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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感性”的本体论向度
——以《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为中心

2010-09-14刘卓红彭小伟

关键词:对象性存在物自然界

刘卓红,彭小伟

(华南师范大学政治与行政学院,广东 广州 510631)

论“感性”的本体论向度
——以《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为中心

刘卓红,彭小伟

(华南师范大学政治与行政学院,广东 广州 510631)

作为马克思哲学的核心范畴,“感性”既不同于黑格尔的“感性概念”,又区别于费尔巴哈的“感性直观”,而是“思辨的感性”,即“感性活动”。由能动性和受动性这两大张力构成的“感性”,遵从的既非黑格尔的“理性活动原则”,亦非费尔巴哈的“感性——对象性原则”,而是自由自觉的“感性活动原则”。马克思的感性是“逻各斯”和“努斯”的统一。感性意识、感性需要和感性解放是其主要表现形式,三者分别从不同的维度展现了其本体论向度。

感性;感性意识;感性需要;感性解放

马克思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明确指出:“感性(见费尔巴哈)必须是一切科学的基础。科学只有从感性意识和感性需要这两种形式的感性出发,因而,科学只有从自然界出发,才是现实的科学”[1](P89-90),如果说哲学(至少在马克思看来)是一门“科学”,那么这段话无疑指明了感性的“始基”维度,同时也蕴含着其本体论向度。在此,我们将分别对感性意识、感性需要和感性解放这3种感性形式进行初步的探究,尝试从3个维度论述感性的本体论向度,即“存在”、“如何存在”以及“何为存在”。自然界抽象掉了。你设定它们是不存在的,你却希望我向你证明它们是存在的。那我就对你说:放弃你的抽象,你也就会放弃你的问题,或者,你想坚持自己的抽象,你就要贯彻到底,如果你设想人和自然界是不存在的,那么你就要设想你自己也是不存在的,因为你自己也是自然界和人。”[1](P91-92)由此观之,在马克思看来,人和自然界不是被“创造”出来的,而是自身通过劳动“生成”的。因此,马克思把“世界的第一因”问题理解为“人和自然界的存在”问题,也就是“人和自然界的实在性”问题。这里所说的“实在性”并非康德所讲的“the thing-in-itself”(自在之物),而是“an appearance to sense and thought”(感性和知性确定的现象)[2],或是胡塞尔现象学意义上的“evidence”(明见性)[3],而在马克思那里,这被表达为“感性意识”,亦即“有意识的生命活动”。由此,“人和自然界的存在”问题也就可以理解为“人及其自身的感性意识”和“自然界的感性意识”(亦即人和自然的感

一、感性意识——存在之维

1.作为类存在物的人

在马克思看来,感性意识是与自然意识(即动物心理)相对的概念。他说:“动物和自己的生命活动是直接同一的。动物不把自己同自己的生命活动区别开来。它就是自己的生命活动”,与动物不同,“人则使自己的生命活动本身变成自己意志的和自己意识的对象。他具有有意识的生命活动。”正是人的“有意识的生命活动”才把人和动物的生命活动区别开来,人才是“类存在物”。因此,马克思说:“正因为人是类存在物,他才是有意识的存在物,就是说,他自己的生活对他来说是对象。仅仅由于这一点,他的活动才是自由的活动。”[1](P57)由此可见,正是由于这种“有意识的生命活动”,亦即感性意识,人才是类存在物,才可以自由自觉地开创自己的“历史”,把自己的“生命活动本身”变成自己意识到的自身和自然,换言之,就是按自身的“意识”或“目的”生成自身和自然。因此,“全部历史是为了使‘人’成为感性意识的对象和使 ‘人作为人’的需要成为需要而作准备的历史(发展的历史)”[1](P93)。

