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尽枪刺——古代梨花枪考

林友标

（广州大学体育学院，广东 广州 510006）

火尽枪刺
——古代梨花枪考

林友标

（广州大学体育学院，广东 广州 510006）

文章借助史籍对“梨花枪”的功能及其演变的考证，研究认为：（1）梨花枪是属火枪中的一种，但并不代表是李全或杨妙真擅长使用的兵器；（2）李全和杨妙真所统领的军队，在南宋时期已经拥有这种多功能武器的制作方法和使用技法，尤其是火药的配制；（3）该时期“长枪”的操练已经有了相对固定的套路，形成“杨氏”风格，并流传到民间；（4）“梨花枪”因长枪挂“梨花筒”而得其名，之所以称为“杨氏”枪法，则体现出后人对杨妙真这位女中豪杰的敬仰与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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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梨花枪的演变

梨花枪的特别之处，在于融合了枪与炮的功能。不论在中国军事兵器的演变史，或者是中国武术器械的发展史，既有远距离投射，又有近身防卫的复合型武器，梨花枪独树一帜。胡宗宪（1512—1565）撰《筹海图编》卷十三：“梨花枪者，用梨花一筒，系于长枪之首。临敌时用之，一发可远去数丈，人着其药即死。火尽枪仍可以刺贼，乃军前第一火具也。宋李全昔用之，以雄山东，所谓‘二十梨花枪，天下无敌手’是也，此法不传久矣。布政司报效吏许国得其法而造之，尝试之沈庄，果得其用。”[1]除了这些记载外，明朝的其它兵家类书籍，也有涉及梨花枪或杨家枪的内容载录。何良臣（约1506—1573）撰《阵纪》卷二：“马家枪、沙家竿子、李家短枪，各有其妙，长短能兼用，虚实尽其宜，锐进不可当，速退不能及。而天下称无敌者，惟杨氏梨花枪法也。”[2]戚继光（1528—1588）撰《纪效新书》卷十《长枪总说》：“夫长枪之法，始于杨氏，谓之曰“梨花”，天下咸尚之。”[3]郑若曾（1503—1570）撰《江南经略》卷八下：“夫今之武艺，天下莫不让少林焉。其次为伏牛要之，伏牛诸僧亦，因欲御矿徒而学于少林者耳。其次为五台，五台之传本之杨氏，世所传杨家枪是也。”[4]

上述的相关说法，都认同梨花枪出于李全或杨氏。所称的李全，就是金末威名显赫的红袄军领袖“李铁枪”，《宋史》卷四百七十六《李全传》：“李全者，潍州北海农家子，同产兄弟三人。[李全]锐头蜂目，权谲，善下人。以弓马骄捷，能运铁枪，时号李铁枪。”[5]周密撰《齐东野语》卷九《李全》：“[李全]就河洗刷牛马，于游土中，蹴得铁枪杆，长七、八尺。于是就上打成枪头，重可四十五斤。日习击刺技，日以精，为众推服，因呼为李铁枪。”[6]他的妻子杨妙真，又被称作“四娘子”、“小姐姐”、“姑姑”的巾帼英雄，擅长使枪、马上双刀和骑射。“淄青界内，有杨家堡，居民皆杨氏，以穿甲制靴为业。堡主曰杨安儿，有力强勇，一堡所服，亦尝为盗，于山东聚众至数万。有妹曰小姐姐，年可二十，膂力过人，能马上运双刀，所向披靡。”[7]宇文懋昭《大金国志》卷二五《宣宗纪》：“[李全]其妻亦勇而有力，少为群盗，在山东聚众万人，能飞马植枪，深入一尺，令[李全]飞马而拔之，全不能拔，下马屈服，遂为夫妇”。《宋史》卷四七六《李全传》：“［杨］安儿妹四娘子，狡悍善骑射，刘全收溃卒，奉而统之，称曰姑姑，众尚万余。掠食至磨旗山，[李全]以其众附，杨氏通焉，遂嫁之”。[8]

