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谈何谓文学本身
2010-08-15沙家强
沙家强
何谓文学?何谓文学本身?这些曾经再普通不过的问题时常萦绕在我们耳边,如今却变得很有迫切性。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文学的“危机”和“终结”论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之感在逼问着我们不得不去探寻文学的终极所指。但是给文学下个准确的定义又是那么艰难。笔者爱陶醉于观赏精彩的足球比赛,时常想这定有一种特质在吸引着我们。经常思虑,终有所悟,这其中的特质不正是“浪漫”吗?一种饱满的激情和飞扬的情思。文学何不如此?文学的本质是理想主义的,文学携载着人的精神气质,文学有人的博大的精神世界。文学成为人的栖息之所,贵在文学呈现“理想”的光彩、向人奉献美的精神大餐,这精神大餐就是“浪漫”的结晶。可见,文学与体育一样有着共同的“集合”:浪漫。唯其浪漫,才富有激情、想象和情采。文学在浪漫中走向繁荣,文学因浪漫而富有永恒的艺术生命力。
一、寻找中西文学的“浪漫”基因和传统
中国自古就有浪漫的情怀,姑且不谈前人类社会神话中伟大的想象力,就在我们民族的“轴心时代”①,我们完全可以找到我们民族“浪漫”的基因。“群经之首”的《周易》“乾”卦“飞龙在天”一句,让我们想象到一种天上云、龙相互交缠的飘逸的气魄,这里就有我们先人的浪漫;孔子与弟子们常常无间无隔、坐而论道,并且时有音乐相伴,他还赞同曾晳“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的治国风格,其实这也是一种浪漫的情调;要说最浪漫的算是“老庄”了,老子“道法自然”,在“静观”、“玄鉴”中知“常”、悟“道”。“独与天地精神之往来”的庄子更是浪漫的多情之子,他爱散步,赏花观物,可谓休闲而浪漫;老庄生存的浪漫气质大概就是后来文人骚客诗性气质的源头或范本吧。屈原大唱豪放的“离骚”之歌,最终他把肉身之躯融入了江河奔流,化成一个民族崇拜的不朽图腾;兴起于魏晋时的“田园诗”和“山水诗”,在唐朝形成了一个影响深远的诗歌流派“山水田园诗”,人们为自然美所陶醉,人真正感到的是纯粹的自由的浪漫;诗的浪漫在唐代逐步达到了高峰,“诗仙”李白更是为我们奉献了一首首雄奇豪放的浪漫之诗;曹雪芹以“梦”的手笔建构了一座“梦”的大厦,并苦苦寻觅“谁解其中味”的心心知音。在这无穷的蕴味中,我们突然彻悟:人生如梦啊!“梦”,成为一种浪漫的生存形式;在新文学发生的“五四”时期,浪漫精神的光辉沐浴着整个文坛,几乎所有的文学青年都具有浪漫情怀。郭沫若先生曾经赤脚走在大地上,用自己的肌肤与大地之母亲密而温情地接触,令人感动;鲁迅在《摩罗诗力说》中,真诚地期待中国的浪漫主义文学的兴起;建国后的“革命浪漫主义”,极力宣扬着一种理想的革命激情,建构一种未来社会的图景;新时期,诗歌再次兴盛,人们在诗歌的王国里释放着豪迈的浪漫情怀。中国文学的浪漫渗透着诗歌的灵魂,具有诗性气质,这就是中国气派②。