在黑格尔那里,自我意识可以通过外化来设定“人本身”。但是,在马克思看来,这个所谓的“人本身”并非现实的人,而是被抽象出来的“物性”,是抽象物。与黑格尔的自我意识不同,马克思认为,人通过“自己的外化”亦即有意识的生命活动,把自己设定为异己的对象时,这个异己的对象就是人自身(“人的自然感觉”或“自然界的人的感觉”),因为其设定的不是主体,而是“主体间性”。“当现实的、肉体的、站在坚实的呈圆形的地球上呼出和吸入一切自然力的人通过自己的外化把自己现实的、对象性的本质力量设定为异己的对象时,设定的并不是主体;它是对象性的本质力量的主体性,因此这些本质力量的活动也必须是对象性的活动。它所以只创造或设定对象,因为它是被对象设定的,因为它本来就是自然界。”[1](P105)可见,马克思把人看作类存在物,看作自然存在物,把人的产生看作一个“生成”的过程。人在感性意识中并非“明证”肉身,而是证实“自身的活动”。所以,他说:“并不是它在设定这一行动中从自己的‘纯粹的活动’转而创造对象,而是它的对象性的产物仅仅证实了它的对象性活动,证实了它的活动是对象性的自然存在物的活动。”[1](P105)“人不仅仅是自然存在物,而且是人的自然存在物,就是说,是自为地存在着的存在物,因而是类存在物。他必须既在自己的存在中也在自己的知识中确证并表现自身。 ”[1](P107)

因此,马克思提醒提问者:在人通过类行为生产人这一无限的过程中,“人的肉体的存在也要归功于人”,不仅要注意这一过程的无限性,“还应该紧紧盯住这个无限过程中的那个可以通过感觉直观的循环运动,由于这个运动,人通过生儿育女使自身重复出现,因而人始终是主体。”[1](P91)这个“可以通过感觉直观的循环运动”就是人的“有意识的生命活动”的具体表现,或者说是依循感性意识进行的生产活动,这个生产活动是人对象化自身或复现自身的过程。

至此,马克思已经回答了“谁生出了第一个人?”的问题,那么,“谁生出了整个自然界”呢?这就涉及到人与自然的关系问题。

2.人与自然

马克思认为,感性的人不仅仅是类存在物,而且是自然存在物。人通过自身的“有意识的生命活动”即感性意识,把自己变成(生成)“自己意志的和自己意识的对象”。因此,人具有明证外部自然界的主体性能力。人的外在对象也就是对象化的人,“因为直接的感性自然界,对人来说直接是人的感性,直接是另一个对他来说感性地存在着的人;因为他自己的感性,只有通过别人,才对他本身来说是人的感性”,“自然界是关于人的科学的直接对象。人的第一个对象——人——就是自然界、感性”[1](P90),“人对自然界的感觉,自然界的人的感觉,因而也是人的自然感觉”[1](P128)。

因此,马克思批判了黑格尔的抽象化的自然界,在他看来,黑格尔“对自然界的直观不过是他把对自然界的直观加以抽象化的确证行动,不过是他有意识地重复的他的抽象概念的产生过程”,这里的自然界“是作为具有异在形式的观念产生的”[1](P117)。所以,马克思说:“被抽象地理解的,自为的,被确定为与人分隔开来的自然界,对人来说也是无。”[1](P116)不难看出,马克思把自然界理解为人的感性的自然界或自然的感性的人。因为“我的对象只能是我的本质力量的确证”,“只能像我的本质力量作为一种主体能力自为地存在着那样才对我而存在,因为任何一个对象对我的意义 (它只是对那个与它相适应的感觉来说才有意义)恰好都以我的感觉所及的程度为限”。同一个对象之所以在不同的作为个体的人那里显示不同,是因为人的感性的丰富性只有“一部分发展起来,一部分产生出来”,而这些发展起来、产生出来的人的感性的丰富性,就成为人的 “享受的感觉”,成为对人的本质力量的确证,如“有音乐感的耳朵,能感受形式美的眼睛”等等。“人的感觉、感觉的人性,都是由于它的对象的存在,由于人化的自然界,才产生出来的。”[1](P87)为了进一步说明自然界与人的本质联系,马克思以工业为例展开论述,他说:“工业是自然界对人,因而也是自然科学对人的现实的历史关系”,“如果把工业看成人的本质力量的公开的展示,那么自然界的人的本质,或者人的自然本质,也就可以理解了”,可见,“在人类历史中即在人类社会的形成过程中生成的自然界,是人的现实的自然界;因此,通过工业——尽管以异化的形式——形成的自然界,是真正的、人本学的自然界”[1](P89)。

至此,马克思通过对感性的人的主体性能力的阐述,说明了整个自然界的实在性,从而回答了“谁生出整个自然界”的问题。

三是要确定恰当的挑战水平。在设置课堂知识点时,既不要让内容太难,也不要让课程知识过于简单。如果难度过大,超出学生接受能力,就会挫伤学生积极性,引起学生对考试成绩过低的忧虑,而过分忧虑则会导致学生“思维受阻”,拒绝接受新的知识。如果太过简单,学生则会产生一种无东西可学的心理。这两种情况,都将无法激励学生,因此,我们应该把知识点的难度设置在一个合理的水准上。

