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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侗锦技艺的传承与保护

2010-08-15石霞锋

怀化学院学报 2010年7期
关键词:侗族技艺民族

石霞锋, 王 星

(吉首大学历史与文化学院,湖南吉首416000)

论侗锦技艺的传承与保护

石霞锋, 王 星

(吉首大学历史与文化学院,湖南吉首416000)

侗锦是侗民族文化艺术的重要表现形式,有着多重的社会功能和现实价值。然而20世纪中期以后,随着现代化浪潮在观念与物质层面的双重推进,侗族人民的生产方式和生活观念也随之发生了急剧的变迁。其中一个重要的表现就是,侗锦技艺的传承出现了“断层”危机。加强侗族文化资源的宣传,加大对侗锦技艺的研究力度,培训侗锦技艺传承人员,使民族艺术保护与民俗旅游协调发展,是处理好这个问题的重要措施,同时也关系到侗族的历史文化与未来。

侗锦; 民族技艺; 传承危机; 保护

Abstract:The brocade of Dong nationality is an important form of expression to Dong Minority's culture with many social functions and practical values.Thus,after the 20th Century,with dual enhancements of the modernized conception and a degree of material,the manufacturing pattern and living conception of Dong people have been changed rapidly.One of the vital forms is that the succession of the brocade making of Dong nationality has already been in the crisis of dislocation.At all,how to handle this issue is not only related to the existence and development of the brocade of Dong nationality but also the history,culture and future of its.

Key words:dong brocade; National skill; inherit crisis; protect

侗锦,古称“纶织”,它是侗族人民自种自织、自挑自绣而成的民间手工艺品,结构复杂、图案多样、构思巧妙,充分体现了侗族纺织和刺绣工艺发展的高超水平,融入了侗族人民对现实生活与客观世界的全部理解,突出反映了侗族妇女的高度概括、抽象和夸张变形的艺术构思,其内容不仅包涵了侗族的图腾崇拜、祖先崇拜和道教信仰等多神崇拜的审美意蕴,也汇集了侗族丰富多样的文化传统,蕴藏着侗族人民对自然之美的尊崇和对现实生活之美的追求。其复杂、繁多的图案和纹样,不仅具有很强的装饰性,展现了侗族优美、朴素、细腻的民族艺术风格,而且很好地体现了侗族人民的审美时尚、文化习俗及侗族人民世代相传的生产工艺和艺术品味,更折射出了侗族人民的文化和智慧。在侗族这个没有文字的民族中,反映历史传承和现实生活场景的侗锦便成了侗族文化的一种载体。然而,多年来学术界关于侗锦研究的成果并不丰富,既有研究主要集中于侗锦的文化解读与历史流变的探讨,关于侗锦技艺的文化传承与保护问题尚未引起社会足够重视,学界对这一问题也缺乏系统性研究。因此之故,本文的主旨即在初步探讨侗锦艺术的传承与保护问题,以抛砖引玉,并期待社会对侗锦技艺传承与保护问题的重视。

