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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棘作梗
——“蒺藜”兵器考

2010-08-15林友标章舜娇

武术研究 2010年6期
关键词:文渊阁蒺藜四库全书

林友标章舜娇

(1.广州大学体育学院,广东 广州 510006;2.暨南大学体育部,广东 广州 510632)

造棘作梗
——“蒺藜”兵器考

林友标1章舜娇2

(1.广州大学体育学院,广东 广州 510006;2.暨南大学体育部,广东 广州 510632)

文章借助史籍,对“铁蒺藜”等兹类兵器的形成、发展和演变进行研究,结论:(1)取形于植物“蒺藜”而制造的“蒺藜”兵器,最早见于《六韬》的记载;(2)五代之前,“蒺藜”兵器主要用于战争的防御;(3)宋代是“蒺藜”兵器多样化发展的跃进时期,超越了简单的防御阶段,具备主动进攻的功能;(4)迨至明朝,该类兵器进一步改良,并有了详尽的工艺制作和使用的记述;(5)“铁蒺藜”还在非军事领域方面发挥它的本质功能。此外,宋代是“铁蒺藜”一词使用频率最高、词义引申最丰富的时期,说明该类器械的使用已经非常普及。

武术 蒺藜 兵器

按照当今中国武术器械的分类,取形于植物“茨”也即“蒺藜”的兵器,就有长器械的“蒺藜枪”,短器械的“蒺藜骨朵”,暗器的“蒺藜”等等,至于这些名称的由来,则隐含着深厚的历史和文化渊源。

1 “蒺藜”兵器的起源

关于蒺藜兵器的起源,宋人罗愿有一段简要的综述,《尔雅翼》卷七:“茨,蒺藜也。布地蔓生细叶,子有三角,状如菱而小,刺人,生道上。长安最饶,人行多着木屐……今军旅亦以铁作茨,以布敌路,谓之‘铁蒺藜’。或云‘铁蒺藜’、‘菱角’等,起于隋炀帝,征辽为之,然《六韬》中已有此物。《晁错传》谓之‘渠苔’。诸葛亮卒于五丈原,魏人追之,长史杨仪多布铁蒺藜,则其来已久。”[1]查阅上述相关的古籍,确有这些内容的记载。《六韬》卷四《虎韬》:“木蒺藜,去地二丈五尺,百二十具,败步骑。要穷寇,遮走北。”“狭路微径,张铁蒺藜,芒高四寸,广八寸,长六尺以上,千二百具,败走骑。突瞑来前促战,白刃接,张地罗,铺两镞蒺藜,参连织女,芒间相去二尺,万二千具。旷林草中,方胸铤矛,千二百具。张铤矛法,高一尺五寸,败走骑。要穷寇,遮走北。”[2]《汉书》中提及的“渠苔”,也许是“铁蒺藜”的另一名称。《汉书》卷四十九《爰盎晁错传》第十九:“然令远方之卒守塞一岁而更,不知胡人之能。不如选常居者,家室田作,且以备之。以便为之高城深堑,具蔺石,布渠苔,或为一城其内,城间百五十步。”文中的注解是:“服虔曰:蔺石,可投人石也。苏林曰:渠苔,铁蒺藜也。如淳曰:蔺石,城上雷石也。墨子曰:城上二步一渠,立程长三尺,冠长十尺,臂长六尺。二步一苔,苔广。师古曰:蔺石,如说是也。渠苔,苏说是也。”[3]

诸葛亮死的时候,部下杨仪利用铁蒺藜,阻碍司马懿军队的追击,这是战场中使用蒺藜器的经典之作。《晋书》卷一:“(青龙二年(234))关中多蒺藜,帝(司马懿)使军士二千人,着软材平底木屐前行,蒺藜悉着屐。然后马步俱进,追到赤岸,乃知亮死。”[4]隋炀帝征辽东,造行宫,设六合板城,外围用马车围起来,内围则铺铁蒺藜,以防敌军的突袭。《隋书》卷十二《志第七》:“两车之间,施车軨马枪,皆外其辕,以为外围。次内布铁菱,次内施蛰鞬,每一蛰鞬,中施弩床。”[5]除“木蒺藜”外,按照罗愿的说法,“渠苔”、“铁菱角”、“铁菱”,都统称“铁蒺藜”。

