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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全球化与当代中国转型性发展

2010-08-15包心鉴

中共天津市委党校学报 2010年4期
关键词:全球化转型政府

包心鉴

经济全球化与当代中国转型性发展

包心鉴

全球化背景下的当代中国正处在转型性发展的重要历史时期。这种转型性发展是一种结构型转型,即在坚持社会主义基本制度的基础上,对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管理体制及其运行机制进行根本性、全方位的改革,同时实行全方位对外开放,以革除积淀在某些制度、体制中的弊端,增强社会主义制度的活力。改革开放、科学发展是当代中国转型性发展的基本形态,解决前进道路上的矛盾和问题只能靠进一步深化改革、促进经济社会深层次转型来解决,只能靠进一步扩大开放、更深层次地融入全球化大趋势和人类文明大潮流来解决。转变经济发展方式、促进转型性发展需要深层次解决好的一个关键问题是政府与市场的关系问题。

全球化趋势;转型性发展;政府与市场

1978年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开启了我国改革开放和经济社会转型性发展的新时期。这一历史时期,正是世界格局发生重大变化、时代主题发生质的转换、全球化趋势逐步形成的重要历史时期。当代世界的全球化,突出表现为经济全球化愈益凸现,与此适应,政治多极化不可逆转,文化多元化方兴未艾,科技信息化突飞猛进,这“四化”立体性、全方位地深化着和平与发展的时代主题,更深刻、更全面地开拓着人类社会走向现代文明之路。几乎涉及世界各国的全球化大格局和大趋势,可以说是继19世纪上半叶的工业革命、20世纪下半叶的信息革命后的第三次世界文明潮流。当代全球化所带来的深刻的经济变革、社会变革和思想变革,其广度和深度都是前所未有的,不同的社会制度、不同的社会文明、不同的思维方式、不同的发展道路都将在全球化大潮中经受冲击和考验,决定自己的发展走向和历史命运。

当代全球化的实质是什么?这是学术界颇有争议的一个问题。能否正确地认识和把握这个问题,不仅直接关系能否对正在变革中的世界大趋势作出正确判断,而且直接关系到能否正确选择一条既切合中国实际又适应世界潮流的经济社会转型与发展之路。毫无疑问,我们应当透过纷纭复杂的经济全球化现象及其在政治、文化、社会领域的深刻影响,深刻把握当代全球化的实质,这是深入推动当代中国转型性发展的重要前提。

关于当代经济全球化的实质,目前人们的认识不尽一致,甚至大相径庭。一种观点认为,经济全球化就是资本主义化,实质上是西方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生活方式以至政治价值的对外渗透,因此对经济全球化带来的影响与冲击,必须加以严格防范。另一种观点认为,经济全球化就是美国化,实质上是美国的统治阶级利用经济手段和经济渗透渠道实施对发展中国家的掠夺和扩张,因此对经济全球化必须坚决抵制。又一种观点认为,经济全球化的实质是资本全球化,资本的全球性流动既给发展中国家带来了经济发展的机遇,也带来严峻的压力与挑战,对全球化的负面影响不可掉以轻心。再一种观点认为,经济全球化的实质是市场全球化,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创造的现代市场经济规则和制度在全球范围的渗透与影响,对于发展中国家来说是一柄“双刃剑”,利弊相伴,必须谨慎运用。上述四种观点,虽然都有各自存在的理由,但都不甚全面甚至有失偏颇和谬误,根本缺失在于没有从人类现代文明发展趋势的高度认识和把握当代经济全球化的实质。

以经济全球化为主要内容的当今世界全球化,实质上是不同的社会制度、不同的社会文明乃至不同的思维方式在新的时代层面上的竞争与整合。全球化大潮推动着不同社会制度中的人们努力寻求更多的符合人性和人类共同需要的共同价值。全球化大趋势也大大拓展了人们的时代眼光和世界视野,使不同社会文明在相互沟通和深入比较中更多地发现相互之间的共同、共通之处,这也是人类文明进程的普遍规律。在自觉地适应与遵循人类文明一般规律的基础上更高层面地提升自己的文明内涵与文明素质,由此形成更高层次的文明竞争与整合,这可以说是全球化时代人类文明发展的大趋势。

