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核心理念“仁”的英译研究

2010-08-15戴祥萍

重庆科技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 2010年15期

戴祥萍

《论语》核心理念“仁”的英译研究

戴祥萍

《论语》中的“仁”涵义丰富，因为理解不同而有不同的翻译。根据孔子关于“仁”的不同回答，“仁”应该是指一种道德体系。比较而言，辜鸿铭把“仁”翻译为“moral character”，或“moral life”、“moral sense”，是最为贴切的。

翻译；《论语》；“仁”；

儒家经典《论语》记载了孔子及其弟子的言行，是孔子思想的集合。近年来，随着典籍翻译研究的升温，《论语》的英译研究颇受关注，《论语》中的一些概念词如“仁”、“礼”、“君子”等的翻译研究成为讨论的焦点。据统计，《论语》全书计1.2万字，其中“仁”字出现了109次。“仁”是《论语》的关键词，也是体现孔子思想的核心词汇，由于其含义丰富，寓意广泛，而成为《论语》翻译中的一大难题。

一、对“仁”的不同理解

许多译者认为，“仁”在英语里没有一个统一的对应词，翻译时应根据该词在具体上下文中的含义，分别译为“love”、“viture”、“generosity”等。根据具体上下文的情况把同一个词翻译成不同的英文单词，在句子层面上固然无可厚非，甚至更为精确，但从全书的角度看，却容易造成译文整体结构的松散，且容易引起读者的误解。

对于《论语》中的一些概念词尤其是“仁”的翻译，许多译者提出了自己的见解。理雅各（James Legge）认为，英语中的“benevolence”与“仁”的含义最为接近，但他在翻译中却多用“virtue”，“true virtue”或“perfect virtures”等。他在注释中说，virtue作为一个含义广泛的词汇，能够更好反映“仁”的多种内涵；如果都用benevolence来译的话，文中很多章节就会显得不合适［1］。根据程钢的考证，理雅各将“仁”翻译为“virtue”或“perfect virtue”，是以宋明理学义理为依据的。《论语》中的20多处“德”，理雅各也都译为了“virtue”。这样看来，理雅各认为“仁”与“德”是一致的。但实际上，根据孔子的本意，“仁”与“德”是不同的。在孔子的思想中“仁”是一种哲学理念，是可以通过自律和修身达到的一种人格理想；“德”则是上天赋予或者与生俱来的优秀品质，每个人都有这样潜在的“德”，但并不一定每个人都能依此成“仁”。

韦利通常把“仁”译为“good”。他追溯该词的原始意义，认为“仁”字最早是指“自由人”，“族中人”，一般意思是“好”（good），后来发展为拥有“一个种族的优秀品质的人”。《论语》中对“什么是仁”的问题，孔子总能给出不同的答案，正是这种“仁无定解”使得《论语》中的“仁”成为一种“神秘的抽象概念”。所以只有“good”能准确表达《论语》中的“仁”，因为没有其他词能够覆盖这么宽泛的意义，其他词如“humane”、“altruistic”、“benevolent”在任何场合都不太合适，并且显得滑稽。另一个词“善”（good），虽然缺乏“仁”的那种神秘的超自然含义，由于没有其他合适的词，也只能译成“good”。于是，他特意把“仁”译成大写的“GOOD”，而把“善”译成小写的“good”［2］。

辜鸿铭对“仁”的理解更偏向于一种道德观念。他反复强调“仁”的基本含义是人道，是“一种至善至美的道德观念”，在字面上最接近的英译是“humanity”（人道），大胆一些可以译为“love”。他对“仁”的翻译通常是以“moral”为中心词，有时翻译成“moral character”，有时是“moral sense”或“moral life”。辜鸿铭先生对《论语》的翻译很大程度上是为了“针对理雅各译本所做的抵制性翻译”。他认为理雅各的翻译容易使普通外国读者误解中国人的智慧和道德体系，带来负面影响，因此他要重译《论语》。他之所以将《论语》中的“仁”从道德角度阐释，是为了强化道德理念，向外国读者展现中国人的伦理道德体系［2］。

林语堂在《孔子的智慧》的导言中谈到，孔子的“仁”有极精极高的涵义，除对他的两个弟子及三个历史人物之外，他是绝不肯以“仁”字轻许的。在林语堂先生看来，“仁”和“礼”一样不易译为英文。中文的“仁”字分开为二人，即表示其意义为人际关系，“仁”和“人”之间有一定的联想，但“此事并不如此简单”。他给出了两个原因：第一，孔子不肯把“仁”字用来具体指某个真人；第二，他常把这个“仁”字描写为一种心境。所以，林语堂先生认为“仁的本意应当是他的纯乎本然的状态”，因此“把中国的‘仁’字译成英文的true manhood是十分精确而适宜的”［3］。林语堂先生对“仁”的理解与翻译是从人性的角度出发的。

