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随论鲁迅及其小说
2010-08-15赵良臣
赵良臣
(温州大学人文学院,浙江温州325035)
顾随论鲁迅及其小说
赵良臣
(温州大学人文学院,浙江温州325035)
顾随论及鲁迅及其小说包含以下几点:一是鲁迅有颗诗心;二是鲁迅小说里有旧诗的境界和传统;三是鲁迅小说旨在打破旧诗的传统外,又有新的境界。
鲁迅;顾随;诗心;小说;诗
一、顾随论鲁迅先生
顾随称鲁迅先生为“诗人”,“先生有一颗诗心,抱了一颗无所不爱而不得所爱的心”。“诗心”特有所指:“诗心能容则境界自广,材料自富,内容自然充实,并非仅风雅而已。”的确如此,鲁迅的深刻与讽刺及批判的背后是对国人无限的“爱”,即“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在讲演中,顾随也把鲁迅和高尔基、契诃夫进行多方面比较:“人称鲁迅是中国的契诃夫。但是契诃夫骂人都是诗,无论何时作品中都有温情。鲁迅先生则不然,其作品中没有温情。《呐喊》不能代表鲁迅先生的作风,可以代表的是《彷徨》。如《在酒楼上》,真是砍头扛枷,死不饶人,以凉到底。因为是在压迫中活起来,所以如此作风,简直不但无温情,而且是冷酷,但他能写成诗。《伤逝》一篇最冷酷,最诗味。”顾随认为鲁迅先生的有些作品运用到“诗的象征”,具有“诗的意味”。鲁迅“先生有着一颗诗的心,无时不流露出诗的作风来”。
二、顾随论鲁迅小说
对于其他小说中的人物,有颗“诗心”的诗人鲁迅也进行相应的诗意描写。《肥皂》中关于四铭的下意识的诗性描写:“他来回的踱,一不小心,母鸡和小鸡又唧唧足足的叫了起来……经过许多时,堂屋里的灯移到卧室里去了。他看见一地月光,仿佛满铺了无缝的白纱,玉盘似的月亮现在在白云间看不出一点缺。他很有些悲伤,似乎也像孝女一样,成了‘无告之民’,孤苦零丁了。”顾随对此称这样的描写是前人所不及的,是诗意一样的表现。由此可知,一是鲁迅作品涵盖此表现,二是顾随本身是一位诗人,带着诗的眼光去观察先生小说,从“诗”的角度去解读鲁迅先生的作品(小说),这是一独到的观点。在我们忘记了用诗性的眼光去领会体味文字的今天,反观这些批评是别开生面,意味独特的。
鲁迅先生作品之所以有旧诗的境界,原因在于:“鲁迅先生也是从旧的文学阵营中走出来的,字上太讲究,受传统因袭的影响。鲁迅先生字斟句酌,所以好者,幸而里面还有事。而中国一般文人之作都只是字没有事。”不止于此,“鲁迅先生之所以可贵,便是他把许多中国历来新旧文学写不进去的事,都写进去了”。关于鲁迅先生作品中的有“旧诗的境界”和中国诗传统精神的写照,还有很多,《弟兄》中的沛君的一段描写:“院子里满是月色,白的如银;在‘白帝城’的邻人已经睡觉了,一切都很幽静。只有桌上的闹钟愉快而平允地扎扎地作响;虽然听到病人的呼吸,却是很调和。”《高老夫子》中:“万籁无声,只有打出来的牌拍在紫檀桌面上的声音,在初夜的寂静中清彻地作响。”如果我们带着诗意的眼光去体验,这样的描写确实是鲁迅先生作品中流淌着的诗。当然,鲁迅先生作品并不仅仅限于旧诗的传统,而是另开新境界。
对于鲁迅作品中所流露出的诗意描写,顾随又分为“以诗意写人生”和“以诗意写自然”两个方面。鲁迅先生之作在人生、自然描写中都含有诗意成分,顾随大加赞赏,对于不是诗意的描写,不关乎人物命运和小说情节的自然描写,顾随又加以批伐,认为有些描写不但不能推动故事情节的发展与相应文本的深度,反而有阻碍作用。这当然是顾随先生的一己之见。
顾随曾拜投在周作人门下,早年毕业于燕京大学,对周作人也行以弟子之礼。顾随在日记和书信中,都是称周作人为知堂老人的。顾随也曾号称“述堂”。冯至曾说:“(顾随)多才多艺,写诗、填词、作曲,都创有新的境界;小说、信札,也独具风格;教学、研究、书法,无一不取得优越的成就;只是他有一时期说禅论道,我与此无缘,不敢妄置一词。但除此以外,他偶尔也写点幽默文字、调侃词章,既讽世,也自嘲。”其中的一个关键因素就是周作人对他的影响。顾随并没有在“苦雨斋”中品茶,在一片“自己的园地中”作文与做人,而是跟从鲁迅先生的为人生、大众而作文,同时也吸收了二周的学问精华。对二人的文章,顾随曾做这样评价:“近人作文章,周作人是甜,鲁迅先生是辣,而《彷徨·伤逝》一篇近于苦矣。”顾随对鲁迅先生是很景仰的。顾随不止一次提到平生他最佩服的两个人:一是王静安,二是鲁迅先生。如果说,顾随对王国维的景仰是由于两者都是大词人,两位都受到些许忧郁因素的影响,导致他们对词学创作与诗词理论的态度等都存有相关契合点,顾随多次对《人间词话》、《人间词》进行笺注评点。那么,在小说创作方面,顾随则是受到鲁迅影响最深的:“我没有亲承受业于鲁迅先生,但平生以私淑弟子自居,高山仰止,无限倾慕。”本想做一个小说家的顾随,十分钦佩鲁迅。“1942年,他读鲁迅著作,翻阅鲁迅的译作《译丛补》时,就有这样的感慨:‘《译丛补》自携来之后,每晚灯下读之,觉大师精神面貌仍然奕奕如在目前。底页上那方图章,刀法之秀润,颜色之鲜明,也与十几年前读作者所著他书时所看见的一样。然而大师的墓上是已有宿草了。自古皆有死,在大师那样地努力过而死,大师虽未必(而且也决不)觉得满足,但是后一辈的我们,还能再向他作更奢的要求吗?想到这里,再环顾四周,真有说不出的悲哀与惭愧。’”在早期和中期,顾随也确实写出了一些优秀的中短篇小说,如《乡村传奇》、《失踪》、《废墟》、《佟二》等比较精彩的作品,而在这些作品里面也确实是对现实生活、社会人生等做了相应的诗意描写。鲁迅先生是诗人,故能有物外之言;是哲人,故能有言中之物。同时文章也是人格的表现。“文章最能代表人格,所以余常常拿人生讲文学。鲁迅先生是文人也是战士。”狄尔泰认为,诗的灵魂是呈现生活的意义,意义的给出是诗人通过体验和反思而超越自身狭窄境地的结果。诗的意义的呈现使诗获得一种超越性,它开始传达一种普遍性的东西,同时这具有普遍性的意义又绝非抽象的,而是活生生的,激情充盈的。鲁迅先生的小说正是这样,里面吹着诗的风,诗的气息,直到如今,流淌依然。
[1]顾随.顾随随笔[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
[2]顾随.驼庵诗话[M].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2007.
[3]鲁迅.鲁迅全集[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73.
[4]闵军.顾随年谱[M].北京:中华书局出版社,2008.
责任编辑 韩玺吾 E2mail:shekeban@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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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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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良臣(1982—),男,浙江温州人,硕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