这样一种全球化的实质及其发展趋势,无疑对转型中的中国产生着极其广泛而深刻的影响。推动当代中国的改革开放和经济社会转型,必须更密切地关注全球化时代社会变革与发展的规律,更宽广地拓展自己的世界视野,更深入地推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明进程。对于已经融入全球化大潮的当代中国,对于波澜壮阔的改革开放和经济社会转型,这既是势在必行的历史抉择,也是无可回避的历史责任。

全球化背景下的当代中国正处在转型性发展的重要历史时期。所谓转型性发展,是特指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改革开放新时期。新时期最鲜明的特点是改革开放,最基本的动力是市场经济,最突出的标志是与时俱进,最根本的价值取向是实现由传统社会向现代社会嬗变,促进当代中国进入以人为本、科学发展、和谐发展的新境界。

当代中国转型性发展不是根本制度的转型,更不是国家政权的更替,而是一种结构型转型,即在坚持社会主义基本制度的基础上,对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管理体制及其运行机制进行根本性、全方位的改革,同时实行全方位对外开放,以革除积淀在某些制度、体制中的弊端,增强社会主义制度的活力。改革开放、科学发展是当代中国转型性发展的基本形态。这种转型性发展内涵丰富:(1)由传统计划经济社会向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社会转型;(2)由农业型社会向工业化社会转型;(3)由乡村型社会向城镇化社会转型;(4)由传统工业化社会向新型信息化社会转型;(5)由封闭半封闭社会向全方位开放社会转型;(6)由伦理化社会向民主法治化社会转型。如此内涵极为丰富、涉及面极为宽广的转型性发展,是全面建设小康社会和基本实现现代化的重要基础和必经阶段,是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重要前提和必经之路。经过30多年的改革开放和转型性发展,当代中国已进入工业化、信息化、城镇化、市场化、国际化发展的新阶段,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展现出光辉灿烂的发展前景。

具有丰富内涵和深刻意义的经济社会转型,也把一系列深层矛盾和特殊困难凸显在我们面前。总体而言,在当前转型性发展的关键时期,我们正面临着“五大挑战”、“五大矛盾”和“五大问题”。五大挑战:一是能源危机和资源短缺的挑战;二是生态环境恶化的挑战;三是经济社会发展一系列不平衡问题的挑战;四是频繁发生的自然灾害的挑战;五是世界综合国力竞争压力日益加大的挑战。五大矛盾:一是市场经济和政府行为的矛盾;二是权力公共性和权力腐败的矛盾;三是利益分化和社会公平的矛盾;四是大众政治参与和政治框架承受力的矛盾;五是价值多元化和共同理想的矛盾。五大问题:一是社会差距拉大的问题;二是就业、教育、住房、看病、养老等民生问题;三是社会正义与公平的问题;四是某些突发事件和公共危机的问题;五是少数领导干部腐败的问题。

上述种种挑战、矛盾和问题,是在改革的攻坚阶段和发展的关键时期难以避免的,是转型性发展必须付出的代价,也是在传统中国的母体中分娩现代化的“阵痛”。解决前进道路上的问题,化解发展过程中的矛盾,只能靠进一步深化改革、促进经济社会深层次转型来解决,也只能靠进一步扩大开放、更深层次地融入全球化大趋势和人类文明大潮流来解决。面对当前关键时期的矛盾、问题和危机,任何淡化改革甚至畏惧改革的观念和做法,都将对转型性发展造成新的障碍;任何企图固守传统,甚至企图将某些与全球化趋势相悖的体制“模式化”的观念和做法,都将对现代化有百害而无一利。面对关键发展时期的矛盾、问题和危机,我们尤其需要宽广的全球化视野和锐意改革的胆识。

