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油工人罢工的阶段性对国际油价的影响分析

吴振信，金玉静，王书平

（北方工业大学 经济管理学院，北京 100041）

一、引言

从1973年第四次中东战争引起第一次石油危机开始，油价波动逐渐引起各国政府和学术界的重视。目前对油价的影响因素分析主要集中在市场因素方面，如OPEC和非OPEC石油产量、石油战略储备和库存、世界GDP等[1-3]。事实上，这些市场因素只基本上决定石油价格的长期趋势，而油价波动主要是由政治冲突等不规则因素、投资者情绪等心理因素、气候变化等非市场因素引起的。石油作为一种具有战略意义的能源商品，其价格波动与政治地缘因素有密切联系，特别是石油工人大罢工、战争等。例如，2002年委内瑞拉反对派发动全国大罢工，导致该国石油日产量从原来的300万桶降到60万桶，从而使世界油价在罢工持续6周的时候上升了53美分，达到30.2美元1桶[4]。

虽然一些新闻网站、研究报告等，不时地提到石油工人大罢工，尤其是重要产油国的石油工人大罢工对油价的影响，但很少有建立模型深入进行分析。更主要的是，有一点值得注意，在罢工进程中，一些重要事件的发生如宣布罢工计划、罢工开始、罢工升级、罢工结束等不同阶段，对国际油价的影响程度可能显著不同。

在分析非市场因素对油价的影响时，ARIMA干预模型是一种合适的分析工具[13]。本文提出一种ARIMA-GARCH分阶段干预模型来分析石油工人大罢工对油价的影响，注重探讨罢工的不同阶段对石油价格的影响程度，同时进行实证分析。在前面分析的基础上总结罢工对油价的影响规律，为中国能源竞争战略提供参考。

二、模型构建

假设一次石油工人罢工共分为n个阶段（阶段的划分以一些重要事件发生为标志），第i个阶段第t时刻用虚拟变量wit来表示，其定义如下：

则基本的ARIMA分阶段干预模型为：

其中yt油价时间序列或差分序列，μ为常数项，αi，λi，φi分别为阶段变量wit、油价滞后变量yt-i、误差滞后变量εt-i的系数，p，q为滞后阶数，T表示考察的总时期数。模型（2）中罢工影响油价的长期效果为大多情况下，阶段变量wit对油价yt有滞后影响，则基本模型可以修改为：

其中mi表示第i个阶段的滞后阶数。模型（3）中罢工影响油价的长期效果为如果模型在罢工前后的误差存在异方差性，则基本模型修改为ARIMA-GARCH分阶段干预模型：

其中ht为υt的方差。模型（4）中罢工影响油价的长期效果同模型（3）。

在分析罢工阶段性对油价的影响时，我们只考虑罢工的不同阶段，并不考虑其它影响因素，一方面可以方便分析，另一方面可以利用油价滞后期来吸收其它因素的一部分影响，同时在数据的选取上尽可能避开有其它重大事件发生的时间段。

三、实证分析

（一）数据选取

本文选取历史上有代表性的4次石油工人大罢工来进行实证分析，分别是1978年的伊朗石油工人罢工、2002年的委内瑞拉石油工人罢工、2004年的尼日利亚石油工人罢工和2008年的英国石油工人罢工，以检验：（a）模型的适用性；（b）罢工整体上对油价的影响是否显著；（c）罢工的不同阶段对油价的影响；并在此基础上总结出罢工对油价的影响规律。选取的4次石油工人罢工都涉及石油生产大国，因为石油是一个高度国际化的市场，石油消费或出口小国难以影响国际油价。

我们以WTI原油价格为考察对象，数据来源于网站：www.economagic.com和www.eia.doe.gov。数据选取上尽可能避开有其它重大事件发生的时间段，同时保证一定的数据长度，罢工阶段位于数据序列中间，以利于观察其对油价的影响。

（二）阶段划分与检验

本文根据石油工人罢工的进程，特别是一些重大事件的发生如宣布罢工计划、罢工开始、罢工升级、罢工结束、重大行动决议通过等来划分罢工阶段。以2004年的尼日利亚石油工人大罢工为例来说明。2004年10月12日，非洲最大的石油出口国尼日利亚政府取消了对国民的石油补贴，尼日利亚人享受不到低廉的石油，所以尼日利亚石油工人开始了全国性罢工。罢工造成了尼日利亚原油出口受阻，进而影响到国际原油预期供应总量，国际原油期货价格立刻产生了不小的波动，直接导致了国际油价再度上涨——每桶逼近54美元。15日石油工人恢复工作。此次罢工只是警告性罢工，工会领导人警告称如果政府在两周内不降低燃料油价格，将重新发起罢工。尼日利亚全国总工会主席奥谢姆霍尔10月31日宣布，决定11月16日举行全国大罢工，所有石油工人都将参加罢工，届时将停止尼日利亚的原油出口。11月15日，尼日利亚工会领导人表示，因政府已同意下调国内燃料价格，工会决定推迟大罢工，油价有所回落。根据以上分析，将尼日利亚石油工人罢工划分为3个阶段：

其他石油工人罢工事件的阶段划分可类似进行。

在模型的选择上，我们先用模型（2）进行初步分析，然后根据变量的滞后影响（t值检验）、模型误差的序列相关性（DW检验）和异方差性（Q统计量或拉格朗日乘子检验）来选择模型（3）或（4），再根据AIC准则和参数的t值大小来选择各变量的滞后阶数，从而建立合适的具体模型，最后从模型中分析出罢工对油价的整体影响程度以及阶段的不同影响程度。

