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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送高闲上人序》看韩愈的书法美学思想

2010-08-15李沅和

怀化学院学报 2010年7期
关键词:张旭韩愈草书

李沅和

(怀化学院宣传统战部,湖南怀化418008)

从《送高闲上人序》看韩愈的书法美学思想

李沅和

(怀化学院宣传统战部,湖南怀化418008)

“文起八代之衰”的韩愈作为当时的朝廷重臣和声望极高的文坛领袖,他的书法美学思想在中国书法美学思想史上具有重要意义。从韩愈所作《送高闲上人序》一文入手,对韩愈的书法美学思想进行了分析。

韩愈; 书法; 情感; 自然

Abstract:Han Yu,praized as the very writer who revitalized chinese ancient essay writing at a fading time after an 8-dynasty thriving,was an important minister and prominent literary leader in Tang Dynasty,whose calligraphic aesthetic thoughts are of great importance in Chinese calligraphic aesthetic history,of which this article gives an analysis based on his work Seeing off Master GaoXian.

Key words:Han Yu; calligraphy; feelings; natare

“文起八代之衰”的唐代大文学家韩愈 (768—824),在中国文学史上光耀千古,为唐代古文运动的领袖,名列“唐宋八大家”之首。他以文学家的敏感,从文艺创作的规律出发认识理解书法艺术创作,所撰《送高闲上人序》一文,虽短短数百字,却在中国古典书学史上具有不可低估的价值。文章充满热情地描述了彪炳千秋的唐代草书大家张旭的书法创作情形,对张旭书法创作实践经验进行了言简意赅地分析和总结,揭示了书法之为艺术的根本规律,指出了高闲上人书法达不到张旭高度的根本原因,同时,也让我们从中窥探到他的书法美学思想:

往时,张旭善草书,不治他技。喜怒、窘穷、忧悲、愉佚、怨恨、思慕、酣醉、无聊、不平、有动于心,必于草书焉发之。观于物,见山水崖谷,鸟兽虫鱼,草木之花实,日月列星,风雨水火,雷霆霹雳,歌舞战斗,天地事物之变,可喜可愕,一寓于书。故旭之书,变动犹鬼神,不可端倪,以此终其身而名后世。今闲之于草书,有旭之心哉?不得其心而逐其迹,未见其能旭也。为旭有道,利害必明,无遗锱珠,情炎于中,利欲斗进,有得有丧,勃然不释,然后一决于书,而后旭可几也。

今闲师浮屠氏,一死生,解外胶,是其为心,必泊然无所起;其于世,必淡然无所嗜;泊与淡相遭,颓堕萎靡,溃败不可收拾,则其于书得无象之然乎![1](P292)

从《送高闲上人序》一文中表达出的韩愈的书法美学思想主要体现在如下几个方面:

一、强调创作主体情感的抒发在书法创作中的突出地位

韩愈站在儒家积极入世的功利主义立场上,对张旭的书法给予了热情而充分地肯定:“旭之书,变动犹鬼神,不可端倪,以此终其身而名后世。”在韩愈看来,最终决定书法艺术的,不在技巧,而是创作主体性情的充分表露。情感是创作的内驱力,没有感情的驱动,就没有创作的冲动和欲望,也就不可能创造出生动感人的艺术作品。韩愈指出,张旭作书正是以情感为核心的表现过程,创作的目的就为抒情,情动于中,不平则鸣。正是因为“有动于心”,才发之于书:

喜怒、窘穷、忧悲、愉佚、怨恨、思慕、酣醉、无聊、不平、有动于心,必草书焉发之。

在韩愈看来,作为“一死生,解外胶”,一心出世的高闲上人,既然一切归于淡泊,自然不可能像张旭那样心有所感,情动于衷,而借书法将情感淋漓畅快地予以抒发。高闲上人因无张旭之心,没有激情,学张旭也只可能学其皮毛,得其空洞的形式,而无法得其精髓 (精神内容),故而是不可能创作出张旭那样动人的书法作品的:

今闲之于草书,有旭之心哉?不得其心而逐其迹,未见其能旭也。

汉代扬雄提出的“书,心画也”这一著名论断被唐人移入书法艺术领域后,它便被赋予了崭新的历史与美学含义:书法是主体心灵的图画,是主体精神的展现!蔡邕在《笔论》中也提出:“书者,散也。欲书先散怀抱,任情恣性,然后书之。”[1](P5)初唐的孙过庭在他的不朽名篇《书谱》中明确指出了书法的艺术功用在于“达其情性,形其哀乐”。[1](P126)张怀也在《书议》中强调书法具有极强的抒情功能:“或寄以骋纵横之志,或托以散郁结之怀”。[1](P148)显然,前人的“重情”说,对韩愈的书法美学思想的确立是有影响的。但是,前人虽然看到了书法艺术具有抒情功能,却对纯形式的笔墨形线与情感的表现之间是怎样一种传递关系难于理解,故而,对此中奥妙难以言说,而韩愈却能从张旭的书法艺术实践得出结论,指出书法可以直接表现、抒发创作主体的情感。可见韩愈的认识较前人更清晰、更深刻。

