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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谈汉语散文的韵味及其翻译

2010-08-15胡刚石卫华

湖北科技学院学报 2010年11期
关键词:句法结构韵味译者

胡刚,石卫华

(1.武汉大学外国语学院,湖北武汉430072;2.咸宁学院外国语学院,湖北咸宁437005)

浅谈汉语散文的韵味及其翻译

胡刚1,石卫华2

(1.武汉大学外国语学院,湖北武汉430072;2.咸宁学院外国语学院,湖北咸宁437005)

简要介绍了汉语散文的特点和刘士聪先生关于散文“韵味”理解的三个方面,并运用伯顿·拉夫尔和希乃尔·贝洛克有关散文翻译的理论,指出散文的翻译不仅仅只停留在向读者传递原文的信息,更重要的是要再现原作的风格,保留原作的“韵味”。为实现这一目的,译者应该努力使译文和原作在句法、句子结构上尽量保持一致,但适当的词性的改变,句法、句子结构的调整是必要的。

散文;翻译;韵致;韵味;句法

散文在我国有着悠久的历史,它是一种活泼轻松的文学形式,其结构灵活自由,语言不受韵律的约束。古典文学中,散文与韵文和骈文相对而言,而发展到现在,已成为与小说、诗歌和戏剧并列的文学体裁,是一种高雅而精粹的表现艺术。它短小精悍、立意深远,刻画入微,情文并茂。人们常说“体物写志,形散神聚”,散文贵“散”但又忌“散”,实则是形散而神不散。一篇优美的散文思维缜密、中心明确,语言通顺、精练,既具有相当的表意功能,又具有一定的美学价值,它能让人浮想联翩,也会使人陷入沉思,给人以美的享受。

一、散文的特点

散文一般具有取材实在和表达真实情感的特点,这是因为作者把自己的审美感受和个人情感直接或间接地通过散文的形式向读者表达出来,以感染读者,引起读者的共鸣。例如,朱自清在他的散文名篇《荷塘月色》中,创造了一种幽僻宁静的境界,来传达他那种“隐约地感受到孤寂的美妙”的情趣和恬淡忧愁的心境。他选择了笼罩在夜色中的静谧的荷塘,感受到的是这样的美妙景象:“微风过去,送来缕缕清香,仿佛远处高楼上的渺茫的歌声似的……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地写在这一片叶子和花上。薄薄的雾浮起在荷塘里……又像是笼着轻纱的梦。”散文中的那微风、那清香、那月光都是作者曾经实实在在感受到的,而他那对美的真实的感受透过字里行间一一传递到了读者的心中,使读者产生美的联想。

有些作家在其所写的散文中明确地表现出他的审美评价,点化出他所描绘的形象的深刻含义。赞扬什么,贬斥什么,让读者在欣赏的过程中了然于胸。如周敦颐的《爱莲说》就是一篇很有情志的托物言志的散文,主要的刻画对象是莲花。作者说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作者借助对莲花的赞美,表达了自己洁身自好、不随波逐流的高贵品质。他用一句“莲之爱,同予者何人。”更是含蓄地表达了自己的志趣,包含了作者对人生、世事的一种感叹。这种志趣、感叹是每个读者通过阅读此文都能够感受得到的。

二、散文的情韵、志趣

一篇好的散文单从其形式上、语言上、构思上以及细节上就表现出一种外在的美,使人产生美的联想。前苏联著名作家巴乌斯托夫斯基在谈到散文时曾非常形象地说道:“散文的辞藻开着花,发着光,他们时而象草叶一样簌簌滴雨,时而像泉水一样丁冬有声,时而像鸟一样啼啭,时而像最初的冰一样发出细碎的声音,也像星移一般排列缓缓的行列,落在我们的记忆里。”这诗一般的语言道出了散文的魅力以及它所带给我们的美的感受。这种魅力就是蕴含于散文中的情致、趣味和气韵之美,这种美是一种独一无二的“韵味”,和其他体裁的作品,如诗歌、戏剧等所表现出来的美是有区别的,它是散文的“精神”或“魂”。不论是在写景抒情还是在托物言志的散文中,我们大凡都可以体味到这种美。例如,诸子百家及唐宋八大家的散文,或刚健、或委婉、或隽永、或沉雄、或飘逸、或缜密,各有千秋,而情趣与气味的兼备则是共有的。《逍遥游》不仅气势纵横,汪洋恣肆,而且妙趣横生;北宋文学家苏轼的《前赤壁赋》则有一种豪放、飘逸、空灵飞动的韵致;而范仲淹的《岳阳楼记》却具有雄浑与明媚,刚柔相济、情韵并茂的美质(周熠,1995:38)。正是具有独特的韵味和情致,这些文笔优美的散文,才能深深地打动和吸引每一位读者,并成为千古流传的佳作。