综上所述,关于 “谁生出第一个人和整个自然界?”的问题,也就是“关于某种异己的存在物、关于凌驾于自然界和人之上的存在物”的问题,亦即承认人和自然界的“非实在性”问题,已经被马克思否定了,这一问题已经不具有任何意义,因为“人和自然界的实在性,即人对人来说作为自然界的存在以及自然界对人来说作为人的存在”[1](P92)是现实的,是可以通过感觉直观的,是可以通过感性意识明证的。

但是,作为自然的人和作为人的自然界是如何形成的呢?这就是接下来要讨论的人和自然的生成问题。

二、感性需要——生成之维

马克思认为,不仅是人和自然界的存在是直观的、无须证明的,而且就连人和自然界的形成过程也是不容置疑的。“因为对社会主义的人来说,整个所谓世界历史不外是人通过人的劳动而诞生的过程,是自然界对人来说的生成过程,所以关于他通过自身而诞生、关于他的形成过程,他有直观的、无可辩驳的证明”[1](P92)。尽管如此,对于“人和自然界的形成”问题,马克思还是作了进一步的说明,这就是他的感性需要理论。

如果说,作为有意识的生命活动的感性意识是对感性(人和自然界)存在的一种“明证”或“领会”,那么,感性需要则是对这种“明证”或“领会”的一种“实证”或“施行”。与其说感性需要是“现实的欲望”,毋宁说是“欲望的实现”,是对人的(亦即自然的)本质的一种肯定,一种本体论的肯定。“人作为对象性的、感性的存在物,是一个受动的存在物;因为它感到自己是受动的,所以是一个有激情的存在物。激情、热情是人强烈追求自己的对象的本质力量。”[1](P107)“如果人的感觉、情欲等等不仅是[狭]义上的人类学的规定,而且是对本质(自然)的真正本体论的肯定。”[4]可见,在马克思看来,所谓的感性需要,指的是“感性的自然的人”(或“感性的人的自然”)强烈追求自身的对象的本质力量,是对自身的感性意识的肯定。因此,以人本学的角度来看,感性需要应包含两个方面,即“人向自然生成”和“自然向人生成”,其生成的手段就是实践即劳动。所以,这两个方面又可以理解为“人的现实化”和“人的非现实化”。所谓“现实化”就是“劳动的对象化”;而所谓的“非现实化”即“对象化表现为对象的丧失和被对象奴役,占有表现为异化、外化”[1](P52)。

1.现实化——人向自然生成

马克思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提到:“即使感性在圣布鲁诺那里被归结为像一根棍子那样微不足道的东西,它仍然必须以生产这根棍子的活动为前提。”[5](P79)也就是说,生产劳动是一切历史的第一个前提,劳动既生产物资生活本身,又生产人类自身。因此,马克思充分肯定了黑格尔辩证法的积极意义:“他——在抽象的范围内——把劳动理解为人的自我产生的行动,把人对自身的关系理解为对异己存在物的关系,把作为异己存在物的自身的实现理解为生成着的类意识和类生活。”[1](P113)

关于这一点,马克思充分吸收了黑格尔辩证法的合理内核,他说:“在实践上,人的普遍性正是表现为这样的普遍性,它把整个自然界——首先作为人的直接的生活资料,其次作为人的生命活动的对象(材料)和工具——变成人的无机的身体。自然界,就它自身不是人的身体而言,是人的无机的身体。”[1](P56)这里的实践,无疑就是指生产实践。因此,人类通过劳动生产物资生活资料,生成自身的无机的身体。而人类自身有机身体的生产既建立在这一生产之上,又融合于其中。正像形式上直接是“社会的器官”的那些器官一样,作为个体的人的一切器官都是通过对象化或现实化(亦即“通过自己同对象的关系而对对象的占有,对人的现实的占有”)生成的。“这些器官同对象的关系,是人的现实的实现”,“是人的能动和人的受动,因为按人的方式来理解的受动,是人的一种自我享受。”[1](P85)这一自我享受的过程,就是人自由自觉地劳动过程,也就是自我实现 (现实化)的过程。

