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谐视阈中的儿童阅读
2010-09-06汪晓静
汪晓静
摘 要: 和谐视阈中的儿童阅读应该既有对传统和经典的回眸,又有对流行和现代的追求;既有对中国文化的存续弘扬,又有对外国文学的兼收并蓄;既有对纸质媒体的深情眷顾,又有对多媒体的及时接纳。
关键词: 和谐视阈 儿童阅读 阅读争鸣
中国儿童文学阅读第一推进者、儿童文学经典阅读的“点灯人”梅子涵在《阅读儿童文学》的序言中写道:“任何优秀的写给童年的故事,都是只往那更高的地方的,不腐朽,不轻狂,不沮丧,不坠落。儿童文学的诞生是给童年的一个现代性的幸福。”[1]的确,现代以来,在西方国家,由于卢梭等人“发现了儿童”,发现了儿童有独立的不同于成人的生活,西方的教育学已经全面地实现了深刻的变革,即从成人中心、教师中心、教材中心,转变为儿童中心、儿童本位。也就是说,是西方通过“发现儿童”实现了教育的现代转型。这场革命引起的震动是巨大的,有例为证:我们有一大批有识之士正致力于这样的教育转型,寻求教育的现代化,并且取得了颇为丰硕的成果,让我们感受到现代教育带来的一丝欣慰。但不可否认,现在的中国文化还缺少儿童教育的现代观念和现代立场,甚至可以说,儿童教育的现代观念和现代立场是中国文化的盲点。[2]我们期待一种为大多数人所能接受和能从中受益的合理科学规范的儿童阅读指导和实践体系。和谐视阈中的儿童阅读是什么情形呢?
和谐视阈中的儿童阅读应该既有对传统和经典的回眸,又有对流行和现代的追求;既有对中国文化的存续弘扬,又有对外国文学的兼收并蓄;既有对纸质媒体的深情眷顾,又有对多媒体的及时接纳。考察近年来关于儿童阅读领域的诸多纷争,结合作为学生的教者、孩子的家长在阅读教育和指导领域的一线认识,我认为在儿童阅读的问题上,任何偏激和感性都要让位给科学的包容和理性。毕竟我们讨论和关注的对象是个性各异的广大儿童,而不是一小群或一部分让我们眼前一亮的儿童。
一
儿童阅读在经典和流行、传统和现代领域的纷争,最引人注目的是互联网上曾经广泛流传并产生巨大影响的关于儿童读经问题的讨论。郭齐家、王财贵、南怀瑾及蒋庆先生是倡导儿童读经的四君子,其中尤以郭齐家先生为大陆力倡儿童读经的重要人物之一,在倡导儿童读经方面居于中坚地位。郭教授认为,如果我们不坚持弘扬和培育民族精神,不号召青少年儿童诵读我们传统的文化经典,那么我们就很难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就有成为文化上的流浪民族的危险。因此,青少儿读经的教育和训练是主体文化精神从自在走向自觉、从潜在走向现实,从感悟转化为创造的过程,是培育、生成、壮大具有世界竞争力的中国民族精神的过程。文化经典在极深刻意义上参与塑成了民族的历史和生活世界。郭教授还认为少儿诵经能促进大脑的发育。他举例说:“在几十万年人类种系智力发展史中,很重要的一点是靠口耳相传,背诵民族歌谣、民族史诗、自然和社会常识、道德格言等,这种诵读活动既保存了人类的文化,又发展了人类的智慧。”在“读经可增强我国国力”方面,郭教授也有自己的看法:“读经和道德行为是相互结合的,读经是文明行为的形成、做人的基础;其次培养大爱胸怀,让心灵存满善念;最后保持心平气和的心态。”他总结说:“脑力即国力,中华文化经典训练了中华儿女,可以大大增强中华民族内在的凝聚力,增强我国的国力。”[3]
郭先生是中华孔子学会副会长,他到各地讲学,向大众介绍儒家经典和传统文化。不消说,这几年在大众媒体中表现活跃的“知识分子”,都被批判得很凶,如易中天被说成“胡说三国”,余秋雨的散文被说成是“文化口红”,于丹也无例外地被挑剔,称为“学术超女”。郭教授的学说一样引起了论争,那么,儿童读经能否回溯文化源头、传承文化命脉呢?南京师范大学道德教育研究所刘晓东先生就对此表示过存疑,他认为,儿童读经运动打着弘扬传统文化的旗号,然而事实上,中国的传统文化,包括传统教育,并非将儒家经典硬塞给小孩子这般机械和如此简单,也不是通过“儿童读经”就能“弘扬”,便能传承的。