早于隋朝的北周,如何应对“蒺藜”器对马的威胁,已经是练兵和讲武必备的内容。庾信《庾子山集》卷三《从驾观讲武》:“《周书·武帝纪》云:保定二年(562)十月戊午,讲武于少陵园。校战出长杨,兵栏入斗场。置阵横云起,开营雁翼张。门嫌磁石碍,马畏铁菱伤。龙渊触牛斗,繁弱骇天狼。”[6]

唐代继续延用“铁菱”的称呼,乔知之《羸骏篇》:“长城日夕苦风霜,中有连年百战场。摇珂齿勒金羁尽,争锋足顿铁菱伤。垂耳罢轻赍,弃置在寒溪。”[7]在这里,“铁菱”无疑是生命征途中遇到的困难、挫折或障碍的代称。

晚唐“铁菱”的应用扩充到水战上,披于“船橦”,增强杀伤力。陆龟蒙《甫里集》卷三《和古杉三十韵》:“杨仆船橦在,蚩尤阵纛隳。下连金粟固,高用铁菱披。挺若苻坚棰,浮于祖纳椎。峥嵘惊露鹤,走历趣阂云螭。”[8]

2 “蒺藜”兵器的发展

直至五代时期的后周,军旅中出现了“皮囊布铁蒺藜”,便于携带和铺设。《五代史》卷六十二《景初传》:“彦贞之兵,施利刃于拒马,维以铁索。又刻木为兽,号捷马牌。以皮囊布铁蒺藜于地。周兵见而知其怯,一鼓败之。”[9]从此,“铁蒺藜”也与“铁菱”区分开来,“蒺藜”器有了直接的称谓。某些形状相似的兵器,也以“铁蒺藜”修饰,比如“铁筴杖”、“铁菱角”等。宋李昉等撰《太平御览》卷三百三十七:“铁筴杖,状如铁蒺藜,要路、水中置之,以刺人马。”[10]宋曾公亮等撰《武经总要》前集卷十二:“铁菱角,如铁蒺藜,布水中,刺人、马足。鹿角木,择坚木如鹿角形者,断之,长数尺。埋入地,深尺余,以阂马足。地涩,以逆须钉布版,厚三寸,长阔约三、二尺。铁蒺藜,并以置贼来要路,使人马不得骋,古所谓渠苔也。揍蹄,斗四木为方形,径七寸,中横施铁逆须,钉其上,亦拦马之具。木蒺藜,以三角重木为之。凡壕中,遇天旱水浅,则布铁菱角于水中,城外有溪陂可绝者亦布之,大城外遍植鹿角木。”[11]

各种各样的“蒺藜”器,在宋代也应运而生。有“御洞子”的大型铁蒺藜,宋徐梦莘撰《三朝北盟会编》卷六十八《靖康中帙》:“兵法之御洞子,用铁蒺藜垂下塞之。其法以熟铁,阔径长一尺二寸,条纵横,布如蒺藜形,镕生铁灌入其中央,重十五斤,安鼻连环。”[12]形状似枪的“蒺藜”器出现,改变了该类器械仅仅作为防御性武器的历史。《武经总要》前集卷十、卷十三:“蒺藜枪,刃并袴长一尺三寸,杆长六尺,前二尺,施铁蒺藜,皆头车绪棚中所用战器。”[13]“蒺藜、蒜头,骨朵二色,以铁若木为大首。迹其意,本为脉肫大腹也。谓其形如脉而大,后人语讹。以脉为骨,以肫为朵,短柄铁链,皆骨朵类,特形制小异尔。其首形制不常,或如蒺藜,或如蒜首,俗以随宜呼之。”[14]“蒺藜枪”的应用一直延续到明代,作为“杂器”一类,为兵家所重视。明郑若曾撰《江南经略》卷八上:“使杂器之家凡十,曰铁鞭;曰夹棒;曰单手燥铁链子;曰蒺藜蒜头;曰金刚圈;曰镘掌铁尺;曰吕公拐子;曰刚叉;曰狼筅;曰镋。”[15]