所以,马克思说:“正是在改造对象世界中,人才真正地证明自己是类存在物。这种生产是人的能动的类生活。通过这种生产,自然界才表现为他的作品和他的现实。因此,劳动的对象是人的类生活的对象化:不仅像在意识中那样在精神上使自己二重化,而且能动地、现实地使自己二重化,从而在他所创造的世界中直观自身。”[1](P58)这里的“二重化”,我理解为感性在感性意识和感性需要这两种形式中体现出的能动性与受动性的特征。如果说感性意识体现出能动性较强、受动性较弱,那么感性需要则体现出相反的特性,即能动性较弱,受动性较强。也就是说,在感性需要中,能动性体现为人的现实化亦即人通过劳动实践向自然生成的过程,但是,由于受到“逻各斯”的限制,感性需要又表现为人的非现实化亦即人在向自然生成的过程中出现了异化,从而体现为自然通过异化劳动向人生成:“异化劳动从人那里夺去了他的生产的对象,也就是从人那里夺去了他的类生活,即他的现实的类对象性,把人对动物所具有的优点变成缺点,因为从人那里夺走了他的无机的身体即自然界。”[1](P58)因此,我们将进一步考察感性需要的另一种形式,即人的非现实化。

2.非现实化——自然向人生成

人的非现实化,就是人在对象化的过程中,亦即通过劳动改造外在自然界的过程中,被对象奴役,成为异化了的人。在这一过程中,人不是通过自己的外化把自己的本质力量表现为对象,而是成为对象对象化的对象。换言之,人在肯定自身的本质力量亦即改造自然的过程中,更多地体现出自然属性,人更多地表现出动物的“贪婪和凶残”,成了“自然的人”。换言之,作为感性的自然,按其内在的“能动性”向人生成。但是,值得我们思考的是,人的现实化为什么会出现非现实化呢?

我们或许可以从 “人与人”的关系中去寻找答案,因为“在这种自然的类关系中,人对自然的关系直接就是人对人的关系,正像人对人的关系直接就是人对自然的关系,就是他自己的自然的规定。因此,这种关系通过感性的形式,作为一种显而易见的事实,表现出人的本质在何种程度上对人来说成为自然,或者自然在何种程度上成为人具有的人的本质。”[1](P80)因此,一如我们前面所言,感性具有丰富性,人的本质力量,人的需要也是多种多样的。而人作为存在物,只有在“绝对贫困”(即“一切肉体的和精神的感觉都被这一切感觉的单纯异化即拥有的感觉所代替”)中,才能从自身中产生出他的“内在丰富性”[1](P85)。所以,在私有制前提下,人的本质力量的“新的证明”和人的本质的“新的充实”,亦即“人的需要的丰富性”出现了与社会主义前提相反的意义,我称之为“需要异化”:“每个人都指望使别人产生某种新的需要,以便迫使他作出新的牺牲,以便使他处于一种新的依赖地位并且诱使他追求一种新的享受,从而陷入一种新的经济破产。”[1](P120)换言之,每个人都力图创造出一种异己的本质力量,这种力量既能够支配他人又能从中找到利己需要的满足。

而在感性需要的异化过程中,货币充当了直接的中介,因为货币具有购买一切东西的特性,它是需要和对象、人的生活和生活资料之间的“牵线人”,货币是“万能之物”,是“真正的创造力”。“当我们渴望食物或者我因无力步行而想乘邮车的时候,货币就使我获得食物和乘上邮车,就是说,它把我的那些愿望从观念的东西,把那些愿望从它们的想象的、表象的、期望的存在改变成和转化成它们的感性的、现实的存在,从观念转化成生活,从想象的存在转化成现实的存在。”[1](P144)货币既可以满足新需要,又可以创造新需要,“如果我没有供旅行用的货币,那么我也就没有旅行的需要,就是说,没有现实的和可以实现的旅行的需要”[1](P144-145)。因此,人要想满足或创造新需要,必须拥有足够的货币,换言之,必须拥有足够多的私有财产。