对于散文的“情致”或“韵味”,著名教授刘士聪先生在其所著的《汉英·英汉美文翻译与鉴赏》一书的前言中有更精辟的论述,他从三个方面阐述了韵味的实质,使读者对这个问题有着更深刻的认识。刘士聪先生认为,“文章的韵味,尤其是散文的韵味,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第一个方面是声响与节奏。”他说:“凡是文学作品,不论是小说。散文或诗歌,写在纸上是文字,读出来就是声音。这种声响和节奏在传统的诗词里表现最为突出,格律也最严谨。有声语言是自然界里的一种运动形式,广义的散文的语言和自然界其他的运动形式一样,是有节律的。这种节律虽不规则,但惟其随意,惟其自然,才妙不可言。”

第二个方面是“意境和氛围……任何形式的文学作品都有一种意境与氛围。这种意境与氛围通过作者在作品里表达的精神气质、思想情操、审美情趣以及他所创造的形象营造出来,并构成作品审美价值的核心。”

第三个方面是“个性化的话语方式”,它涉及到作者的语言风格问题。他认为“每一个作家都以他独特的方式表达自己,因此他所使用的语言就属于他自己的,也就形成了他自己的语言风格……要把不同作家的语言特色用另外一种语言表达出来,把他的语言风格用另外一种语言再现出来,译者不能不通过作品研究作者,研究作者的精神气质,思想情操和审美志趣。单纯研究翻译技巧是不够的,从根本上弄清作者的话语方式,对译者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前言2—4)

三、散文的翻译

散文和小说、诗歌、戏剧一样都属于文学范畴,而文学作品的翻译,正如刘士聪先生所说的那样是一种“再创作”,那种为了忠实于原文,必须求得译文与原文在内容和形式上的最大的对等的翻译标准已经很难适用于文学作品的翻译,尤其是散文的翻译,因为“准确地传达原文信息是翻译过程的初步,只有再现其艺术效果才进入了翻译的审美层次。”(刘士聪,2002:87)而进入了审美层次的翻译活动无疑是高层次的实践活动,散文翻译正是这样一种高层次的美学实践活动,应该从审美的视角予以审视,不能仅仅只是把它看作完整地传达原文中的内容的翻译活动而已,它还应再现出原文中的形式美和风格美,做到原文和译文在内容形式以及风格上的统一,以传达出原文中的意境和氛围,再现原文中的“韵味”,反过来说,“文学翻译只有保持和再现原文的这种意境和氛围,才能使译文具有和原文类似的审美趣味。”(刘士聪,前言:3)

林语堂先生认为翻译艺术作品“应以原文之风格与其内容并重”(陈福康,2000:332)。他在《论翻译》中指出“凡译艺术文的人,必须先把其所译作家之风度神韵预先认出,于译时复极力发挥,才是尽译艺术文之义务”(同上)。林语堂的这番话今天读来仍有新意,为我们翻译文学作品,包括翻译散文指明了方向,值得我们深思。

在将汉语散文翻译成英文时,如何能够再现原文中的“韵味”或“情致”呢?刘士聪先生根据自己多年在这个方面的实践经验总结道:“总之,当译者面对这样一篇文章时,他有两个方面的事要做,一是理解郁达夫所说的这篇散文的“情韵”,即根据文章本身的内涵把自己的感觉定格在一个准确的高度上;二是用符合英语的语义结构的语言形式把文章的内涵和自己的感觉自然地表达出来,同时根据译入语文化的要求对原文做调整,这二者都具有挑战性,后者的挑战性似乎更大。(2002:88)刘士聪先生的话不无道理。一般来说,我们在翻译一篇汉语散文的时候,首要的任务是完整地理解其中的信息,然后要深入到这些信息的内涵中去,捕捉到整篇散文的“情韵”,使自己的理解与文章的“情韵”融为一体,这其实就是翻译过程中的一个深入理解的阶段,富有一定的挑战性。接下来的是把自己理解的信息用地道的英语表达出来,且要再现原文中的“韵味”,也就是说译文在风格上和原散文要保持一致,这毫无疑问是一个更大的挑战,因为,对于一个译者而言,往往很容易把原文中的信息传递给读者,但是要做到再现原文的风格、保留原文的“情韵”却并非易事,它要求译者要有娴熟的译语表达能力和对译入语文化充分的了解。香港中文大学著名翻译家David E.Pollard多年来潜心研究中国文化,翻译了大量的从古至今的中国散文名篇,其中他翻译的我国著名散文家朱自清先生的《荷塘月色》,不仅语言优美,行文流畅,而且原文中的那种恬静、淡雅、孤寂的“韵味”弥漫在译文中,让人随处可感觉得到,使西方读者仿佛置身于传统的中国文化氛围中。具体说来,译者的措词形象生动,十分到位,很好地再现了原文中的语言特质,现举几例说明:

