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沙海战胜利原因分析及对当前南海争端的启示

刘振华

一、主权现实与历史争议

西沙群岛及周边海域历来属于中国,自西汉发现岛屿,①至明朝郑和下西洋,历代官船民船无数次经过这里并有人上岸居住,大部分岛屿已被命名。1909年,清政府在内外交困之时,仍派人上岛勒石立碑,以示主权。抗战胜利后,根据条约,日本应归还所有占领中国之土地,其中包括西沙群岛。

新中国成立后,我国政府多次发表庄严声明,一再表明中国对南海诸岛拥有无可争辩的主权;西沙和其他3个群岛均为中国领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这一事实和立场,受到世界各国包括越南民主共和国(北越)等地区和国际组织的认可和尊重。②越南战争爆发不久,南越派兵侵入西沙群岛中的一些岛屿,在岛上竖起所谓“主权碑”。在我国政府多次严正声明,严厉警告和世界公正舆论的压力下,南越军队一度从它非法占领的甘泉、琛航、金银三岛撤离,但在珊瑚岛上滞留了一个排的兵力。

20世纪60年代起,中苏关系趋紧。苏联在中苏及中蒙边界大量驻军,严重威胁中国安全,中国的国防重点被迫转移到北方。1969年至1973年,美军逐步撤出越南,北越获越南战场主动权,南越政权摇摇欲坠。为拖住美国,南越政权把攻击对象转向中国,趁中国在南海兵力空虚,南越重新侵入西沙,挑起西沙海战。

二、备战及战斗经过

1974年1月,南越宣布在西沙勘探石油,随即派舰进入西沙海域。南越军舰炮击中国守备岛屿,野蛮冲撞中国渔船,并派兵登陆甘泉,金银二岛。南越的侵略行为反映到中央军委,引起周恩来和叶剑英的警觉,周恩来与叶剑英研究决定加强巡逻和采取相应的军事措施,保卫西沙群岛。这一决策报告毛泽东后,立即得到同意。

为应对可能爆发的战争,1月16日19时37分,中国海军271,274两艘猎潜舰(简称271编队)携带陆军一个排和七卡车战备物资从榆林出发,次日,到达永兴岛锚地。17日,南越增派舷号为4的驱逐舰。中国政府意识到西沙局势严峻,在中央军委的直接指挥下,南海舰队继续向西沙增兵,18日2时45分,编号281,282两艘猎潜舰(简称281编队)从汕头出发,当日12时20分抵达永兴岛,7时35分,389,396两艘扫雷舰(简称396编队)从榆林出发,当日晚22时30分到达永乐群岛海域。18日,越南舷号为5的驱逐舰和舷号为10的护航舰亦到达永乐群岛海域,此时双方有十艘军舰在西沙海域,由于我军281编队在永兴岛停留,实际前线对峙情况为4对4。

永乐群岛有8个岛礁,中间是一个泻湖。中国军队占有东部的晋卿,琛航,广舍三岛,南越军队占据西部的珊瑚,甘泉,金银三岛。19日凌晨,中国海军271,396两个编队进入晋卿岛锚地。此时,南越海军四艘军舰停留在珊瑚岛附近泻湖内。天亮后,南越海军开始进攻,四艘军舰一起东进,企图进逼至晋卿岛中国海军锚地,为我附近渔船侦知。中国舰队随即拉响战斗警报,四艘军舰亦一起西进,南越海军见中国编队已经察觉,退回泻湖西侧,由4,5两舰从金银岛外海迂回至琛航,广舍两岛南面登陆。岛上民兵严阵以待,南越登陆部队没有占到任何便宜,随即退回到军舰。于此同时,南越10,16两舰冲破我军396编队堵截,亦强行在琛航,广舍两岛登陆,再次被守岛民兵击退。南越舰队在登陆战上占不到便宜,决定进攻中国军舰。10时22分,南越海军旗舰5号舰桅杆上蓝黄蓝的旗子降下,4艘军舰同时向中国海军编队开火。中国海军被迫反击,战斗在琛航,广舍两岛的南北海面同时打响,中国编队充分发挥舰小,灵活,射速快的优势,尽量同南越军舰近距接战,同时坚持集中火力,重点打击,战斗进行13分钟后,南越舰队受重创的4,16两舰撤出战斗阵型。11时30分,中国海军281编队赶来支援,南越舰队见势不妙,开始整体撤退,此时271,396两个编队亦受损严重,无力追击。281编队于12时22分追上南越速度最慢的10号舰,两次齐射后,南越10号舰舰体爆炸,14时52分,沉没于羚羊礁南部海面。

