右不能，难坏我这个教书人。如今里外不是人，成了被人笑的人，被人骂的人，被唾弃的人，不争气的人，一个地地道道的荒唐人！
[望着手中的洋酒，欲摔进河中又止。
田半车 （自嘲地）一瓶上万块，一杯上千块……反正已算账，不喝白不喝！（一口气喝了下去，醉倒）
[幕后传来汽车喇叭声、急刹车声。常传达匆匆上。
常传达 嘿！你这人怎么睡在路当心呀？挡我的道了，醒醒……醒醒……
田半车 （喃喃地）我……本来不愿住你……你们酒……酒店……常传达 没得命，今天真是倒了邪霉了，又是他。（拉田半车）起来……让让道。
田半车 （翻身坐起）干……干什么……巴西咖……咖啡苦……我一口没喝……
常传达 你灌这么多猫尿干什么？你看，醉成这个样子……起来，起来让让道噻，我车上有贵宾哪！（将其扶起，刚欲离开，见其又欲躺下，急得忙又抱住，央求）我喊你一声亲老子，你是我的八辈祖宗……
田半车 （浑然不觉，只顾自语）玉……秀……对不起……对不起啊，我不辞而别……
常传达 什么玉秀啊，我是玉秀的大侄子……
田半车 （自说自话）玉秀……我心里其实有你啊……可不能啊，师生恋……不可为……不可为……师生恋……
常传达 师生恋，不可为？看来……失恋了，他失恋了……
[马丽上。
马 丽 常副处长，怎么回事……
常传达 撞上鬼了，酒鬼。（踢了田半车一脚）
马 丽 （拦）你怎么这样对待一个醉汉呢。来，一同抬他送上医院……（扶起田半车）啊？！是田老师。田老师……[田半车晃晃悠悠站起身来。
常传达 他……是你老师？你一路上说的老师就是他……田半车（指马丽）你……你是……
马 丽 田老师，我是马丽啊，你的学生马丽。
田半车 （酒醒）马丽……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马 丽 刚下飞机。老师，你怎么在这里？
田半车 我……我……进城办事，不小心迷了路……办事的……迷了路……
马 丽 事情办好了吗？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
田半车 我……不不不，不需要……
马 丽 田老师，你不要客气，需要什么只管说。想当年，我父母被打成海外特嫌分子，发配田家湾，受尽了欺凌，我曾跳河自杀，是你把我从水里捞起来……后来，鼓励我、帮助我，给我生活下去的勇气。我的命是你给的，没有你就没有马丽的今天。
田半车 陈年往事了，不必再提，我只是尽了一个老师的责任。
马 丽 田老师，我们一道回城，今天就住到鸿运大酒店去，我们好好叙叙旧。
田半车 （火烫一般）不不不，我不去。鸿运大酒店……我不住，不住。
马 丽 那……我现在陪你回田家湾。
田半车 不不不……田家湾……田家湾我回不去……
马 丽 那……（不知所措）老师，你怎么啦，你想上哪去啊？
田半车 我……我不知道上哪去，四海为家吧……
马 丽 啊——田老师……到底怎么了？
常传达 （将马丽拉至一旁，悄悄地）失恋了！他，失恋了……
马 丽 老师失恋了？那……他的另一个是谁？
常传达 嘿嘿，说出来难为情呢，是我家大姑奶奶……不过，马董事长，工作由我来做，我来做工作，把他们……圆起来。
马 丽 你大姑奶奶是谁啊？
[玉秀呼喊着“田老师——”匆匆上。
常传达 这不是来了……
玉 秀 田老师！田老师——（见田半车）你怎么在这里啊，我到处找你呀……（急上前）
马 丽 （将其拦住）常玉秀！师姐……
玉 秀 马丽？是你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马 丽 刚下飞机，不想在这里遇上了田老师。
常传达 （拉玉秀至一边）大姑奶奶，你真是好眼力啊，你看田老神经……不不，（自打耳光）田老师，要样子有样子，要长相有长相，要风度有风度，要地位有地位……
玉 秀 咦，你怎么变得这么快的？
马 丽 师姐，我看是你变了……师姐啊！
（唱）田老师善良厚道好人品，众学生谁不把他当佛尊。只因他出身高成份，一生坎坷多折腾。婚姻屡次遭失败，至今孤独一个人。如今晚霞桑榆近，听说与你生恋情。你有权拒绝不答应，但不能拿他寻开心。你可以不将他来嫁，更不该伤他自尊去修行。遥想当年旧时景，你知恩不报我愤难平！
玉 秀 （唱）师妹莫要偏听偏信，要相信玉秀为人品和行。老师他进城是找焦浩运，讨捐款几经折腾他伤透心。
田半车 玉秀！不要说了，不许你再往下说！
玉 秀 不，我就是要说，大家都是你的学生，不吐不快！
田半车 常玉秀，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老师啊，都是我的学生，这种事情说出来，光荣啊？长脸啊……
