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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林嫂的彻骨之寒

2010-04-16李兴茂

中学生优秀作文·高中版 2010年1期
关键词:鲁四鲁镇无情

李兴茂

在寒冷的年关,在鲁镇人祝福的鞭炮声中。祥林嫂孤独地死去,从鲁镇人的视线中悄然消失了。“谁是杀害祥林嫂的凶手?”这是鉴赏《祝福》时经常被人提起的问题。一般的答案是:谁都不是凶手,又都是凶手。但人们在列举这些“不是凶手的凶手”时,总是将鲁四老爷排在首位。然而,假如我们不是戴着“阶级”的有色眼镜来看问题的话,不难得出这样的结论:鲁四老爷固然冷漠,但柳妈等鲁镇底层人却尤其冷酷,击垮了样林嫂的心,真正使她感到了彻骨之寒。

鲁四老爷和祥林嫂是什么关系?是劳动雇佣的关系,一方出钱,一方出力。任何一方都可因对方出力太少或出钱太少等原因而炒对方的鱿鱼。鲁四老爷这个人卫道、守旧,曾大骂新党,祥林嫂死后也曾骂其为“谬种”,但他对待祥林嫂并不苛刻。祥林嫂第一次到鲁家,他嫌祥林嫂是个寡妇,但只是“皱眉”,并未明显伤她的自尊;当祥林嫂再嫁贺老六后又夫死子亡,再到鲁家做工时,他尽管认为祥林嫂是最“败坏风俗”的,但也只是“暗暗地告诫四婶”,用她帮忙还可以,祭祀时候可用不着她沾手,以免“祖宗不吃”。这虽然是嫌弃祥林嫂,但做得比较含蓄,而且客观上减轻了她的劳动负担。在那样的时代背景下,鲁四老爷的做法并不出格。到了后来,祥林嫂的记性极坏,像一个木偶人,常常忘了去淘米,不能成为一名合格的佣工,最终被鲁家打发了。对此,很多评论家总是批判鲁家的无情。然而,如果我们自身不是大公无私的慈善家或道德家的话,应该能够“理解”:鲁四老爷与祥林嫂只是一般的雇佣关系,并没有赡养她并为她养老送终的义务。

反观之,倒是那些与祥林嫂同处社会底层的人们,尽管与祥林嫂之间没有直接的利害关系,但却咀嚼、赏鉴祥林嫂的痛苦,并且有意揭开祥林嫂的伤疤,进行无情的嘲笑和侮辱,获得自身畸形的心理满足。鲁镇上的人们只要有孩子在眼前,便似笑非笑地问她:“祥林嫂,你们的阿毛如果还在,不是也就有这么大了么?”特别是那些人无聊地专盯着她额头上的伤疤,说:“祥林嫂,我问你,你那时怎么竟依了呢?”而另一个则应和道:“唉,可惜,白撞了这一下。”在祥林嫂本就万分痛楚的伤口上撇下大把的盐。真正给祥林嫂的心捅上一把不见血的软刀子的是一向“吃素,不杀生”的“善女人”柳妈,她不但认为祥林嫂“索性撞一个死,就好了。且“诡秘”地说:“你将来到阴司去,那两个死鬼男人还要争,你给了谁好呢?阎罗水王只好把你锯开来,分给他们……”这给了祥林嫂的心灵致命的一击,也将祥林嫂对未来的希望降到了冰点,使祥林嫂“脸上显出恐怖的神色来”,让这个在人间受尽了苦难和屈辱的人对死后的“酷刑”充满了畏惧,不惜按照柳妈的“指点”拿出所有积蓄去庙里捐一条门槛来“赎罪”。而当她捐了门槛后依然没有权利去拿鲁家祭祖用的酒杯和筷子时,才知道自己寄予全部希望的捐献门槛之举是毫无意义的,这使她对余生和死后都充满了深刻的绝望,“不但眼睛窈陷下去,连精神也更不济了。……否则呆坐着,直是一个木偶人。”

在此,鲁迅先生有力地揭示了一种人性的悲剧。先生曾在《我之节烈观》中说:“要除去制造并赏玩别人苦痛的昏迷和强暴。”底层人民本应互相关爱,互相取暖,但他们却麻木、无情,甚至阴冷、刻毒,以别人的痛苦来获得可怜的精神满足,靠踩踏别人来抬高自己。这是多么可悲!阶级压迫固然可怕,而人们的不觉悟尤其可怕。鲁迅将批判的矛头更多地指向了后者。这是鲁迅构思的独特之处,也是作品的深刻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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