绍定四年（1221）正月，李全被宋军乱枪刺死，杨妙真遂被推为首领，继续与宋军抵抗。淮安之战大败后，故部投降宋廷，杨妙真则投靠金国，任山东行省。《宋史纪事本末》卷二十三：“[绍定四年]五月，赵范、赵葵复帅步骑十万，攻盐城，屡败，贼众遂薄。淮安城杀贼万计，焚二千余家，城中哭声震天。淮安五城俱破，斩首数千，烧寨栅万余家。淮北贼归赴援，舟师又剿击，焚其水栅，夷五城余址，贼始惧。王旻、赵必胜、全子才等，移寨西门，与贼大战，又破之。全妻杨氏谓郑衍德曰：二十年梨花枪，天下无敌手。今事势已去，撑拄不行，汝等未降者，以我在故尔。遂绝淮而去。”[9]杨妙真的这一哀叹，是对自己，也是对李全，在雄踞山东近二十年后，最终落得失败结局的无限惋惜。

迨至元，尚未提及李全或杨妙真使用梨花枪。吴莱撰《渊颖集》卷四《检故庋，得故洪贵叔所书李铁枪本末，寄洪德器》：“天地昔未一，朔南遂分疆。中原久丧乱，白刃皎如霜。李全本崛强，手挟但铁枪。山东数十城，叱作古战场。茫然即断指，设誓如刳羊。一朝与旌节，正面将假王。云何引盗贼，遽尔升堂隍。岂其弱能立，当彼骄则亡。日落山海暗，羣龙血玄黄。陈安偶从晋，侯景徒祸梁。于人欲使诈，在国须谋长。大福岂无妄？佳兵终不祥。谁令送死处？竟以抱甲僵。汉盘忽已折，周鼎那能常。吁兹抚旧墨，我涕徒为滂。俛仰千古意，悲风啸枯桑。”[10]李全手挟铁枪叱咤风云的战争场景在元人的诗中浮现。

有明一代，梨花枪因史书存有“二十梨花枪，天下无敌手”的记载，而被各种兵家书刊所引述，自然地与李全的铁枪、杨妙真的长枪联系在一起。一些新编的武术套路和技术动作，还直接以“梨花”命名。唐顺之（1507—1560）撰《武编》前集卷五《枪》：“头一合枪：先用圈枪为母，后用封闭、捉拿、救护闪赚，是花枪名色叫做‘梨花摆头’。第二合：先有缠枪，后有拦枪、黄龙战扞、黑龙入洞、拿枪、救护闪赚，是花枪名色叫做‘铁子扫’。第三合枪：先有穿指枪，后有穿袖枪、鹞子拿鹌鹑、救护闪赚，是花枪名色叫做‘凤点头’。第四合枪：先有白拿枪，后有进步枪，如猫捉鼠、加朋退、救护闪赚，是花枪叫做‘白蛇弄风’。第五合枪：先有迎风枪，后有截进枪，四封四闭，死中返活，无中生有，四面使枪。第六合：一截，二进，三拿，四缠，五拦，六彻，共加六路花枪。”[11]这就是被后人俗称的“六合枪”。《续文献通考》卷一百三十四《兵考》：“杂器则有：火砖，火弹，铁嘴火鹞，竹火鹞，燕尾炬，飞炬，冲阵火葫芦，对马烧人火葫芦，猛火油柜，太平车，九牛瓮鑚，架游火铁箱，铁火床，火枪，梨花枪，飞天神火毒龙枪，竹火枪，枪铳，剑枪，神机万胜火龙刀，倒马火蛇神棍，铳棍，荡天灭寇阴阳铲，飞火降魔锤，雷火鞭，镢铳，流星炮，小一窝蜂毒药。”[12]梨花枪被列入火器中杂器一类，可见它并非是单纯用于击刺的枪。

