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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丽《 倾的城沉之恋影》

2010-11-16周萌萌暨南大学文学院

电影评介 2010年1期
关键词:范柳原世情白流苏

周萌萌 暨南大学文学院


——丽《 倾的城沉之恋影》

周萌萌 暨南大学文学院

《倾城之恋》是张爱玲的代表作之一,它给我们留下了一个华丽的沉影,一个旧上海的传奇,我们或许津津乐道故事中范柳原与白流苏演绎的双城记,但是更多的时候透过这重重的帘幕,可以听到作者对人性的一声慨叹,她对世俗的淡漠讥讽,带着洞察世情的无奈与悲哀。张爱玲是“镜子派”的作家,她以自己独特的视角,完成了“在传奇里寻找普通人,在普通人里寻找传奇”,留给我们一个华丽的沉影,一个美丽的倾城之恋。

《倾城之恋》 张爱玲 人性 视角 传奇

《倾城之恋》是张爱玲的代表作之一,它给我们留下了一个华丽的沉影,一个旧上海的传奇,我们或许津津乐道故事中范柳原与白流苏演绎的双城记,但是更多的时候透过这重重的帘幕,可以听到作者对人性的一声慨叹,她对世俗的淡漠讥讽,带着洞察世情的无奈与悲哀。她曾说:“因为是写小说的人”,“把人生的来龙去脉看得很清楚。如果原先有憎恶的心,看明白后,也只有哀矜”。

当时的一位评论家谭正璧曾这样评价张爱玲的小说:“选材尽管不同,气愤总是相似。她的主要人物的一切思想和行动,处处都为情所主宰,所以他或她的行动没有不是出于疯狂的变态心理,似乎他们的生存是为着情欲……作者是个珍惜人性过于世情的人,所以她始终是个世情的叛逆者,然而在另一方面又跳不出情欲的奴隶。”《倾城之恋》恰恰是张爱玲这种写法的典型代表,她笔下的主人公都不是完美的人,都有人性的弱点。他们想要逃脱世情,但是又无法摆脱世情对自己的控制,他们的身上体现了矛盾的人格。

流苏与柳原是“不彻底的人物”,而这来源于作者“不彻底的”人物观。张爱玲拒绝采用“过分简单化的黑白划分”,在小说中对人物未置臧否,也不对其进行道德评判,而是在“参差”自然呈现出普通人性的软弱、退缩和愚妄;情感态度上,作者没有分明的爱憎,而是在淡漠的嘲讽中带着一丝怜悯,铺陈叙述都带着一份超然冷静的旁观者心态。对于批评者的意见,张爱玲不承认这种处理方式会将人物“过于仓促的送走”或是“典型的中和”,而是认为自己采取更真实的方法塑造“疲惫”的现代人。在她看来,“参差的对照的写法”才能“写出现代人虚伪之中有真实,浮华之中有素朴”,唯有如此,才能超越古典小说“单纯、绝对”和“斩钉截铁”的写法,开创出新的风格。

张爱玲在《倾城之恋》中给人印象最深的莫过于她“参差的对照的写法”,金斯伯瑞(Karen Kingsbury)认为这个术语“不仅是勾画主题和角色的手法,它也作用于叙事风格层面——叙事人那揶揄的语调;徘徊于自嘲和放恣,梦幻和现实,讽刺和同情之间”。《倾城之恋》虽名为“倾城”,却不存在美色与倾城的关系,虽有爱恋,却不是纯粹的真心付与,而更像是一对精于算计的男女在博弈后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相对于大时代的战乱,大城市的倾覆,流苏与柳原的情爱与婚姻,又有了另一层面的参差对照——“升格嘲讽”(high burlesque)。小人物的爱恋冠以“倾城”之名,似乎暗喻着这一场爱恋并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而是夹杂着太多世俗利益算计的东西。追究起这场爱恋的开始,柳原无非是寻找一份有别以往的刺激,流苏则是寻找一个稳定的经济依靠。范柳原“把女人看成他脚下的泥”,从不对女人认真;而白流苏则是为了逃离离婚之后寄食娘家遭人白眼的处境。这两个人都是“精呱呱”的,范柳原的目的很明确,将流苏当成寻欢的对象,调剂自己的生活;白流苏则是为了一份更好生活。流苏算的很清楚,这是对自己残余青春的一场赌注,赢了,她或许会得到“范太太”的头衔;输了,不过是“声名扫地,没有资格作五个孩子的后娘”。而香港的陷落,将这两个人绑在了一起,原有的格局被打破。流苏在那一瞬,真切的感觉到“在这动荡的世界里,钱财地产,天长地久的一切,全不可靠了。靠得住的只有她腔子里的这口气,还有睡在她身边的这个人。”于是,在那个特定的时刻,“他们把彼此看得透明透亮”,然后有了“仅仅是一刹那彻底的谅解”,“然而这一刹那够他们在一起和谐地活个十年八年”。