紧紧抓住当代经济全球化所提供的历史性机遇,针对在应对国际金融危机中所凸显的我国经济发展方式中的种种弊端,毫不动摇地加快我国经济发展方式转变,这是以胡锦涛为总书记的党中央面对全球化作出的重大战略抉择。胡锦涛在今年年初指出:“加快经济发展方式转变是适应全球需求结构重大变化、增强我国经济抵御国际市场风险能力的必然要求,是提高可持续发展能力的必然要求,是在后国际金融危机时期国际竞争中抢占制高点、争创新优势的必然要求,是实现国民收入分配合理化、促进社会和谐稳定的必然要求,是适应实现全面建设小康社会奋斗目标新要求、满足人民群众过上更好生活新期待的必然要求。”[1]这样一种新认识,深刻体现了党和政府所具有的敏锐的时代意识、全球意识和机遇意识。党中央所作出的加快经济发展方式转变的重大战略抉择,必将更有力推进当代中国转型性发展步伐。

发展方式问题是具有根本性和全局性意义的重大战略问题。当代中国转型性发展,从根本意义上说就是发展方式的重大转变。经济发展方式既是历史的,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一个社会在长期的生产生活演变中所形成的;又是时代的,必须适应时代的新变化和国家发展目标适时作出变革与调整。经济发展方式能否跟上时代步伐,契合国家战略目标,直接决定着社会的沉浮和国家的兴衰。改革开放以来,尤其是进入全面建设小康社会历史新时期以来,我国在推进经济发展方式转变方面取得了一定成效,但是总体来看,传统社会形成的粗放型的发展方式还没有完全消除,发展方式转变的步伐与经济全球化的新要求还不相适应,与抓紧解决我国经济运行和社会发展中的突出矛盾的新要求还不相适应,与积极参与国际经济合作和竞争、有效应对国际经济风险挑战的新要求还不相适应,与贯彻落实科学发展观、实现以人为本全面协调可持续发展的新要求还不相适应。国际金融危机的影响与挑战使我国经济发展方式中的弊端进一步凸显,后国际金融危机时期更加复杂的国际经济环境和更为剧烈的综合国力竞争也更加迫切地提出了加快转变经济发展方式的战略任务。纵观当今世界,金融危机大大激发了国际社会对现有世界经济秩序的反思,也促使各国对现有发展模式的合理性和可持续性的深入探究,一场世界范围的经济发展模式调整正在不少国家悄然进行,这可以说是经济全球化条件下一种新的发展态势。在这种新的发展趋势中,如果我们不能深层次地洞察全球化带给我们的新机遇和新挑战,看不到国际金融危机实质上是传统发展模式之危、实现科学发展之机,不能抓住机遇、化危为机,推动经济发展方式转变,就有可能坐失良机,丧失后国际金融危机时期国际竞争的主动权,从而延缓我国现代化步伐。从这样一种时代意义上说,加快转变经济发展方式不仅具有极其重大的经济意义,而且具有极其深远的政治和社会意义。我们一定要敏锐把握好经济全球化大趋势,充分应用好国际金融危机在客观上形成的倒逼机制,应时而变,乘势而上,加快经济发展方式转变,化解发展中的问题与矛盾,突破资源环境等瓶颈的制约,更好地促进当代中国转型性发展和现代化步伐。

在全球化条件下和后国际金融危机时期,加快我国经济发展方式转变,当前主要应致力于完成六个方面的“转变”任务。

第一,加快推进经济结构调整。这是转变经济发展方式的战略重点。推进经济结构调整,既是解决我国经济发展中不平衡、不协调、不可持续发展等深层次问题的根本举措,又是应对后国际金融危机时期更加复杂的国际环境的根本举措。后国际金融危机时期,世界经济在大调整大变革中出现了一些新的变化趋势,全面复苏可能是一个缓慢而复杂的过程。原有的增长模式难以为继,科技创新和产业升级孕育着新的突破,国际环境存在着许多不确定不稳定因素。这对我国经济结构调整既形成巨大的压力和倒逼机制,又提供了新的重大机遇。要按照优化需求结构、供给结构、要素投入结构的方向和基本要求,加快调整国民收入分配结构,努力实现公平与效率的统一;加快调整城乡结构,着力推进城乡统筹和城镇化;加快调整区域经济结构和国土开发空间结构,进一步实现统筹兼顾和平衡发展。通过加快经济结构调整步伐,既化解我国发展面临的矛盾和问题,又为进一步促进经济平稳较快增长和社会全面进步创造有利条件。