在清代，梨花枪既是军中的武器，也是仪仗队配备的武具。乾隆二十一年（1757）钦定的制度，在“八旗兵”中配备的武器就有梨花枪，《钦定八旗通志》卷四十《军器》：“长枪，火焰枪，钩镰枪，双钩镰枪，虎牙枪，蛇镰枪，雁翎枪，十字镰枪，火镰枪，梨花枪，手枪，钉枪，矛，戟。”[13]显示皇权的威仪时，梨花枪也是必备的礼器，《清朝文献通考》卷一百九十四《兵考》：“皇朝礼器图式武具：长枪，火焰枪，钩镰枪，双钩镰枪，虎牙枪，蛇镰枪，雁翎枪，十字镰枪，火镰枪，梨花枪，手枪，钉枪。”[14]“绿营”也配有同样的礼器，以体现当局的“一视同仁”，《清朝礼器图式目录六》卷十三：“绿营长枪，绿营火焰枪，绿营钩镰枪，绿营双钩镰枪，绿营虎牙枪，绿营蛇镰枪，绿营雁翎枪，绿营十字镰枪，绿营火镰枪，绿营梨花枪，绿营手枪，绿营钉枪。”[15]“绿营”是清代的军制，受“正统”的满洲“八旗兵”的监督与控制，清朝在统一全国过程中，将收编的明军和其它汉人按明军旧制，以营为单位组建军队，因用绿色旗而名绿旗兵，又因是以营为主要基层编制亦称绿营兵。

2 梨花筒与火药

根据胡宗宪的叙述，梨花枪具备两种功能，一是发射火药，另一是作为攻防击刺的武术器械。它由梨花筒和枪杆所组成，梨花筒用于发射火药，还掺入能致人于死地的“药”的成分。对于前者，北宋开宝九年（976）已有火药武器的记载，《宋史》卷三《本纪》：“八月乙未朔，吴越国王进射火箭军士。”[16]曾公亮撰《武经总要》前集卷十三：“又有火箭，施火药于箭首，弓弩通用之。”[17]绍熙年间(1190—1194)开始有了“火枪”，《宋史》卷一百九十七《兵志》：“又造突火枪，以巨竹为筒，内安子窠，如烧放熖绝，然后子窠发出如炮，声远闻百五十余步。”[18]《金史》卷一百十三《赤盛合喜传》：“[正大九年（1231）三月]又飞火枪，注药以火发，人輙前，烧十余步，人亦不敢近。”[19]天兴二年（1233），枢密副使权参知政事官奴军中使用的“火枪”，功能与梨花枪相近。《金史》卷一百十六《蒲察官奴传》：“持火枪突入，北军不能支。”“枪制，以勅黄纸十六重为筒，长二尺许，实以柳炭、铁滓、磁末、硫黄、砒霜之属，以绳系枪端，军士各悬小铁罐藏火，临阵烧之，熖出枪前丈余，药尽而筒不损。”[20]这说明，嘉定到绍定年间（1208—1228）李全或杨妙真军部使用火药枪是完全有可能的。

“火枪”的记述到忽必烈至元十三年（1276）六月之后，或因“造法不传，后亦罕用”而中断。《元史》卷一百六十二《史弼传》：“骑士二人，挟火枪刺[史]弼，[史]弼挥刀御之，左右皆仆。”[21]《明史》卷九十二《志》：“古所谓炮，皆以机发石。元初得西域炮，攻金蔡州城，始用火。然造法不传，后亦罕用。至明成祖（1403—1424）平交趾，得神机枪炮法，特置神机营肄习。”[22]秦蕙田撰《五礼通考》卷二百四十《军礼》：“神机营：设中军、左掖、右掖、左哨、右哨，各有坐营、把司、把牌等官，管操演神铳、神炮等项火器，又有五千下者。”[23]神机营的设立推动了火器的规模化发展。景泰元年（1450）进行类似梨花筒火器的实验研究，并获得成功：“景泰元年，巡关侍郎江潮言，真定藏都督平安，火伞上用铁枪头，环以响铃，置火药筒三，发之可溃敌马。应州民师翱制铳有机，顷刻三发，及三百步外，俱试验之。”[24]嘉靖七年进一步改进，便于骑兵使用。《续文献通考》卷一百三十四《兵考》：“军器：先锋炮式，如佛郎机。损其筒十之六，纳小炮十，系火绳于筒外，连发连纳。末有锐锋，如戈形，长六寸，以代铁枪，一人持放，马上亦可。”[25]

