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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文化传承载体的春节刍议

2010-05-12孙海箴

戏剧丛刊 2010年2期
关键词:农历事物民族

孙海箴

对于每一个炎黄子孙来说,春节,是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经过千百年来历史长河的洗练,它其中所浓缩的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种种,已经根植在我们心里。

春节的时间是农历每一年的岁首。最初,历代对岁首时间的确定有所不同,比如:夏朝的岁首是农历正月初一,商朝是农历十二月初一,周朝是农历十一月初一,秦是农历十月初一……到汉武帝时期采用了太初历,把岁首固定在农历正月初一,称为元旦,俗称新年。此外,一年之初还有开岁、芳岁、华岁等称谓,均含有辞旧迎新,祈望开年大吉之意。至于春节这一称谓,在古代曾专指立春,自从民间把农历正月初一称作春节以后。就不再把立春叫春节了。

除了春节当日的辞旧迎新之意以外,春节前后的过程——过年,还有着重要的祭祀意义。在众多有关“年”的传说中有这样一种:传说“年”是一头怪兽,全年生活在深海,只有除夕这一天会爬上岸来,它一上岸,便会引发洪水泛滥。为把它驱逐走,人们便在自家门口贴起具有符咒意义的红纸(对联)、拢旺柴火、燃放烟花爆竹、举家聚在一起忙碌,用声音和光亮把“年”吓回到海里。于是就有了一系列红红火火、热热闹闹的过年仪式——“二十三祭灶天。二十四写对联,二十五做豆腐,二十六割年肉……初一初二磕头儿,初三初四耍球儿,初五初六跳猴儿……”从这首“年节歌”中可以看出,过年的过程一直从头一年腊月二十三的祭灶(过小年)持续到正月十五的元宵节,长达二十多天,并且每天都有固定的内容和形式。这段时间,是人们在一年中娱乐活动最多、花销最多、物质上最充裕的一段时间,也可以说是家家户户举家团聚,最忙碌快乐的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中的民俗内容充分体现出了中国古代人文观念中“天人合一”的理念,体现了人类对自身和自然关系的尊重。

经过历史沉积下来的传统,一定会留下每个经历过的时代的印迹。在市场经济主导的现代社会,人们的思想观念活跃、生活风尚瞬息万变,一些更为实用、更“有价值”的日常交际手段首当其冲被引入到年节习俗中,比如说大年初一亲朋好友之间的拜年在大部分地区已被电话或者是短信拜年取代。一方面,这种便捷既省去了人们忙年过程中的奔波劳顿,节约了时间,又能高效率地扩大交际面;另一方面,又不由得叫人唏嘘原本单纯而颇具人情味的人际交往被干巴巴的印刷字体所取代。

传统春节文化中“吃”的部分在经济社会中也发生了很大改变,原本比较固定的,具有形式感的喜庆祈福的风俗化食谱由于物质生活的丰富和便捷而变得更加五花八门,春节长假中的各种宴请也成为人们扩大人际交往、开拓人脉关系的大好机会。

即使对于那些最忠于传统的现代人来说,生活节奏、社会结构和生活环境的改变也无法让春节的形式感完完全全地逐一实践,从这个角度来说,变化是必然的,只是如何把握好“度”的问题。在人们经历过现代生活给传统的新春佳节带来的新变化之后,有必要重提尊重传统。

来自于逝去时代的传统风俗有的已被淘汰,有的却在流动的过程中有意无意地得到了强化。有些习俗由于其质朴的本土或者说乡土风格被归为“旧”的一类。其实,许许多多的传统风俗已经不能用“新”和“旧”来定义,因为这种传统的流变已构成了人类一脉的成长。成为传统与习惯的这些,是一个民族的基因,已经深深渗透到每一个中国人的血液之中,是我们心理DNA的一部分,联系着古老民族的血脉。近代国学大师梁启超先生在阐述新民主义时曾说过这样一段话:“凡一国之能立于世界,必有其国民独具之特质,上自道德法律,下至风俗习惯、文学美术,皆有一种独立精神,祖文传之,子孙继立,然后群乃结、国乃成,斯实民族主义之根底源泉也。”(梁启超:《新民说》)是对民族特性的最佳注释。充分意识到这一点,我们就会对今天仍然活在我们的现实生活之中的“传统”有更深层的认识,从而做到不仅仅单纯把民族性的事物当作“传统”来尊重,还会积极地把它们放置在现代的条件下,让它们与时代契合得更紧密。