第二,加快推进产业结构调整。加快产业结构优化升级,既是推进经济结构调整的重要方面,又是提升国民经济整体素质的有效途径。要顺应国内需求结构升级的新形势,敏锐捕捉国际市场变化的新趋势,及时调整产业结构和产品结构,完善现代产业体系,加快推进传统产业技术改造,加快发展战略性新兴产业,加快发展现代农业,加快发展服务业尤其是现代服务业,促进三次产业在更高水平上协同发展,全面提升产业技术水平和国际竞争力。

第三,加快推进科技创新。自主创新既是加快经济发展方式转变的重要任务,又是促进发展方式转变的重要保证。要紧紧抓住全球化条件下新一轮世界科技革命带来的战略机遇,更加注重自主创新,着力增强自主创新的能力,在强化原始创新的同时,重视集成创新和引进消化吸收再创新,加快科技创新成果向现实生产力转化,注重培育自主品牌,更好掌握经济发展主动权,争创国际竞争新优势。加快科技创新对加快产业结构调整尤其具有特殊意义。我国传统产业规模大,总体上技术水平比较低,必须运用高科技加快改造传统产业,大幅度提高传统产业的科技含量,提高传统产业的质量效益和竞争力。战略性新兴产业是新兴科技和新兴产业的深度融合,代表着科技创新的方向,也代表着产业发展的方向,要使战略性新兴产业尽早成为国民经济的先导产业和支柱产业。

第四,加快推进农业发展方式转变和城镇化进程。这既是加快我国经济方式转变的一项迫切的现实任务,又是实现我国由农业社会和初期工业化社会向新兴工业化社会和城市化社会转型的一项历史性任务。要坚定不移走中国特色农业现代化道路,加快构建现代农业产业体系,加快构建粮食安全保障体系,加快推进农业科技创新,加快推进农业经营体制和机制创新,大幅提高农业综合生产力,大幅降低农业生产经营成本,大幅增强农业可持续发展能力,全面提高农业现代化水平。坚持城乡统筹发展,加快推进城镇化进程,是扩大内需的最雄厚潜力所在,是经济结构调整的重要内容。要以推进城镇化带动区域协调发展,重点加强中小城市和小城镇建设,把培育形成中西部地区城市群与优化提升东部地区城市带结合起来,开拓经济增长和市场需求的新的空间。在加快推进城镇化进程中,要坚持城乡统筹发展,加强土地节约集约利用,严格保护耕地,切实保障粮食安全,切实增强以工促农、以城带乡能力,做到城镇化和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相互促进、统筹发展。

第五,加快发展社会事业和改善民生。发展社会事业,努力改善发生,既是加快转变我国发展方式必须高度重视和扎实推进的迫切任务,又是深入贯彻落实科学发展观、实现科学发展、和谐发展必须高度重视和牢牢把握的长远课题。要针对当前社会领域和民生领域的突出问题,大力推进以改善民生为重点的社会建设。要面向时代要求谋划教育发展,推进教育改革,促进教育公平,加快提高教育现代化水平。要密切适应人民群众的精神文化需要和当代世界文化发展趋势,加快推进文化大发展大繁荣。各级政府要履行好发展公益性文化事业的责任,大力促进和扶持公益性文化事业;切实保障人民群众基本的文化需要和文化权益;同时要加快发展文化产业,坚持经济效益与社会效益相统一,加快开拓文化市场,提升文化软实力和文化竞争力。要切实把促进就业作为民生之本,放在经济社会发展的优先位置,努力为每一个有劳动能力的人创造就业机会,努力让所有劳动者的活力和创造力都能得到充分发挥。要大力加强医疗、住房、养老等社会保障事业建设,逐步扭转收入差距扩大的趋势,努力实现社会公平与平等。

第六,加快推进生态文明建设。这是加快转变经济发展方式不可忽视的重要环节。要时刻处理好人与自然的关系、经济增长与环境保护的关系,坚定不移实施可持续发展战略,大力推进资源节约型、环境友好型社会建设,加快推进节能减排,加快污染防治,加快建立资源节约型技术体系和生产体系,加快实施生态工程,推动整个社会走上生产发展、生活富裕、生态良好的现代文明道路。