在几千年前的古希腊,柏拉图把“迷狂”的灵感称作创作的源泉,这是一种柏拉图式的浪漫;康德以“游戏说”将文艺界定为不受任何外在束缚的“自由的愉快”,席勒将艺术美本质归结为对自然的“自由地表现”,“自由”正表明了康德和席勒浪漫的精神诉求;经过“浪漫主义运动之父”卢梭、英国浪漫主义诗人华兹华斯、法国小说家雨果不断努力,浪漫主义逐步获得了合法性的存在。事实上,西方浪漫主义文学的生成始终伴随着一定哲学思潮的演变。近代“哲学之父”笛卡尔高扬“我思故我在”的人本旗帜,警醒着人如何以一种“怀疑”的精神来守护自己的“存在”;海德格尔以阐释“此在”的“烦”、“畏”、“沉沦”、“恶心”等本体体验,来给“无家可归”的现代人提供一种寻“家”的途径;萨特秉持“存在先于本质”的理念,维护着人纯粹的自由;尼采独创“超人”哲学,揭示人内在的“权力意志”的欲望,并大胆地以“日神”制造幻觉的强迫性冲动和“酒神”的情绪癫狂状态来探寻艺术的起源和本质。尼采是一个要重估一切价值的浪漫“狂人”,他以强烈的冲击性的“浪漫”深度地影响着他之后的哲学和艺术的走向,现代派的叛逆与标新立异应该是艺术脱离陈旧之后的“浪漫”的重生。这些诗人哲学家以诗性的智慧,阐释着各自的“自由”观,一种对个人至上权力的浪漫畅想;本着对经典马克思主义的补充和修订的初衷,西方马克思主义者大打“批判”的旗帜,掀起了一场声势浩大的“西马”思潮运动,并对未来社会或艺术等方面展开了美丽的畅想,这种畅想与如今后现代主义对中心消解的本质是一致的,那就是突破压制,追求个体的自由,这是一种人力求从哲学层面上来呵护人本真的浪漫情怀③。
可见,西方的“浪漫”始终与一定的思潮相伴,逐步演进,在经过了充分的酝酿准备之后,最终形成了明确的宣言主张。相对而言,中国的浪漫主义文学运动不是文学循序渐进的自觉行为,而是具有明显的自发性特点。中国的“浪漫”思想以散落之态呈现在文人的思想碎片中,或许这种“散落”本身就是中国“浪漫”的一种浪漫吧。随着中西思想交融的逐步增强,中西在个体浪漫情怀的诉求上就有了可以对话的空间。中西“浪漫”在思想精髓上也就有着质的共性,即对个体人性的赎救,对自我意志真诚的守护。不管如何,作家对浪漫的追求,必然在创作上有一种体现,更何况富有想象的浪漫更是文学得以生成的一种重要源泉。文学因为浪漫,思想更加辽阔饱满,文本更加有深度和强烈的召唤力。浪漫绵延着一种张力,彰显着一种持久力,也以独特气质成就着一部部经典,更为重要的是我们在“浪漫”的震撼中体味到人之智慧的伟大,我“浪漫”故我在!
二、“浪漫”在生存美学上的意义
在这里,我们对中西有关浪漫主义思潮或浪漫主义文学进行线性的梳理,并不是为了给“浪漫”这个关键词界定一个确定的内涵,进行词源追溯,建构一个庞大的理论体系,而是在对过去以往的扫描中,试图穿越其中深层次空间,寻觅一种精神上的公共中轴线,以此来对当下文学现状进行反思。事实上,浪漫作为一种思潮是在18世纪末才有所定性和命名的,当我们以宏大的视野来梳理“浪漫”发展的历史,寻觅“浪漫”的悠久传统时,那只不过是对过去有关这种精神属性的认同或追溯,是我们以现代学理思路对以往思潮的追认。而“追认”过程的本身就是一个人类寻找精神家园的过程,一个进行自我定位的过程。我们定位的基点就是,“浪漫”具有生存美学的意义,“浪漫”张扬着人独立的主体意识,那么作为浪漫的文学就应是生命的体现和凝聚,作品本身就应是饱满而厚重的。黑格尔说:“浪漫型艺术的真正内容是绝对的内心生活,相应的形式是精神的主体性,亦即主体对自己的独立自由的认识。”④所以,浪漫之文学彰显独立的主体性精神。
