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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文帝历史观初探

2010-08-15刘二艳

和田师范专科学校学报 2010年4期
关键词:隋书魏徵隋文帝

刘二艳

(西南大学历史文化学院 重庆 400715)

隋文帝历史观初探

刘二艳

(西南大学历史文化学院 重庆 400715)

隋文帝杨坚是隋朝的建立者,他在统治的二十四年中,逐渐形成了自己的历史观。他的历史观可概括为三方面,首先是好祥瑞好佛,呈现浓厚的天命论色彩;在民族观上,提倡混一戎夏与中华一体;再次是以史为鉴与劝善惩恶。实用主义是他历史观的根基,由于历史条件和阶级地位的局限,其矛盾之处也极为明显。

隋文帝;历史观;天命论;混一戎夏;以史为鉴

隋文帝杨坚出身于关陇贵族世家,生于西魏大统七年(541年),卒于隋仁寿四年(604年),开皇元年(581年)称帝,执政二十四年。与守成皇帝可以从父兄的耳提面命中掌握治国经验不同,开国皇帝只能从历史上及自身的摸索中寻找最优化的治国方略。隋政权的获得来自贵族集团的支持以及隋文帝的实力,而非庶民的力挺,这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文帝特殊的历史观。探讨作为政治家的隋文帝的统治思想,有助于阐明外戚开国皇帝的治国理念。在长达二十四年的统治中,隋文帝循序渐进的形成了他的历史观念,不难看出其历史观既不系统也不完备,矛盾时有点缀,然而为现实服务这一主线横贯期间。

一、天命论与好祥瑞好佛

同历代的统治者一样,他强调自己继承帝位是“遵循天命”,具有“华夏正统”的合法地位。早在周宣帝末年,杨坚月下从容对心腹郭荣说“吾仰观玄象,俯察人事,周历已尽,我其代之。”[1](P1320)隋文帝即位,也因袭历代帝王“设坛于南郊,遣使柴燎告天。是日,高庙,大赦,改元”。[2](P13)此后反复阐明“朕承天命,抚慰苍生”。[2](P23)遗诏中更是指出“上天降鉴,爰命与朕,用登大位,岂关人力。故得拨乱反正,偃武修文,天下大同。声教远被,此又是天意欲宁区夏。”[3](P52)隋文帝如此的强调天命论,不但为其的统治披上了合法的外衣,而且成为统治人民的“圣旨”。

既然是上天降大任于隋文帝,那么上天是如何暗示后人呢?祥瑞的呈现,一定程度上可以为他的统治提供合法性,使之与天授联系起来,因此他对祥瑞也是倍加追逐。隋文帝即位时“京师庆云见”。当年三月“高平获赤雀,太原获苍鸟,长安获白雀,各一。宣仁门槐树连理,众枝内附”、“盩厔县献连理树,植之宫庭。”[2](P14)如此罕见的自然现象,文帝欣然接受,加以博信。“六月癸未,诏以初受命,赤鹤降祥,五德相生,赤为火色,其郊及设庙,依服冕之礼;而朝会之服,旌帜牺牲,尽命尚赤。”[2](P15)把国家的祭祀日期、旗帜和祥瑞相配合,无疑为其的统治增添了神秘的色彩。“好诡怪之说,尚委巷之谈,文词鄙秽,体统繁杂”[4](P1613)的王劭因多次上书言祥瑞,博得了隋文帝“大悦,赐物五百段”到“以劭为至诚,宠锡日隆”直到“上益喜,赏赐优恰”;“经营符瑞,以杂妖之化”[4](P1613)的袁充,隋文帝也是“赏赐优崇,侪辈莫之比”;[4](P1611)甚至文帝将废太子时,袁充“见上雅信符应”进曰:“比观玄相,皇太子当废”,[4](P1613)“上然之”。[4](P1613)

文帝好祥瑞,后世国君对此多有批评。在唐太宗看来,“隋文帝深好祥瑞,遗秘书监王劭著衣冠,在朝堂对考使焚香以读《皇隋感瑞经》,旧尝见传说此事,实以为可笑。”[5](P521)并提出了他自己的“祥瑞观”:“夫为人君,须至公理天下,以得万姓之欢心。若尧舜在上,百姓敬之如天地,爱之如父母,动作兴事,人皆乐之;发号施令,人皆悦之;此是大祥瑞也。自此以后,诸州所有祥瑞,并不用申奏。”[5](P521)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下令中书省“自今凡祥瑞不必奏,如灾异及蝗旱之事,即时报闻。”[6](P1255)由此,我们不难看出,帝王的唯心主义思想渐有淡化。

