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陵山区农村民族社区发展困境与典型社区构建
2010-04-10宁华宗
宁华宗
(湖北民族学院 党委组织部,湖北 恩施 445000)
所谓武陵山区,是指一个以武陵山脉为主线,由湘、鄂、渝、黔接壤地区构成的一个地域范围。在行政区划上主体包括湖南省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怀化市、张家界市;湖北省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长阳土家族自治县、五峰土家族自治县;重庆市黔江区、石柱土家族自治县、秀山土家族自治县、酉阳土家族苗族自治县、彭水苗族土家族自治县;贵州省铜仁市、江口县、玉屏县、石阡县、思南县、印江土家族苗族自治县、德江县、沿河土家族自治县、松桃苗族自治县、万山特区等。这一区域国土面积近13万平方公里,据2000年第五次全国人口普查结果,该地区总人口18916262人,其中包含土家族、汉族、苗族、侗族、瑶族、布依族、白族等30多个民族,少数民族人口占该地区总人口的近70%,是我国少数民族人口居住最密集的地区之一,是一个典型的少数民族地区。武陵山区为云贵高原的东延部分,是长江中下游平原丘陵向云贵高原的过渡地带,属武陵山的余脉,地形地貌较为复杂,山地、峡谷、丘陵、山间盆地及河谷平川相互交错,由于多方面的原因,武陵地区集老、少、边、穷于一身,是我国18个集中连片的贫困地区之一。
中共共产党十七大报告中强调“加大对民族地区、边疆地区、贫困地区发展扶持力度”,并在十七届三中全会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推进农村改革发展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中明确指出“把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作为战略任务……,推动农村经济社会又好又快发展。”这表明,随着我国改革开放的深入和社会建设的进步,加快推进农村社会大发展的时机已经成熟,农村社会建设和发展将面临最好的历史机遇。对此,笔者以武陵山区农村民族社区作为研究对象,来探讨武陵山区农村民族社区社会发展的困境和对策,以期为进一步推进山区农村建设提供一定的理论参考。
一、农村民族社区阐释
农村民族社区是从区域上对民族社区划分的一种,除具有民族社区的内涵外,还具有农村社区的内涵。民族社区是“指居住在某一特定区域,成员为单一的少数民族,或是以某个少数民族为主体,几个民族杂居的,具有某种互动关系和共同的文化认同感而强有力地联系在一起的群体构成的区域。”[1]农村社区是“指居民以从事农业生产为谋生手段的区域社会。”[2]农村民族社区应包含以下四要素:一是人们居住和满足日常生活需要的区域,二是少数民族为主体的居住和活动成员,三是具有表达共同利益和兴趣从而增强区域内成员社会联系和文化认同的因子,四是以农村生产和农村产业为主要谋生手段。
把握了农村民族社区的内涵,其现实中的对应物到底是什么样的?这是进行下一步研究必须解决的问题,对此学术界的争论集中在村和镇之间的选择,有研究者认为“应以乡镇作为大社区,行政村作为小社区为宜。”[3]实事上,农村民族社区很难从一个固定的区域上或者从行政划分上进行明确的界定,在现代农村地区,社区的地域极广,由于表达共同利益和兴趣的因子的缺乏,人们为了满足日常生活需要往往要长途跋涉在几个不同的中心范围内,分布在很广地域范围里的人们的社会联系是很有限的。所以,农村民族社区的界限是模糊的,区域是重叠的,在学术研究中往往根据研究主题的需要,选择与主题相对应的典型范围作为非典型社区进行研究也是合理的。正是如此,本文所谓的武陵山区农村民族社区,就是指在武陵山区范围内,可大可小,大小不一的农村民族非典型社区。