刘殿爵在《论语》中英文对照读本中，把“仁”译为“benevolence”［4］。杨平认为，为了忠实全面地传达孔子的思想，“仁”最好是不译，而用音译的办法直接翻译为“ren”［5］。但是，音译的办法恐怕会让西方人更不易于理解“仁”。

二、关于“仁”的内涵

杨伯俊说：“一部《论语》，对‘仁’有许多解释，或者说‘克己复礼为仁’，或者说‘仁者先难而后获’，或者说‘能行五者于天下为仁’，或者说‘爱人’就是‘仁’，还有许多歧义的说法。”［6］对于“仁”，孔子似乎并不愿意给出一个明确的定义，而是将其含义融入到自己的论述中。在《论语》中，孔子直接回答弟子关于“仁”的提问有五处：（1）颜渊问仁。子曰：“克己复礼为仁。”（2）仲弓问仁。子曰：“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乘大祭。已所不欲，勿施于人。”（3）司马牛问仁。子曰：“仁者其言也訒。”（4）樊迟问仁。子曰：“爱人。”（5）子张问仁于孔子。孔子曰：“能行五者于天下，为仁矣。”“请问之。”曰：“恭、宽、信、敏、惠。恭则不悔，宽则得众，信则人任焉，敏则有功，惠则足以使人。”关于同一个问题，孔子却给出了不同的答案，每个答案都解释了“仁”的一个方面。

在笔者看来，“仁”应该是指一种道德体系。

首先，无论是“克己复礼”亦或是“爱人”，都可以理解为是一种美好德行。“爱人”是指对自己同类相爱的情感，是表示要懂得去关爱他人，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美好德性。“克己复礼”是指要克制自己的行为，使其符合社会制度和伦理道德体系。“恭、宽、信、敏、惠”是指具体的行为道德规范。“恭”，是指为人处世的一种端庄、严肃、彬彬有礼的仪容态度。“宽”是指待人要宽容厚道。“信”指诚实不欺。“敏”指机敏、勤快。“惠”有恩惠、慈善之意。从这些我们可以看出，孔子对“仁”的解释都是跟道德品行相关的。

其次，孔子在政治上是主张“德治”的，“仁”作为孔子的核心思想，是跟其政治主张“德治”相关的。就拿被广泛认可的“仁”的基本原则“爱人”来说，就是鼓励人们要去爱护他人。如果把这一点应用于统治阶级，就是指要温和地对待下层劳动人民，不要以繁重的刑罚来对待百姓。《论语》中提到了很多如何为“仁”的观点，我觉得实际上就是以这些美好的德行来教导人们，让每个人心中都充满真善美，自觉地去遵守社会规范，这正是“德治”的体现。

三、关于“仁”的英译

按照对“仁”的基本含义的理解，下面对以上提到的几个具有代表性的译法进行简单比较。

理雅各把“仁”翻译成“virtue”，而“virtue”的英文解释是“moral goodness or excellent”，它的更恰当的对应词应该为“德”，多指某种具体的美德。如果单指“恭、宽、信、敏、惠”，就可以用“virtue”来翻译。但是，我们知道“仁”不仅仅指一些具体的美德，而是指一种用来安邦定国的道德体系。所以，将“仁”直接翻译为“virtue”，就显得有点过于狭窄。

韦利把“仁”翻译为“GOOD”，虽然体现了一定的普遍性，但显得过于抽象，并没有反映出“仁”的本质特点和深刻内涵。

林语堂把“仁”字译成英文的“true manhood”，“true manhood”更多的是体现一种人性本真，显然这种翻译并没有反映出“仁”在治国安邦方面的作用，没有反映出“仁”的社会意义。

比较常见的是把“仁”翻译为“humanity”。“humanity”的英文解释为“being humane;kind-heartedness;being human”，更侧重于“仁慈”“善良”的人性方面，跟孔子所说的“仁”也有一定差距。

笔者认为，辜鸿铭对“仁”的翻译是最为合适的，他把“仁”翻译为“moral character”，或是“moral life”、“moral sense”。“moral character”就是指一些具体的道德行为，而“moral life”可以理解为做到这些道德行为之后所达到的一种“仁”的境界，这就把具体的道德行为和一整套的维护封建统治道德体系统一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