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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我最深刻的阅读记忆

2010-08-15孟繁华,邵燕君,石舒清

名作欣赏 2010年1期
关键词:刘震云小说历史

编记:2009年转眼尘埃落定,一年的新书难以计数,有哪一部作品能够引起我们心灵的颤栗?又有哪一部作品触动我们灵魂的秘语?春天,又一个阅读的季节新至,书香已是扑鼻。权且躲在书山一隅,静静品读:2009,被我们翻过去的一页,咀嚼些许感动。

刘震云的“说话”

/孟繁华

在当下的中国作家中,刘震云无疑是最有“想法”的作家之一。“有想法”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想法”包含着追求、目标、方向、对文学的理解和自我要求,当然也包含着他理解生活和处理小说的能力和方法。这是一个作家的“内功”,这种内功的拥有,是刘震云多年潜心修炼的结果,当然也是他个人才华的一部分。

这部《一句顶一万句》,他告知我们的是,除了突发事件如战争、灾害等不可抗拒因素外,普通人的生活就是平淡无奇的,在平淡无奇的生活中发现小说的元素,这是刘震云的能力;但刘震云的小说又不是传统的明清白话小说,叙述上是“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功能上是“扬善惩恶宿命轮回”。他小说的核心部分,是对现代人内心秘密的揭示,这个内心秘密,就是关于孤独、隐痛、不安、焦虑、无处诉说的秘密,就是人与人的“说话”意味着什么的秘密。

在《一句顶一万句》中,说话是小说的核心内容。这个我们每天实践、亲历和不断延续的最平常的行为,被刘震云演绎成惊心动魄的将近百年的难解之迷。百年是一个时间概念,大多是国家民族或是家族叙事的历史依托。但在刘震云这里,只是一个关于人的内心秘密的历史延宕,只是一个关于人和人说话的体认。

需要破译的恰恰是已经说出的话,是普通人在日常生活中的“说话”如何形成政治的。这些普通人是中国最边缘或底层的群体,在葛兰西的意义上他们是“属下”,在斯皮瓦克的意义上他们是“贱民”,他们是“沉没的大多数”,是没有话语权力的阶层。他们在日常生活中的言说被排除在历史叙事之外,是刘震云发现了这个群体“说话”的历史和隐含其间的伦理、智慧、品性等,最根本的是,说话就是他们的日子,他们最终要寻找的还是那个能说上话的人。

一次向现代民间史诗的进攻——读刘震云长篇《一句顶一万句》

/邵燕君

在《一句顶一万句》之前,刘震云已经进行过各种文学操练,“新写实”打下了写实功底,“新历史”极尽语言狂欢,近年来的《手机》《我叫刘跃进》等“影视文学”又操练了对当下口语的提炼和读者意识的内植。在《一句顶一万句》里,刘震云回到了故事、故乡,回到了民间口语和中国小说传统,同时又以西方小说的主题做内在统摄,完成了一次中国传统小说的基因暗转,或称西方现代小说的本土内接实验。

小说分为《第一章 前言:出延津记》和《第二章 正文:回延津记》两部分,写的是清末以来延津普通农民杨百顺一家三代的辗转人生,并以此为主线,串起了四乡八里三姑六婆的人生百态。形式上采取了中国古典小说的“拟话本”的文体,贯穿全篇的是一个代表公众的“说书人”声音。刘震云有意与新文化运动以来的现代小说叙述模式拉开距离,他延续的是《金瓶梅》《红楼梦》的路数,继续着老舍未竟之事情——读《一句顶一万句》不由让人想起老舍抱憾未完的《正红旗下》,中国人在清末以后的故事终于以中国小说的方式获得了整体性的表达。不过,刘震云也面临着比老舍更严峻的考验,就是作为一个深受现代价值观和小说观规训的当代作家,他如何能隐身“说书人”,进入传统中国及其讲述方式。这仍是一个传统与现代、中国与西方的转型和对接问题。