如此内涵丰富、意义深远的发展方式转变,是在当代全球化条件下促进中国转型性发展的最迫切任务。发展方式转变是一场深刻的社会变革,必须通过坚定不移的深化改革、扩大开放来推动。改革开放既是加快发展方式转变的最重要动力,又是当代中国走向全球化的最重要路径。正如胡锦涛指出:“国际金融危机没有根本改变世界经济中长期发展趋势,我们必须坚持对外开放的基本国策,推动经济全球化朝着均衡、普惠、共赢方向发展,拓展我国发展的外部空间”。我们必须进一步“深化经济体制、政治体制、文化体制、社会体制以及其他各方面体制改革,努力在重要领域和关键环节实现改革的新突破,着力构建充满活力、富于效率、更加开放、有利于科学发展的体制机制,形成有利于加快经济发展方式转变的制度安排,推动全国上下齐心协力加快经济发展方式转变,努力促进经济社会又好又快发展。”[1]

在全球化愈益凸显的时代解决我们面临的现实矛盾和问题,加快发展方式转变,促进转型性发展,需要进一步厘清政府与市场的关系问题。过去30年我国改革开放的每一步推进、现代化事业的每一步拓展,都无不与正确处理政府与市场的关系紧密联系在一起。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尤其在全球性金融危机背景下,政府与市场的关系问题再一次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问题。可以预见,在后国际金融危机时期,能否处理好政府与市场的关系问题,将仍然是直接关系当代中国转型性发展的最关键问题。

政府与市场的关系问题由来已久。当年,亚当·斯密的“看不见的手”的市场主导主义和凯恩斯的“看得见的手”的国家干预主义,两者孰是孰非一直争论不休。上世纪二十年代末三十年代初,世界经济危机导致西方经济大萧条后,凯恩斯主义大行其道,“凯恩斯革命”直接导致国家概念的重新确立和政府职能的重新界定,赋予“国家干预行为”以深厚的理论依据,自由主义的市场经济模式普遍遭到责疑甚至似乎将寿终正寝。无独有偶,在这次世界金融危机中,亚当·斯密的市场主导主义和凯恩斯的国家干预主义争论又起,一些人将世界金融危机的原因简单归咎于“市场失灵”、“市场泡沫”,而把战胜金融危机的希望寄托在凯恩斯主义复归上。有人甚至乐观地认为:1929年经济大萧条时没有凯恩斯,今天人人都是凯恩斯。

问题的严重性不仅在于西方,更重要的在于我们国内。2004年以来,关于政府干预主义与市场自由主义的争论一直没有停息过,甚至愈演愈烈。一些人对我国市场化改革过程中面临的某些现实问题,包括差距拉大、公平凸现、民生诉求以及权力腐败等大加渲染、肆意夸大,认为存在问题的根本原因是市场化改革、市场经济改变了中国的社会主义方向,从而对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乃至整个改革开放加以否定。一些人对中央政府实行的经济调控措施产生误读甚至错误引伸,认为这是要重新实行计划经济管理体制,只有计划经济才能解决市场经济中的问题。这样一种“左”的思潮,理所当然地受到党和国家的明确回应。党的十七大报告指出:我国改革开放30年的一条基本经验就是“把坚持社会主义制度同发展市场经济结合起来”。“只有社会主义才能救中国,只有改革开放才能发展中国、发展社会主义、发展马克思主义。”“改革开放符合党心民心,顺应时代潮流,方向和道路是完全正确的,成效和功绩不容否定,停顿和倒退没有出路。”但是,随着世界金融危机的爆发和蔓延,关于市场导向和政府调控之争再一次成为一些人的“兴奋点”和争论焦点,我国一些理论人士没有把注意力放到深入研究金融危机发展趋势及其对我国经济的严峻挑战上,而是表面化地看问题,将这次金融危机作为市场自由主义罪恶的铁的证明。一些人盲目地判断:“西方一团糟糕,风景这边独好!”甚至把美国政府的救市措施当成计划经济而津津乐道:“现在看来只有社会主义才能救美国!”“世界金融危机正在推动世界走向社会主义。”还有一些人热衷于鼓吹所谓“中国模式”,把某些悖离市场化改革的做法当成所谓“中国模式”,甚至企图向别国输送所谓的“中国模式”。如此种种认识和思潮,其要害不仅在于对西方金融危机的无知,更重要的在于向人们传达一种错误信息:市场经济是万恶之源,只有政府调控才是万能的,万不能再走市场化改革之路,必须回到计划经济中去。

