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建保:架起中外果木交流的桥梁
2010-05-27吉建军
吉建军
田建保 ,53岁,中共党员,毕业于美国加州大学农学专业,博士,研究员,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历任山西省农科院果树所品种室果树育种组执行人、果树育种组组长、果树育种室主任、常务副所长、所长、党委副书记,现为山西省农科院果树研究所所长、党委书记。主要学术成就:获省科技进步一等奖,获省科技奉献一等奖,获省科技进步二等奖5次,获省科技进步三等奖2次,获山西省农村技术承包一等奖2次。被山西省政府评为“跨世纪青年科技学术带头人”、被评为省“新世纪学术技术带头人333人才工程”首批省级人选。
田建保主持研发新项目30项,培育审定新项目21项,发表论文98篇(其中外文17篇、专论与综述18篇、品种资源与育种28篇、栽培生理与技术21篇、生物技术与分子生物学10篇、采后生理、贮藏与病虫害防治4篇),论著6篇。
他从事研究工作近二十年来,先后培养出了四个苹果新品种“红宝石”“丹霞”“羽红”“硕红”,培育出了四个扁桃新品种“晋扁王”“晋扁甘”“晋扁霞”“晋扁虹”,引进国内外新品种50多个,获省科技进步奖四项,其中一等奖一项,二等奖两项,三等奖一项,获山西省政府青年科技奖一项,“‘九·五期间优秀论文”一等奖一项,荣获“山西青年推广革新专家”和省人事厅“跨世纪青年学术新人”称号。先后主持省“苹果新品种选育”,国家“863-306课题:苹果智能平台制作”“意大利优质油桃引进推广”,國家外事局“亚美尼亚优质杏种引进与推广”等课题,在国外从事研究三年多期间,完成和参与了九个研究课题,撰写50多篇论文和一部论著,在国际权威杂志《HortScience》上发表并在国际学术会议上交流。代表作有《核果树种遗传育种》及《枣疯病类菌源体分子检测技术》等。
年轻时期:对果树产生浓厚的兴趣
南京和五台山在中国历史上都曾经是佛教文化传播的重要地域。唐代大诗人李牧的“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的诗句描绘了南京作为南朝首都时寺庙林立的场景。而五台山更是佛教的圣地。
山西省农业科学院果树研究所所长田建保的坎坷经历就从这两个地方开始。1957年,中国大地上正在进行轰轰烈烈的“反右运动”,田建保在南京一个普通干部家庭出生了。3年后,田建保来到了山西省五台县一个普通农村,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田建保对果木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当时正是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城市尚可,农村的粮食非常紧张。而田建保所在的农村,因为粮食产量低,村里年年吃“返销粮”。然而当地有一样好处,就是果树种得非常好。当时的果树成为村里的主要收入来源。田建保说:“这些果树在民国时期为村里面换回来很多银元,在当地可是闻名遐迩。特别是出产的梨子,果大味美。虽然当地粮食产量不多,而果子一项,就赚了很多钱。”这些果子让处于饥饿中的人们看到了希望,给村民们解决了“无米下锅”的燃眉之急。从此,田建保的命运就和果木紧紧联系在一起。
在经历了少年的青涩之后,长大成人的田建保成为一个生产队的普通社员。随后高中毕业,成为当时为数不多的“文化人”,他成了当地一所学校的民办教师,开始了农村“孩子王”的生涯。原本以为自己一生就这样伴着土地和孩子们一起走下去,没想到一场巨大的变革让他的命运重新转舵。
一波三折的大学学业
在当时,对于一个农村人来说,改变自己命运的途径无非有两条:当兵或者求学。当兵已经错过了,求学成为他人生转型的唯一途径。这时候,机会来了。1977年恢复高考,尚在教书育人的田建保报名参加高考,成绩发放下来,全村一共考取了5个大学生、10个中专生,当时,这在方圆百里之内都是少有的好成绩。而田建保是其中的佼佼者。不仅如此,田建保的高考成绩在全山西都是居于前列的。为了能和自己喜爱的果木在一起,田建保填报了自己喜欢的园林专业,并以优秀的成绩被大众农学院录取。大众农学院是当时全国农林领域的北大,学校坐落在闻名中外的农业楷模乡镇——大寨。恢复高考后首批优秀大学生的到来,给这个大学增加了新鲜的血液,同时也增加了不稳定的因素。