唐代杜甫有“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的诗句,禅宗主张“不立文字”、“以心传心”,这表明,在中国的传统中,有尊重自然生成和规律的告诫,也有注重“时节”、反对记诵和灌输的观念。[4]也就是说,应当注意教育时机,注意何时可教与何时不可教及怎样教。这样将文化传承和存续的历史重担强加在力不能及的儿童身上,对儿童而言,是一件痛苦不堪的事情。而且,这种读经运动的教育理论、教育方法必然是死记硬背、盲目崇信。这反映了儿童本位在中国现代教育中的缺失,这种违背儿童天性的读经,只能走向蒙昧的文化保守主义。我认为,千古流传下来的经典,自有其价值。如何弘扬和继承中华传统文化,为下一代所接受,的确是一个值得广泛探讨的问题。我们要考虑的不是彻底地、绝对地反传统,而是如何有效地“弘扬和继承中华传统文化”。每个民族都有自己的文化,阿拉伯有《古兰经》,西方有《圣经》,我们也要在历史的潮流中保证我们的旗帜不倒,但一定要结合儿童的特性,不能一味地认为儿童读经就是“蒙以养正”,须知,时代要求我们睁开眼睛看世界,“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抱残守缺者必然是可笑的。值得说明的是,我们反对儿童死记硬背经典,并不反对成人接触经典,甚至不反对一部分儿童长大后以读经、研究中国古代经典为自己的事业。[5]2010年高考中涌现出的“古文奇才”王云东出现在我的家乡如皋,但王云东只有一个,而教育应该兼顾的是绝大多数人的利益,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所以,在儿童读经问题上,仅因看到读经可能会产生的积极功效而一味地要儿童读经,或者,只看到读经可能会产生的消极后果而一味地反对儿童读经,都是片面的做法。与此相反,假若选择读经的时间适宜、经文的思想性合乎当代中国的时代精神、经文的难度系数得当、阅读方法科学,那么,适度让儿童读一些中国经典文章就是一种妥当的教育方式。这样做既有利于中国优秀经典文化和中华传统美德在新时代的传承与发展,又有利于让儿童逐渐生成文化自觉意识和文化认同感,进而生成既与时代精神相对接又有中国文化根基的健全人格,还有利于儿童身心的“可持续性发展”。[6]
二
通常我们在讲经典和传统时,会同时讲到流行和现代。对传统和经典的辩证分析一样可以指导我们对流行和现代的把握。如果从表现社会生活的深度和表现人性的复杂性上思考,流行的确不如经典,但是某些传统经典的读物不如流行和现代的读物那样受到大众的欢迎却是不争的事实,流行读物具有强大的吸引力。它可以让读者看得废寝忘食、手不释卷。它直接地刺激和满足儿童潜在的“自然心理”,所以这样的阅读过程实际上应该是一次精神愉悦的过程。至于这些读物,能够被纸质刊物出版最好,毕竟纸质刊物是社会承认的重要媒介,但没有纸质刊物出版也没有关系,因為网络媒介已经为它们提供了一个绝好的创作平台。它的魅力在于流行。比较于传统的经典,我们没必要对流行感到忧心忡忡,认为这是浮躁的阅读现象,它既然是时代的产物,就应该在时代的大潮中接受考验,市场的扬弃要比那些自认为的褒贬有用得多。谈到流行读物的载体,就不能不谈到纸质媒体和多媒体的阅读方式问题。社会在进步,数码科技的日新月异和其产品在大众家庭的日益普及,使阅读方式悄然发生着变化。纸质文本阅读,不再是唯一的阅读方式,多元的阅读方式已经不可抗拒地呈现在我们的眼前。儿童更是这些新兴阅读方式最快的接受者。在知识经济时代,掌握知识的多少不再是最重要的,而如何掌握知识才是至关重要的。阅读是语文教学的主要功能,学会阅读,同样是儿童获取知识的重要手段。我们亟待探讨数码与网络背景下的以获取信息为基本目的的功能性阅读。这种功能性阅读应具备的能力因素有:一是对阅读材料的检索能力;二是对信息资料的理解能力;三是对所需材料的选择能力;四是对所读材料的组织能力。当然,儿童对新事物的接受能力虽然很强,但对良莠的区分能力却较弱,就我的个人观念,还是坚持儿童经常性的阅读媒介应以纸质为主,欣赏儿童能够从容自觉地在书架中寻找自己钟爱心仪的书籍,打开新的一页,体味自我人生。
三