北宋杀伤性火药的发明,引发了军事武器的革新。开宝九年(976)已有火药武器的记载,《宋史》卷三《本纪》:“八月乙未朔,吴越国王进射火箭军士。”[16]借助火药的功力,“蒺藜”器实现主动进攻,而且威力巨大。《宋史》卷一百九十七《兵志》:“至道二年(996)八月,神卫水军队长唐福献所制火箭、火球、火蒺藜。”[17]“火蒺藜”也即“蒺藜火球”、“蒺藜炮”,《武经总要》前集卷十二:“蒺藜火球,以三枝六首,铁刃以药,药团之中贯麻绳,长一丈二尺,外以纸并杂药缚之,又施铁蒺藜八枚,各有逆须,放时烧铁锥,烙透,令熖出。”[18]这些记述中,制作方法之详尽,材料配比之精确,意味着“蒺藜火球”已经从试验阶段走向了成熟应用的阶段。“铁蒺藜”还是“灰炮”、“火妖”和“大蜂巢”等火器的镶入物,宋陆游撰《老学庵笔记》卷一:“灰炮,用极脆薄瓦罐置毒药、石灰、铁蒺藜于其中,临阵以击贼船,灰飞如烟雾,贼兵不能开目。”[19]对于“赤足”的水兵而言,“铁蒺藜”简直就像天敌,所以此类武器被称为“兵船第一火器”,一点也不足为奇。《纪效新书》卷十八《治水兵篇》:“[大蜂巢]范大炮纸糊百层,间布十层,内藏小炮,半入毒,半入火。又间小炮,入灰、煤、地鼠,头带火磁,沙炒毒,铁蒺藜粪汁毒炒。包松脂、硫黄、毒人发、角屑等件,此一火器,战守攻取,水陆不可无者。夺心眩目,惊胆伤人,制宜精妙,此尤兵船第一火器。”[20]

有明一代,出现了“蒺藜绳”、“蒺藜牌”以及用于随身携带的“蒺藜筒”。明戚继光撰《纪效新书》卷十五:“(蒺藜绳)每一小尺一个,每一步六个为一绳,俱用绳串入蒺藜心中而出。每一小队,前面下五层,共计十五根,俱牌上,挂带以行。”“蒺藜牌”的制作采用皮鞔,或者轻木板,用竹竿撑起,或用钉子固定。“凡兵所带绳串蒺藜,挂于此牌,向外钉上,以行用时取下。铺地圆藤牌,虽为击杀之器,而不能立束部伍。凡赖之以束整,部伍齐进,止遮人众,壮士气。进如堵墙,退如风雨者,惟有此牌之功为大,为可用。奈只可以遮隔刀枪,而不能隔铅子。尚俟天生豪杰之才,更为之。其法,长五尺,横阔三尺”[21]在这个时期,制作“铁蒺藜”时开始加入有毒物质,明唐顺之撰《武编》前集卷六:“贼骑自至,于颠覆其法亦六。一曰刺球,四方有锋,中间有蒂,以铁为之。二曰蒺藜,砺之以锋,淬之以毒,以铁为之。”[22]

3 “蒺藜”兵器的应用

宋代开始,造“铁蒺藜”由“转运司”组织和管理,制造与否由皇上决定,李焘撰《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百十二《神宗》:“(元丰四年夏四月己巳),成都府利州路钤辖司言:梓州路欲造铁蒺藜等,已牒转运司,均与诸州制造。”[23]军队的配备,“陆军”所需数额巨大,宋李焘撰《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百七十三《神宗》:“煕宁九年(1077)九月乙未,安南招讨司言:行营九军合用铁蒺藜三十二万四千,以山险减半。”[24]“海军”的配额少,但也是“战船”的必备军器。明张岳撰《小山类稿》卷七:“船相帮,其器械短,海上兵势不相及。火器最急,弓弩次之,石子又次之,如铁蒺藜、泥罐之类,皆不可少。”[25]明戚继光撰《纪效新书》卷十八《治水兵篇》:“福船应备器械数目:……铁蒺藜一千个。”“海沧船应备器械数目:……铁蒺藜八百个。”[26]“蒺藜”兵器向来是武库的必需品,《续文献通考》卷一百三十四《军器》:“球则有:引火球,蒺藜火球,霹雳火球,神火混元球,烧贼迷目神火球,烟球,毒药烟球,平旷步战随地滚,风雷火滚,大蜂窠,火妖,天火球。”[27]清张英《渊鉴类函》卷一百五《武库》:“器用之制有八:一曰大角;二曰纛;三曰斧钺;四曰铁蒺藜;五曰棒;六曰钩;七曰铁盂;八曰水斗。”[28]