海战胜利极大鼓舞了我军士气,中央军委决定趁势收复被占岛屿。20日晨,中国海军先后进攻甘泉,珊瑚,金银三岛,南越守军不堪一击,20分钟便被中国军队攻克,甘泉岛上的战斗甚至只有10分钟。至此,中国完全取得了西沙海战的胜利。③西沙群岛此后一直处于中国军队控制下。

三、战斗胜利原因分析

西沙海战是是一次尤为特殊的海战。中国南北受敌,战前兵力空虚甚至无舰可派。西沙远离大陆,中国没有常驻舰队,没有远洋作战的准备。前线军力南越明显占优,但中国几乎取得压倒性胜利。这次海战的特殊性,使得可以总结的东西很多。

(一)海战胜利原因分析

我方中央军委决策英明及时,是获胜的前提。在1974年1月南越提出在西沙勘探石油时,周恩来,叶剑英已意识到南越在此可能有大动作,果然此后南越接连派军舰至西沙海域。在中央军委指示下,1月16日至18日,3批共6艘军舰以及至少1个排的兵力抵达西沙海域,中国军队一定数量的存在为自卫反击奠定了基础。海战胜利后,中央军委及时调兵增援,保卫胜利果实,尤其是从东海舰队抽调的四艘最新型导弹驱逐舰,极大地震慑了南越当局。

我方军民配合有序,作战英勇,是海战取得胜利的重要原因。18日晚停留在羚羊礁附近的中国渔船及早掌握了南越舰队动向。守卫在琛航,广舍两岛的民兵,英勇作战,连续击退南越登岛部队,减轻了海军编队作战的压力。在战斗中,有舍身堵船体漏洞,人工退炮壳等英勇事迹。接战时,船上非战斗人员,用火箭筒,手榴弹,冲锋枪向敌舰射击,南越海军只考虑到中国军舰上的固定火力,完全未曾想到非战斗人员的火力输出。战斗结束后,389舰受重创,渔船冒着可能爆炸的危险,坚持帮助389舰冲滩,从而避免了沉没。

我方编队战术成功,南越舰队战术失误是海战胜利的关键。双方进入战斗时的航向有争论,有人认为南越军舰主动后撤,我方编队进逼,南越海军为避免近距接战被迫率先开炮;有人认为双方军舰一直是对开,南越军舰起初未考虑近战之不利,使中国编队进入有利距离,南越军舰开炮是有授意的,即不管中国编队在何位置它都要开炮。不管哪种航向,不变的事实是中国编队一直保持近距接战状态,这是我方海战胜利关键的关键。反观南越方面,四艘军舰吨位大,行动迟缓,此时应该集中靠拢,形成纵深火力,互相保护。南越军舰却分兵两路,一路迂回到南部海面,只留10和16两舰在泻湖内,10号舰航速慢,无法与16号舰协同,16号舰最早撤出战斗,而10号舰最终被击沉。战斗中,南越军舰使用穿甲弹,主攻中国军舰吃水线上下,企图使中国军舰速沉,但穿甲弹的爆炸威力小,有的甚至穿体而过,中国军舰虽受损而不起火,有的漏洞被及时堵上,亦保证了不沉。反观我方编队,使用的是普通爆炸弹,重点攻击南越军舰甲板上设施与战斗人员,虽然无力击沉南越军舰,但使其失去战斗力,南越军舰甲板上皆不同程度起火。南越10号舰最终沉没,正是内部起火导致爆炸所致。