關于儿童阅读读物应该选择本国的还是外国的语种问题,同样存在着很多纷争。有人说,中国儿童教育是成人和教材本位的,因此,中文里供孩子可读的东西太少了,怎么也竞争不过英文读物,英文世界具有强大的魔力磁场。为什么中文读物不能如英文读物那样赢得孩子的心呢?因为英语世界里有一批尽管伟大但面对儿童时却很谦逊的学者,正如李烈老师曾经在一次报告中告诉我们的:他们愿意蹲下来,处于一个和孩子相同的水平视角上,看儿童所看,所以才能写出儿童需要的、喜闻乐见的、能够为他们的成长提供精神食粮的现代儿童读物,从而有效、有力地保障儿童的健康成长。旅美学者薛涌曾举过这样一个很具代表性的例子:美国当代著名散文家、评论家E.B.怀特,以散文名世,作为《纽约客》主要撰稿人的他一手奠定了影响深远的“《纽约客》文风”。怀特对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充满关爱,他的道德与他的文章一样山高水长。除了他终生挚爱的随笔之外,他还为孩子们写了三本书:《精灵鼠小弟》、《夏洛的网》与《吹小号的天鹅》,篇篇成为儿童与成人共同喜爱的文学经典。这样一位大师,讲一头猪和一个蜘蛛生死友谊的童话,读得孩子也哭,大人也哭。里面有忠诚,有信赖,有超越生死的友情和爱。[7]而在汉语世界里,传统的教育倡导和遵循的是强调“文以载道”,重视知识传输。对儿童具有游戏的、梦想的、童话和神话的心态,对童话、神话是儿童的精神食粮,可以满足儿童深层的心理需要的认识,是少之甚少并嗤之以鼻的。说到这里,难道当下我们就没有自己的儿童阅读作品吗?有,而且不是少数。我近年来一直和自己的孩子一起在儿童阅读的园地探寻和摸索、体验和感知,发现了一大批优秀的儿童文学作家和作品,这些作品无一不浸润着孩子和大人的灵魂,而其中优秀的儿童文学作家有曹文轩、黄蓓佳、秦文君、金波、沈石溪等。我在列出这些人名时没有多费思量,因为他们凭借自己的创作早已成为儿童文学创作领域人们耳熟能详的人物。在指导孩子阅读时,我们没有必要单纯停留在为孩子辨别好的、坏的这一目的和意义上,当我们成年人向儿童文学敞开自己的生命履历、精神世界,从阅读中得到抚摸与安慰时,我们的心灵才会和孩子相通。我们不能读尽经典,我们也不能囊括流行,但我们应该学会选择、学会指导、学会甄别,孩子读了《夏洛的网》,会对生死有一个完整的认识,同样,孩子在读到《草房子》中桑桑在泪眼朦胧之中离开油麻地时,悲悯和感动一样会驻足心头,袅袅不绝。
当我们拒绝在传统与经典和流行与现代之间简单划一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在儿童阅读的问题上有了一个清醒的相对科学的认识。不同的阅读争鸣允许存在,但我们拒绝在两极作无谓的不着边际的争鸣。本着人类对儿童的爱与期待,让儿童拥有健康而愉悦的童年阅读,让生命的最初从此丰盈而美丽,我们期待着这样一种和谐的儿童阅读氛围的生成。
参考文献:
[1]梅子涵.我们都是点灯人[M].阅读儿童文学:序言.石家庄:少年儿童出版社,2006.
[2]刘晓东.中国文化的盲点:儿童教育的近现代立场[M].儿童文化与儿童教育.北京:教育科学出版社,2006.
[3]郭齐家.少儿读经与文化传承[J].湖南科技学院学报,2005,(1):52.
[4]刘晓东.“儿童读经”论辩之辨析[J].南京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2008,(5).
[5]刘晓东.儿童读经就是“蒙以养正”?——与郭齐家先生商榷[J].南京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2006,(6).
[6]汪凤炎.科学看待儿童读经[J].南京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2007,(4).
[7]薛涌.走向蒙昧的文化保守主义——评蒋庆的读经运动[N].南方周末,2004-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