另外,需要特别肯定的是小说在叙述上的成绩。刘震云像一个沉稳的说书人,用一种弯弯绕式的句式把麻缠不清的世态人情丝丝缕缕地摘清理顺。小说写得大气,耐烦,且聪明,全篇浸透着民间的智慧。对日常口语的提取和妙用本是作家的看家本事,难得的是此番真正做到妙语连珠,一句顶着一句,顶足整个长篇,令人忍俊不禁,爱不释手。

(刘震云《一句顶一万句》,《人民文学》第2期、第3期连载;另有单行本小说《一句顶一万句》,刘震云著,长江文艺出版社,2009年3月版)。

朴素与深刻

/石舒清

09年看过的文学作品,影响深的有两部,一部是埃及作家马哈富兹的长篇小说《两宫间》;一部是井上靖的短篇小说《洪水》。

马哈福兹是阿拉伯世界唯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作家,虽获如此殊荣,我却不曾读过他的作品,也很少听到文朋诗友们谈及其人其作。很偶然地读到马哈福兹的《两宫间》,我读得如痴如醉,难以放手。想即刻读完,又怕一下子读完。这样的阅读体会是罕有的。我想,有这样的作品,真是作家及其读者共有的福气。小说写的不过是埃及一普通家庭的日常生活,却给人一种深广的历史感与莫测的命运感,好像经由作家所描述的这个普通人家,可以洞见整个埃及方方面面的景象和信息,甚至会大过这一范围,和远隔在千万里之外的我们也相关联。还不能说是以小喻大,作家笔下的那个普通家庭,其中的那种四野八荒的指向性和延伸感,使阅读者好似置身其中,既细微可感,又宏深难测。

同样,井上靖的短篇小说《洪水》也给我类近的阅读体会。井上先生是中国通,不少的作品都是以中国的一些人物或传说为题材。我曾看过他写的《孔子》。他笔下的孔子及其时代以素胜绚,以静制动,给我一种木刻画似的感觉。我好像跟循井上先生的引领,真的见到了孔子本人。《洪水》虽不过是一个短篇,却让我在如此短的篇幅里经历了一个世界的繁华与毁灭。

无论是长篇《两宫间》还是短篇《洪水》,其共同的特点是朴素又深刻,这也让我想起我们当下的写作,朴素,我们已经是不会了;深刻,我们倒是会的,我们似乎一落笔就向深刻的方向去了,然而细究其实,却发现原来浅薄得很。因此举出这样的例子来,可供借鉴学习用。

(《两宫间》,[埃及]马哈福兹著,陈中耀,陆英英译, 上海译文出版社,2003年5月版)

陈晓明的“激进现代性”

/王春林

喧嚣不已的2009年即将过去,在这一年,作为一位当前长篇小说创作的追踪阅读者,我读到了好几部堪称优秀的长篇小说。然而,给我印象最深刻的却是一部文学史著作——北大教授陈晓明先生的《中国当代文学主潮》。据不完全统计,国内的当代文学史著作目前虽然已有五六十种之多,但却大多平庸,鲜有出类拔萃者。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在于,此类著作的撰写者难以找到一种恰切合理的文学史观来有效地解说中国当代文学史。相比较而言,陈晓明此著最大的创造性,表现在他不仅明确地提出了“激进现代性”这样一个核心概念,而且把这一概念贯穿到了整部文学史著作的写作过程。

一方面,从中国当代文学史的角度,陈晓明终于找到了一种可以有效帮助他整合阐释解读中国当代文学史的核心概念。他的这种创造性发现,对于长期陷于阐释盲区的中国当代文学史而言,其重要性再怎么估价也都不显得过分。尤其值得注意的是,陈晓明的“激进现代性”说法,在充分凸显中国当代文学本土特色的同时,却并不像既往对于民族性的强调一样,使中国当代文学脱离了世界文学的大语境。

另一方面,从现代性理论的角度来说,陈晓明“激进现代性”这一说法的明确提出,无疑也是对于“现代性”理论的一种丰富与发展。我们必须充分地认识到陈晓明“激进现代性”思想的提出所显示出的重大意义。长期以来,我们的文学理论界一直笼罩在西方文论话语体系的阴影之中,很少提出自己带有原创性色彩的理论观念。在这个意义上,陈晓明所提出的“激进现代性”理论的重要性,自然也就凸显无疑了。