这就需要对这次世界金融危机作深层面剖析。表面看来,这次金融危机首先是由美国房地产市场泡沫的破灭引起的,是市场这只“看不见的手”出了问题,是“资本运作的罪恶”。但事实上,如果我们把这次金融危机放到一个较长历史过程中审视不难发现,美国房地产市场泡沫正是由政府这只“看得见的手”吹起来的。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美联储(美国中央银行,名义上不是政府机构的货币政策制定和操作者)一直在美国市场注入巨大的货币量,在90年代把网络吹成泡沫后,再将房地产吹成了泡沫,从而引发了金融风暴。而美国监管部门对金融机构和金融衍生产品又监管不严,“看不见的手”缺少了“看得见的手”的科学调控,政府与市场脱节。展开来看,这次金融风暴的抵押信贷制度和机构(如“房利美”和“房地美”)、金融衍生产品制度、资产证券化制度等等,不是政府亲自安排的,就是政府认同和支持的,如“房利美”和“房地美”就是政府机构,他们部分地代表着政府的意愿进行着所谓“金融创新”。总之,造成这次世界金融危机的“罪魁祸首”,不仅有市场这只“看不见的手”,而且有政府这只“看得见的手”;不仅是由于“市场失灵”造成的,而且也是由于“政府失灵”造成的。政府与市场相脱节,市场这只“看不见的手”由理性走向非理性,从而引来市场的无序与疯狂,而政府这只“看得见的手”严重违背市场经济规律,从而给市场埋下更大的隐患,才是造成这次世界金融危机的真正原因。

危机既已爆发,关键在如何应对。是迷恋政府这只“看得见的手”对危机的抗击作用还是着力探索应对危机的现代市场机制?是主张“回到凯恩斯”还是主张“回到马克思”?对这些问题的思考与回答,直接关系各国政府在危机面前能否保持清醒的头脑,能否采取科学的对策。令人不无担忧的是,在美国等一些国家,人们多把金融危机的原因指向市场这只“看不见的手”,而对政府这只“看得见的手”引发危机的根源性作用则没有进行深刻反省。事实上,美国社会各界并非不清楚政府这只“看得见的手”的无度使用正是这次危机的真正根源,而是采取了轻描淡写或视而不见的立场,反之严厉指责市场的非理性,以转移世人的视线,为政府出手救市广造舆论。不难看出,虽然美国大力度运用“看得见的手”救市可能给美国经济发展带来更大的灾难,但借助美元国际货币的特殊地位,美国完全可能在更大范围将危机向外部经济体转移,由此有助于减轻美国承担的危机损失。这种出自美国利益需要的理论和舆论渲染,无疑有着美国国内深厚的利益支持基础,“看得见的手”再次过度使用的救市方案,很容易在国内达到一致。就这一点看,美国政府的救市措施,具有强烈的以邻为壑的底色,在给美国应对危机带来某些效益的情况下,将有可能给其他国家乃至全世界带来潜在的难以度量的灾难。这正是在后金融危机时期我们要严加防范的。

面对世界金融危机对我国经济造成的严重冲击,尤其是面对后金融危机时期可能出现的困难和矛盾,我国政府保持了清醒的头脑,采取了科学、明智的应对措施。一方面,充分发挥中央政府的宏观调控作用,及时果断地调整宏观经济政策,实施积极的财政政策和适度宽松的货币政策,迅速出台促进经济平稳较快发展的一揽子计划,对缓解经济运行中的突出矛盾,增强经济和社会发展的信心,发挥了重要作用。另一方面,继续加大经济体制改革力度,按照现代市场经济规律进一步调整产业结构,着力解决制约经济发展的体制性障碍和结构性矛盾,加快转变经济发展方式,全面提升各种生产要素的质量和水平,为保持我国经济长远发展打下更加牢固的基础。我国应对世界金融危机所采取的一系列措施及其成效,再一次印证了我国改革开放的一条基本经验:必须把社会主义制度同现代市场机制有机结合起来,把政府这只“看得见的手”的调控作用同市场这只“看不见的手”的基础作用有机地结合起来。这既是我们应对危机的信心与力量所在,也是我国经济能够保持长期平稳较快发展的根本原因所在。