“铁蒺藜”的实际应用是多方面的,正如唐朝李靖所说,“铁蒺藜”是守御之器,《唐太宗李卫公问对》卷中:“太宗曰:铁蒺藜、行马,太公所制是乎?靖曰:有之,然拒敌而已,兵贵致人,非欲拒之也。太公《六韬》言:守御之具尔,非攻战所施也。”[29]自从隋炀帝的行宫布铁蒺藜后,军中“屯兵”、“宿营”同样采用“铁蒺藜”加以保护。《渊鉴类函》卷二百十五《屯营阵》:“《兵略纂闻》曰:杨洪以左都督节镇宣府,其守边、屯营专用铁蒺藜。”[30]《明诗初集》五十五张楷《老将行》:“琵琶帐底金凿落,刁斗营前铁蒺藜。穰苴岂解知合变,孙武何曾识偶奇。”[31]

从战术层面上考虑,若以旷野为战场,在没有“丘墓”和“险阻”作为屏障、腹背受敌的情况下,用“布铁蒺藜”的“命笼”法,是“疾战而必胜”的必备手段。唐杜佑纂《通典》卷一百五十七:“太公曰:令我士卒十行,布铁蒺藜,遥见敌车骑将来,均置蒺藜,掘地迎广以深五尺,名曰命笼。人持行马,进退阑车以为垒,推而前后,直而为屯,以强弩备我左右,然则命我三军,皆疾战而必胜也。”[32]

如果在竹林或山林等特殊的地理位置,也是播植“蒺藜”的最佳选择。元王逢《梧溪集》卷二《故将军歌》:“储胥孤悬使杂守,睥睨危急期先登。萑蒲猎猎开金翅,篁竹深深攒铁菱。长驱大捷二十九,生俘千人枭万首。狰狞健儿骏奔走,电掣雷訇若神授。东南疮痍合未苏,终焉性命豺狼有。”[33]《武编前集》卷三:“林间木疏之处,多用蒺藜,行马以塞中道。见便则出战,不便则止。”[34]

实战中,有不少使用“蒺藜”器的成功案例长留史册。宋朝名将韩世忠对“铁蒺藜”阵了如指掌,宋李心传撰《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五十一:“(韩)世忠单马先浮以济,师遂济。距建宁百里许,范汝为已伐木、埋竹及布铁蒺藜、开陷马坑,以扼诸要路。世忠乃偃兵,自间道急趋凤凰山,是日旦,至城下,遂围之。”[35]更为特殊的战例也发生韩世忠身上,这是一场“破釜沉舟”式的战役,布铁蒺藜,自窒归路,改写了“铁蒺藜”仅用于“御敌”的历史,堪称战争的典范。宋赵雄《韩忠武王世忠中兴佐命定国元勋之碑》:“(韩世忠)以军分为四队,布铁蒺藜,窒归路。令曰:前则有功,退则死。有怯走者,许后队杀以为功。于是,士皆效死,莫敢回顾。”[36]

《宋史》卷四百三《扈再兴传》:“再兴夜以铁蒺藜密布地,黎明佯遁,金人驰,中蒺藜者十踣七八,敌却走,追至十五里冈。”[37]《元史》卷一百二十《札巴儿火者》:“金人恃居庸之塞,冶铁锢关门,布铁蒺藜百余里,守以精锐。札巴儿既,还报太祖,遂进师。距关百里不能前,召札巴儿问计,对曰:从此而北,黑树林中有间道,骑行可一人,臣向尝过之,若勒兵御枚以出,终夕可至。太祖乃令札巴儿轻骑前导,日暮入谷,黎明诸军已在平地。疾趋南口,金鼓之声,若自天下,金人犹睡未知也。比惊起,已莫能支。吾锋镝所及,流血被野。”[38]“铁蒺藜”为守护城堡屡立奇功,《明史》卷一百六十五《陶成传》“乃筑堡寨,缮甲兵,练技勇,以孤城捍贼冲,建郭掘濠,布铁蒺藜刺竹于外,城守大固。贼来犯,辄击破之。”[39]这样,使贼“跳不能越,步不能来”,明方玭《重修梧州府城记》:“必于城外设栅,栅内开濠,濠之内树铁蒺藜,跳不能越,步不能来也。”[40]

4 “蒺藜”词义的引申

考究“蒺藜”兵器的名称来源,它取材于草本植物“蒺藜”。“蒺藜”有“蒺藜子”和“白蒺藜”两种,它们的果实都是带刺,具备多种功用。明周王朱橚撰《救荒本草》卷四:“蒺藜子,本草。一名旁通,一名屈人,一名止行,一名犲羽,一名升推,一名即藜,一名茨生。冯翊平泽或道傍,今处处有之。布地蔓,生细叶,开小黄花,结子有三角,刺人是也。性苦辛,性温微寒,无毒。乌头为之使。”[4 1]明李时珍撰《本草纲目》卷十六《蒺蔾》:“蒺,疾也;藜,利也;茨,刺也。其刺伤人甚疾而利也。屈人、止行,皆因其伤人也。”[42]