一、侗锦的历史溯源

侗锦作为侗族文化一个重要的表现符号,是侗族历史记忆与文化审美双重价值的体现。

侗族是个历史上没有自己文字的民族,但是这个历史悠久的民族早在汉代就已经出现了“男耕女织”的社会分工和结构合理的纺织工具,这为侗锦的出现奠定了良好的基础。侗锦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汉唐时期。据《后汉书·南蛮传》载:南蛮,“好五色衣服”。据考证,这里的“蛮”,即包含古代侗族的先人骆越。[1](P131)《宋史》之《地理志》和《九域志》中载:“北宋时靖州等地纺织的班细布、白练布、白绢等均负盛名,有的成为进奉朝廷的贡品。”《贵州图经新志》亦记载,明代之时,“女人之衣,长衤夸短裙……刺绣杂文如绶”、“织花细如锦”。[2](P55)明万历年间贵州巡抚郭子章的《黔记》中所录文人墨客诗赞“洞女肤妍工刺锦”。[3]至清代,侗族妇女自纺自织自染的侗锦已是遐迩闻名。康熙年间胡奉衡的《黎平竹枝词》有“峒锦矜夸产古州”,“松火夜偕诸女伴,纺成峒布纳官输”之句,[4](P47)可见当时侗锦已成为侗族女性对美的认识、理解和追求,同时它也成为侗族人民经济收入的一个重要的渠道。从1742年开始,清政府“立法劝民纺织”,侗锦作为纺织业的一部分因其“制度化”获得了进一步发展。当时黎平府的曹滴洞编织的‘洞锦’,用五色丝线织成,有花木、禽兽多样图案,“精者甲他郡,冻之水不败,败之油不污”。[5](P6)当时的地方官员就以侗锦作为贵重礼品,拿到京城馈赠亲友。可以想见,侗锦这份精美的工艺品在当时已经获得广泛的宣传和认可。这些在丝线上演绎而成的各种图案与符号,蕴藏着人们对历史、祖先、故土、战争、迁徙、信仰等的记忆与缅怀。它们被侗族的妇女们世代相传相授,从而形成了一种民族内部的认同,并泛化成民族文化的符号。因此,相对于侗族其他的服饰,如侗布、银饰等,侗锦更好地展现了侗族人民生产生活的历史进程,是侗族人民手中的“文字史书”。

二、侗锦技艺的传承危机

然而自近代以降,随着传统农耕社会的现代转变,侗族地区与外界交往日渐频繁,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形式逐渐走向解体,商品经济因素渗入。随着交通条件的不断改善,大量棉布从湖广地区涌入侗族村寨,并很快地取代侗族家庭自织锦布的主导地位。高效率、低成本的纺织工厂的出现,让低效率、高成本的家庭手工生产逐渐维艰。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随着社会整体的急剧变化,人们的视界不断开阔,侗族人民的以自纺自织自染自用为贵为荣的传统观念,也随之遭受到巨大的冲击与转变,经济实用、追求简便且时尚的大众化服饰理念开始越来越多地影响着侗族人民的日常穿装与生活。对于侗锦这样的节日盛装,穿着的人数、次数都在逐渐减少,同时这些侗锦盛装因为织做起来耗时耗力而逐渐地被新时代里人们尤其是年轻人所遗忘。而侗族社会越来越大的人口流动,也正推动侗族地区一场无声的服饰革命。外出打工的侗族妇女,已经基本告别了侗锦等民族服装换上了经济实用、简便入群的时装。当她们回到家乡后,也不再改装。她们着装上的这种转变实际表达了一种内于心理的民族文化观的变化。更为重要的是,这些变化又经她们的传播,深刻地影响了久居侗寨里的人群。久之,这对侗锦等民族服饰的延续和发展构成了极大的挑战。

当前,这一独具魅力的民族艺术形式正逐渐地丧失其应有的影响。在调查中我们发现,对于本民族各种习俗的源起、侗锦上纹饰的内涵,只存于五六十岁以上的老人的记忆和他们对侗族文化传统的遵循中。而更令人担忧的是,传统的侗锦织造技艺也大都为四十岁以上的妇女所掌握。[6](P144)

这项古老的民族技艺面临着传承危机。个中缘由主要是,一方面,社会的进步与发展,使得侗族人的社会结构和思想意识都发展了巨大的变化,外来文化的入侵,民族间文化的交流与融合等因素,都给侗族民族文化艺术的正常延续和发展造成了强大冲击。面对强势文化的包围和文化的多样性选择,侗族人难免不对本民族文化艺术形式的信心产生动摇。另一方面,生存环境的变迁,生产方式的转换,造成了侗族人民生活观念和认知能力的转变。特别是年轻人,由于外部世界的吸引力而很难沉下心去学习侗锦的技艺。而传统上靠口耳相传、揣摩心记的经验性学习的传播方式和教育方法,让生活在节奏快、事务杂、时间散的现代社会中的年轻人更难习得这项古老的民族艺术。因此,侗锦技艺的传承在现代快速发展的社会中遇到了不可避免的危机。

