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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缘族群的自我身份构建——析《女勇士》中主人公与作者的双重成长

2010-08-15范莹芳哈尔滨工程大学外语系哈尔滨150001

名作欣赏 2010年24期
关键词:亭亭父辈勇士

□范莹芳(哈尔滨工程大学外语系, 哈尔滨 150001)

“我是谁”曾经是困扰人类的重要哲学问题,但随着历史与社会的发展,它也衍变成不同文化碰撞下的社会问题,并在文学领域得以体现。汤亭亭发表了在美国华裔文学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作品《女勇士》,进而杀入美国文学“主流”。这部作品集中反映了华裔美国人的生活现实,在他们的成长历程中,身处的美国社会和文化、来自父辈的中国文化和传统都无时不对他们施加影响,文化背景的双重性直接造成了他们对自身身份的不确定感和不安全感;对所处文化和父辈文化是坚守还是摒弃,在现实社会中游移彷徨还是确定身份是困扰他们的重大问题。在小说《女勇士》中,汤亭亭通过对“我”的成长之路的描写给出了这些问题的答案,同时也间接反映出她作为边缘族群——华裔美国女性——在美国社会中生活的心路历程。

一、作为“异族”的“我”的成长之路

《女勇士》成功地塑造了“我”,一个生长在旧金山唐人街的华裔美国女子的形象,并深刻描绘了她作为去国离乡移民的后代在所处社会中对自身身份确定的迷茫与最终找到自我社会位置的醒悟。

小说的叙事主干主要围绕着“我”少年生活中的各种遭遇和母亲叙述的周围亲人的遭遇,“我”在自身的社会定位中彷徨,经历了一系列精神上的危机、磨炼、考验,在众多的经验与教训中心灵逐渐变得成熟、理智,逐步端正对待人生的态度、完善自身的性格,经历了精神上的丰富和提升并认识到自己在社会中的位置和作用,最终成为一个理想的有理性的个体,进而完成了通过自我与周遭世界间的相互作用而成长的过程。

贯穿这篇小说的始终,“我”一直为自己身份的确立所折磨。一方面,在美国人眼中,有着中国血统的“我”是异族,无法融入以白人为主流的社会之中;而另一方面,作为华裔,“我”远离中国本土,从小接受的是父辈灌输的中国传统文化和思想道德观,只是身处于中国文化和社会的边缘。这些决定了“我”最初游走于中美两种文化之间的边缘人身份。尽管如此,“我”并没有消极地接受这种身份,而是挣扎、抗争甚至已经找到了解决这一处境的办法,这在全文叙述的进展过程中得以体现。在第一部分“无名女子”中,“我”接受母亲灌输的传统思想,这些思想和“我”所生活的美国的价值观混杂在一起令“我”困惑不已。第二部分“白虎山学道”中,从母亲讲的神话中得到启发的“我”想象自己成了花木兰式的女英雄,开始初步设想自己的未来。第三、四部分“乡村医生”、“西宫门外”虽然是母亲讲述的别人的故事,但对“我”的发展启示良多,让“我”懂得在自己所生活的环境里要学会勇敢、自立。第五部分“羌笛野曲”中,“我”用叛逆的行为抗争,最终通过蔡琰的故事说出“我”明白了要如何融入并在异域文化社会中生存。至此,“我”才真正完成了自我身份的确立过程,真正明确了“我是谁”。通过这五部分内容的叙述可以看出“我”如何在经历中不断地转变和完善,从彷徨到清醒、从混乱到明确、从幼稚到成熟。

同时,作品中的“我”还表现出了双重性别的特征。“我”现实身份一直是女性,只有在第二部分“白虎山学道”中,“我”想象着自己成为了花木兰式的人物时才有了双重性别的特质。她女扮男装,“身体强健”、“跃身上马,不觉为自己的强劲和高大而暗暗称奇”,替父出征杀敌,有了男子的身份特征;同时,她还保留了女性特征,怀孕生子——而在这一充分体现女性特征的同时,男性特征也得到突显,她生下孩子之后,背着孩子“催马杀向战斗最激烈的地方”。但是,所有这些只是存在于“我”的脑海中,是虚拟的,究其根源,它是“我”在母亲灌输的中国传统父权社会的思想价值观精神挤压下的一种抗争的表现,是生活在美国男女日趋平等的社会环境下,“我”内心矛盾的一种宣泄方式,也是“我”最初作为社会边缘人想摆脱这种尴尬处境的精神尝试。

“我”的成长之路反映出个人内在本质和社会客观现实之间的调和与统一。作为处在双重文化挤压下的“我”有着鲜明的个性,是个“具有西方女权主义意识、族裔意识,同时保留了部分中国传统封建意识的美国华裔女英雄形象”①,在成长的过程中“我”曾经受过各种挫折,深深感到美国白人为主体的社会对自己的排挤与父辈文化传统和价值观对自己的压力,但是“我”并没有自怨自艾,而是在传统文化和现实世界中逐渐觉醒,在自我与社会的不断互动中自我完善,最终获得乐观的结局。

二、作为“异族”的汤亭亭的心路历程

汤亭亭对《女勇士》中“我”的成长之路的描写正是其自己作为华裔美国女性认识自我、对自身身份确立的心路历程的真实写照。“曾经在两种文化的夹缝中挣扎奋争,亲身经历了东西方文化的冲突、碰撞的作者对华裔在美国社会谋求自己独有的文化立场和身份抱持着一种乐观的态度”②。她通过小说中各个部分的叙述一点点将“我”的内心发展变化铺陈开来,逐步展现“我”在白人世界构建性别身份和社会身份的艰难历程。她成功地塑造了“我”这个女性形象,并以喜剧性的结局让其修成正果,找到了在双重文化影响下的生存之路。