无论是我国应对世界金融危机所采取的措施及其效果,还是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市场化进程所取得的成就与经验,都无可辩驳地表明,政府与市场这“看得见的手”与“看不见的手”的作用都非常重要,缺一不可,绝不可把两者对立起来。现代市场机制与政府管理体制,在一个国家走向现代化过程中具有各自独特的功能,不可相互取代,对于我们这样的发展中大国走向现代化尤其如此。实践表明,现代市场机制的功能与作用主要体现在:(1)配置社会资源;(2)促进公平竞争;(3)提高经济效率;(4)调动社会成员积极性。而政府管理体制的功能与作用则主要表现在:(1)对经济发展进行宏观调控,以确保经济平衡稳定发展;(2)对市场运作进行行政监管,以确保市场秩序与规范;(3)对社会机体进行协调保障,以确保社会安全稳定;(4)大力发展各类社会公益事业,向社会成员提供公共产品,以确保人民群众在市场经济中共同受益。

现代经济学理论逻辑指明,政府这只“看得见的手”所以必需,所以重要,是因为市场这只“看不见的手”具有相当程度的盲目性,这种盲目性如果得不到有效扼制,完全自由放任就会使市场由理性走向非理性,导致市场的无序和疯狂,乃至引发经济危机,这便是所谓的“市场失灵”。因此,“看不见的手”需要“看得见的手”适时适当地干预,而政府干预这只“看得见的手”与市场这只“看不见的手”一样,都不是万能的,都有“失灵”的可能。市场运作“失灵”,主要表现为由于利益的驱动而导致的对社会公平正义秩序的干扰和破坏;而政府干预“失灵”,则主要表现为由于权力的驱动而导致的对市场竞争规则的干扰和破坏。这两种“失灵”都会各自走向极端,给经济社会发展造成危害。所以,必须把市场运作同政府干预有机地结合起来,相互作用、相互补充,融两者之长、克两者之短,这是防止和克服市场运作“失灵”或政府干预“失灵”的唯一正确选择。

关键在如何“结合”,“结合点”选在哪里。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改革的实践表明,市场运作与政府干预的“结合点”在于两个方面:一是制度与规范;二是道德与情操。首先,要建立健全制度。按照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规律确立制度化的市场规范,以使市场运作在规范的制度体系中进行;同时按照现代服务型公共政府的职能确立制度化的政府规范,以使政府行为在规范化的制度体系中进行。无论是市场还是政府,都不可游离规范、蹈入随意化的误区。在后金融危机时期,在深度推进我国转型性发展过程中,尤其要加强政府规范,在深化改革中处理好政府与市场、公平与效率、尽力而为和量力而行的关系,把维护社会事业的公益性、保障人民群众基本公共服务需求作为各级政府的主要职责,把应该由市场发挥作用的事情真正交给社会和市场,切实调动全社会的力量共同参与社会事业发展,切实依靠全社会的力量实现社会公平与秩序。其次,要树立良好的道德与情操。现代市场经济是“道德经济”,不可没有道德内涵;现代政府机构是“道德政府”,不可没有道德内力。在市场化过程中,任何市场经营实体都应具有起码的道德底线,绝不可违背规律、损人利己。而在对市场经济宏观调控和行政干预过程中,任何政府工作人员都应具有起码的公共服务道德,绝不可滥用权力、以权谋私。只要我们既具有规范的政府和规范的市场,又具有道德的政府和道德的市场,就一定能实现政府与市场的有机结合,克服一切困难和危机,确保我国转型性发展和现代化目标的顺利实现。

[1]胡锦涛在省部级主要领导干部深入贯彻落实科学发展观加快经济发展方式转变专题研讨班上发表重要讲话[N].人民日报,2010-02-04.

责任编辑:何敬文

D616

A

1008-410X(2010)04-0003-07

2010-03-12

包心鉴(1949-),男,江苏淮阴人,中国政治学会副会长,山东省马克思主义研究中心副主任,济南大学政治与公共管理学院院长,博士生导师;济南 250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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