到了大学之后,上了几节课,田建保觉得氛围不对,因为老师们似乎并不喜欢这样的教学环境,对学生的学习非常不重视,而是拼命讲完课,立即走人,使学生们再也找不见。面对这样的教学环境,这批学生觉得问题很严重,他们开始起哄,最终觉得应该向上级部门反映这些问题,以求得问题的解决。
终于,学生们将这些问题反映到教育部高等教育司,教育司开始着手解决。起初的意见是将大众农学院划归中国农业大学,校址重新选定在河北的廊坊,但是由于学生们的普遍反对而将校址迁往太谷,与太谷农学院合并成为山西农业大学。这就是山西农大成立的前后。这样一来,田建保和他的同学们成为山西农业大学第一批毕业生。
在这样一波三折的境况下完成大学学业,1982年,田建保被分配到果树研究所,开始了自己喜欢的果树研究专业。作为一个刚入行的技术员,开始了自己的职业生涯。这一干就是将近三十年。
出国深造,架起交流桥梁
果树研究所位于山西太谷,和自己所在的大学在一个县,而且地处偏僻。一直以来默默地守着属于自己的园地,田建保却乐在其中。在这里面,他忘记了一切,甚至忘记了自己。1990年,已经成为果研所果树育种组组长助理研究员的田建保有了一次出国深造的机会。受意大利罗马果树研究所的邀请,田建保作为所里的技术骨干,成为这次出国访问的候选人。经过竞争,田建保获得了这个名额,怀揣53万里拉(相当于200美元,这笔费用在意大利连基本的住宿问题都解决不了),奔赴异国他乡。但是钱的问题并不是主要的,最主要的是语言关。
一直以来学习英语的田建保在出国之前连意大利语都很少听过。在中国驻意大利使馆,田建保和一个大使夫人简单学习了一下意大利字母,就前往罗马果树研究所开始工作和学习。
刚开始的时候,田建保什么都不明白,而且因为这里比较闭塞,一些职工的孩子没有见过中国人,对田建保非常“不友好”,他们踩着脚踏车或者滑板从他跟前呼啸而过,然后用意大利语大声喊着:“你长得好丑啊。”之后,附近的孩子都知道这里来了一个从很远的地方来的“外国人”,黑头发黄皮肤,长得很奇怪。于是越来越多的孩子在放学之后守在他所在的楼下,就是为了见一面这个远道而来的长相奇怪的“外国人”。当时田建保整天呆在实验室,除了吃饭睡觉什么人也不接触,很长时间不露面,很多孩子因为等得不耐烦,就大声用意大利语喊:“田建保!”等他出去之后,这些孩子就笑着四散跑开了,好奇心得到了巨大的满足。
后来接触时间长了,田建保和这些孩子们也混熟了。他甚至一度请教这些孩子们意大利语的发音和语法。因为都是正上学的孩子,好为人师的心理使他们对田建保这个“学生”很感兴趣并极富耐心。他们一度从别处借来意大利语和英语对照的教材交给田建保。经过几个月的强化学习,田建保对于意大利语的应用已经相当熟练了。交流上面没有了障碍,工作就更加好做。田建保基本保持了在果研所的工作习惯,有什么脏活、累活、技术活总是抢着干,他为人谦虚谨慎,技术上又很强,让当时罗马果树研究所的同仁们非常敬佩。后来田建保开始独立作课题了。
就在课题主体已经接近完成的时候,事情发生了变化。田建保的公费留学时间结束了。要想继续完成课题,就需要自费。这是当时囊中羞涩的田建保根本不能想象的事情。为了帮助田建保完成未竟的研究,田建保在罗马果树研究所的同仁们纷纷想办法帮助他,这让身处异国他乡的田建保非常感动。意大利共和国农林战略发展部果树研究所所长卡罗·费德盖里先生想办法为他争取民间的奖学金。意大利政府有一个政策,凡企业捐资助学,可以冲销当年的部分税收。费德盖里四处奔波,最后找到一个经营果树苗木的老板,每月愿意给田建保资助130万里拉,但附加一个条件:罗马果树研究所所有的新品种,优先给他繁殖。费德盖里先生爽快地答应了。田建保靠资助在罗马果树所继续呆了一年多,圆满完成了科研课题。
田建保的意大利之行收获颇丰,他后来自己总结了那次访问学习的成果:“首先是眼界开阔,那段经历让我的眼界非常开阔,我能接触到世界最前沿的果木研究的成果;其次,我能直接引用国外已经研究成功的产品,而且能从他们的失败中获得很大的启发,少走弯路;再次就是能够学习他们先进的管理模式和严谨的研究态度;最后,我们能够获得本领域在国际最新的动态,以随时调整我们的发展思路。这三点是我这次出访最宝贵的财富。”说起这些感受,田建保丝毫不提当时在意大利的艰难。