“浪漫”是人的浪漫,是人对现实的超验性的想象,是主体对心中理想生活的渴望,更重要的是在这“想象”、“渴望”的背后,就是人的一种独立意识的确立,“存在者之存在”正在于此。人以“浪漫”的生存形式存在,他会感到无比自由,会有“有家可归”的稳顿感。人因自由想象而方有飞扬的情思,所以文学中的浪漫携载着人饱满的情性,有着人非凡的想象力,在超越时空中给读者以飘渺的诗意美感。“浪漫诗学的奠基人”弗里德里希·施莱格尔说:“浪漫诗是进步的整体诗……她要并且也应当把诗与散文、创造与批评、艺术诗与自然诗时而混合、时而融合,使诗变得富有活力和亲和力,使生活和交往变得富有诗意”⑤。所以,“浪漫”的本核正在于“诗意”,这里面有着永无止境、具有创造性的想象力,人生存在这种诗的精神之中,获得的是超脱于现实的“凤凰涅槃”式的再生。那么,具有这种浪漫精髓的艺术则会有一种万能的健康力量,接受者借助于此,可以改变人的本性,可以克服普遍的低级趣味和精神贫乏,由此人的生存也会实现一种升华。另外一方面,人们常常批评浪漫主义的“唯心”性,主要着眼点在于其不切实际的空乏,这是有点道理的,但相对于人自身而言,我们看重的是“浪漫”的“根心”,即根植于人“浪漫之心”,这也是艺术的生命力所在。
浪漫在表现形态上,未必仅是宏阔壮丽的想象、火山喷发的气势、色彩绚丽的色调、漫无边际的遥想、英雄人物的震撼,那些淡泊宁静的禅境、小桥流水的蕴味、远离世俗之外的奇域风光及卑微生命的光华都是一种浪漫,且呈现的是另外一种崇高和洒脱,这里同样有着无尽的诗意,有着给人以诸多遐想的空白,有着人诗意栖居的灵魂所在。浪漫维度的多样性拓展了我们寻觅浪漫美的疆域,所以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沈从文的华章即使没有郭沫若压迫式地宣泄情感,但同样彰显着浪漫,尤其是《边城》追寻“诗意人生”、“本真情感”、“人与大自然谐合”,这就是一种浪漫精神。由此,我们才会理解他的“我要表现的本是一种‘人生的形式’,一种优美、健康、自然、而又不悖乎人性的人生形式”的深刻内涵⑥。这里“人生的形式”应是对人生命的牵挂,在宁静、平淡、纯粹、自然的超然事外的悠然中弥漫着一种诗意情怀,这是中国传统文人休闲的闲适风格,重要的是沈从文的闲适和浪漫携带着对人的厚重关怀,这正是浪漫主义美感叙事的精彩所在。
所以,“浪漫”立足于关注着人的实存,并以一定浪漫的美的情怀进行超越性的畅想,“浪漫”有了这种生存美学的要义就不会让“浪漫主义”成为空洞的不切实际,更不会走向虚无主义。事实上,人的存在既是经验的、客观的、肉体的、现实的,更是超验的、主观的、精神、理想的,正如马克思所说“人双重地存在着:主观上作为它自身存在着,客观上又存在于自己生存的这些自然无机条件之中”⑦,可见,“浪漫”在人生存之维上就有“主观上”存在的合理性和必要性。可以这样说,人的内心始终会潜意识地存在着对浪漫的渴望,没有浪漫,人之生活变得单调而无味。那么,文学中的浪漫就是人之浪漫的寄寓之地,文学更是人的精神家园。如果文学失去了浪漫的张力和美感叙事的风格,或者说文学缺失了“浪漫”,那么文学就会从神龛中滑落下来,不会再有人奉若神灵了,文学会如死水一般毫无生气,“没有浪漫精神,也就没有艺术”⑧,文学的终结就不会是耸人听闻的怪事。可见,用心守护“浪漫”是提高我们生活的品位,更是对神圣文学的“保卫”。
三、中国当代文学“浪漫”的缺失与补救