(《中国当代文学主潮》,陈晓明著,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年4月版)

新民间历史小说——读长篇小说《茶道青红》札记

/傅书华

“晋商”是中国近代商业活动的典型形态之一,也是山西区域文化的典型形态,但由于长期以来传统中国的重农抑商和山西区域的内陆地理位置,“晋商”在历史的岁月风尘中,渐被湮没,直至近年,才又重新为人瞩目。由此,文学叙事成为一种“失忆”历史的打捞,对这样一种踪影失去的历史图像的重绘,是对原有历史叙事格局的补充与重构,是对传统中国文史不分的文史关系的一种螺旋形上升,也是对文学民间性的一种回归。可以说,《茶道青红》就是这样的一部成功的文学叙事之作。

《茶道青红》得以在今天讲述的现实意义——那是站在现代化进程中的今天,而对传统历史的一种重新回望,并力图在回望中,打通传统历史与现代化进程中的今天这二者之间的有机的逻辑关联,正如同胡适在“五四”时代,用现代文明重新整理国故之努力。

但我之所以将这一小说在“民间历史小说”之前冠之以“新”字,是因为其中有了作者作为知识分子角色的价值引领。在《茶道青红》中,其知识分子的价值向度和意识,最集中地体现在对女主人公戴夫人的塑造上。且不惟戴夫人,我们在其儿媳婉君、丫环大瑜她们身上,也能看到在女主人公戴夫人的影响下的流风遗韵。男女之易位所隐喻的是以女性为象征的鲜活生命活力的步入历史舞台,以男性为象征的社会现实法则所面临的置换危机。在《茶道青红》中,我们看到,小说的结尾是以女主人公戴夫人的退出,以成长起来的子一辈的男性康仝霖、康仝魁的接班来作为故事的结局的。而子一辈的男性代表康仝霖,是在女性培养下成长起来的,当他们成长起来,女性则必然地退出了历史舞台,在新旧时代交替中,其转换的应然性、复杂性,也很耐人寻味。

(《茶道青红》,成一著,作家出版社,2009年1月版)

历史的真相——读《我在两千年前混来混去》

/墨 白

2009年,《我在两千年前混来混去》是一本在我的阅读记忆里留下了深刻印象的书。小说讲述的是一个生活在现实中的名叫平子的人,常常去到两千多年前,和召公、周公、申伯、周宣王、周平王、周桓王,以及春秋初霸一世枭雄郑庄公寤生等等这些名人平起平坐,或者担当他们的幕僚,或参与那个时期重大的历史事件。小说的叙事从物理时间的连续性转向心理空间;从个体记忆的无序组合,到把具有历史意味的图像插入到叙事之中,并与小说中的历史叙事构成“互文”,这些,就构成了这部小说的后现代主义叙事的表征。其实,这部小说就是一个生活在现实中的个体对历史文本的阅读和思考。意大利历史学家克罗齐说,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在这里,作者所表达的就是对我们人类由集体记忆所传承下来的历史的疑问和事实考证,是对这种历史的人性修正,是作者把自己的生命经验对春秋时期日常生活的转换和对所有历史的一次幻想加梦想的演出和狂欢。

在集体记忆所构成的历史中,我们很难接近它的真实。那是因为我们所有的历史都来自个体的记忆,那是因为记忆的本质是无序的。我们一经进入回忆,记忆就具有了虚构的性质。所以说,历史没有绝对的真实。我们所做的一切,只能是更接近它的本质。所以这本书不能为我们打开历史的窗子让我们看到其真相,它所给我们的,只能是在原有的历史基础上演绎出来的新的有趣的带有生命体温的一幕。正是这种回逆,才构成了我们人类迤逦而生动的精神世界。这部小说,带给了我们对历史真相的思考。在我看来,这本具有后现代历史叙事的文本,是2009年汉语叙事里的一个重要的收获。

(《我在两千年前混来混去》,峻峰著,河南文艺出版社,2009年1月版)

