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中剧
——结合老剧新拍谈谈普希金四部小悲剧
2010-08-15张润
张润
剧中剧
——结合老剧新拍谈谈普希金四部小悲剧
张润
(浙江旅游职业学院,浙江杭州311231)
被誉为“俄国文学之父”的普希金不仅是一位诗人、小说家,还是一名伟大的戏剧家。谈到普希金的戏剧创作,就要说说他的四部小悲剧《吝啬的骑士》、《莫扎特和沙莱里》、《石客》和《疫病流行时的晚宴》。俄罗斯老剧新拍让我们重新审视这部作品,该文对作品进行了从形式到内容上的分析,阐述了应在剧中剧的模式中欣赏这四部小悲剧的观点。
俄罗斯文学;普希金;戏剧
悲剧是个严肃的体裁,也要求人们严肃地对待。在普希金的创作中,戏剧虽然不多,但只要是完成的,都有相当的分量,如俄国的第一部现实主义悲剧、历史剧《鲍里斯·戈杜诺夫》和普希金于1830年创作的四部小悲剧《吝啬的骑士》、《莫扎特和沙莱里》、《石客》和《疫病流行时的晚宴》。四部小悲剧无论从思想内容、艺术特色还是影响力来说,其光芒丝毫都不亚于《鲍里斯·戈杜诺夫》。近年来,普希金的四部小悲剧在文学界内受到了越来越多的关注,人们称这四部小悲剧为“没有悲剧形式的悲剧”。这不光是因为它们篇幅短小、场次单一,还因为普希金在创作过程中完全摒弃了传统悲剧形式的束缚,打破了三一律,任自己的天赋随意发挥,但是这并没有削弱这些作品的浓重的悲剧感。这四部作品各自独立,每一部都有一股震撼人心的力量,但俄罗斯的导演和编剧们也认识到了这一点:如果把它们放在一起,呈现在舞台上,它们所集结的力量将远远大于这四部作品的单纯相加。于是我们看到了一部剧中剧,由讲述人和上流社会的沙龙穿起来的一条线索。在这条线索的引领下,我们更深入地走进了普希金的悲剧世界。下面让我们来看一下这种剧中剧的模式。
首先,也许是由于导演的故意安排,这个上流社会的沙龙并没有交代清晰的年代和社会背景,也就是说,它所处的时代是模糊的。这本身也是一种暗示,因为悲剧精神是永恒的,普希金这些作品表现的主题是永恒的(这些主题我们稍后再论),所以在形式上不需要给它以界定,这就更加符合讲述人所说的“可怕的时代,可怕的人心”这个点睛之笔。因为在历史的顺延中,时代和人心的可怕与危险是时时潜伏着的,它们只不过通常选择历史长河中一个薄弱的环节爆发出来,那么在这整部剧中都有一个不算巧合的巧合。在这四部小悲剧和穿插它们的线索中,都有一个“薄弱点”。《吝啬的骑士》是在骑士制度没落的情况下发生的故事,而《石客》和《莫扎特和沙莱里》则体现了大资产阶级贵族制度的没落,《疫病流行时的晚宴》则是人类在灾难面前心理防线没落的大环境下的部分英雄气概的表现,也是宗教腐朽没落的表现。而在线索中,也就是上流社会的沙龙中,这个薄弱之处则是那个神秘的身着黑衣、无处不在的美貌少妇。这似乎形成了一种形式上的共振和里应外合,以追求内容和形式的统一,以便更好地塑造戏剧效果或舞台效果。年代的模糊、相同的色调以及昏暗的背景都让人产生时空交错之感,戏我不分,这本身也是戏剧立体感和空间感塑造的成功,能让人更好地入戏,并体验其中的悲剧性。
其次,故事的讲述人是个不可忽略的人物形象。从外貌特征来看,他被设置成一个落魄的“波希米亚人”的形象,类似于我们所说的民间艺术家。首先,他一定是个清醒的人物,在这个奢靡的贵族沙龙中,他保持着一种清高的、自我的姿态,对肮脏腐朽的事物抱有一种蔑视和不屑,甚至带有轻微的嘲讽。从他对待女士的态度可以看出,他必是一个内心文雅的人,虽然穿着打扮显得落拓不羁,但决不是一个粗鲁的人。而由他口中讲出的这四个故事,又说明他必是对社会的弊病和人类的痛苦有着深沉的体察,这又要求他有一颗高尚并且善良的心灵。这样,他的故事才能撼动在场的麻木而冷漠的贵族们。他的艺术天分和神经质的敏感性格也多少有所反映,所以我们不妨把他定位为一个见多识广、内心悲悯的平民知识分子或艺术家的形象。那么,通过这样一个人物的眼睛,看到四部小悲剧中含有深刻时代意义和精神的社会画面、贵族生活场景是不足为奇的。所以说,这个故事讲述人的设置是成功的,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切入的视角,便于更好地体察人类内心的悲剧。