二、武陵山区农村民族社区发展困境
(一)人居环境恶劣,农业生产力水平低下,社区物质积累缓慢。在武陵山区,依然沿用着几千年前的牛耕铁犁技术,生产工具是生产力发展水平的重要标志,足见这些地区生产力发展水平十分缓慢,然而,与此不协调的却是劳动者素质的普遍提高和现代科学技术成果在生产中的运用,一个具有现代化思维和本领的劳动者在客观生产力水平的限制下不得不操持古老的劳动工具,运用现代科学技术提供的优良品种、农药、化肥进行人力畜力式劳作。与此生产方式相适应的是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土地使用形式和自给自足的传统农业经济的广泛存在,分散的耕地分布很难实现规模经营。诚然,这种文化现象的大规模存在,必然有它的合理性。在科学技术高度发达的当今社会,几千年前的牛耕铁犁、人畜运输的大量存在,这是与其地理自然环境相适应的结果。正是由于山区特有的自然环境,分散的农村人口居住,使社会流动和社会交往的速度和范围极为有限,必要的社会合作和本身的心里归属感使人们往往以院落式居住,社区的物质积累只限于基本满足自给自足的生活需要,其社区的功能大大受到限制。
(二)产业结构单一,区域经济发展缓慢,社区发展动力不足。武陵山区主要以烟叶、茶叶、能源、建材等初级产品产业为主,农业比重大,如恩施、铜仁农业比重甚至接近全国平均比例的3倍左右,而工业比重则明显低于全国或本省市水平。
在对武陵山区各地2006年人均GDP比较中,武陵山区人均GDP大大低于全国平均水平,也大大低于所在省市水平。地区中如人均GDP最高的张家界市只相当于全国人均GDP的54%,而人均GDP最低的铜仁地区只相当于全国人均GDP的23%。而与所在省市相比,人均GDP最高的张家界是湖南省人均GDP的73%,人均GDP最低的恩施州,为湖北省人均GDP的41%。[4]由于产业结构单一,二、三产业发展不足,农副产品开发不够,规模以上企业数量有限,社区经济发展动力明显不足。
(三)基础设施差,公共服务水平低下,社区满足自身成员日常生活需要受限。险峻的山地环境和分散的人居分布,给基础设施建设的资金投入、技术支持、覆盖范围提出了相当高的要求,尽管国家和地方投入逐年增加,数额不小,但是要想在短时间解决区域内的基础设施问题还比较困难,不少乡镇在未来地区规划中仍旧是铁路、高速、国道的盲区,农民的饮水、用电依旧很难从根本上解决,乡村通公路、通电话、通有线电视、通网络依旧是一个比较遥远的梦想。而社会公共服务水平的低下,教育、医疗、文化等资源配置不均衡,人民群众反应强烈的上学难、看病难等问题尚未得到根本解决。例如在武陵山区××镇,所辖305.6平方公里国土面积,54个行政村,495个村民小组,总人口7.2万人。由于政府管理跨度有限,直接导致了公共服务和管理的错位和缺失,在其辖区的平镇等不少偏远乡村,从镇邮政局的一封书信传达到收信人手中,经数人的传带耽搁,正常情况往往需要10天以上,居民到镇上办事,需要步行2-3小时,再乘两个多小时的汽车才能到达镇上,并且诸如取款、办理各种证件或者证明,大都需要到镇上才能办理。若某人因病需要急治,只有听天由命,因为在镇医院才有最基本的医疗手术设备;与此同时,小孩受教育也存在严重的问题,在偏远地区的农村孩子,往往需要步行一个多小时甚至更长时间才能上学。随着适龄学生数的减少和农民工子弟进城上学,乡村学校的规模越来越小,有的乡村出现两个教师教1-3个年级数十名学生的所有课程,比如在其××村小学2008年出现全校仅有1名教师教8名1、2年级学生的尴尬情况。近年来,有的乡村学校因为学生人数少而被撤销,乡村儿童求学问题将更加严峻。如此这样,社区满足人们日常生活需求的社团纽带力量受到限制,“农村居民很少能在他们的共同居住的地方满足他们的共同需求,这种趋势是农村地区社区发展的重要障碍。”[5]