但是,在马克思看来,货币并非从“作为人的人”和“作为社会的人类社会”产生,它“是一种外在的、能够把观念变成现实而把现实变成纯观念的普遍手段和能力,它把人的和自然的现实的本质力量变成纯抽象的观念,并因而变成不完善性和充满痛苦的幻象。”[1](P145)因此,在此种意义上,“货币就已是个性的普遍颠倒:它把个性变成它们的对立物,赋予个性以与它们的特性相矛盾的特性。”[1](P145)因此,货币“除了自身以外不愿创造任何东西,除了自身以外不愿意购买任何东西,因为其余一切都是它的奴仆,而当我占有了主人,我就占有了奴仆,我也就不需要去追求他的奴仆了。因此,一切情欲和一切活动都必然湮没在贪财欲之中。”[1](P124)

由此可见,在“人的自然本质”或“自然的人的本质”的展开过程中,私有财产作为一种“动力因素”,作为一种对“人肯定自身本质力量”的“否定”,被马克思睿智地发现了。因此,马克思提出,要恢复现实的感性的人,必须对这一“否定”进行否定,亦即私有财产的扬弃——感性解放。

三、感性解放——超拔之维

如果把马克思的 “感性”比作赫拉克利特的“火”,那么“感性意识”就是“火的熄灭”,“感性需要”就是“火的燃烧”,而作为“火”燃烧或熄灭的“尺度”——“逻各斯”则类似于“感性解放”。不同的是,感性解放除了“逻各斯”的特性之外,还具有阿那克萨戈拉的“努斯”特性,它是逻各斯和努斯的统一,且更体现出努斯的作为种子的“冲动”。

1.人的本质力量还原

马克思说:“三级标题,是人的一切感觉和特性的彻底解放;但这种扬弃之所以是这种解放,正是因为这些感觉和特性无论在主体上还是在客体上都成为人的。眼睛成为人的眼睛,正像眼睛的对象成为社会的、人的、由人并为了人创造出来的对象一样。因此,感觉在自己的实践中直接成为理论家。”[1](P85-86)这里的“彻底解放”就是私有财产的积极扬弃,就是感性的超拔(即更高形式的还原),就是感性的人“发展阶段”中的最高形式——感性解放。值得注意的是,这里的“彻底解放”并非“终结性”的解放,它相对前一段发展历史而言是“彻底的”;而相对于下一段历史发展而言则是“必然的”。换言之,作为共产主义的感性解放,是作为 “否定的否定的肯定,因此,它是人的解放和复原的一个现实的、对下一段历史发展来说是必然的环节”[1](P93)。

作为感性的存在物,人的一切感觉和特性就不应当仅仅是生物意义上的自然的“物性”,而应该具有“人性”,亦即“社会性”。因此,“在被积极扬弃的私有财产的前提下,人如何生产人——他自己和别人;直接体现他的个性的对象如何是他自己为别人的存在,同时是这个别人的存在,而且也是这个别人为他的存在。但是,同样,无论是劳动的材料还是作为主体的人,都既是运动的结果,又是运动的出发点(并且二者必须是这个出发点,私有财产的历史必然性就在于此)”[1](P82)。换言之,只有消除人的贪婪,消除人与人之间的互相奴役和欺诈,人才能作为人而存在,才能获得感性的解放,才能恢复自身的感性的本质力量。无疑,实现这一解放的前提就是“私有财产的积极扬弃”,即共产主义。

因此,在人的感性解放前提下,“随着对象性的现实在社会中对人来说到处成为人的本质力量的现实,成为人的现实,因而成为人自己的本质力量的现实,一切对象对他来说也就成为他自身的对象化,成为确证和实现他的个性的对象,成为他的对象,这就是说,对象成为他自身。”[1](P86)换言之,人的感性解放可以归纳为“人人为我,我为人人;自然为人,人为自然”。其中,“自然为人,人为自然”则体现为自然的感性存在,也就是“自然的感性复活”。

2.自然的感性复活

作为感性存在物的人的对象化之对象,自然既是人的无机的身体,又是以人为对象的对象存在物。但是,在“非现实化”的异化世界中,自然与人的关系不再和谐,而是表现为对抗。这种对抗性主要体现于自然的人之特性缺失,即自然不再作为人实现其本质力量的对象性存在。而导致这一结果的原因主要在于私有财产对人和自然的感性本质之否定,因此,作为私有财产的积极扬弃,亦即 “否定的否定之肯定”,感性解放恢复了自然的人的感性特性,使其从僵死的躯体中“活”起来。