“流水”在译文中不同的地方分别译成为living water和flowing water,既避免了重复,又形象生动;

“脉脉的流水”译为channels of flowing water;

“静静地泻在这一片叶子和花上”译为spilled placidly onto this expanse of leaves and flowers;

“月亮是隔了树照过来的”翻译为themoonlightwas filtered through the trees;

“是瞌睡人的眼”译为eyes heavy with sleep;

“而叶子却更见风致了”译为give the leavesmore presence;

“杨柳的丰姿”译为the grace of the willows

在散文翻译这个问题上,伯顿·拉夫尔(Burton Raffel)也认为“重现原作的风格是散文翻译的关键”。人们常说“文如其人”,如果散文翻译忽视或不能重现原文的风格,就不能说是成功的翻译(郭建中,2000:226)。伯顿·拉夫尔在《散文翻译艺术》一书中主要从诗歌和散文语言结构的差异,论述了诗歌翻译和散文翻译的不同要求。他认为散文翻译与诗歌翻译不是一回事,因为诗歌的句法结构往往打破常规,因此诗歌翻译强调神韵;散文的句法结构严密,而句法结构体现了作家的风格。因此散文的翻译只有尽可能地重现原作的句法结构,才能重现原作的风格(同上)。他认为,散文的翻译不仅是传达信息,并使读者易懂,更重要的是信息表达的方式,因为,其表达方式本身也是信息的一大部分。表达的方式不同,其信息也就不同。因此,散文翻译应该尽可能地重现原作的句法结构(同上:227)。总而言之,风格是作家思想的印记,而句法(语言结构)是风格的主要组成部分;正是通过一个个的句子,作家向读者表达了他想传递的思想。这些基本的句法事实对散文译者来说是最关键和最重要的。

尽管伯顿·拉夫尔强调了在散文的翻译中译者应尽可能重现原作的句法结构,但他同时又承认翻译总归是翻译,而不是原作。翻译肯定要涉及到对原著在词序和结构上的调整。他通过对诗歌翻译和散文翻译之间的对比,得出结论认为,与散文翻译相比,诗歌翻译需要调整的幅度更大,因为诗歌翻译更重精神,散文翻译更重风格(句法结构)(同上:228)。这对我们来说无疑是有一定的指导意义的。从David E.Pollard的译文中,我们可以看出译者在句子结构的处理上尽量做到了和原文的句子结构相一致,以保持原文的“韵味”。如,下面几个句子翻译成英语后,其句子结构和汉语的句子结构基本上是接近的,以求在最大程度上再现原文中的“原汁原味”。

1)荷塘四面,长着许多树,翁翁郁郁的。路的一旁,是些杨柳,和一些不知道名字的树。All around the pond growmany trees,lush and dense,while on one side of the path there are some willows and other trees whose names are known to me.

2)我爱热闹,也爱冷静;爱群住,也爱独处。I like excitement,and also like calm;I love to be in crowds,and also love to be on my own.3)这是独处的妙处;我且受用这无边的荷香月色好了。This was the beauty of solitude.I resolved tomake the best of this abundance of lotus and moonlight.

4)荷塘的四面,远远近近,高高低低都是树,而杨柳最多。On all sides of the pond,near and far,high and low,were trees,themajority being willows.

为了保留原文的风格,再现原文的“韵味”而尽量地使译文的句子、句法结构和原文的句子和句法结构相一致,是译者在散文翻译中可遵循的方法,但并不是说凡译文中的句子和句法结构不得作出任何的改变,因为有时在翻译的过程中调整或改变是必须的。刘士聪先生关于文学作品(包括散文)的翻译的两个挑战中的第二个挑战,就是指的要“根据译入语的要求对原文作调整”,这种调整是基于需要在句法、词性和句子结构上的适当调整,以求译文的表达符合译入语的表达习惯以及能适应译入语文化的要求,也只有这样的“符合英语语义结构的语言”才能“自然地”表达散文中的“内涵和自己的感觉”。在这一点上,希乃尔·贝洛克(Hilaire Belloc)与刘士聪先生持有相同观点。他提出了六条散文翻译的总规则,内容涉及到翻译的技巧性和原则性。在其第五条规则中他认为“译者应该‘大胆地改变’(transmute boldly)”,并且他认为“翻译的实质是‘使外来的事物在本体中复活(the essence of translating is‘the resurrection of an alien thing in a native body’)”(Bassnett,2004:116-117)。尽管如此,他强调译者在考虑译入语风格和句法需要的同时,要把整篇散文看作一个整体。他认为尽管在原文面前,译者面临的一个道德责任(there is a moral responsibility to the original),但为了给目标语读者提供一个符合目标语风格和习语规范的文本(a text that conforms to TL stylistic and idiomatic norms),译者在翻译的过程中有权利对文本在很大程度上进行改动(ibid:117)。这似乎和伯顿·拉夫尔提出的“散文的翻译应尽可能地重现原著的句法结构”的观点相矛盾,其实二者在实质上是趋于一致的。