恰如张爱玲在《烬余录》里说:“房子可以毁掉,钱转眼可以成为废纸,人可以死,自己更是朝不保暮。像唐诗上的‘凄凄去亲爱,泛泛入烟雾’。可是那到底不像这里无牵无挂的虚空与绝望,人们受不了这个,急于攀住一点踏实的东西,因而结婚了。”这段话恰是留院和流苏结婚时心情的写照,为证明自己的存在而匆忙抓住现世中的东西。

从表面上看,香港的陷落成全了流苏,她终于如愿以偿的当上了范太太,然而柳原不再“跟她闹着玩了,他把他的俏皮话省下来,说给别的女人听”,完全把她当成“正言顺的妻”,流苏难免有一丝怅惘,这一纸婚书,终究没有成就自己的一份爱情。而从更深层面上来看,香港的陷落成全了柳原,战争使他撕下自己惯于“装假”的面具,回复了一个男子原本的面貌,不再逃避婚姻,他的身上那种“彼得潘”的特性虽未随着婚姻的到来而改变,但是他战胜了自己对婚姻的恐惧。这两者的得到与失去,又构成了一个参差的对照。

除了流苏与柳原的对照,《倾城之恋》中还有一人与流苏形成了对照,她就是萨黑夷尼公主,她名字中的“黑”与白流苏的“白”恰好是一对反义词,从某种意义上说,她就是白流苏的反衬,也是作者精心安排的一个形象投射,仿佛《红楼梦》中贾宝玉与甄宝玉一般。萨黑夷尼在小说中一共出现了三次,第一次是背面出场,“披着一头漆黑的头发,直垂到脚踝上,脚踝上套着赤金扭麻花的镯子,光着脚,底下看不仔细是否伋着鞋,上面微微露出一截印度式的桃红皱褶窄脚袴。”第二次是正面,“玄色轻纱氅底下,穿着金鱼黄紧身长衣,盖住了手……她的脸色黄而油润,像飞了金的观音菩萨,然而她的影沉沉的大眼睛躲着妖魔。”第三次流苏见到她时,她已经落魄了,“黄着脸,把蓬松的辫子胡乱编了个麻花髻,身子不知从那里借来一件青布棉袍穿着,脚下却依旧伋着印度式七宝嵌花纹皮拖鞋”。反观流苏的出场,一开始就是“脸庞原是相当的窄,可是眉心很宽。一双娇滴滴的清水眼……依着那抑扬顿挫的调子,流苏不由的偏着头,微微飞了个眼风,做了个手势”,而后她“向左走了几步,又向右走了几步,她每走一步路都仿佛合着失了传的古代的音乐的节拍”,第二次则是“她自己月光中的脸,那娇脆的轮廓,眉与眼,美得不近情理,美得渺茫” ,而第三次则颇有些蛮霸之气,“流苏慢腾腾摘下了发网,把头发一扰,扰乱了,夹叉叮铃当郎掉下地来。她又戴上网子,把那发网的梢狠狠的衔在嘴里,拧着眉毛,蹲下去把夹叉一只一只拣了起来。”这一对照,萨黑夷尼的形象仿佛是印度教中的飞天魔女,而流苏则像是中国古典戏剧中的花旦。关于流苏这一点,柳原也有所发觉:“你不像这世界上的人。你有许多小动作,有一种罗曼蒂克的气氛,很像唱京戏。”关于她们的命运,张爱玲很清楚的在《传奇•再版自序》的指出:“将来的荒原下,断瓦残垣里,只有蹦蹦戏花旦这样的女人,她能够夷然地活下去,在任何时代,任何社会里,到处是她的家。”所以,萨黑夷尼虽是流苏追逐范太太头衔路上的劲敌,但是终究敌不过善于演戏的流苏。即使她们最初都被命运拨弄,然而她们应对世事变化截然不同的态度,早就决定了她们之间的胜负。流苏善于及时应变,像一个出色的演员一样扮演着各种不同的角色;而萨黑夷尼则像是尘封在历史中一个雕像,始终活在过去的时代中,因而也就造成了她们之间跷跷板式的升降沉浮。