(二)海战暴露出的问题

西沙海战前,东南亚各国国内局势不稳,基本承认中国对南海诸岛的主权。此区较为稳定,中国长期仅以小型军舰定期巡逻以示主权存在,在岛礁上没有常驻舰队,没有正规部队防守,仅保留少量民兵。此次南越入侵,正在中国两次巡逻之间。西沙驻守民兵和渔船防御力较差,如果南越方面不占据西三岛而首先进攻中国守备的东三岛,东三岛很难坚守,一旦中国在此海区没有岛礁防守部队,后续部队就没有前进基地,反击将很困难。

南海舰队缺乏大型军舰,较大舰只皆在渤海黄海海域。此次海战,交战双方吨位及火力相差悬殊。南越5,16两舰满载排水量皆为2800吨,4号舰满载排水量1850吨,10号舰满载排水量945吨,四舰总计76毫米以上火炮10门。中国方面,271编队单舰满载排水量为330吨,281编队单舰满载排水量为392吨,396编队单舰满载排水量为590吨。六舰总计76毫米以上火炮2门。考虑到281编队后期才加入战斗,交战时实际敌我吨位对比为8395比1840。④

此次海战虽然胜利,但还是暴露了备战不足,指挥混乱的问题。接到中央指示后,南海舰队派出的271编队捎带陆军一个排和七卡车战备物资,实际是为守岛作准备,271编队的任务仍然是巡逻,并无海战打算,后因南越连续增兵才接连派出281和396编队。⑤据南海舰队退休将军回忆,当时南海舰队有刚刚建造完成的四艘65级护卫舰,排水量超过1200吨,但直到战斗结束后才有一艘到达西沙海域。而281编队船员曾看见有一艘护卫舰快速往北走,证明海战时,曾有计划派较大型的护卫舰参战,但因为种种原因,此计划被取消。另据一名退休海军将领回忆,请示中央后,海战当天榆林基地曾派出六艘鱼雷快艇,已经出海2小时,却被广州军区首长召回。⑥当时中央军委,广州军区,海军皆有指挥权,海军可直接向中央军委请示,但调兵受广州军区节制。

四、结语

西沙海战过去已35年,35年里南中国海并不平静,自西沙海战结束后一年,越南,菲律宾开始大规模抢占南沙群岛岛礁,而中国方面动作迟缓,仅中国台湾在南沙群岛主岛太平岛有驻军。1988年,中国大陆海军才进驻南沙岛礁。

2009年初,菲律宾,越南等国再在南海掀起波澜,美军亦在此频繁活动,南海争端有激化之势。为维护领海主权,保卫祖国利益,借鉴西沙海战之经验教训,笔者提出如下三点。

(一)时刻不忘战斗准备

西沙海战胜利主要因素是战术和士气,前线军力对比上中国严重落后。中国拥有巨大海域面积,无法使军事存在覆盖每个地区,中国目前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也不准许大规模扩军备战。但我们不能忘记战斗准备,需在南海保持一定军力,随时应对来犯之敌。中国人民爱好和平,但中国人民不能坐视入侵。

(二)加强海峡两岸合作

西沙海战结束后,中国东海舰队第一次直穿台湾海峡增援前线,台湾方面不予阻拦。1988年的海战,祖国大陆舰队在台湾驻守的太平岛停留并补给。海峡两岸长期对峙,但在维护南海主权问题上,坚持步调一致,以民族大义为先。当前,海峡两岸局势有所缓解,海峡两岸正朝13亿人期望的方向前进。应对未来南海问题,仍需发扬两岸前辈领导人不计前嫌,民族大义为先的优良传统。

(三)加快经济开发

南海周边国家抢占岛礁,从根本上讲是经济利益驱使,南海蕴藏有丰富的资源。加快南海岛礁及周边海域经济开发有两方面的意义:第一,经济开发需常驻一定量的人员和设施,有了常驻人员及设施,任一开发岛礁都可以成为未来前进的补给基地和侦查哨所,这对长期海防尤为重要。第二,经济开发会使对一个岛礁的占领从军事层面上升到经济层面,我国加快对南海的经济开发,有助于我国有效控制已占岛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