隋文帝佞佛在帝王中更是佼佼者。他出身在一个具有浓厚佛教信仰的家庭之中,父杨忠,就曾造过佛寺,隋文帝的出身就与佛教结下了不解之缘:“皇妣吕氏,以大统七年六月癸丑夜,生高帝于冯翊般若寺,紫气充庭。有尼来自河东,谓皇妣曰:‘此儿所来甚异,不可俗间处之’。尼将高祖舍于别馆,躬自抚养。”[2](P1)在《佛祖历代通载》卷十中也有类似的记载。至此隋文帝着实将佛教与其政治建设、生活紧密相连。开皇元年、闰三月,下诏曰:“门下法无内外,万善同归;教有深浅,殊途共致。朕服膺道化,念存清净,其五岳之下,宜各置僧院一所。”[7](P1099)隋文帝建大兴城时,建大兴善寺作为国寺,并积极参与佛事。晚年更是将佛教置于国家刑法的保护之下“敢有毁坏偷盗佛及天尊像,岳镇海渎神者,以不道论。沙门坏佛像,道士坏天尊者,以恶逆论。”[8](P46)在隋文帝执政的二十四年间,佛教取得了长足的发展。据《大正藏》卷五十二《辨证论》卷三载,其间度僧23万人,立寺3792所,写经46藏、132086卷,修故经3853部,造像106580区。[9]不难理解,新政权的巩固,毋庸置疑得拔擢当政者的地位,布道其合法性和神圣性,利用宗教为其“兴利”,同时也是最好的“除弊”。王权和宗教的结合不得不认为是一种高超的治国方略。他的天命观和好祥瑞好佛,实属现实政治的需要,为其统治增添了合法性,但并没有成为他谨慎治国的外驱力:没有因为他是“天之骄子”而效忠于上苍和人民;没有因为天降祥瑞而更加勉励自己勤政爱民;没有因为佞佛而学到佛家的宽仁待人的品质。

二、混一戎夏与中华一体

隋文帝杨坚出身于鲜卑和汉族相杂而成的关陇集团,其“建立隋朝所倚重的也基本上是这类与鲜卑有密切关系的汉人和汉化的鲜卑人,所以在隋的统治思想上自然的包含了‘华夷同重’的观念。”[10](P597-598)在他执政的理念中,是接受或是说顺应了魏晋南北朝以来少数民族与汉族融合的客观现实,提出了“混一戎夏”的光辉思想,推行“无隔华夷”的开放政策,进一步丰富和发展了自古以来夷夏交合的中华一体观念,为隋在短暂内统一南北,奠定了思想基础。[11]自认为“溥天之下,皆曰朕臣”的隋文帝对吐谷浑“虽复荒遐,未识风教,朕之抚育,俱以仁孝为本”。用儒家的“仁义”、“孝悌”等说教去教化吐谷浑这样的少数民族。对高丽的诏书中“朕于苍生悉如赤子”、“委王海隅,宣扬国化,欲使图首方路遂其心”、“王既人臣,须同朕德”。[12](P1815)隋文帝虽认为少数民族须向隋称藩,保持臣节,岁岁朝贡,以传统伦理中的父子君臣来要求少数民族依附于隋,虽以正统相居,但并没有诋毁蔑视他们的意思。正如开皇五年(585年),沙钵略上表隋文帝“伏惟大隋皇帝之有四海,上契天心,下顺民望,二仪之所覆载,七曜之所照临,莫不委质来宾,回首面内。实万世之一圣,千年之一期,求之古昔,未始闻也。”[13](P1869)

可贵的是隋朝的大臣们也有类似的思想。如礼部尚书裴矩主张,隋朝应“混一戎夏”,作为一国之君,应做到“膺天育物,无隔华夷”,“圣情含养,泽及普天,服而抚之,务存安辑”,只有这样,才会出现“率土黔黎,莫不慕化。风行所及,日入以来,责贡皆通,无远不至”的局面。[14]

在民族观上,文帝的看法颇为可贵,为后世统治者的民族观提供了思想源泉。魏晋南北朝的民族大融合,一定程度上打破了民族之间的隔阂,统治者也认识到不管是汉是夷,只要它应天运而生,就是正统王朝,各少数民族也是其统治的人民之一,不因其是少数民族而倍加歧视、隔离、排斥。民族之间的融合更有利于自身的统治,有利于形成统一的中华民族。这种思想的演变极为奏效。看到唐初多民族相聚的局面,高祖很自豪地说:“胡、越一家,自古未有也!”唐太宗晚年总结政治经验,把看“自古皆贵中华,贱夷、狄,朕独爱之如一,故其种落皆依朕如父母。”看作是一条重要的成功经验。[15](P426)

三、以史为鉴与劝善惩恶

不好儒学的隋文帝擅于从历史上“知治乱兴衰之理”,以保证他的统治如“长江之无穷”。他认为,史学的主要功能是以史为鉴和劝善惩恶。以史为鉴就是从历史上吸取经验教训,为当前的政治服务。劝善惩恶,就是通过对个别人物的褒贬,以鼓励后人为善,警鉴后人作恶。

隋南下灭陈后,隋文帝将“陈都官上书孔范,散骑常侍王王差、王仪,御史中丞沈观等,邪佞于其主,以致亡灭,皆投之边裔。”[8](P32)对佞臣给于严惩,这一动作实则是给朝臣以告诫、威慑,同时也是告诫统治者自己“听谗言者,必将败乱”。从隋文帝将“平陈所得古器多为妖变,悉命毁之”[2](P36)这一荒唐之举,也可见其以史为鉴的决心。