(四)城镇化水平低,以城带乡的发展势头不强,农村社区缺少发展依附。武陵山区由于其特殊的自然条件和历史原因,城镇化水平低,区域内缺乏辐射能力较强的中心城市,区域内城市分布呈多核结构,城市间的联系与合作有限,以城市带乡镇、以乡镇带农村的发展格局还未能形成。城镇发展速度慢,农村社区缺少发展依附,城镇城乡收入差距大,又是地区农村社区发展的又一难题。例如重庆市的武隆、丰都、石柱、忠县城镇化水平为14%左右,开县、云阳、奉节、巫山、巫溪,城镇化水平仅10%左右[6]。恩施州城镇化率仅21%左右,城乡居民收入之比达到4.3∶1。[7]
(五)管理体制模糊,行政效能低,社区张力大。在我国,乡镇人民政府是政权体系中最基层的行政机关。宪法和法律规定了村民委员会是村民自我管理、自我教育、自我服务的基层群众性组织。乡镇政府与村民委员会是指导与被指导的关系。但是,在事实上村级组织的核心是村党支部,不是村民委员会。而村党支部是受乡镇党委绝对领导的。这种模糊的管理体制,加上政府角色转换不到位,过多的行政干预,使得农村社区村一级组织缺乏活力和创造力。与此同时,由于农村社区成员居住分散,交通不便,政府的管理跨度过大,必要的行政执行和监管不力,政府行政效能低下。笔者在2009年1月在××市部分乡镇作社会调查时发现,在国家实行农民种粮补贴政策后,落到村民小组小组长填写报批,部分村民小组长以与其个人关系好坏作为报送的杆杆,给未种粮的多报、虚报种植面积,反而给种了粮的少报、甚至不报种植面积,导致村民间矛盾重重。如此类似的农村社会问题,增添了农村社区不和谐的因素,扩大了社区张力,阻碍了社区的和谐发展。
三、武陵山区农村民族社区发展对策——典型社区构建
我们认为,就目前学界对于社区研究对象的选择上,有典型社区和非典型社区之分,上文分析农村民族社区内涵的第三要素是构成一个典型社区的核心要素。就农村民族之区而言,社区的四要素充分,在较小范围内能基本满足人们的日常需要,社区居民文化认同感强,联系紧密,这样的社区就是典型的社区,反之则是非典型社区。比如,在某一居民小区里,我们对其研究通常可以当作一个小型社区,但若该居住小区里大多数居民相互间大多数时间里互不联系,甚至邻里不相往来,陌生度较强,那么就不能算一个典型社区,只能算一个非典型社区。
武陵山区农村民族社区发展的种种困境,从根本上讲是生产力水平低下的结果,而导致生产力水平低下的最根本原因是由于其山区地理环境所决定的。正是由于地形地貌复杂,山高坡陡,地势险峻,分散的人居分布和低人口密度,使得机械化耕作难度极大,基础设施基本覆盖困难重重,基本公共服务难以到位。居住在这样的区域里,表达人们共同利益和兴趣的社区因子分布零散和严重缺乏,能够满足人民日常生活需要的圈子范围宽广,这使得把一个典型的社区单位范围拉得很广。一个范围很广的社区单位,表明其物质和精神凝聚力弱,人们间的交往互动缺乏,社区的内聚力不足,这样的社区其社会发展不可能处于良好的状态。从通常意义上讲,一个典型社区构成的范围越小,其社会发展水平就越高,一个典型社区构成的范围越大,其社会发展水平就越低。因此,从典型社区的角度来考察武陵山区农村民族社区的发展和从典型社区的角度来规划武陵地区的农村建设是有着积极意义的。
民族地区的“农村典型社区构建”,就是要按照农村民族社区内涵的四大要素,动员社区力量、整合社区资源、发展社区事业、完善社区功能、实现社区因子创生和和谐发展。社区因子是构成社区的所有元素,包含人口、自然环境、基础设施、文化风俗、物质条件、社团、组织等。社区因此具有创生性。典型社区构建是一个长远的系统工程,涉及方方面面的问题,主要从以下几个方面入手:
(一)用整体和系统的观点,划分确立“社区带”。首先我们必须看到武陵山区不少地方地势险恶、气候恶劣,是不宜人类居住的地方。我们要结合地区地理环境、交通状况、权力机构分布、人口居住分布状态、产业特色、民族宗教信仰、以及地区外部情况,在区域板块内科学划分若干个适宜人口居住,相对较强的产业规划和社会发展潜力的“社区带”,如“旅游社区带”、“茶叶社区带”、“蔬菜水果种植社区带”等。