谈到来果研所的发展,田建保可谓是功不可没。在对外交流方面,田建保非常具有前瞻性:“对外交流非常必要,这是我们走出去的最重要的途径。”经过十几年的发展,对外交流对果研所的发展产生了巨大的推动作用。
经过田建保和国外同学同事的不断努力,位于山西省太谷县的这个普通的果树研究所成了该领域在世界上非常先进的地方。全世界600个核桃品种,在这里能找到500余种,各类果树的嫁接和繁殖以及病虫害预防等研究课题,都走在世界的前列。
不仅如此,田建保领导的果木研究所和全球多个国家的果木研究所建立了“姊妹所”的关系,实现了技术和资源共享,大大缩短了果木研究的周期。
在2009年召开的第六届国际核桃会议上,田建保和他的3位同事和兄弟省份同仁共10人参会。这次会议有一个重要的议程,就是选出下届核桃大会的举办国。在会上,田建保代表中国慷慨陈词,终于将举办国的名额从智利手中抢了过来。据他回忆,当时中国一共获得51票,而智利则获得40票。2013年的国际核桃大会将在山西省太原市举办。
大胆改革,新思维创造出奇迹
1994年,从意大利学习归来的田建保继续在果研所研究自己喜欢的专业。这一年,果研所发生了一件大事:公开竞选一批年轻的干部组成年轻的领导班子。作为业务骨干,田建保参加了这次面对全所的竞选。所有的选举都以海选的形式进行。最终的结果是,田建保高票当选果研所的常务副所长,并开始准备着手主持全面工作。
说起刚刚当选时候的情景,田建保感触颇深:当时的果研所一片荒芜。全所在职职工607人,离退休职工144人,总人数751人,年收入500余万元,而年支出700多万元。当时果树面积大,品种老化,果品多而商品率太低,果品大量滞销;职工工作效率差,收入低。为了改变这种状况,田建保从当时收入的最大部分——实验场的工作开始着手改革。当时的果研所实验场,还是跟改革开放之前的农村一样,吃大锅饭:“干多干少一个样,干与不干一个样。”“上工等敲钟,下工一窝蜂,干活大轰隆。”刚刚接手工作,田建保决定利用一年时间摸清情况,然后下猛药治理。
1994年这一年,是实验场效益最差的一年。职工们仍旧沿袭以前的工作习惯,根本不把这个新来的负责人看在眼里。手下人不服他。果树成熟的时候,田建保看到了让他这一生都难以忘记的一幕。为了尽快完成农活儿,职工们把树上还没有采摘的果子用手摇下来,然后用拖拉机直接将其埋入土中,造成了极大的浪费。因为当时的产量与工人的工资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们根本没有积极性,只图尽快完成工作,好回家休息。
田建保看在眼里,记在心里。1995年春天刚过,田建保召集班子负责人决定改革。经过一年的深入调研,他早就发现了问题出在哪儿了:“果子的产量与职工们的利益没有直接挂钩,导致他们没有积极性。”改革的主要方法就是参照农村联产承包责任制这样一个做法,实行放权,实验场各大队把权利全部下放到工人手里,让他们承包实验場,收获之后缴纳一定的承包费之后,其余产品供自己支配。
这一下可捅了马蜂窝,中下层干部纷纷表示反对,就连当时的副场长都表示不同意。因为这些人都是既得利益者,他们手中有分配的权力,以前能通过这些权力获得很大的利益,现在权力下放,当然要反对。田建保拍着桌子喊道:“只要职工们把损失的那部分收拾回来,咱们就能实现很好的经济效益。所里收取的费用一分不会少,浪费的还收回来了,职工收入又增加了,这样一举三得的好办法,何乐而不为呢?为什么要反对呢?”不顾中下层干部的反对,田建保立刻拍板。995年,关乎果研所命运的改革开始了!
到了1995年冬季,劳累一年的工人们数了数手里的钞票:达到去年三倍的不乏其人!所里的收入也大幅提高!当时很多人找各自的领导,希望政策不要改变,来年能够继续承包。这时候,原来反对的人也开始信服了。作为改革的试点,时任山西省农科院院长的李正武视察了这个地处偏僻的果研所之后感慨地说:“我任所长的时候就想改革,一直没有实现,现在在你手中实现了,我很欣慰。”
如今,田建保在自己的岗位上仍然默默地耕耘着,果树在他的眼里,和他孩提时期村子里的那些果树,原本没有太大的区别。可是,就是当年这样一个对果木有着特殊情感的小孩子,在若干年之后,大量引进国际先进的种苗数近二百种,在某种意义上,其功绩不亚于当年走出丝绸之路的汉代张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