鉴于“蒺藜”本身的植物特性,“蒺藜”一词在词义方面的引申或借喻,通常指“谗佞”或“小人”,汉王逸撰《楚辞章句》卷一、卷十三:“茨菉葹以盈室兮,判独离而不服。茨,蒺藜也。菉,生刍也。葹,枲耳也。诗曰:楚楚者茨。又曰:终朝采菉,三者皆恶草,以喻谗佞盈满于侧者也。[43]“江离弃于穷巷兮,蒺藜蔓乎东厢。[注]墙序之东为东厢,以言贤者弃捐闾巷,小人亲近左右也。”[44]《尔雅翼》卷七《茨》:“东厢者,宫室所严,礼乐所在。观其所生,以知治忽。故《瑞应图》云:王者任用贤良,则梧桐生于东厢。今蒺藜生之,以见所任之非人。”[45]除外,还借喻人才栽培上“所树非人”,汉韩婴撰《诗外传》卷七:“春树桃李,夏得阴其下,秋得食其实;春树蒺蔾,夏不可采其叶,秋得其刺焉。”[46]对于“卜师”而言,“蒺蔾”的出现也不是好的征兆,《尔雅翼》卷四《荠》:“师旷之占,以荠为甘草;亭历为苦草;水藻为恶草;蒺蔾为旱草;艾为病草。岁将丰,或苦、恶、旱、疫,则辄有一草应。”[47]

词义的变化同样体现在“蒺藜”兵器上,人们对它的认识,已经远远超越器械本身的军事功能,从而上升到生活哲理的层面。比喻用“饭饤铁菱角”形容“修行”过程的艰辛,宋黄庭坚撰《山谷别集》卷三《送黄龙晓禅师住观音颂》:“黄龙一卧十五年,搅潭惊起旧头角。张公搅潭是好心,但向西江起风雹。河阳新妇画蛾眉,老婆不可重新学。长连床上铺棘针,满钵饭饤铁菱角。有能欢喜受供养,聪明一一安排着。张公若问解何宗,食月虾蟇救月弓。”[48]或表达对生活的珍惜,宋胡铨撰《澹庵文集》卷六《青原山抄题买田疏》:“一犂春雨,且剩买坝里黑牡丹。万顷良田,不易吃饭中铁菱角。”[49]

宋代著名诗人方岳(1199—1262),理宗绍定五年(1232)进士,曾为文学掌教,后任袁州太守,官至吏部侍郎。因与权要史嵩之、丁大全、贾似道等人作对,终生仕途失意。人情冷淡,世态炎凉,就好像被“铁蒺藜”刺痛一般。方岳《秋崖先生小稿》卷十一《除夕》:“追风逐月费攀跻,苒苒流光欲乳羝。命薄最于穷鬼厚,气高不为贵人低。交情安得玉连琐,世路真同铁蒺藜。未及龙钟且行乐,池塘吹绿又萋萋。”[50]他还巧妙地借“梧桐”与“蒺藜”的典故,既点出朝廷所用之人并非忠良,也抒发自己退隐的心情。《秋崖先生小稿》卷十八《次韵酬洪监仓》:“我辈从来不入时,知心粗有砚相随。肯分雪屋十年梦,写作秋山一段奇。帘静堂深无比客,岁寒亭老有先师。梧桐带晚西风起,笑拂床头铁蒺藜。”[51]同样的落魄与无奈,也落在另外一位宋人的身上,吴龙翰《古梅遗稿》卷四《甲子举中补滥忝前名考官刘簿云已在解选涝漉》:“奴颜婢膝浪驱驰,几被秋风吹鬓丝。百万博卢空得雉,八千兵溃岂因骓。功名付我银凿落,世事从渠铁蒺藜。且跨蹇驴出门去,六朝故地要吾诗。”[52]元人对“世情”和“人间”认识的深度,不逊于前人,方回《桐江续集》卷二十《题李伯时赤脚仙》:“可是驴蹄复马蹄,忍将玉雪污污泥。世情巇险君知否,满地人间铁蒺藜。”[53]

[1][45][47][宋]罗愿. 尔雅翼 [M]. 北京:中华书局,1985:79-80,79,43.