然而,当我们把目光拉回到当下语境时,我们不能不遗憾地发现:“浪漫”正慢慢离我们而去!人们的生活速度之快、压力之大,导致人们已无法顾及“浪漫”了,生活充斥的是沉重和无奈的叹气,生存艰辛也罢,无度休闲也好,往日美感的“浪漫”已在人的记忆中变得很模糊,甚至人们对“浪漫”失忆了,生活变得单调、贫乏和浅薄。更让人感到揪心的是文学的冷漠与干瘪,文学几乎失去了丰富的饱满性,“零度情感”貌似勇气的开拓,但其行为本身却伤害了文学核心所在,后现代更是以极大的力量在摧毁着文学神圣之躯。文学中“浪漫”缺失了,人们还能从中获得什么样美的力量的冲击?那我们只有以美好的焦虑来企求文学的重生,试图在危机中开辟文学的一片天空。所以,笔者认为,当今文学的危机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我们丢失了“浪漫”。当我们警醒地发现问题的所在时,冷静地分析导致这种状况发生的语境及对文学本身进行“症候性”分析,或许才是寻求文学生存之路的一种途径。我们渴望,以我们关虑文学的“浪漫”情怀来让“浪漫”复归。
“浪漫”的命名和流行源于西方社会转型时期工业文明对于人浪漫本性的压抑和钳制,“浪漫”的使命是反对封建传统,主张回归自然,以情感的放纵代替理智的思考,以个性的解放蔑视教会的权威。而如今,“浪漫”又似乎在这种相似背景下消失了。当今时代,消费主义盛行,在经济成为社会的主题词之后,商业、利润、资本、管理成为另一批显赫一时的强势概念,重组了社会话语的光谱,与之相应的,欲望、身体、货币经由商业逻辑的运转堂皇登场,历史正在按部就班地转型,道德的颓败或者商品拜物教毋宁说是这种转型的附属品。在这个转型期,“物欲”无限度地急剧膨胀,人与自然的日渐疏离,使人类应有的生存诗性逐渐沦落和消失,“人文精神”的危机也就成为知识分子不能不提及的隐痛。人不但在心灵上,而且连物质性肉体的自由也丧失了,更可悲的是,人们的尊严与价值在商品交换逻辑的渗透中沦落了,这还谈什么主体意识?还谈什么浪漫的情怀?所以,“浪漫”的消失,在这个经济高度发达、社会转型过度的时期,成为一个令人痛心的人之精神的殒落。在这种语境下,呼唤“浪漫”就是对经济繁荣背后现代性的批判,就是对人性的拯救。但是笔者经常在想:经济有什么罪过?经济的发展难道就必然会导致人性滑落、艺术终结吗?未必如此,这顶多是外在因素,关键的是人本身的伦理底线的突破,是人自我生存美学的遗忘和抛弃。
如今,“非经典”文学别辟另外的生存空间⑨,以“差异”之态,对权威的“经典”进行解构和批判,并以卑微和边缘的角度、按照边缘的文化来烛照堂皇正大的世界,这是一种实实在在的“边缘”精神。诸如先锋文学、新写实小说、新体验小说、打工文学、民间文学、少数民族文学等等非经典文学,秉持着这种“边缘”精神正丰富着文学的谱系,让文学的生态丰富而多元。另外,我们在这些文学中,看到更多的是顽强地活着的“边缘”人物:乡下人、打工者、普通士兵、弱势群体等,“底层”、“民间”、“草根”正成为作家关注的空间。我们在一些近乎“原生态”的写实中,看到了更为真实的生活空间,这里的“写实”旨要应是与现实主义一致的,从民主意义上来说,这是对最平凡的人的尊重,这是有积极意义的。但是,我们也不无遗憾地发现,一些私人化写“实”的文学存在着一个致命的硬伤,那就是我们很难觅到“浪漫”的踪影,相反更多的是冷漠、干瘪,有的极限写作崇尚酷写、恶写,作品内部气氛冰冷、残酷;有的甚至只把眼光盯在最表面的身体:肢体、胴体、低级欲望色欲上,把身体写作当作无尽的资源挖掘。在这里我们看到更多的是人心的猥琐、阴暗、欲望的粗鄙与强大,以及命运的无情与多变。实质上,这些审丑、溢恶粗鄙化现象和叙事的冷漠风格正标志着启蒙性人道主义的缺失。最终,文学的人文关怀和道德底线已被突破,“崇高”、“宏大”被抛到脑后,激情不再,浪漫无存,文学逐步失去了大众的崇敬,失去了精神信仰,文学正从悖弃其本身中走向了危机,
