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尤多拉·韦尔蒂短篇小说《一则新闻》的不确定性

邓 微

(哈尔滨金融高等专科学校商务英语系,哈尔滨 150030)

论尤多拉·韦尔蒂短篇小说《一则新闻》的不确定性

邓 微

(哈尔滨金融高等专科学校商务英语系,哈尔滨 150030)

在短篇小说《一则新闻》中,美国作家尤多拉·韦尔蒂采用一系列的叙事手法使全文充斥着不确定性和未知点。通过深入剖析作者的叙事策略,读者的解读潜能得以拓展,在阅读中自觉为文本建构多层意义,从而体会叙事结构中强烈反差的艺术效果。

不确定性;视角变异;空白;矛盾

尤多拉·韦尔蒂是继凯瑟琳·安·波特之后美国又一位杰出的女短篇小说家。在其创作生涯中,多以美国南方村镇作为创作背景,以小人物为中心角色,并以其敏锐的洞察力和独特的写作风格先后获得欧·亨利小说奖、普利策小说奖等多种奖项,成为美国“南方文艺复兴”的代表人之一。

比起《熟路》等知名作品,韦尔蒂的短篇小说《一则新闻》自发表以来,并未受到读者的广泛关注。该故事情节简练,只是描述了鲁比夫妇在看到报纸上一则新闻后的心理和行为上的微妙变化。但读者读后会发现,小说隐去了前因和后果,字里行间充斥着未知性和矛盾点,人物性格模糊、善变,根本无法满足读者预期的阅读效果,文本意义只能在读者反思、重构中得以释放。因此,本文试从“不确定性”为探究切入点,借以分析作家为达到这一写作效果所采用的叙事策略。

一、视角与叙述者

在《一》中,作者独出心裁地采用了第三人称内聚焦视角,即叙述者采用文中女主人公鲁比的视觉角度,以第三人称的口吻讲述。作家本可以凭借鲁比的感官去看、去听,由她转述接收的外界信息、揭示她的内心世界及她对旁人的猜测和臆想。但叙述者却削弱这种特权,以省叙的叙事手法限制了内聚焦视角的范围,从而扩大了读者和文中人物的距离。

例如在小说中,当鲁比无意中在报纸上看到自己名字时,“她皱了几下眉。她的嘴唇开始颤抖,仿佛这样细瞧慢拼触动了她内心的什么东西。突然她笑出了声。她仰起头。‘鲁比·费歇!’她低语道。呆板的碧眼与柔软的嘴巴掠过一种羞怯万分的表情,转而一副遽色。她瞪眼环顾四周。”[1]248显然,对于主人公这一系列略带神经质的神情变化,如果没有叙述者加以解释或评论的话,读者根本无法窥探她的内心。而随着故事的发展,叙述者的观察角度更是受到局限,叙述功能逐步减退,甚至连可能暴露人物情感的举止细节都故意回避掉,形成一种漠然的零叙述风格,在小说中则体现为当报纸被丈夫投入火中,全文掀起高潮时,读者也无从得知鲁比的心理冲突,所能看到的仅仅是她“将颤抖的双手拢进了裙衫里,俯身站在窗前”[1]253。

“第三人称内聚焦叙事文一经叙述者传达,则存在着两个主体,既有人物的感觉,又有叙述者的编排。”[2]可见,在该小说中,叙述者有意以鲁比细琐、突兀的动作,喃喃自语,不协调的表情变化和与丈夫的对话记录等表面活动来掩盖夫妻双方的思想冲突和内心变化。此外,作者逐步拉远叙述者的观察角度,让人越来越无法揣摩主人公的言谈举止背后的真实想法,造成人物性格的模糊化与陌生化,为文章有意造成死角,增加了阅读难度和复杂性。

二、意义空白

“文学语言中的空白结构指文学作品中所存在的语言空缺、叙述的中断和叙事要素的缺席等断裂与不连贯性。”[3]德国接受美学的代表人伊瑟尔更是在对空白理论作了深入的诠释后提出了“召唤结构”,他认为,“作品的意义不确定性和意义空白促使读者去寻找作品的意义,从而赋予他参与作品意义构成的权利。”[4]在《一》中,读者会发现小说存在很多悬而未决的空白点。例如,小说贯穿始终的一个隐形人物“咖啡商”是否与女主人公有暧昧的关系?丈夫是否知道此事?如果丈夫知道的话,凭他鲁莽暴躁的性格不可能心平气和地盘问和猜测妻子的去向;若他不知,在用餐时他又为何莫名其妙地说:“总有一天,我要替你揍那个死鬼一顿。”[1]252这个死鬼指代的是谁?文章始终没有给出明确答复。