隋文帝崇尚节俭,而看到皇太子勇“文饰蜀铁”时,隋文帝告诫太子“自古帝王未有好奢侈而能长久者。汝为储后,当以俭约为先,乃能奉承宗庙。吾昔日衣服,各留一物,时复观之以自警戒。恐汝以今日皇太子之心,忘昔时之事,故赐汝以我旧所带刀一枚,并菹酱一各,汝昔作上士时常所食也。若存记前事,应知我心。”[15](P5573)文帝对其子节俭的谆谆教导无疑是统治者应该具备的素质之一,也是国家长治久安的一个保证。

当看到善于矫饰的晋王广“唯留老丑者,衣以缦彩,给事左右;屏帐改用缣素,故绝乐器之弦,不令拂去尘埃。”隋文帝以为“不好声色,还宫,以语侍臣,意甚喜,侍臣皆称庆,由是爱之特异诸子。”[16](P5574)不难流露出隋文帝一如既往的崇尚节俭之情。

当文帝想废太子时,隋文帝说道“谁非父母生,乃至于此!朕近览齐书高欢纵其子,不胜忿愤,安可效尤邪!”[16](P5580)他把父爱和国家的兴亡相比较,以史为鉴,更是以国家为重,断然舍弃了父爱中的溺爱。

文帝也重视对臣子、庶民的劝善惩恶。劝善表现在一方面隋文帝对“丹诚大节,心尽帝国”的“申明公穆、宣阴公世积、越国公罗云、陇西公询、广业公景、真昌公振、沛国公译、项城公子相钜鹿公子干等”说到“其世子世孙未经州任者,宣量才升用,庶享荣位,世禄无穷。”[8](P41-42)这一表彰,必使更多的人效忠于大隋帝国;另一方面,在庶民中树立好的榜样。隋文帝深知“孝之为德至矣,其为道远矣,其化人深矣”的道理,对列女谯国夫人“赐临振县汤沐邑,一千五百户”,死后“赐物以前段,谥为诚敬夫人”[17](P1803)。对“丁母丧,绝而复苏者数矣,勺饭不入口者七日。庐于墓侧,负士成坟,列植松柏。狐狼驯扰,为之取食”的大孝子刘士儁,隋文帝念念不忘其孝行,登基后“表其门闾”[18](P1668)。对陈朝佞臣给予严惩、对太子告诫可以说是劝善的表现。

不悦诗书、废除学校的隋文帝,开创的一系列制度对后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但由于历史条件和阶级地位的局限,他并没有构建起完整的历史观,对历史经验的总结也显得有点单薄,但是为了服务于现实政治,他对已有的历史经验兼收并蓄,他的历史观,有许多自相矛盾之处,如崇尚节俭,但又佞佛,大修寺庙,施舍无度;劝善惩恶但又“无宽忍之度,有刻薄之资”。但是如果我们以现实政治的需要加以衡量,不难发现上述历史观有其存在的合理性和现实意义。当一个政治家没有形成完善的理论体系时,实用主义是最好的治国方略。

[1]魏徵.隋书:卷五十列传第十五[M].中华书局,1973.

[2]魏徵.隋书:卷一帝纪第一高祖上[M].中华书局,1973.

[3]魏徵.隋书:卷八十三列传第四十八吐谷浑[M].中华书局,1973.

[4]魏徵.隋书:卷六十九列传第三十四[M].中华书局,1973.

[5](唐)吴兢撰,谢保成集校.贞观政要集注[M].中华书局,2003.

[6]明实录·太祖实录·第六十七卷.台湾“中央研究院”史语所,1962.

[7]魏徵.隋书:卷三十五志第三十[M].中华书局,1973.

[8]魏徵.隋书:卷二帝纪第二高祖下[M].中华书局,1973.

[9]付玉贞.隋文帝与隋朝佛教[J].宁夏大学学报,2008(7).

[10]中华民族凝聚力形成与发展编写组.中华民族凝聚力形成与发展[M].民族出版社,2000.

[11]管彦波.简论隋文帝的治边思想与治边措施[J].贵州民族研究,2006(2).

[12]魏徵.隋书:卷八十一列传第四十六·东夷[M].中华书局,1973.

[13]魏徵.隋书:卷八十四列传第四十九·北狄[M].中华书局,19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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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白寿彝主编.瞿林东著:中国史学史·第三卷[M].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

[16](宋)司马光编著.(元)胡三省音注.资治通鉴卷一百七十九隋纪三[M].中华书局,1956.

[17]魏徵.隋书:卷八十列传第四十五·列女[M].中华书局,1973.

[18]魏徵.隋书:卷七十二列传第三十七·孝义[M].中华书局,1973.

刘二艳(1984-),女,陕西榆林人,西南大学历史文化学院2008级研究生,研究方向:史学理论、史学史。

2010-0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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