在感性解放的前提下,感性实现了人与自然的统一,统一于由感性的人生产的社会。“社会是人同自然界的完成了的本质的统一,是自然界的真正复活,是人的实现了的自然主义和自然界的实现了的人道主义。”[1](P83)这里的“社会”无疑是指马克思的“共产主义社会”,亦即感性解放。只有对实现了感性解放的人来说,换言之,只有在共产主义社会中,自然的人的本质才是存在的,因为“只有在社会中,自然界对人来说才是人与人联系的纽带,才是他为别人的存在和别人为他的存在,只有在社会中,自然界才是人自己的人的存在的基础,才是人的现实的生活要素。”总而言之,“只有在社会中,人的自然的存在对他来说才是自己的人的存在,并且自然界对他来说才成为人”[1](P83)。

所以,马克思说,感性解放必须依赖于:一方面,只有当对象(自然)对人来说成为人的对象或者说成为对象性的人的时候,人才不致在自己的对象中丧失自身;另一方面,只有当对象(自然)对人来说成为“社会的对象”亦即自然作为人的感性对象,且人本身对自己而言也是社会的存在物,而社会在这个对象(自然)中对人来说成为本质的时候,自然的感性解放亦即自然的复活才是可能的。

综上所述,我们可以把感性的3种形式,亦即感性的3个本体论维度,作如下描述:

如图所示:以横坐标表示“感性需要”;纵坐标表示“感性意识”;从原点出发、游离于感性意识和感性需要之间的波形射线 (类似于数学的正弦函数sin(x))表示“感性”;由“感性意识”和“感性需要”组成的夹角之对角线与“感性”的交点则表示“感性解放”(由无数的“感性点”组成的射线)。

由图可见,感性的发展是能动性 (支配感性意识)和受动性(支配感性需要)这两大张力的“合力”之果。尽管感性的发展是曲折的,但呈螺旋上升之势,其发展路径大体可描述为:感性→感性异化→感性还原(上升)→感性异化→感性还原(上升)→……或者:感性意识→感性需要→感性解放(上升)→感性需要→感性解放(上升)→……

所以,感性(共产主义)“是从把人和自然界看作本质这种理论上和实践上的感性意识开始的”,它作为否定的否定的肯定,是“人的解放和复原的一个现实的、对下一段历史发展来说是必然的环节”,是“最近将来的必然的形式和有效的原则”[1](P93)。但是,感性本身“并不是人的发展的目标,并不是人的社会形式”,而是“逻各斯”和“努斯”的统一体,是一个在有限中追求或“享受”无限的过程。与其说感性是人的发展目标,毋宁说人(感性的人)是感性的发展目标;与其说感性是人的社会形式,毋宁说人 (类存在的人)是感性的社会形式。

[1]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0.

[2]H·J·PATON.Kant’s Metaphysic of Experience[M].LONDON GEORGE ALLEN&UNWIN LTD,1936.36.

[3]倪梁康.胡塞尔现象学概念通释(修订版)[M].上海:上海三联书店,2007.153、157

[4]邓晓芒.实践唯物论新解:开出现象学之维[M].武汉:武汉大学出版社,2007.192

【责任编辑:湜得】

Abstract:Being the core category of Marxist philosophy, “perception”not only differs from Hegel’s perceptual concept,but also from Feuerbach’s “perceptual intuition”.It is in fact dialectic perception,or perceptual activities.“Perception”,composed mainly of initiatives and restrictions,follows neither Hegel’s principle of rational activities,nor Feuerbach’s perceptual intuition,but free and self-conscious perceptual activity principle.Marx’s perception is the unity of logos and nous,and is mainly manifested in the consciousness,needs and liberation of perception,the three aspects which reflect the ontological dimension from different perspectives.

Key words:perception; perceptual consciousness; perceptual needs; perceptual liberation

On the Ontological Dimension of Perception——Focusing onthe Manuscripts of Economics and Philosophy of 1844

LIU Zhuo-hong,PENG Xiao-wei

(College of Political Science and Administration,South China Normal University,Guangzhou,Guangdong,510631)

B 016

A

1000-260X(2010)06-0020-06

2010-05-27

本文系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重大项目“和谐社会与马克思主义发展哲学新论域”(09JJD720025)阶段性研究成果。

刘卓红(1956—),女,浙江玉环人,华南师范大学政治与行政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从事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彭小伟(1981—),男,广东茂名人,华南师范大学政治与行政学院硕士研究生,从事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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