马 丽 玉秀，到底怎么回事？
常传达 田老……神经……不不不，田老师，你坐下来歇歇，我来帮你捶捶腰。
[玉秀和马丽耳语。
玉 秀 （递纸条）这是田老师留在宾馆里的纸条。
马 丽 （接过纸条，念）“半车心中有愧，皆因超前消费，无颜面对乡亲，不配老师称谓”。这个焦浩运……简直不可理喻！
田半车 这事……这事……唉，都是我的过失，你们同学之间不可为我伤了和气，不可，不可……
玉 秀 田老师，这事情由不得你了。马丽，我和田老师先走一步，你嘛……随后赶来。
马 丽 我们都是同学。同学之间，我知道该怎办……
田半车 玉秀？马丽？你们……
玉 秀 （拖田半车）你就快走吧。
马 丽 田老师……你就先上我的车吧。（拉田半车下，玉秀随下）
常传达 （愣住）绕了一大圈，原来全是二饼的学生！焦总两口子还不知道合作方就是马丽……问题复杂了，没得命！豁子大了……（追下）（切光）
（七）
[接前场，清晨。
[焦浩运家。
[焦浩运匆匆上。
焦浩运 （念）听说老师被逼走，满腔怒火压心头。回家来把卫鸿找，她不认错我不罢休！
（进屋，从酒柜里倒酒喝）
[卫鸿拿着材料从内上。
卫 鸿 哎呀焦总，你回来了！（见其不理）怎么啦？
[焦浩运坐在沙发里沉默不语。
卫 鸿 这是茉莉集团的相关资料，你仔细看看，常传达电话里说，谈判代表已到了，你好好准备一下……哎，跟你说话，听到了吗？（递上材料）
[焦浩运推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卫 鸿 （不解地）大清早的喝什么酒呀？
焦浩运 （又喝酒，见杯已空，将杯举起，大声地）倒酒！
卫 鸿 你……
焦浩运 少废话，倒酒！
卫 鸿 好好好，我倒，我倒酒！（接过杯子，转身从酒柜中取出瓶矿泉水倒进酒杯递过）
焦浩运 （大口喝将起来）……
卫 鸿 （笑了起来）哈哈哈，焦总的酒量看涨啊。
焦浩运 不但酒量看涨，胆量也看涨了！（忽的站起身）你……听着！
（唱）自从进你家门槛，受的待遇不一般。你的父把我当着女婿看，两个人常把知心话儿谈。可是你呀，骄横成习惯，总以为我把你这高枝攀。三句不投板斧砍，我好似案板上的一块肉任你剁来任你劗。八字训天天都要背一遍，犹如同压在我头上一座大山。我是堂堂男子汉，我宠你让你为的是求家和安。马丽她能为母校捐书款，我这个鸿运公司、民营老板，回报社会、回报家乡为什么这样难？你是妻逼夫造反，迫不得已上梁山。不请回田老师立即与你把伙散，重操旧业回到我的田家湾。常言酒壮英雄胆——
卫 鸿 （大喝）焦浩运！
（唱）你喝的矿泉水雕虫小计不要玩！
(白)服务员送错帐单，与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把他赶走的……
焦浩运 你……（如泄气的皮球，倒在沙发上）反正我这傀儡也当够了，卫总监，不！卫董事长，我这个有其名而无其实的狗屁总经理不干了，今天就向你辞职。
卫 鸿 （慌了）不行不行！我……不批准。
焦浩运 不批准我也不干了。（转身便走）
卫 鸿 （急拦）你……你上哪去……
焦浩运 找不到田老师，我就不回来了！
卫 鸿 （忙拉住焦浩运）浩运哪，马上要和外商谈判了，你这时候万万不能离开！我求求你好不好……
[马丽上。
卫 鸿 （打量马丽，生气地）哎哎哎，你这个人怎么不打招呼就进来了？
马 丽 我自我介绍一下，本人就是新加坡茉莉集团董事长。
卫 鸿 （惊愕，立既满脸堆笑地）哎哟喂……没想到董事长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朝焦浩运示意）我正和焦总商量双方合作的事情，焦总……对吗？
马 丽 焦浩运同学！没想到吧。
焦浩运 马丽……同学。真没想到来投资合作的会是你……
马 丽 今天先不谈合作的事情。我是专程来拜访恩师田半车先生的。天地君亲师，五伦之中，唯师尊最伟大。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却把毕生的知识无私传授于学生，犹如一支红烛，燃尽一生，照亮了别人。
卫 鸿 （拍手称赞）深刻、深刻……
马 丽 我一下飞机就得知，田老师被你们夫妇接到城里，还刻意安排他住在总统套间……
焦浩运 马丽……董事长……我……哎！全是卫鸿一手操办的，全是她……
马 丽 田老师一生坎坷，没享过一天福，真得要谢谢你们哪！
卫 鸿 （尴尬地）应该的，恩师嘛，应该的……
焦浩运 （嘀咕）应该个头朝底脚朝上……
卫 鸿 （掐了丈夫一把）我们合作的事这下好了。你们是校友……