[2][周]吕望.六韬[M].北京:中华书局,1991:24.

[3][汉]班固.汉书[M].北京:中华书局,1962:2286.

[4][唐]房玄龄.晋书[M].北京:中华书局,1974:11.

[5][唐]魏征等撰.隋书[M].北京:中华书局,1973:283、284.

[6][周]庾信撰.庾子山集卷3[M].页18、19

[7][清]曹寅等编撰.全唐诗[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208上、中.

[8][唐]陆龟蒙撰.甫里集卷 3[M].页 1、2.

[9][宋]欧阳修撰.五代史《二十五史》本[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页5153.

[10][宋]李昉等撰.太平御览[M].北京:中华书局,1963:1547上.

[11][13][14][18][宋]曾公亮等撰.武经总要前集.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卷 12,10,13,12[M].页 18,23,14,65.

[12][宋]徐梦莘撰.三朝北盟会编.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卷六十八[M].页5.

[15][明]郑若曾撰.江南经略.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卷8[M].页3.

[16][17][37][元]脱脱等编撰.宋史[M].北京:中华书局,1977:48,4910,12210.

[19][宋]陆游撰.老学庵笔记[M].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1990:9.

[20][21][26][明]戚继光撰.纪效新书[M].北京:中华书局,1991:703、705,468、469、470、476,639、642.

[22][34]明唐顺之撰.武编前集.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卷6,3[M].页 22,41.

[23][24][宋]李焘撰.续资治通鉴长编[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2920上,2572下.

[25][明]张岳撰.小山类稿.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卷7[M].页14.

[27][清]乾隆官修.续文献通考[M].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2000:3999上.

[28][30][清]张 英.渊鉴类函.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卷105,215[M].页 24,4.

[29]佚 名.唐太宗李卫公问对[M].北京:中华书局,1991:38-39.

[31][明]曹学佺编.石仓历代诗选.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卷335[M].页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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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宋]李心传撰.建炎以来系年要录[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684 上、下.

[36][宋]杜大珪编.名臣碑传琬琰之集[M].台北:文海出版社,1969:197.

[38][明]宋濓等修.元史《二十五史》本[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上海书店,页7578.

[39][清]张廷玉等修.明史[M].北京:中华书局,1974:4464.

[40][清]汪森编.粤西文载.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卷23[M].页12.

[41][明]朱橚撰.救荒本草.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卷4[M].页4.

[42][明]李时珍撰.本草纲目.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卷16[M].页 94.

[43][44][汉]王逸撰.楚辞章句.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卷1,13[M].页 11,10.

[46][汉]韩婴撰.诗外传.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卷7[M].页12-13.

[48][宋]黄庭坚撰.山谷别集《宋集珍本丛刊》第26册[M].北京:线装书局,2004:133.

[49][宋]胡铨撰.澹庵文集.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卷6[M].页9.

[50][51][宋]方岳.秋崖先生小稿《宋集珍本丛刊》第85册[M].北京:线装书局,2004:200,251.

[52][宋]吴龙翰.古梅遗稿《宋集珍本丛刊》第88册[M].北京:线装书局,2004:75.

[53][元]方回撰.桐江续集.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卷20,3[M].页 9.

Zao Ji Zuo Geng——the research of tribulus terrestris as weapons

Lin Youbiao1Zhang Shunjiao2
(1.Department of P.E.,Guangzhou University,Guangzhou Guangdong 510006;2.P.E.Department of Ji'nan University,Guangzhou Guangdong 510632)

According to the functions and evolution of Iron Tribulus by historical records,conclusions were drawn:(1)Iron Tribulus terrestris,which was made according to the shape of tribulus,can be first seen in the record of"Six Tao";(2)Iron Tribulus terrestris was used for defense before the Five Dynasties;(3)Iron Tribulus terrestris developed form the phase of defense to the phase of attack in Song Dynasty;(4)The weapons developed and the detailed account of production and application appeared in Ming dynasty;(5)Iron Tribulus terrestris played its essential function also in non-military.Furthermore,the word of"Iron Tribulus terrestris"used most and the meaning of"Iron Tribulus terrestris"extended most abundant in Song Dynasty.

Wushu tribulus terrestris weapons

G85

A

1004—5643(2010)06—0023—04

1.林友标(1966~),男,副教授。研究方向:武术文化研究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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