全文从侧面反映了汤亭亭作为生长在美国的华裔的内心冲突和美好梦想。小说中“我”的所见、所闻、所感正是汤亭亭成长过程中所经历的点点滴滴的反映或改写。在中华传统父权社会的文化和美国白人为中心的社会文化双重撕扯下,汤亭亭的生活之路无疑充满坎坷;同时,自身血统背景和所处社会文化之间的冲突使得其身份感突显出来,她极其渴望能够在现实社会中拥有一席之地。通过最后蔡琰的故事,汤亭亭暗示出自己对自身身份的认定和对在现实社会中得到认同的期望。

同时,在另一侧面,作品也反映出了作者对中国的意识倾向。作为拥有中国血统背景的汤亭亭在其作品中直接或间接地对中国社会和文化的某些侧面进行了描述,但是这种描述和其内涵并不完全是积极的,她对中国和中国文化也不是完全接纳包容的。《女勇士》中可以看出汤亭亭的确继承了父辈文化的一部分,如其作品中对古典神话和故事的借用,但是这种继承是选择性的,重点选择了有助于自己融入所处社会的文化的部分。同时她对父辈文化的某些侧面是否定的、极具批判性的,如“我”心中的木兰形象的确继承了中国传统文化中花木兰的英勇,但不同之处在于她在杀死财主前自称是来报仇的女人,而财主的那句“宁养鹅,不养女”更是使她愤怒,这些都表现出这个现代华人女孩对封建儒家礼教那种对女性的偏见所持的批判态度和对抗③。由此可见,此处汤亭亭矛头所指实为中国传统的父权社会,小说中“我”对“姑姑”的故事的所想也反映了这一点。《女勇士》一文映射出“我”作为边缘人想真正融入美国社会的艰难,而这种艰难在一定程度上来源于父辈文化给予她的压力,这也正是汤在现实生活中所体验到的。

三、小说主人公与作者两者成长的融合

文学作品本身即是作者对自我的一种展现方式,能间接表露出作者的内心情感。作者的经历、内心感受,甚至潜意识世界都会有意识或无意识地在其作品中被揭示出来。“作家通过写作活动确认自我,认识自我。作家的‘自我意识’是作家对自我生存价值的确认。作者表达人生观、价值观,抒发自我情感,宣泄心灵的伤痛,在作品中可具体呈现为作品中的道德观念、价值判断,以及富有作家个性特征的创作风格、审美情趣等。”④作者根据自己的目的对叙事者和所述事件进行安排,因此小说中掩藏在主人公叙述外衣之下的总是作者自身的意图。汤亭亭正是通过寄情感于《女勇士》中的“我”来表现其自身世界观、价值观的成长过程。

成长小说在叙事表现方面可以分为两个层面:精神、道德和心理上的表现属于主人公的个性化、内部化特征,主人公对社会的接触、在社会中的表现则是一种外部展示;主人公通过对外部世界的接触所引发的惊喜和迷茫等情绪,以及由此带来的对自身的审视、对社会的思考等一连串问题,把上面提到的个人与社会、内部与外部两个层面进行了贯通与融会⑤。《女勇士》中的主人公“我”和汤亭亭成长轨迹的融合就体现在上述内部与外部两个层面上。在外部层面上,汤亭亭作为华裔后辈在现实社会中面临的两种社会文化的对立、冲突、纠葛融入“我”的经历,表现为“我”所感知的种种困惑、挫折,既有来源于美国白人为主体的现实文化、社会生活的,也有来源于父辈文化、价值观的。在内部层面上,“我”在现实中经历或听闻种种事情后产生困惑、迷茫,精神上进行种种斗争,审视自我、思考生活、自我调节完善并最终觉醒领悟生存之道,个中种种正是美国华裔儿女内心成长必由之路上所经历的。“我”通过与双重文化共存的社会的接触而产生困惑和迷茫,并由此审视自身和社会,从而使得内部和外部两个层面贯通,实现了与以汤亭亭为代表的美国华裔女性的成长之路的完美融合。

综上,汤亭亭的《女勇士》成功地塑造了“我”这一女性形象,作为有中国父辈背景的、生长在美国的女性,“我”在一定程度上曾经因为这一尴尬身份而为自己的社会身份和文化身份的确立而迷惘,在“我”的成长过程中经历了种种文化间的冲突碰撞后,“我”领悟了该如何融入所处的美国社会。作品间接反映了汤亭亭在现实生活中作为社会非主流的边缘族群一员,曾经既不能完全融入父辈文化也不能完全融入所处的美国社会和文化的尴尬境遇,作品中主人公的精神斗争集中体现了汤亭亭成长过程中经历的内心世界的抗争与期盼,可喜的是她最终调节了本我与社会的矛盾来实现两种文化的协调而真正融入到美国社会之中,进而真正实现了作品中人物与作者自身的双重成长。

[1]刘成萍.变异学视野中的花木兰形象——以汤亭亭的《女勇士》为例[J].乐山师范学院学报,2008,(7):25.

[2]汤荣.《女勇士》——双重边缘下女性的自我属性建构[J].华东交通大学学报,2007,(6):96.

[3]肖立青.女勇士:发自华裔女儿的声音——析汤亭亭的自传体小说《女勇士》[J].柳州师专学报,2006,(4):40.

[4]李祥伟,王凤霞.通俗小说中的自我意识与读者意识——以张爱玲小说《多少恨》为例[J].广州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8,(2):80.

[5]买琳燕.走近“成长小说”——“成长小说”概念初论[J].解放军外国语学院学报,2007,(4):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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