《武编》收集了各种火药的配方，归纳起来，可用于梨花筒发射的有三种。其一：“黄居硝三分之一或四分之一，灰居硝四分之一，为上料。凡纸筒、纸球、梨花竹筒、瓦罐、敝口之物、火箭头上及铁炮欲炸者用之。”其二：“广东梨花方：硝一斤，黄六两，砂六两八钱，轻煤{六钱}二两四钱，炮长药二两八钱。”其三：“小一窝蜂即铁梨花：硝一斤，黄四两，杉灰四两八钱，朱砂一两六钱为末，铅治过。水银四两，石子每个重三分，火弹子每个重五分，用火药打成块。生铁菱角每个一钱，生铁子每个重一钱一，云制过，用硫黄煎铁块，喷枪一把。”除此之外，还有同样挂在长枪上使用的“神烟方”：“火硝一斤，硫四两，用小便煮过；炭三两，獐脑一两，轻粉一钱，阳起石一两，石黄一斤，砒四两，共研极细。紧筑于竹筒内，发之可迷百步，良久不散。”“神火方”：“烟硫一斤为末，好烧酒三斤，拌汁晒干，加硇砂一两，硝半斤，针砂四两，硫黄四两，炭二两，共研极细，紧筑于枪筒内，临敌发之，可烧贼人也。”[26]上述各种火药配方内容有一定的比例，可能是已经经过多次实验而取得的，为了适应使用时不同的目的，在硫磺、硝石的比例上有所变化。一些配方还渗入了有毒的材料，如水银、硫黄煎过的铁块、砒霜等，产生“人着其药即死”的威力。

装火药的梨花筒，用纸、大竹或者牛皮为材料；枪杆木制，或用铁皮包裹。《武编》前集卷五：“一窝蜂，喷筒之意。用檀木杆子，径二寸半，赶纸筒一尺三寸，厚四分。或用大竹，外以生牛皮裹住晒干亦可。头上留大指头一眼，以纸塞住，用前数件药末，并后五件，搅匀、打实封固，绑于长枪头上，火发三四丈，长枪一丈二尺。此器火发如群蜂相似，敌人离我四五丈地，先被此火并火石、铁三色子烧脸，目不能睁，我先胜四五丈地，彼敌不能前进。”[27]清代定制的梨花枪有双刃，其粗细、长短尺寸也与前代不同。《清朝礼器图式》卷十五：“本朝定制绿营梨花枪，通长七尺三寸，炼铁为双刃，相并各长五寸。旁为横刃二，各径六寸。下施竹筒，长二尺六寸，彩绘花文，束铁三道，中藏狼烟。柄长三尺八寸，围四寸，木质髤朱。末铁鐏，长四寸。”[28]

制造方法和工艺的成熟，促成了军队的广泛使用。《明臣奏议》卷二十四载，曾铣于嘉靖二十五年奏请《请复河套疏》，提出应配备“火器”之类的“长技”：“今欲复套，须备熟铁盏口炮六千位，长管铁铳一万五千把，手把铁铳一万五千把，手把小铁枪二万根，长枪二千根，生铁炸炮十万个，焰硝十五万斤，硫黄三万斤，包铁铅子大小二十五万斤。弓、矢、盾、架相为表里，庶可摧折强敌，恢复故壤。”“今拟搜套之兵，摘选马军六万人，马六万匹，山东枪手二千名，及将领等官。”[29]其中“长枪”置于火器之列，或是“梨花枪”之类。挑选长枪手，最合适的就在山东，那里是杨氏的故地，使长枪“一脉相承”。