(二)寻求政策支持,实施“宜居搬迁工程”战略,做好“社区带”规划建设。典型社区构建是个系统的彻底的工程,必须寻求各方面的政策支持,规划建设好社区带。首先要做好社区带的基础设施建设和公共服务水平提升,营造良好的人居环境,提供社区娱乐体育设施,建造良好教学条件的社区学校,设立功能较为齐全的社区医院。其次,政府要采取优惠和鼓励政策,促使外围居民(特别是居住分散,居住自然环境恶劣的人口)向社区带合理搬迁,从而把分散的人口相对集中到社区带内。社区人口因子的内聚有两种方式,一是刚性内聚,比如国家大的建设工程移民搬迁等;一种是弹性内聚,即运用优惠政策,加大社区带内聚力,采取双向选择的形式,实现外围人口向社区带内搬迁。同时要特别注重社区内表达共同利益和兴趣从而加强区域成员社会联系和文化认同因子的发掘开发,比如特色产业、工厂、土地集中规模经营协会,农业相关产业开发、各种社团以及体育娱乐场所等。
(三)实现土地适度规模经营,调整产业结构,增强社区物质凝聚力。社区带建立起来后,最大的矛盾是如何解决社区物质生产和积累。把分散的土地进行合作化规模经营,结合地区优势,调整产业结构,加强农副产品开发成为解决问题的关键。可以探索有效途径,把分散的土地合作化,实现因地制宜的适度规模经营,挖掘特色产业和农副产品开放,从而在社区带形成中间为居住区,向周围依次为产业区、农种区、林业区产业分布格局。从而增加社区物质积累,增强社区物质凝聚力,实现持续发展。
(四)建立“社区带”间的辐射合作机制,实现城市—乡镇—农村社区互动发展。社区的发展,必须在相对独立的基础上有所依附,城市社区和农村社区都一样。要运用系统和整体的眼光,看待整个武陵地区的发展,建立相关机制,从而寻求科学合理的产业布局,实现社区间功能辐射互补,同时要加强地区城镇化水平建设,实现以城带乡,城市、乡镇、农村依附发展。比如一个矿业采掘为主的社区,就会带动一个蔬菜种植社区或服务业社区,一个林业社区,就可能与一个家具制造、木材加工社区紧密相连。
(五)建立健全农村社区保障体系。需要特别说明的是,虽然目前武陵山区农村民族社区的社区保障体系还极不健全,很多保障项目还未建立。但是构建的社区带是一种改革探索,需要锐意进取和勇敢胆大的精神,必须建立健全农民的基本生活保障体系,解决人们的后顾之忧,这样社区构建工作才可能大胆推进。
(六)把握原则,注重试点,稳步推进。社区构建要讲求以政府为主导,农民为主体,政府牵头,农民自愿的原则。同时要注重少数民族文化的传承和保护,充分考虑民族问题,要选定具有代表性的试点区域,总结经验,稳步推进。
[1] 郑杭生.民族社会学概论[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5.
[2] 郑杭生.社会学概论新修:第三版[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3.
[3] 胡阳全.我国农村民族社区建设的困境与对策研究[J].云南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8(1).
[4] 毛新.空间结构优化与武陵山区开发[J].老区建设,2008(2).
[5] 徐琦.美国的农村社区研究[J].中国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2(3).
[6] 马智利,钟俊彬.重庆三峡库区城镇化发展研究[J].特区经济,2007(10).
[7] 恩施州经济社会发展第十一个五年规划纲要[Z].2006年2月19日恩施州第五届人民代表大会第四次会议通过.内部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