志士过时有余香——读《马超俊口述自传》

/伍立杨

马超俊先生号称中国劳工运动之父,抗战前后,联络华侨、抢运文物、发动知青、宣慰东南……贡献卓著。抗战前后,两度担任南京市市长。所有行政履职,均获圆满结果。

先生更为辛亥革命之元老。

其回忆录于2009年初推出,叙事畅达,语调超脱,以视当今可见之辛亥史料,尤有独家消息。故其珍贵性于此可见一斑。

他最早倾心于孙中山先生,乃是为先生的伟大人格所感发。遂一致拥戴,誓死为党牺牲。辛亥革命前数年,即辗转奔走于广州、澳门、香港各地,劝募捐款,偷运械弹,鼓动风潮,造成时势。使广东工人革命力量突飞猛进。

现在我们看到的史料,温生才刺杀孚琦,李沛基刺杀凤山,虽然各种记叙山垒海积,仍有殊欠明了之处。其实这几桩近代史上划时代的大事,均为马超俊幕后操作。所以研究历史的人,无论怎样的皓首穷经, 实在也还是进一境还有一境,万万大意不得。

辛亥元老,如马先生等一大批人,功勋卓著,却只知做事,鄙视夤缘。毅然以圣贤之道自任,其心坦荡如见肝肺。老同盟会健将梁乔山先生,入民国后已是耄耋老者,有名的白屋诗人吴芳吉先生以晚辈执弟子礼甚恭。他们有过一次长谈。梁先生颇为伤怀地说道:“同盟会中,真正革命的人,现在都是穷的。可是这话说来长了,也不必向人说”(《吴芳吉集》,巴蜀书社,第395页)。可见革命党自党魁领袖,至赴义战士,其初衷所寄,绝不在生前名利的攫取,也不在死后峨峨之铜像与巍巍之穹碑。

读先生回忆录,深沉纯粹的感情,光明猛进的性格,实在可见可感。

(《马超俊口述自传》,马超俊著,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2009年2月版)

惶恐滩头说惶恐——读曹征路的长篇小说《问苍茫》

/张志忠 刘根法

读毕《问苍茫》,不禁久久沉思。它丰富了我们头脑中关于中国近年来社会阶层流动重组概念的复杂性,帮我们还原了一幅市场化、城镇化进程下作为中国改革开放前沿的深圳的变化图,更深刻地寄托了作家对中国当下社会的思考。

小说对柳叶叶五姐妹等底层民众寄予希望,对文念祖等私企老板抱有痛恨,对常来临和赵学尧,是批判、是同情,还是充满了迷惘?“问苍茫”,不知今日之中国谁主沉浮,我想更多是知识分子在扪心叩问,在诉说惶恐。

在市场的冲击下,如果说常来临没有转向的后果是悲剧,那么赵学尧的自觉转向则是“喜剧”,只不过这种喜剧是粘着泪水的。赵学尧作为一名大学教授,他的转变其实更多的是出于自我的意愿或者如何子钢所说的“出人头地”。作为经济精英的文念祖为了获得更大的政治上的资本,不断地将政治人物何子钢、杨书记等等卷入自己的势力范围之内,同时将赵学尧、老郭等知识分子收编,将他们变为自己利用的工具和创造资本的手段。在这个强势的群体中,大家各怀鬼胎,何子钢为了政治上的晋升,赵学尧为了自己能够在“下海”中体现自己的价值和满足他金钱的梦想。

小说最后,赵学尧在迟小姐的笑声中“突然被击中颅顶似的,……觉得脊椎抽空了一样”。作为支持他这个知识分子的脊梁突然间垮掉了,他亲手结束了迟小姐的“幸福”生活,而可笑的是自己却被人以一种同样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幸福”生活。他的失落与困惑,让他不禁自问价值在哪里?出路又在何方?作为知识分子的道德底线再次触痛了他的心灵,在道德底线两边来回跳跃,最终的结果却是迷失。常来临“没转”是悲剧,赵学尧“转”也是悲剧,而且是更大的悲剧。

(《问苍茫》,曹征路著,人民文学出版社,2009年2月版 )