伯顿·拉夫尔通过重现原作的句法结构而着重强调的是“散文翻译更重风格”,并不否定对原作进行适当的调整;而希乃尔·贝洛克和刘士聪先生则认为要在译文中实质上保留原文中的“韵味”,就有必要对原作在句子结构、词性和句法结构上作些调整,以求得译文和原作在内容上、风格上、审美层次上保持一致。在刘士聪先生看来,对原作作出适当的调整是使原作的“韵味”或“情致”能存留在译文中的必要手段。我们可以用刘士聪先生翻译的杨大辛先生的哲理性散文“从心所欲”析中的几个片段,来说明译文在词性、句法、句子结构上作出适当的调整从而使原作中的“韵味”得以更好地再现于读者。例如:

[原文]生存在功利社会,奔波劳顿,勾心斗角,若想做到从心所欲,难矣哉!人自孩提时代起,求学、谋职、恋爱、成家、立业、功名、财富……几乎无时不在追求,而且总也不能满足。

[译文]In a business society,where people run about in pursuit of personal gains at the expense of others,it is really difficult to do as you please.Ever since childhood we have been pursuing always;going to school,looking for a job,falling in love,gettingmarried,and striving for success in career and accumulating wealth,butnever have we seemed to be contented with ourselves.

原文是典型的“意合”式汉语句式,几个小句看似极其自由地互相串接在一起,但实际上彼此之间意思联系得非常紧密。要在英语中既要传达出原文信息,又要再现其行文风格,不作出一定的改变是不可能的。对译者而言,就是要用地道的、符合英语表达习惯的英文句式,很自然流畅地译出原文的信息,在此基础上呈现的符合译入语文化的译文风格就是原作的“韵味”。这种调整或改变是多方面的,包括增词或减词、词性的改变、句子结构的改变、句法的改变等等,例如,原文的第一句在结构上是几个小句相互并列在一起,在译文中,译者把“奔波劳顿,勾心斗角”用了一个定语从句来表达,既地道又达意。原文第二句中的几个动词短语和名词短语,译者用惯用的英语动名词短语来表达,恰倒好处地体现出了原文中列举功能。“几乎无时不在追求,而且总也不能满足。”在意义上呈递进关系,并且强调后半个句子的意思。译者用英语中的倒装句式but never have we seemed to be…来译,极好地表现出了原句的强调作用,体现了原句的风格。

下面是刘士聪先生翻译的这篇散文中的另一个段落,译文在原文作了适当的调整的基础上,很好地译出了其中的“意境”。

[原文]这是何等飘逸、洒脱、达观!可以说是回归自然,物我两忘,臻于“天人合一”的境界了。深层次的从心所欲,是生命的极境,道德的顶峰,艺术的炉火纯青。

[译文]What a free and elegant lifestyle,what an open and optimistic outlook!It can be said that he had begun to experience a spiritual existence in which he felt himself as an integral part of nature,unaware of himself and the world around.“Do as you please”in its deeper sensemeans the highest form of life,the top incarnation of virtue and the perfect presentation of art.

四、结语

和诗歌、小说、戏剧一样,散文是我们日常生活中常见的一种文学形式。汉语散文具有“体物写志,形散神聚”,韵味无穷的特点,所以在英译的过程中,译者不能仅以传达出原作中的信息为目的,而应该从审美的视角来审视,如何再现原作中的“神韵”或“情致”,做到形式美、内容美和风格美的统一。要实现这一目的,我们既要使译文和原文在句法和句子结构上尽量保持一致,以保留原作的风格,同时我们有必要对原作作出适当的调整,使译文符合译入语的表达习惯,适应译入语文化的要求,换句话说,再现了原作“韵味”的译作应该具有良好的读者接受和适时的审美情趣,这二者是相辅相成的,这也就是散文翻译的实质。

H059

A

1006-5342(2010)11-0075-03

2010-1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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