马 丽 岂止校友，是同班同学……
焦浩运 （昂起头）还是同窗同桌。马丽，你还记得吗，有一次考算术，你忘记带擦皮，急得直掉眼泪……
马 丽 是你把自己一块擦皮掰开，分一半给了我。
焦浩运 那一次，你得了满分，全班第一。
马 丽 我的成绩有你一半的功劳。
卫 鸿 （见两人越谈越亲热，忙上前）初恋时不懂……不不不，你们念初小时，还什么不懂吧……
马 丽 是啊，那时不懂……现在才懂得了格外珍惜。
焦浩运 珍惜、珍惜……格外珍惜……
卫 鸿 （急打岔）请喝水……
马 丽 你看我光顾说话，田老师呢？刚才我先去了宾馆，他人不在……我知道了，是你们把他藏起来了吧。[焦浩运、卫鸿面面相觑。
卫 鸿 （掏出纸条）不过，我在他的房门上看到了留言条，我看不懂是什么意思……（递过）
马 丽 （念）“半车心中有愧，皆因超前消费，无颜面对乡亲，不配老师称谓”……
焦浩运 （尴尬地）马丽……董事长，这事情……这事情……
卫 鸿 这事情……误会，误会！
马 丽 焦浩运同学，到底怎么啦？田老师人呢？哎，田老师可是我们大家的老师啊！
[二人正自为难，常传达匆匆上。
常传达 马董事长，你把我好找啊！我估计你到焦总门上了……
卫 鸿 （急将常传达拉至一旁）常副处长，豁子大了……二饼先生……失踪了……
常传达 别急！找到了。
卫 鸿 在哪里找到的？
常传达 是我在街心公园找到的，怎么样？
卫 鸿 （欣喜地）哎哟喂，你真是大救星哪！你的二十万赞助费明天就拨到账上。
[玉秀引田半车上。卫鸿急上前打招呼，田半车不予理睬。
焦浩运 （愧疚地）田老师，我……我……您骂我，打我吧！
（跪下）
田半车 浩运哪！
（唱）你不要心中难受悔又恨，是老师没有教好你这个学生。只怪我住进酒店忘使命，好日子一过人变形。一杯酒喝掉一亩稻，一顿饭把一台电脑肚里吞。一晚上一个班学费睡干净，一个人消费捐款近半成！痛定思痛自反省，水有源头树有根。下梁歪皆因上梁偏了榫，田半车有错必改打工还债赎罪行。
[众人全被田半车突如其来的决定惊呆。
马 丽 （愤然上前）老师你放心，电脑款我来出，住宿费我买单，您……跟我走。
田半车 （感动地热泪盈眶，上前紧紧地抓住马丽的双手）马丽，谢谢你！孩子，你终于能让老师……回、家、了。
马 丽 （真挚地）老师，是你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才有了今天的事业，你让我怎么谢你呀！
玉 秀 （诚恳地）是啊！老师，你帮我跳出火坑，改变了命运，我……怎么谢你呀！
焦浩运 （哽咽地）田老师，你出钱供我上学，才有我焦浩运的今天，我……怎么谢你呢！
众（激动地）老师，你把一生都奉献给了学生，我们谢谢你，老——师！（齐拥上前）
田半车 （叹了口气）我这次上城，感慨万千，乡亲们让我要赞助款，我未能完成此番重任。面对众学生，（痛苦地自责）我是个不称职的老师！我……是个失败的老师啊！！！
众 老师……
马 丽 焦浩运同学，对不起，你们如此缺乏诚信的企业，茉莉集团不能与其合作。（毅然转身向外便走）
众 马丽……
田半车 （厉声地）马丽，你站住！（上前，动情地）老师要的不是这样的结果啊！（转过身来，面对众人）你们还记得小学三年级的一篇课文吗，叫《秋天来了》。
（领诵）秋天来了——
众学生 （跟着念）秋天来了……
田半车 树叶黄了……
众学生 （跟着念）树叶黄了。一群大雁往南飞，一会儿排成个人字，一会儿排成个一字，啊，秋天到了。
田半车 大雁南飞，为什么要排队呢？玉秀同学回答。
玉 秀 因为排成队，飞行时减少阻力。
田半车 我再提问，为什么要排成一字呢？焦浩运同学。
焦浩运 排成一字，是指一个整体，一个团队精神。
马 丽 人字形，是相互照应，不让一人掉队。
田半车 你们答的都不全面！人是什么？一撇一捺，为之人；一撇是仁义，一捺是诚信。同学们，丢掉一笔是什么？
众学生 （默然）……
田半车 丢掉一笔就不能称其为人。人是靠仁义和诚信支撑着的。
卫 鸿 （心灵为之一震，喃喃地）人是靠仁义和诚信而支撑着的……
（愧疚地上前）田老师，您能收下我这个不称职的学生吗？
[田半车宽容地拍了拍卫鸿的肩头……
[嫩稚的童声起：秋天来了，天气凉了，一片片黄叶从树上落下来。天空是那么的蓝，那么的高，一群大雁往南飞，一会儿排成个一字，一会儿排成个人字……
（灯光渐暗）
尾声
[田家湾村头。一片欢腾。
[伴唱：田老师上城讨捐款，田老师进城感慨多。桃李不言自成蹊，师生共唱人字歌。
[幕徐徐落。
——剧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