谁中毒了?——读长篇小说《天行者》

/马步升

这是一部关于民办教师的长篇史诗,也是一部关于共和国的半部基础教育史。作为一部20多万字的长篇小说,《天行者》中的人物很少,自始至终就那么几个民办教师;场面很小,所有人物活动的范围都没有超过一个叫界岭的偏僻山村;情节很单纯,只是几个民办教师的日常生活。然而,这却是一部大书,正应了司马迁在评价屈原时用过的一句话:其称文小而其指极大,举类迩而见义远。这是一群中了毒的人,无论是坚守的余校长、邓有米、孙四海,还是逃离了的万站长、张英才,等等,都是身体和灵魂中毒的人。而真正中毒的人却是作者自己,当毒性发作后,他把目光和情感投向了这群被遗忘、被歧视、被侮辱、被损害的人,他视他们为在中华大地上默默苦行的民间英雄,他给他们冠以“天行者”的称号。天行者,替天行人间大道者之谓也。

多年前,刘醒龙曾以一曲《凤凰琴》震动当代中国,完全能够想象,在从中篇小说《凤凰琴》到长篇小说《天行者》的续写过程里,刘醒龙为何要发出深痛的呼啸:如果没有这样一群被称为民办教师的人,在民族最蒙昧时,挺身殉道,中华民族向着文明复兴的过程,将会更加艰难。

《天行者》描写的对象是一群天行者,而这些天行者表面却是一群极其寻常的人,他们连自己的生存问题都无法解决,成为一群头戴灵魂工程师桂冠的社会最底层的殉道者。命运将他们推向了绝地,在绝地中,这些人在坚守着自己的阵地寻找着自己的天命。而作者的杰出之处在于,他能够用平凡的目光发现平凡中的伟大,用平凡的文字表现平凡的伟大。五千年不散的民族之魂,自有其聚魂之所,这也许就是《天行者》之毒源所在,毒性所在。

(《天行者》,刘醒龙著,人民文学出版社,2009年5月版)

精神悬崖上的英武凯旋——李兰妮的《旷野无人》

/吴丽燕

李兰妮的《旷野无人》,在形式上是一部“超文体”的文学作品,它的内容则是一次向死而生捍卫生命尊严的决绝宣言,是一部不堪回首的与死神自我决斗的“精神的战地日记”,是一个内心强大、大爱无疆的勇者与读者坦诚无碍的交流,是一次在精神悬崖上的英武凯旋。它的光荣堪比任何荣誉与辉煌,因为没有什么能够比敢于走过捍卫生命尊严漫长而残酷的过程更值得感佩和尊重。《旷野无人》“往日重现”的叙述,是李兰妮再次重返精神黑洞,再次复述她曾无数次经历的生命暗夜的痛苦之旅。作为一部作品,它文字的质朴、叙述的诚恳以及深怀惊恐并非澹定的诚实,是我们多年不曾见到的。因此我可以说,《旷野无人》无论对于忧郁症患者还是普通读者,都是一部开卷有益、值得阅读的有价值的好作品。

对抑郁症,我们所知甚少。病症的成因非常复杂,而我们关注的是,在一个“超文体”的文学作品中,李兰妮是怎样将这一切叙述出来的,或者说,她为什么还要用讲述的方式再次经历这个苦痛。

事实上,每个人都在经历着空前的精神困境,我们内心的焦虑、彷徨或茫然,与一个没有命名的忧郁症患者已相差无几。不同的是,我们不敢承认这个事实,我们不敢袒露真实的内心。面对很多茫然的事物我们还在津津乐道辞不达意,同时我们又没有正视的愿望和能力。这与患病早期的李兰妮已经非常相似。在“连接”部分,我看到李兰妮援引的《积极思考就是力量》的摘录,这个智慧洞明的美国人对个人有限性的认识,听来振聋发聩醍醐灌顶。因此,李兰妮的英武凯旋是源于内心或精神的强大和爱的力量,是生命尊严不能夺取的伟大的人格意志的力量。

(《旷野无人》,李兰妮著,人民文学出版社,2008年6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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