三、侗锦技艺的保护

在当前社会转型期,民族地区日益开放,对外交流逐渐频繁,人们的价值观和生活方式都发生了显著的变化,民族文化不可避免地将遭受外来因素的冲击。一些民族文化形式由于未能有适应性的变化,而面临着存在危机,侗锦技艺亦是如此。面对这种情况,笔者认为可以采取以下几点措施,谋求侗锦技艺的传承与保护:

首先,由政府主导,加大对侗锦技艺的研究力度,扩大对侗族文化的宣传。

加大侗锦技艺的研究力度,利用现有资源整理出版侗族织绣艺术的图集和丛书,组织开展学术交流、竞技比赛等也是促进侗锦技艺传承的重要途径。这种研究既要找寻如何整合先进的生产组织方法与落后的家庭生产方式之间理想模式,也要做好对侗锦的纹饰图案、工具材料等有形遗产之外的口承文学、社会功能、工艺技能、精神内涵等无形遗产的整理与研究。特别是对于工艺技能的研究和学习是传承侗锦技艺的关键环节。保护的最终目的是促进发展,因此,研究中在关注侗族人民的愿望和民族心理及道德准则的同时,也要注重现实的考量,提出具体的应用性项目计划和建议,尽量利用侗族文化的特性来促进其自身的发展。[7]如果仅仅让研究停留在文字、图片或是录像等外在形式上的话,那么将永远无法解决民族文化传承中出现的断层问题。

宣传工作严重滞后于形势的发展,这是当前侗族文化传承、保护与开发所面临的一个普遍的不利局面。政府作为促进社会变革发展的中枢机构,在对民族文化艺术保护上应起主导作用。各级政府对民族文化艺术的重视、合理的政策规划和法律法规的支持以及资金的保障,都是保护工作能够顺利进行的基础。当前民族聚居区的地方政府急需转变观念,积极开放,投入一定的人力、物力、财力去宣传,宣传的方式,既可有现代传媒的方式也可有历史传统的方式,宣传的对象,既包括向本民族群众宣传,也包括向外界宣传侗族艺术的实用价值和文化内涵。在宣传中,地方政府更要把保护和发展本地区的民族文化作为长期不变的工作重心,深入调研走访,搜集掌握资料,并有意识地组织恢复一些民俗节日活动,让侗族民族文化的多项功能继续得以发挥,从而调动人们承袭这项古老技艺的积极性,使古老艺术保持生命力。贵州黎平的地扪千三节是一个具有借鉴意义的例子。为丰富群众的春节文化生活,展示侗族的民俗特色,地扪的寨老和村委会共同商议,决定将秋后逢亥时举行的平安节移到正月十一日,作为千三侗族欢聚节和祭祀塘公日,新节日的内容、程序、仪式、寓意都按传统的方式进行,保持着农耕文化的古朴性。新节日的设立,使那些平时在外打工的青年人也有机会参与进来,并愿为节日负起一份责任,家乡的节日让漂泊在外的他们找到了心灵和身体的双重归宿,身着侗锦盛装的他们重新体味了本民族文化艺术的魅力。