《倾城之恋》的结构是反传统的,相对于传统话语中单向、直线、偏重因果逻辑的事理观照和时间认知,张爱玲的模式更类似是“锯齿”加“螺旋”式的。男女彼此既进且退的态度,颇似“锯齿”。而两个人的人生轨迹,出而复回,却又岔开原点,又似“螺旋”。张爱玲的“参差”就是“锯齿”,她的“对照”就是“螺旋”,而这“锯齿+螺旋=张氏风格”。这种风格衍生出的小说美,具有错综回映的多重唱式观感,并以此展演出琐细幽微的人生万象。

《倾城之恋》的结局多少有些不合传统的“大团圆”结局,颇类悲剧底色上打上的一点喜色。读者或许习于中国传统的“大团圆”结局,对于张爱玲设定给范柳原和白流苏两人的结局感到一丝不满。它更像是经历了一场谈判后双方达成的协议,而不是一个幸福的结局。对此,张爱玲曾在《自己的文章》中这样陈诉自己的观点:“《倾城之恋》里,从腐旧家庭里走出来的流苏,香港之战的洗礼并不将她感化成革命女性;香港之战影响范柳原,使他转向平实的生活,终于结婚了,但结婚并不使他变为圣人,完全放弃往日的生活习惯与作风。因之柳原与流苏的结局,虽然多少是健康的,仍旧是庸俗,就事论事,也只能如此。”《倾城之恋》中这种凄清苍凉的基调,源于张爱玲对生活的看法,她觉得人生充满了悲凉感和无力感,“生命如一袭华美的袍子,上面布满了虱子”,“看到我们缩小又缩小的,怯怯的愿望,我总觉得有无限的感伤”

不可否认的是,张爱玲是世俗的,她自己也承认“不知从哪来的一身俗骨”。她也一向被评论家认为是“彻底的都市的”、“代表了上海的文明”、“具有城市血液和城市本能”,原因就在于她作品中流露出的实用的世俗态度和相应的思维方式。但张爱玲的倾向世俗化,并不是说她媚俗,纯粹的迎合大众。她是“镜子派”的作家,既如实反映人性的世俗形态,同时又对世俗的人性保持着审慎的距离,保持了自己独特的一份位置。她以自己独特的视角,完成了“在传奇里寻找普通人,在普通人里寻找传奇”,留给我们一个华丽的沉影,一个美丽的倾城之恋。

[1] 艾晓明.反传奇——重读张爱玲《倾城之恋》[J].学术研究,1996,(09)

[2] 陈晖.张爱玲与现代主义[M].北京:新世纪出版社,2004

[3] 今冶.张迷世界[M].广州:花城出版社,2001

[4] 李欧梵.中国现代文学与现代性十讲[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2

[5] 刘绍铭,梁秉钧,许子东编.再读张爱玲[M].济南:山东画报出版社,2004

[6] 水晶.替张爱玲补妆[M]. 济南:山东画报出版社,2004

[7] 杨泽.阅读张爱玲[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3

[8] 张爱玲.张爱玲文集[C].北京:华侨出版社,2002

周萌萌,暨南大学文艺学专业2008级硕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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