罢工阶段的划分及检验如表1所示。

（三）结果及分析

1.伊朗石油工人罢工。

1978年中期伊朗人民掀起了反对国内独裁专制政权和反对外来殖民的革命运动。1978年12月伊朗石油工人举行了大罢工。其间伊朗停止石油出口，石油日产量从600万桶降至零。世界石油市场突然减少数百万桶石油的现实，引起西欧、日本、以色列和南非的恐慌，油价开始暴涨。此事件影响油价的具体模型如下：

从模型（5）可以看出，把此次罢工看做一个整体，它对油价变化有滞后影响。罢工开始之前，油价一直稳定在14.85，为了排除两伊战争对油价的影响，计算从罢工开始到1979年7月两伊关系恶化之前，样本均值为16.35，均值差为1.5（计算式：16.35-14.85）。而罢工的综合影响为1.0522，这个综合影响解释了均值变化的70.15%。因此，可以认为油价上涨部分的70%左右是由罢工引起的，其余部分是油价上涨的长期趋势。此外，模型误差有明显的自回归条件异方差性，表明罢工之后油价波动更加剧烈和频繁。事实上，从1979年7月两伊关系恶化到1980年9月两伊战争爆发，油价一直频繁波动。

表1 罢工阶段划分及检验

2.委内瑞拉石油工人罢工。

2002年12月2日，委内瑞拉举行全国总罢工，涉及石油生产部门。罢工给委内瑞拉的石油部门造成巨大损失：原油产量急剧下降，对外出口几乎停顿，每日损失至少3000万美元。委内瑞拉石油行业的危机，很快造成国际原油价格的上涨。该事件影响油价的具体模型如下：

从模型（6）可以看出，阶段变量w2t滞后6期对油价产生影响，一直影响到2003年3月。2003年1月12日OPEC在维也纳举行特别会议，决定增加原油产量。此举使得油价出现波动。然而，由于委内瑞拉石油部门中反对派的势力过于强大，石油生产完全恢复还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所以罢工结束后油价继续上涨。同时，模型误差有明显的自回归条件异方差，表明罢工后油价波动更加剧烈。以2002年12月2日为界，样本平均值差为3.47，罢工的阶段性综合影响为1.0522，这个综合影响解释了均值变化的30.32%。因此，可以认为油价上涨部分的30.32%是由罢工引起的，其余部分是油价上涨的一个长期趋势。

3.尼日利亚石油工人罢工。

尼日利亚石油工人于2004年10月12日开始全国性罢工，罢工造成了尼日利亚原油出口受阻，进而影响到国际原油预期供应总量，国际原油期货价格产生了不小的波动。该事件影响油价的具体模型如下：

从模型（7）可以看出，阶段变量对油价存在滞后影响。从10月12日警告性罢工开始，到10月31日工人领导人再度向政府发出罢工威胁的前两个阶段，油价一度上涨。之后，随着工会与政府谈判，且政府同意下调国内燃料价格，工会决定推迟罢工，油价回落。2004年10月12日之前样本油价均值为44.67，之后样本均值为47.56，均值差为2.88。而罢工三个阶段的综合影响为0.7508，这个影响解释了均值变化的26.07%。因此可以认为油价上涨部分的26.07%是由罢工引起的，其余部分是油价上涨的长期趋势。与前两次罢工事件不同的是，检验发现模型（7）的误差不存在异方差性，也就是说尼日利亚石油工人罢工对油价的波动性没有显著影响，其主要原因是油价受越来越多的因素影响，从而使油价波动变得更加普遍，罢工事件只是推动油价上涨，但不能显著影响油价变化的快慢和幅度。

4.英国石油工人罢工。

2008年4月25日，英国石油工人为了争取改善待遇而发起大罢工。4月28日，国际油价一路飙升到历史新高，达到约120美元一桶。该事件影响油价的具体模型如下：

从模型（8）可以看出，阶段变量对油价存在滞后影响。第一阶段从4月25日宣布罢工开始，直到27日油田全面停工，油价才有所上涨。而第二阶段从4月28日开始，油价一路飙升到历史新高记录。4月25日罢工开始之前样本均值为107.25，之后样本均值为127.53，差值为20.29，而两阶段的综合影响为8.1044，约占均值差的39.94%，也就是油价上涨的部分39.94%是由罢工引起的，其余部分是油价上涨的长期趋势。同样的，模型（8）的误差不存在异方差性，其原因同尼日利亚石油工人罢工事件。

四、结束语

1.这些罢工运动不仅仅是本国的工人阶级维权或对抗统治阶级的国家内部矛盾，同时也是影响国际石油价格的重要原因。因此，关注这些国家的工人运动对掌握国际石油市场动态具有重要意义。

2.石油工人罢工对国际油价的短期影响显著。从前面的实证分析可以看出，在罢工事件发生时，油价上涨的30%以上归因于罢工，其余部分是油价变化的一个长期趋势。但是，随着石油市场应对各种突发事件能力的加强，如国家石油战略储备的建立，使得石油工人罢工对油价的影响逐渐减弱。这四次罢工事件对油价的影响就有一种弱化的趋势。

3.石油工人罢工的阶段性对油价的影响多具有滞后性。比如从开始罢工到全面停产，或从罢工结束到全面恢复生产，都需要有一个过程，油价的反应也因此不够迅速。

4.不同类型的罢工对油价的影响方式不同。有些罢工从宣布罢工开始，到政府镇压或目的达成导致罢工结束，由于石油产量骤减，油价一直攀升，直到罢工结束才会回落。而有些罢工（如尼日利亚石油工人罢工）先举行警告性罢工，随后工会与政府进行谈判，正式罢工也会由此决定推迟还是如期举行，从而油价会出现涨跌的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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