再次,整部剧的情调是很独特的,充满了艳丽、昏暗和颓废的美,是典型的大资产阶级贵族情调的体现。《吝啬的骑士》中厚重的石头城堡、《莫扎特和沙莱里》中喧闹的歌剧舞台和繁复华丽的欧式服装、《石客》中阴暗幽香的劳拉的房间,以及《疫病流行时的晚宴》中貌似丰盛的餐桌都成为绝妙的道具和把握情调的制胜之处。这种情调和四部小悲剧是非常和谐的,欲望的味道充斥其中。凄艳、盛大的情调并没有削弱此剧的悲剧性,相反起到了更好的反衬作用。套用别林斯基的话,“在绝望的境地下,越快乐就越悲哀”。这一思想在《疫病流行时的晚宴》中体现得最为明显。同时,死亡的阴郁情调是贯穿始终的,这取决于悲剧本身。悲剧本来就是包含没落、结束和死亡的因素的,除了明显的死亡之情节外,死亡的宿命气氛的营造是至关重要的。气氛是戏剧中重中之重的因素,也就是前面所说的情调。
除此以外,这部剧在形式上的细枝末节之处我们便不再累述,现在来看一下四部悲剧本身。首先,它们各自独立,这是毫无疑问的。但我们在研究欣赏的同时可以发现,导演在努力寻求它们的共同之处,并努力把它们融为一体。我们可以把它们归结为一部欲望的悲剧。这四部剧所体现的主题其实都是人类的欲望,并且作者并没有明确说出这种欲望究竟是有益的还是有害的,或者这种欲望本身就是两面的。
《吝啬的骑士》其实表现的是一种贪欲。贪恋黄金也好、权利也好、整个世界也好,最重要的是这种贪欲本身。人类对某一事物执著的贪恋可以达到扭曲变态的程度,所以我们在这里看到的贪欲已不是针对某种事物了,而是为贪而贪,这才是真正可怕的。所谓“可怕的人心”即是如此。
《石客》中表现了情欲,各种不同身份的人的情欲。坦率淫荡之人、风流成性之人、庄重威严之人、端庄娴静之人,在这些不同的人身上都是有情欲的,并且这种情欲归根结底是完全一样的。在情欲面前没有羞耻可谈,每个人都为其牺牲了太多,面子、身份乃至生命,所以这里面的每一个人物都是悲剧性的,或者说涉及到情欲这个问题,人类本身也是悲剧性的,芸芸众生,无一幸免。
《莫扎特和沙莱里》表现的是一种仇欲,由嫉妒而产生的仇恨。对于才华的向往是大多数平庸人的理想,但偏偏有“被上帝选中的人”的存在,这种平凡人的理想破灭了。这是平庸者的悲哀,更是天才的悲哀,因为此时的天才已经不自觉地处于普遍的仇恨之中了。仇视他们的人比比皆是,但敢于将仇恨付诸于行动的人恐怕还不多见,于是普希金在这里就让我们见识了一个。普希金本人恐怕也深谙这种悲哀。这便是这个世上精英分子的悲剧了。仇恨的欲火可以让人失去常性乃至对同类相残,作者在这里揭开了那些功成名就的平庸者的假面。
《疫病流行时的晚宴》是一种对求生欲的体现。生命是每个人都热爱的东西,特别是在它受到威胁的时候。瘟疫流行的绝望感和强烈的求生欲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既和谐统一在一起,又相互矛盾,从而产生了一股巨大的悲剧力量。真正强大的是这股力量,它可以冲破笼罩着城市的死亡气氛,可以冲破宗教,用巨大的欢乐来表现深沉的痛苦。在这里,悲剧精神达到了极致。
综上,我们对四部小悲剧的主题作了一番阐述。普希金在这一时期最关注的其实是“幸福”这个问题,因为此时的普希金即将结婚,这个问题困扰着他,促使他去思考。而此时他所处的波尔金诺正在流行瘟疫,这便为他提供了思考这一问题的有利土壤。“普希金像害怕不幸一样害怕幸福。”这句话出自阿赫玛托娃之口,笔者认为她真正理解了普希金。世上没有绝对的幸福,就像中国人常说的福祸相倚一样,幸福依附不幸而存在,所以,如果想得到幸福,就必要体尝痛苦。这正是普希金在思考“幸福”的时候写下四部小悲剧的原因。貌似丰盛华美的人生之下隐藏的总是一个悲剧。普希金是一个真正懂得幸福的含义的人。
以上,我们从形式论述到内容。我们认为这是一部以小见大的作品,从哲学的意义上讲,深沉的、一般性的道理往往蕴涵在个别而具体的小事物中。四部小悲剧便是这样一个别具一格的小事物,正如一道小菜,虽然小却五味俱全。此剧的重拍不仅给我们带来了视觉和精神上的享受,还让我们有了更多更深的思考。
[1]任光宣,张建华,余一中.俄罗斯文学史[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
[2]李兆芹.普希金的四个小悲剧阅读札记[J].文学教育,2009,(10):112-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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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3-0046(2010)9-0206-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