二、主张书家感悟自然,从自然中提炼意象、创造形象

蔡邕在《笔论》中明确指出:“纵横有可象者,方得谓之书”。[1](P6)蔡邕这里强调的,是书法一定要有“象”,即具有鲜活的生命及其活动的形式、情态、气象、意态。在韩愈看来,书家心中必须存有丰富的意象,才能创造出生动、感人的形象,而自然、生活正是意象产生的源泉。韩愈认为,张旭草书意象的多样化,不仅仅有前人意匠的继承,更在于他善于从客观世界各种形、质、意、变中积累感受,提炼意象,化为艺术语言,“可喜可鄂,一寓于书”,从而创造出了丰富而奇特的书法形象:

观于物,见山水崖谷,鸟兽虫鱼,草木之花实,日月列星,风雨水火,雷霆霹雳,歌舞战斗,天地事物之变,可喜可愕,一寓于书。

是什么触发了张旭的喜、愕之情?是客观世界,即天地间丰富多彩、变幻莫测的事物、现象。可见,善于师法造化、从自然中获取艺术创作灵感,也是张旭成功的一个重要原因。东汉蔡邕在《九势》一文中指出:“夫书,肇于自然,自然既立,阴阳生焉;阴阳既生,形势出焉。”[1](P6)这不仅明确地指道出了汉字千姿万态形象的产生,来源于对自然物象的抽象模拟的事实,而且清楚地说明了书法艺术的生成原理:书法艺术的诞生,得力于对自然意象的捕捉、感悟、提炼和表现。书法艺术正是因为撷取了大千世界中丰富而生动意象,书法的形式也就获得了自然事物所拥有的物资构成的二重属性——阴阳、虚实、刚柔、动静、浓淡、枯润、缓急等等,书法的“形”与“势”也就随之而产生。张怀在《六体书论》中提出“书者法象也”[1](P212)的学说,指出了“自然”是书法艺术美的源泉,书家师法造化,“囊括万殊,裁成一相”,才能创造出千姿百态的书法美意象世界。由此可见,韩愈法自然的书法美学思想,与蔡邕、张怀等人对自然意象重视的书法思想是一致的。

韩愈认识到书法同自然的关系,所以,他特别强调“书之功夫,更在书外”。在韩愈看来,作为出家人的高闲,于心既“泊”,于世必“淡”,故于书“无象”,难臻高妙:

今闲师浮屠氏,一死生,解外胶,是其为心,必泊然无所起;其于世,必淡然无所嗜;泊与淡相遭,颓堕萎靡,溃败不可收拾,则其于书得无象之然乎?

相比张旭的创作心态,“浮屠氏”把生死看作一回事,一切淡然,无欲无望,自然就不可能创造出生动感人的形象了。张旭的高妙,就在于他既能从自然、生活感受中孕化生动的意象,又能随情而发创造奇特的形象,正如晚唐诗僧皎然在《张伯高草书歌》中对其描述的那样:“先贤草律我草狂,风去阵发愁钟王。须臾变态皆自我,象形类物无不可。”[2](P115)无怪乎,张旭的书法“变动犹鬼神,不可端倪”了。

三、主张书家要有积极的人生态度

在韩愈看来,无论是从大自然、从生活中捕捉意象,还是孕育情感,前提是书家必须要有积极的人生态度。只有有了积极的人生态度,书家才能有意识地深入自然、深入生活,用心观察自然、观察生活,从而,从自然、从生活中捕捉、感悟、提炼意象,激发情感。韩愈指出,张旭于书法艺术能取得如此高的成就,其中原因之一,就在于他不像晋代书家那样超脱,那样强调闲情逸致、淡于世情,而是有着积极的人生态度。正因为这样,张旭才能将“勃然不释”的“得”与“失”“一决于书”:

为旭有道,利害必明,无遗锱珠,情炎于中,利欲斗进,有得有丧,勃然不释,然后一决于书。

从这里,我们可以推想,韩愈为高闲作这篇序文,似乎是想告诫高闲学学张旭,不要一切无动于心,而要用积极用事的生活态度,孕发自己的书法创作激情。在这里,我们也清楚地看到了韩愈的书法美学思想正是建立在儒家功利主义艺术观的基础之上的。

[1]历代书法论文选 [C].上海:上海书画出版社,1979.

On H an Yu's Calligraphic Aesthetic Thoughts Based on Seeing off Master G aoxian

LI Yuan-he
(Publicity United Front Work Department,Huaihua University,Huaihua,Hunan 418008)

J292.1

A

1671-9743(2010)07-0076-02

2010-06-28

李沅和 (1960-),河北迁西人,怀化学院宣传统战部副教授,中国艺术研究院中国书法院首届访问学者,从事书法、篆刻艺术方面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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