3 梨花枪及其技术

梨花枪的功能之二，就是扮演武术器械击刺的角色，动作技术也在明代得到不断的改进和完善，并逐渐以杨家枪的称呼来代替除火药功能之外的“梨花枪”。前文所述的“六合枪”就是一例，唐顺之以“杨家枪”后人“老杨”和“老樊”的技术为基础，编写而成。唐顺之《荆川集》卷三《杨教师枪歌》：“老杨自是关东客，短衣长躯枣红面。千里随身丈八矛，到处寻人斗轻健。谓余儒生颇好武，一揖滚滚发雄辨。坐惊平地起波涛，蠕蠕龙蛇手中现。拨开双龙分海嬉，攒簇两蛇合穴战。争先尽教使机关，缩退谁知卖破绽。目上中眉犹自哂，绵中裹铁那能见。满身护着不通风，百步撺来激流电。飞上落下九点丸，放去收回一条线。问君何为技至此，使我凭轩神腼眩。答言少小传授时，五步七步画地践。迩来操弄三十年，浑身化作枯树竿。心却忘手手忘枪，眼前只见天花旋。乃知熟处是通神，解牛斲轮安足羡。因君亦解草书诀，君枪岂让公孙剑。”[30]何良臣撰《阵纪》卷二：“此在学者自妙而通用之，惟山东樊氏深得其传。”[31]

至于技术的优缺点，唐顺之也直陈其弊。《武编》前集卷五《枪》：“老杨封闭皆用阴阳滚手，老樊以为滚手迟一着，只两手心俱向下拿定竿子。”“穿指枪，从外穿过札里，我用仙人抱琵琶势，将前后手一缩，向上托开。穿袖枪，从里穿过札外，我用帖挑势，从下向上托开向左。此二法才用滚手，以彼撒手进枪近也，二枪从下揭上，此法一一杨所无。”[32]戚继光也指出杨家枪的缺点及改进方法：一是“不知短用之法”，《纪效新书》卷十《长兵短用说》：“长枪架手易老，若不知短用之法，一发不中，或中不在吃紧处，被他短兵一入，收退不及，便为长所误，即与赤手同矣。须是兼身步齐进，其单手一枪，此谓之孤注。此杨家枪之弊也，学者为所误甚多。其短用法，须手步俱要合一，一发不中，缓则用步法退出，急则用手法缩出。枪捍彼器不得交，在我枪身内，彼自不敢轻进，我手中枪就退至一尺余，尚可戳人，与短兵功用同矣。此用长以短之秘也。”[33]二是“撒手杀去而脚步不进”，《纪效新书》卷十二《短兵长用说》：“山东、河南各处教师，相传杨家枪法。其中阴阳、虚实之理与我相同，其最妙是左右二门拿他枪手法，其不如是撒手杀去而脚步不进。今用彼之拿法兼我之进步，将枪收短，连脚赶上，且勿杀他，只管定他枪，则无敌于天下矣。”[34]

杨家枪的技术改进势在必行。戚继光补充了“二十四势”基本枪法，增删“六合枪”成“八母枪”。《纪效新书》卷十《长兵短用说》：“是已今将六合之法并二十四势，绘录于后，以广其所传，云八母枪。”“八母枪”的套路名称是：起手，一合“秦王磨旗”，二合“凤点头”，三合“白蛇弄风”，四合“铁扫帚”，五合“拨草寻蛇”，六合下游场“拨草寻蛇”，上游场“秦王磨旗”。图解二十四势枪法：“夜星探母势，四夷宾服势，指南针势，十面埋伏势，青龙献爪势，边拦势，铁翻杆势，跨剑势，铺地锦势，朝天势，铁牛耕地势，滴水势，骑龙势，白猿拖刀势，琵琶势，灵猫捉鼠势，泰山压卵势，美人认针势，苍龙摆尾势，闯鸿门势，伏虎势，推山塞海势，鹞子扑鹌鹑势，太公钓鱼势。”于是，杨家枪具备了新的技术特点：“有虚实，有奇正，有虚虚实实，有奇奇正正。其进锐，其退速，其势险，其节短，不动如山，动如雷震。”它的奥秘就是“熟”与“静”：“其妙在于熟之而已。熟则心能忘手，手能忘枪，圆神而不滞。又莫贵于静也，静则心不妄。动而处之裕如，变幻莫测，神化无穷。”[35]