从新民主主义时期起,中华民族在发展自身不断前行的过程中曾多次出现矫枉过正的情况,中国主流的改革思想似乎总是青睐破旧立新,总是对传统冠以“封建”、“落后”、“迷信”等标签,每当我们认为自己处于物质或精神上落后的时期,常有人愤愤地将其中大部分原因单纯归罪于中华民族传统事物中注重形式感的一面,认为它们所体现出的精致华丽繁复浪费了社会财富,导致了社会的停滞不前,因而采取全盘否定的态度,导致一些在历史长河中曾被高度提纯的民族化事物不得不边缘化,甚至只能扭曲地以非常态屈居于社会一隅。其直接后果是,有着泱泱五千年文明史的中华民族在传统的传承上甚至不如曾师从我们的日本和韩国。

作为一个共同体,民族和国家血脉中的根基是永远无法被完全抹去的,它们是这个共同体凝聚力和自信心的体现,对于民族和国家来说是无价之宝。这些存在于传统的认同感在我们的内心深处总会被认为是属于我们自己的,甚至可以说与我们的生命紧紧相连的,即使平常觉察不到它们的存在,也会在受到外来观念强烈冲击的时刻,变成一种本能,一种强烈意识到传统与我们不可分割的本能。在吸收外来影响的过程中,我们往往是在喜好或羡慕的基础上,使用、享受对方的功用性,把这些当作鞭策我们进步的外部驱动力存在,而不能让它们取代传统,形成替换。也就是说,只有当它们与我们的传统完美地结合在一起时,才有资格真正介入我们的生活。

既然传统于每个民族是如此的不可分割,发展改变又不可或缺,将二者如何有效地结合起来为我所用就显得尤为重要,其重要性远甚于好大喜功式的突飞猛进和照单全收式的拿来主义。一些先行步入现代化行列、在科学技术上远超我们的国家和民族的经验表明,保持传统特点和现代生活方式是完全可以完美地结合起来的。我们一直在学习发达国家如何取得科学技术的进步,如何快速发展经济,却似乎对人家怎样保护传统,怎样利用新技术服务于具有自己特点的生活方式往往视而不见,更不用说单纯为保留而保留一些纯民族化的东西。

事实上,在许多经济已经相当发达的国家或地区,依然完整保留着本土一些地方上的传统习俗,并且以其中的原生态纯手工的原汁原味为荣,而我们中的一些人则以一些极富地方色彩的事物嗤之以鼻,更有甚者,某些地方执政者干脆把有着本地方特点的一些习俗或特有事物认为是很“土”、很“落后”的东西而羞于提及。为此,所有的中国人都应该感谢“保护非物质遗产”这一全球化行动,它使我们在奔赴现代化、走向发达的征途中能够自豪地兼顾起保留民族传统,主动去挖掘其内涵、保留其精髓,而不会由于痴迷于新鲜事物的更替而牺牲自己固有的精神内涵,不会为盲目追求物质的发达而失去精神的根基。

保留传统,并不意味着固守传统不思改变,这样只会导致传统的僵化。传统习俗之所以能得以传承,也是跟随时代的脚步不断地调整发展的。回到我们的传统习俗,在这个时代看来,大都有着形式大于内容的特点,这是由中华民族礼仪之邦的平和个性决定的,在生活节奏明显加快的今天,势必需要进行适当的调整。再回到春节,这个我们民族最重要的节日已经成为发展经济的快节奏生活中忙碌的人们与家人团聚的最佳时刻,随着物质生活的提高,其中一些以制作特色食品为主和繁杂的家务劳动所构成的年节程式化必然被简化,一直持续到元宵节的民俗活动也因为公共假期的时间限制无法一一进行。但是作为一个民族的标志性节日,现在的春节不但要纵向承接古今,而且要横向沟通内外。其中充满人情味的温情理念和年节习俗中的传统历史意义是不能改变的,不论如何调整,也不应该成为利益和交易的工具。它像所有富有民族特点的事物一样,永远是一个民族精神主体的体现。

总之,传统完全可以借助现代物质条件和科学技术得到更好的保留,并且有可能进一步发扬光大。在民族特点突出的地区,不必一味为追求经济发展而舍弃它们的原汁原味:在现代化都市,也没有必要为达到与国际接轨而蔑视它们貌似土俗的形式。只要怀着一颗炎黄子孙的赤子之心,从新的角度去看待它们,就会充分欣赏到优秀传统文化的博大精深,从而自觉自愿地保护它们,而不是等到传统变成“遗产”时再为保护它们而奔走。

(作者单位:山东省艺术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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