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危机对专利申请量的影响探析

梁津娣李斌卫马 欢黄建成汤海珠

金融危机对专利申请量的影响探析

■梁津娣＊李斌卫＊马 欢＊黄建成＊汤海珠＊

起因于美国次贷危机的全球性金融危机不可避免地影响到了我国的经济发展,特别是我国的对外进出口贸易。而与经济活动密切相关的研发投入和技术创新也受到连带影响。在回顾历史上六次重大经济危机或金融危机期间各主要国家专利申请量状况的基础上,观测了本次金融危机中我国受理的国内外申请量的表现,分析了金融危机对国外在华申请的影响。

经济危机 专利申请量 国外在华申请量 贸易指标 专利战略布局

此次发端于美国次贷危机的金融危机震撼了世界经济,且余威尚存,其对世界经济、社会、政治格局的影响持续显现。过去一年中,金融危机的负面效应已经波及到我国的经济社会发展,并对我国技术创新、知识产权战略推进工作产生重要的影响。本文首先对历次重大经济危机或金融危机期间专利申请状况进行回顾,进而分析此次金融危机中我国专利申请的表现以及专利申请量与贸易指标之间的相关性,初步探讨此次金融危机对专利申请量的影响。

一、六次全球性经济危机对专利申请量的影响

世界历史上六次主要的经济危机1http://baike.baidu.com/view/20114.htm?fr=ala0_1_1.分别为1929年 -1933年、1957年 -1958年、1973年 -1975年、1980年 -1982年、1990年 -1992年波及全球的经济危机,以及 1997年 -1998年的亚洲金融危机。六次全球经济危机或金融危机根据起因和所处的时代背景,可以大致分为两类:一类是发端于金融危机的经济危机,属于这种情况的有 1929年 -1933年的经济危机、1957年 -1958年的经济危机以及 1997年 -1998年的亚洲金融危机;一类是发端于实体经济的经济危机,这类危机往往处于主导产业更新换代时期,属于这种情况的有 1973年 -1975年、1980年 -1982年以及1990年 -1992年的经济危机,这三次危机均发端于石油危机,而且处于“以汽车和电子计算机为主导产业的经济周期”向“以信息产业为主导产业的经济周期”的过渡时期。

通过收集整理历史数据,综合分析主要国家的专利申请量状况2《世界专利报告》,http://www.wipo.int/ipstats/en/resources/office_stats_reports.html.,可知经济危机对专利申请量的影响各不相同。发端于金融危机的三次经济危机均显示出了对专利申请量增长的负面影响,经济危机期间专利申请量明显下滑;而发端于实体经济的三次经济危机几乎没有对专利申请量的增长产生影响,各主要国家的申请量依然保持平稳发展的态势。所以,经济危机或者金融危机的发生对专利申请量增长的影响具有双重性。产生这样的结果,一方面因为技术创新需要良好的融资环境和投资渠道,一旦融资渠道中断,创新活动的资金投资就会减少,专利申请量必然下降;另一方面,重大的科技创新突破和科技革命能够催生新的经济增长点、促进新的就业岗位、创造新的经济发展模式,是摆脱危机、推动经济增长的根本出路。

以 2008年 9月美国雷曼兄弟银行破产为起点的本次经济危机,明显属于上述第一类经济危机。更具体地说,属于银行业危机的范畴 (下文将本次经济危机具体称之为“金融危机”)。由于其源起于银行业,无疑将严重影响企业技术创新的融资活动以及各国的技术研发活动,最终在一段时期内影响到专利申请量。

二、本次金融危机中我国受理专利申请的特点

观测 2007年 -2009年统计数据3《专利统计年报》2007-2008,http://www.sipo.gov.cn/sipo2008/tjxx/.,金融危机以来我国受理的专利申请呈以下特点:

1.我国受理的发明和外观设计专利申请仍然保持绝对数量的增长,但增长速度放缓,而实用新型专利申请增速呈上扬态势。

2.金融危机对国外发明专利申请的影响远远大于国内发明专利申请:2009年国内发明专利申请同比增长 18%,增速比上年降低 9个百分点;国外发明专利申请出现本世纪以来的首次负增长,增幅 -10%,增长速度比上年降低 13个百分点。

3.在四种职务申请类型中所占比重最大(75%以上)的企业专利申请量,金融危机发生之初下降幅度最大,而后申请量企稳,2009年企业申请量增速远超总申请量的增长速度。