其次,培训侗锦技艺传承与保护人员。普遍市场化的背景要求要有针对性的对民族文化资源的生产者、组织者与管理者进行培训。不仅要提高他们的文化水平和理论修养,还要让他们明晰本民族的历史传统、文化特色、民族风情等现实状况,引导他们密切关注商品市场的现实走向及变化规律。这样才能使他们开始自主自觉地参与到民族艺术的传承的保护行列中来。针对青少年中出现的“学校教育和民族文化断裂”问题,[8]要引起我们特别的关注。侗锦技艺传承之所以后继乏人,主要是由于当代年轻人思想和生活方式的转变。在侗族地区,侗锦技艺的传承曾被作为“家教”的标志,在女性长辈的教导和熏陶下,女孩们从七八岁开始学习织、绣,除必要的生产生活时间外,全部的时间和智慧都投入到织绣艺术的传承和创作上,可是当代,女孩子六七岁开始进入学校学习,有限的业余时间不可能再承载大量的织绣工作。针对这种生活方式的改变,如果在民族地区建立规范的教育制度,将侗锦技艺引入课堂,开设民族传统艺术课,通过学校教学的新模式使新一代的侗族人了解、习得本民族的技艺,不失为一种保护、传承民族古老文化艺术的办法。在这方面,侗族大歌学习与传承工作已迈出了先行的一步,值得借鉴。

第三,民族文化的开发利用与传承保护相结合,走民族艺术保护与民俗旅游协调发展的道路。民俗旅游是以地域或特定民族的传统风俗为资源而加以保护、开发的旅游产品。将民族文化艺术与市场经济和旅游产业相结合,是民族技艺传承与保护的一条有效途径。侗族聚居区地理位置独特,环境优美,有着丰富的旅游开发资源,因而侗锦等民族艺术形式完全可作为独特的人文资源加入旅游开发的行列,同时借助旅游市场的购买力来促进侗锦等手工艺品的再生产。例如现在的一些侗族妇女通过对侗锦织做样式的改变,转而将其制成了沙发垫布、壁挂、挎包、手机套、珠玉合套、枕头套、枕帕等,成了旅游市场最畅销的手工艺品和馈赠朋友的上乘礼品。这些成效的取得,即使她们获得了可观的收益,也进一步激发了她们传承侗锦工艺,发扬民族艺术的热情。由此可以看出,将侗锦的艺术传承与民俗旅游开发相结合不仅可以提升民族地区的旅游文化价值,带动民族地区的经济发展,而且也能让人们充分地意识到本民族世代相传的艺术、本民族所具有的古老和古朴性具有现代文明不可替代的重要价值。从而加强人们对本民族文化艺术的理解和认同,提高学习制作和传承侗锦技艺的积极性。

当然,我们也要极力避免为了一时图利,而不计后果的短视型的开发行为,要十分珍视民俗的质朴性,保持其文化背景的可靠性和鲜明的民族性,通过现实的应用来强化民族文化艺术的存在,引导人们正确认识,从而客观地发挥传承和保护民族文化艺术的作用。

[1]张一民.西瓯骆越考 [A].百越民族史论丛 [C].广西人民出版社,1985.

[2]沈庠,赵瓒.贵州图经新志 (卷7)[G].北京图书馆.

[3]傅安辉.侗族服饰的历史流变 [J].黔东南民族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报,2003,(2):44-46.

[4]侗族简史编写组.侗族简史 [M].贵阳:贵州民族出版社, 1985.

[5]张澍.续黔书 [G].卷六,清刻本.

[6]王彦.侗族织绣 [M].云南大学出版社,2006.

[7]朱红卫.试析侗锦中的鸟文化 [J].怀化学院学报,2009,(9): 14-15.

[8]蓝鸿恩.一个值得重视的问题——文化断裂现象 [J].中国民间文艺界通讯,1987,(4):78.

A Study on the Crisis and Protection to the Craft Succession of Brocade Making of Dong nationality

SHI Xia-feng- WANG Xing
(College of History and Culture,Jishou University,Jishou,Hunan 416000)

C953

A

1671-9743(2010)07-0003-03

2010-06-16

湖南省2009年“大学生研究性学习和创新性试验”项目部分成果。

石霞锋 (1989-),女,湖南怀化人,吉首大学历史与文化学院,从事历史人类学方面的研究;

王 星 (1987-),男,安徽合肥人,吉首大学历史与文化学院硕士生,从事历史人类学方面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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