此外，梨花枪还是扬武耀威的象征，无论是豪侠抑或是权贵。徐渭《樱桃馆集》《侠客》：“结客少年场，意气何扬扬？燕尾茨菰箭，柳叶梨花枪。为吊侯生暮，骑驴入大梁。”[36]徐渭与胡宗宪的特殊关系，难怪他对梨花枪有如此的了解。田雯撰《古欢堂集》卷十八《杂着》：“杜牧、徐渭。牧负才不羁，日为放浪、狎邪之行。僧孺纵其出入，且遣人易服，随后潜护之，其爱才如此。数百年后，山阴徐渭得胡太保宗宪而事之，草露布为幕府上客。放浪、狎邪无复拘束亦，如牧之在扬州。然余于此，叹杜、徐二子之奇，尤叹牛、胡两公之爱才，前后一辙也。”[37]佩带梨花枪的卫士，实际也是开路的先锋。毛奇龄撰《西河集》卷一百七十八《丁骠骑赴登州靖海卫，有赠》：“初拜轻车驾上襄，梨花先点绿沈枪。营连北镇沙门远，剑指东牟海路长。充国定能筹转运，孙膑故自守都昌。闲来莫向关城射，恐有乡书寄雁行。”[38]

[1][明]胡宗宪撰.筹海图编[M].文渊阁《四库全书》本，页20.

[2][31][明]何良臣撰. 阵纪 [M]. 文渊阁《四库全书》本，页17，12.

[3][33][34][35][明]戚继光撰.纪效新书[M].文渊阁《四库全书》本，页 1，31，2.

[4][明]郑若曾撰.江南经略[M].文渊阁《四库全书》本，页18.

[5][8][16][18][元]脱脱等编撰.宋史[M].北京：中华书局，1977：13810，13818，48，4923.

[6][7]张茂鹏.唐宋史料笔记丛刊（点校本）[M].北京：中华书局，1983：158.

[9][明]陈邦瞻编撰.宋史纪事本末[M].文渊阁《四库全书》本，页33.

[10][元]吴 莱.渊颖集[M].文渊阁《四库全书》本，页3.

[11][26][27][32][明]唐顺之.武编[M].文渊阁《四库全书》本，页47、48，82，49，50.

[12][25][清]嵇璜等编撰.续文献通考[M].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2000：3999上，3998中.

[13][清]钱保等编撰.钦定八旗通志[M].清嘉庆四年刊本，台湾学生书局，1968：3680-3681.

[14][清]高宗敕修撰.清朝文献通考[M].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2000：6586下，6587上.

[15][28]清朝礼器图式目录六[M].文渊阁《四库全书》本，页15，58.

[17][宋]曾公亮撰.武经总要[M].文渊阁《四库全书》本，页3.

[19][20][元]脱脱等编撰. 金史 [M]. 北京：中华书局，1975：2497，2548.

[21][明]宋濓等修.元史[M].北京：中华书局，1974：3801.

[22][24][清]张廷玉等修. 明史 [M]. 北京：中华书局，1974：2263-2264.

[23][清]秦蕙田修撰.五礼通考[M].文渊阁《四库全书》本，页84.

[29]明臣奏议[M].文渊阁《四库全书》本，页 31，32，28.

[30][明]唐顺之.荆川集[M].文渊阁《四库全书》本，页9.

[36][明]徐 渭.樱桃馆集[M].文渊阁《四库全书》本，页23.

[37][清]田 雯撰.古欢堂集[M].文渊阁《四库全书》本，页11-12.

[38][清]毛奇龄撰.西河集[M].文渊阁《四库全书》本，页17.

Research on Pear Spear in Ancient Times

Lin Youbiao
（School Of Physical Education,Guangzhou University,Guangzhou Guangdong 510006）

According to the function and evolution of Pear Spear by historical records,conclusions were drawn:(1)Pear Spear,which can be one kind of musket,was not the weapon which Li Quan and Yang Miaozhen used usually;(2)The production and technique of Pear Spear,especially the preparation of gunpowder,appeared in Southern Song dynasty;(3)The routine of spear's using existed in Southern Song dynasty and formed the style ofquot;Yangquot;,which spread widely;(4)Pear Spear was famous for thequot;pear tubequot;,which was hung on the spear.The style ofquot;Yangquot;,which used the Pear Spear in battle,expressed the admiration of Yang Miaozhen,who was the heroine in Song dynasty.

Pear SpearGunpowdermusketspear

G85

A

1004—5643（2010）04—0018—03

林友标（1966～），男，副教授。研究方向：武术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