极度写实和丢失浪漫的文学一旦缺乏精神钙质,失去了距离美,就会走向世俗化甚至庸俗化。由此,文学更会因缺少思想的高度而失去全社会共同仰望的风采,每一部作品出现都会很快被遗忘。文学似乎已经行将末日,希利斯·米勒“全球化时代文学研究会继续存在吗”的发问深深地刺痛着每一个爱好文学的人的神经。但是,问题的悖论在于,我们正是感觉到了危机,也才恰恰看到了希望所在。文学因人的沦落失去了高度,也会因人的努力走向美好的未来。况且,文学精神性的萎顿、匮乏和迷失,并不意味着当下文学一无是处,关键是面对当下市场的巨大诱惑,我们如何“诊断”和拯救文学。通过“症候性”分析,我们发现,恢复文学原有的生命力,拯救文学的希望只能回到人的自我本身,也就是说关键还是在人,在于我们用生命投入,用生命来丈量。具而言之,就是我们要用生存美学来观照和体验生活,复归“浪漫”的激情,给文学注入一种真正的生命精神和生命意识,让文学流淌出一种生命的倾诉和生命的声音。所以,我们要抗拒物欲,克服加剧了的异化的裂变,力求常常处于批判的反省之中;在紧张生活中,学会放慢生活的速度,享受孤独,在孤独中进行自我定位,以确立自己的主体意识,并携载关虑天下的伦理情怀;重要的是投入大自然怀抱,享受自然美,让自然真正成为人的精神康复之地,让人在感性的自然中培育自己的“浪漫”情怀。
何谓文学本身?蔡翔先生曾经作过宏观的精彩的阐释,笔者仅就某一点展开论述,且正以关切之心表达着对浪漫艺术精神的怀念与重温。
①德国思想家雅斯贝尔斯在其巨著《哲学》的导论中,把人类精神基础的奠定以公元前500年为中心的公元前800年至公元前200年间的时代,称之为“轴心时代”,“轴心”喻指人类基本的精神。
②何永康《二十世纪中西小说比较学》,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第361页。
③笔者认为,有的哲学家虽然没有明确提出“浪漫”的主张,但他们以诗性的智慧和批判的锋芒对传统或中心进行勇敢地攻击,这攻击的背后正彰显出其内心潜在的浪漫幻想,所以他们同样可以被认为是浪漫的思想家,且他们的浪漫智慧又在社会可能形成一种哲学思潮,使其他人充满旺盛的浪漫激情。因此,哲学的浪漫影响更深远。
④何锡章《中国现代文学浪漫精神退位的文化解读》,《江汉论坛》,2005年第1期。
⑤冯亚琳《德国浪漫文学概念辨析》,《四川外语学院学报》2004年第3期。
⑥蒋泥、甲一编《速读中国现当代文学大师与名家丛书·沈从文卷》,北京:蓝天出版社,2003年版,第75页。
⑦[德]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342页。
⑧高尔泰《论美》,兰州:甘肃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第87页。
⑨有关“非经典”文学的具体内含,请参见拙作《经典与非经典文学》,《文艺报》2008年5月6日,第3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