此外,在那个糟糕的雨天,浑身湿透的丈夫回到家中,面对没做晚饭、倒地熟睡的妻子,读者会发现他居然带有一份略加掩饰的喜悦之情,体现在字里行间,则是他“惊喜参半”;“他差点儿扑哧笑出声来”;“他一高兴就在她屁股上啪地打一下。”什么事情会使一向不苟言笑的丈夫持有这样一份好心情?作者自始至终没有交代。显然,叙述者有意回避故事人物的所思所想,而且随着情节的发展,叙述者不但没有提供清晰明朗的叙述、评论或猜测引领读者的阅读思路,反而故意铺设了一些看似矛盾,非逻辑的修饰词语掩盖了故事人物的心理暗示和投射,使整个故事结构变得扑朔迷离、匪夷所思,颠覆读者期待视野的同时,也反衬出现实生活的真实复杂性和未知性。

三、矛盾突转

“矛盾突转,即是利用矛盾双方的辩证统一、可以互相转换的原理,在强调矛盾一方之后,接着又对矛盾的另一方进行强调,以造成辩证观点的一种独特的文学表现手法。”[5]在《一》中,作者频繁运用“矛盾突转”勾勒出一组组对立的画面,为故事的展开烘托出“诧异”的效果,激发读者在表层矛盾的文本结构中去深度挖掘作家的言辞意蕴与创作意图。例如,当淋了雨的鲁比在炉边烤火时,叙述者有意描述了她对雨的反复吟唱,她在炉边肆无忌惮的躺姿,以及一惊一乍的行为举止,似乎在暗示这是位天真、冒失,略带孩子气的女人。而读者正欲就此定论时,作者笔锋却突转,以寥寥数字颠覆了读者的阅读期待,“她闭上了双眼。深沉爬上了她的嘴角,呈现出某种不经心的狡黠。”[1]248这看似矛盾的描述增强了主人公性格的混杂性与立体感,使小说的人物分析呈现出难以把握的特征。此外,小说中最突出的“矛盾点”,即鲁比夫妻对于那条“本周鲁比·费歇太太不幸被丈夫开枪击中大腿”新闻有悖常理的反应,则表现出作者良好的逻辑思维能力和深刻的哲思。显然,新闻中提到的鲁比并不是主人公,但她却认定中枪的就是自己,她幻想自己被丈夫杀死时悲壮的情景,甚至在丈夫回家后,她仍欣悦地辩解死去的就是她。尤其费解的是,丈夫克拉迪对于这则新闻居然也心虚起来,他一反平日的狂妄无礼,只是在嗓子里咕噜出一句“这是造谣”。而当夫妻对视时,文中最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他们俩都露出赧颜,似乎一则羞得可以,一则乐得出奇。事情好像克拉迪真的杀死了鲁比,鲁比也好像真是死在他手里。”[1]253

在肯定与否定、希望与失望的矛盾对抗中,读者更能真切地体味到女主人公对爱情的幻灭及对现实生活的无奈,希望以死来换取新生。可见,作者将自身对现实生活的感知、忧虑、困惑及不确定性投射在文学作品中,将表层结构的细致描述与突兀、对立的转折相结合,既凸现出作者对故事潜在含义的某种暗示,又揭示了文中人物自身那些尚未被叙述者充分诠释的多重含蕴,使整个叙事结构具有强烈反差的艺术效果。

总之,在短篇小说《一则新闻》中,尤多拉·韦尔蒂正是凭借削弱叙述者的话语权及视角范围、在陈述形式上有意采用了空白结构和矛盾突转等一系列的叙事方法,使文本从部分到全局、从语言建构到主旨内涵实现了由显性 (清晰明朗)到隐性 (模糊复杂)的转换。而作者精心打造出来的这种支离破碎、不确定的叙述序列,文中那些沉默、断裂、对立的因素又进一步挑战读者的阅读潜能,激发他们去仔细揣摩语言的多值性,结构的易变性,在不断修正、否定和重构中,作品的终极意义被消减,文本最终走向丰富和开放。

[1]钱满素.我,生为女人 [M].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 1995.

[2]胡亚敏.叙事学[M].武汉: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 29.

[3]汪正龙.文学语言的空白结构和意义生成[J].文艺理论研究,2005,(2):70.

[4]胡经之.文艺美学 [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0: 369.

[5]鲁富彪.沈从文小说中的“叙事突转”[J].蓝色枫叶网, 2009,(11).

Abstract:In the short storyA Piece of News,American writer EudoraWelty employed several narrative methods,which enhanced the textwith uncertainty and unpredictability.Through the deep analysis of thewriter's narrative strategies,readers'interpretative abilities have been developed.By careful study,readers reconstructed themulti-meanings for the text consciously.In thisway,they have a better understanding of the artistic effect of the strong comparison hidden in the narrative structure.

Key words:uncertainty;deviation of visual angle;blankness;contradiction

(责任编辑:刘东旭)

On the Uncerta inty in Eudora W elty's Short StoryA Piece of N ews

DENGWei

(Department ofBusiness English,Harbin Finance College,Harbin 150030,China)

I106.4

A

1001-7836(2010)09-0117-02

10.3969/j.issn.1001-7836.2010.09.047

2010-04-06

邓微 (1976-),女,黑龙江哈尔滨人,讲师,硕士,从事专业外语教学和美国文学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