4.大多数国家在华发明专利申请量下降,2009年全年申请量下降幅度最明显的 3个国家为韩国、意大利和美国,增长率分别为 -26%、-16%和 -11%。

5.对于国内专利申请而言,中国台湾是最早呈现负增长的地区,2009年发明和实用新型申请量均低于上一年。深圳和广州在 2008年 9月 -2009年 3月期间亦出现申请量同比下降的现象,但后三季度发生逆转,2009年增幅略低于全国平均水平。

虽然影响专利申请量的因素纷繁复杂,且影响效力和比重在不同时期也各不相同,但是上述数据体现此次金融危机对我国专利申请量的确已经产生了负面影响。

然而值得注意的是,我国的实用新型专利申请量却在这种形势下呈逆势上升的趋势,其原因主要来自以下三个方面:

首先,在市场竞争过程中,越来越多的中国企业已经认识到拥有核心技术与创新实力是企业生存的保障,许多企业开始注重自身技术的改进和提升,其专利策略也从早先的外观设计专利转型到相对高质量的专利申请上。由此,实用新型专利申请量增速上升是企业提升自身竞争力的内在需要的表现。

其次,近年来我国地方政府加大知识产权资助政策的倾斜力度,大力鼓励高含金量的专利申请,以此来引导专利申请的结构调整,提高专利的申请质量。因此,实用新型专利申请增速上升可以看作是政府优化申请结构的产物。

最后,从我国法制制度来看,虽然相对于发明专利申请,实用新型专利申请的技术含量略逊一筹,但是由于我国对实用新型专利申请采用的是初步审查制度,具有申请费用低、审批周期短、获得权利更容易的优点,这使其成为当前经济形势下申请人提高效率、节约成本的明智选择。

与实用新型专利申请逆势上升相反的是外观设计专利申请量,其在此次金融危机中受较大打击,究其原因是由于我国外观设计专利申请与涉外制造业之间关系紧密。我国的涉外制造业主要集中在东南沿海一带,涉及服装、玩具、五金、家电、手机、家具等,且以劳动密集型产业为主,大多不具备产品的核心技术,所能够拥有的自主知识产权多是产品的外观设计专利。这次席卷全球的金融危机对我国经济打击最大的领域就是外贸出口行业,致使相对前几年而言,目前外观设计申请量增速有所减缓。

为验证上述观点,我们对外观设计申请量与工业制成品进、出口金额之间进行了以下相关性分析4《中国统计年鉴》1996-2008。:

图 1 外观设计申请量 -工业制成品进、出口金额变化趋势

进行相关度分析可知,我国的外观设计申请量与工业制成品的进出口金额及其总额之间的相关系数分别为 0.987、0.996和 0.995,表现出很强的正相关关系,尤其是外观设计申请量与工业制成品出口金额之间相关度更高。这充分说明我国外观设计专利申请量与我国的对外贸易景气度密切相关。当金融危机席卷全球时,随着我国对外贸易依存度高的中小企业出口订单的缩减、企业利润的下滑甚至倒闭,也对我国外观设计专利的申请量产生影响。

三、金融危机对国外在华专利申请量的影响

这次金融危机发端于美国,迅速蔓延到欧洲,并在国际贸易活动中波及我国。这次金融危机引发国外在华专利申请量发生怎样的波动是非常值得关注的问题。为此,我们着眼于美、日、欧、韩几个主要国家地区的申请量与其在华申请情况的对比,分析国际贸易和知识产权战略布局对申请量的影响,从中寻找端倪。

根据《国家统计年鉴》所公开的对外经济贸易情况和国外发明专利申请量,可知国外发明专利申请量与国际贸易中的货物进出口总额、工业制成品的进口总额和外商直接投资均表现出良好的相关性。

以货物进出口总额为例 (如图 2所示),短期看,国外发明申请总量与当年货物进出口总额表现出明显的强正相关。根据国家统计局公布的2009年宏观经济数据显示,去年全年进出口总额22 073亿美元,比上年下降 13.9%,而 2009年国外发明专利申请量下降大约 -10%,又再次印证了短期内的这种正相关关系。

图 2 国外发明专利申请量 -货物进出口总额

但从长期趋势看,在经济全球化、国际竞争日益激烈的今天,专利申请与保护是企业技术创新以后经济利益和利润的长期保障,因此,对于国外专利申请而言,经济危机更多地可视为对其的一个“扰动”,其发展趋势最终还是由企业的专利战略布局和对中国市场的占有意图这些长期行为所决定。

近十年来国外企业对中国市场已形成了一定规模的战略布局。目前,国外在华发明专利申请量占该国国内发明专利申请量5中国专利统计年报,美国专利商标局财年绩效和财务报告、欧洲专利局年度报告、日本特许厅行政财年报告书。的 10%～20%。随着我国市场国际化程度的提高,这一比例越来越高,例如 2007年美国在其本土的发明专利申请21万件,在华发明专利申请 2.3万件,在华发明专利申请量约占该国国内发明专利申请量的11%;欧洲地区在华申请 2.5万件,约占欧洲地区内申请量的 22%;日本在华申请 3.3万件,约占其国内申请量的 10%(见图 3)。

图 3 各国家地区在华申请占该国国内申请比例

这一比例是值得关注的重要指标,它对于了解其他国家对我国的关注程度,分析中国市场国际化程度,预测未来国外在华专利申请量具有重要意义。就市场国际化和专利战略布局之间的关系,可借鉴的是市场国际化和专利制度均非常成熟的美、日、欧洲地区。当前,三边之间的相互申请约占各自本国申请量的 7%～30%,其中,美欧之间专利相互申请的需求较为强烈,而他们对日本的需求相对较弱6彼得·欣利等:《创新力预测》,知识产权出版社 2010年 1月第一版,第 5页。。美国历年在日本申请量占美国国内申请量的份额由 1991年的 17%下降至 2003年 12%,并保持稳定;欧洲这一比例由 1991年的 16%增至22%,并一直保持在 22%左右。2007年美国在日本申请专利 2.6万件,欧洲在日本申请专利 2.5万件,略高于在我国的申请量。美、日、欧三边相互之间的申请情况如图 4所示。

图 4 2007年美、日、欧三边相互申请量

同为亚洲国家,我国历史文化背景与日本有一定的相似性。参照美、欧本国专利申请量转移到日本的申请情况,可推知,随着我国市场的不断开放,由战略布局所决定的国外发明专利申请量未来一段时间还将增长,但增长速度将比较有限。

根据以上分析,本文认为源于研发投入等因素的创新成果构成本国申请量的原动力,然而创新成果是否进入其他国家还受很多因素的影响,如目的国市场的吸引力、专利保护状况、申请费用成本等。目前阶段,受金融危机的影响,在我国对外贸易几项关键指标都出现大幅下降的大环境下,国外在华申请量短期内会有一个下降的预期。然而,考虑到中国市场的前景,未来的发展趋势将是上升态势。

四、结论与展望

历次金融危机或者经济危机的到来总会伴随着更高层次的技术革命,这显示出危机中“危”与“机”的辩证关系。就专利申请量而言,金融危机由于融资困难导致其增速的变缓,这实际上就是在经济“大萧条”背景下挤出专利申请“数量泡沫”的过程,即迫使专利申请人淘汰质量较差的专利申请、放弃非核心技术的专利布局,将研发资金从低端技术转向新兴技术产业,等待经济复苏时能够重新释放积蓄的申请能力。结合我国专利申请来看,金融危机的发生将促使不具备核心技术的企业放弃专利申请,使国外申请人出于降低成本的目的,缩减或者放弃战略性专利申请的投入,这可以看作是金融危机为国内企业创新活动所带来的“机遇”。

综合考虑,此次金融危机的发生,将有利于促进国内专利战略布局的重新洗牌,有利于促进具备实力的国内企业加大研发力度,进一步提高国内申请人的创新质量。随着国家各项积极经济政策的不断出台,国家知识产权战略的不断推进,政府为企业提供了更好的资助、扶持服务,国内经济大环境逐步企稳回暖。我们有理由相信,在金融危机时期锻造出来的企业自身抗风险创新和经过调整的专利战略布局,以及政府对整个金融体系的调控和对企业强化服务的双重作用下,申请量在经济低谷时期蓄积的申请能量将会得到释放,申请量的增长速度将重新恢复正常。■

＊作者均系国家知识产权局专利局审查业务管理部计划处工作人员。北京化工大学经管学院蔡中华副教授对本文的形成亦有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