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关联理论对隐喻的阐释力
——诗歌《如果》中隐喻的认知语用分析
2010-04-07游晓玲
游晓玲
(南京晓庄学院 外国语学院,江苏 南京 211171)
谈关联理论对隐喻的阐释力
——诗歌《如果》中隐喻的认知语用分析
游晓玲
(南京晓庄学院 外国语学院,江苏 南京 211171)
隐喻不仅是一种修辞的、语义的现象,更是一种语用的、认知的现象。诗歌中隐喻的使用是诗人追求最佳关联的结果,因此隐喻的理解是一种明示推理交际,是读者在适当的认知语境下寻求最佳关联而取得语境效果的过程。以隐喻的认知语用观为出发点,结合具体的英语诗歌中的语篇隐喻为实例,可以进一步认识关联理论对隐喻的阐释力。
隐喻;认知;语用;关联
一 隐喻与关联理论
20世纪70年代末,隐喻研究热潮兴起,认知科学、心理学、符号学等多学科的研究者也加入到了隐喻的研究中,隐喻研究呈现出一种多角度、多层次和多学科的多元化态势。Lakoff和Johnson认为:隐喻是从一个比较熟悉、易于理解的始源域映射到一个不熟悉、较抽象或较难理解的目标域。不同的认知域之间之所以能进行映射,是因为两者间有着内在的逻辑关系,即“在始源域和目标域之间有一系列本体或认识上的对应关系”。[1]作为始源域的事物是隐喻的认知基础,通常是为人们所熟悉的有形的、具体的东西,而作为目标域的往往是人们感到陌生的、抽象的东西。如LIFE IS A JOURNEY(人生是旅程)。这个隐喻是用较具体的、为人所经常体验的“JOURNEY”(始源域)去映射“LIFE”(目标域)。隐喻的本质是概念化,是人们借助于简单具体的概念来认识抽象、复杂的概念的认知过程。20世纪80年代以来 Lakoff等不断发展和完善了隐喻理论,他们运用源域与目标域之间的映射以及意象图式来解释隐喻现象,进一步揭示了隐喻的本质,形成了隐喻的认知观,明确了对隐喻的解读如果单纯地从修辞角度和语义角度,都难以做到对其本质意义的揭示;要对隐喻意义作出更充分的阐释,还要从认知角度来进行。
从20世纪70年代起,西方隐喻研究中形成的语用观把隐喻作为一种话语现象来研究。隐喻研究专家 A.Ortony[2]经过多年对历史上各种隐喻定义的缺陷考证后指出,任何忽视语境因素的隐喻定义都是不完整的。在缺少语境知识的情况下,除了能列举隐喻可能具有的多种意义外,我们无法确定某一隐喻的确切意义是什么。只有将隐喻置于语境下作为话语去理解,才能理解隐喻的真实含义。隐喻是一种以词为焦点,语境为框架的语用现象,语境是确认和理解隐喻的依据[3]。这样,就把隐喻提升到更广阔的言语环境中作为一种话语现象来考察其意义。Sperber和Wilson的关联理论将隐喻视为一般话语,不需要特殊的解释能力和程序,是言语交际中一般认知推理能力自然发展的结果。即隐喻话语的理解不需要任何特殊的机制,而只不过是具体语境下遵守关联原则的产物,因此对隐喻的理解必须遵循关联的原则,寻求隐喻相似性的过程,也就是寻求事物关联性的过程,从而进一步揭示了隐喻理解的本质。可见,关联理论提出的关联的认知原则和交际原则又规约着隐喻和转喻中两个认知域之间所激活的概念映现,决定了哪一个概念映现在某一特定的语境下被首先激活。认知语言学和关联理论在语用推理上的这一互补性进一步拓展了我们话语理解研究的范围。[4]
二 关联理论对隐喻的适用性影响
Lakoff和Johnson把隐喻的研究和认知联系起来,他们认为语言表达形式只是语言的表面现象,起决定作用的是存在于语言表达形式以下的深层认知机制,组织我们的思想、形成我们的判断、形成了我们认识事物的基本概念结构,他们称之为概念隐喻。概念隐喻与通常所说的隐喻不同,它是对一般隐喻表达式的概括和总结。例如,讨论“LIFE IS A JOUTNEY(人生是旅程)”这一概念隐喻,将概念 LIFE变成JOURNEY,即是从生命开始到结束,也就是从启程到旅程结束。两个概念域之间存在着多次对应的映射。其本体映射是:旅行者——某人,旅行目的地——生活的目标,关键时刻——十字路口,已行距离——人生的过往。因而产生了“人生是旅程”这个基本的概念结构,并衍生出的许多相关的隐喻或语言表达,如:
1. I set out to be a doctor, but I liked English so much that I became an English teacher!
2. You can’t just go through life with your eyes closed!
3. I don’t know where I’m heading. My life has no direction at the moment.
4. After university I was at a crossroads, and I didn’t know which way to go.
5. His life took an unexpected direction after he met her.
6. You have to move on and forget about what has happened.
在上述有关人生的隐喻表达中,涉及到 STARTING–POINT(出发点)、LANDMARK(地标)、WAY(路)、PATH(路径)、和GOAL(目标)等名词概念;SETTING OUT(出发)、MOVING ON(继续前进)、COVERING GROUND(走过一段距离)、FOLLOWING A ROAD(走某条路)、ARRIVING(抵达)等行为概念,这些概念在给“JOURNEY”这个概念提供结构的过程中起着重要的作用。“JOURNEY”的概念域所包括旅行者、旅行方式、旅途艰辛和目的地等概念要素,“LIFE”的概念域所包括人、生活方式、生活困难和人生目标等概念特征,在两个概念域之间进行多次对应的映射,从而实现能够用较为具体的“旅程”概念来解释较为抽象的“人生”概念的目的。
可见,认知论把隐喻理解为两个概念域之间的映射,从这一意义上说,它是一种认知方式;语用论则侧重认为隐喻意义的创造和理解必须借助于语境等超语言因素。Sperber和Wilson提出了以关联为唯一原则,以演绎推理为理解模式的关联理论。关联理论认为,言语交际之所以能够顺利进行,是因为交际双方都遵循着关联原则,即根据相关联的信息来认知事物。Sperber和Wilson指出隐喻不外是一种随意的言谈。语言中的隐喻是一种与语境密切相关的语言使用现象隐喻并不需要特殊的理解能力或程序,它是言语交际中使用的一些非常普通的能力和步骤的自然结果。隐喻的使用只不过是为了选择不直接说话人思想的话语的结果,是为了寻求最佳关联而采取的一种方式。隐喻是基于事物间的相似性而产生的,而相似性的获得,受语境、人的认知能力等等因素的影响。[5]关联理论把交际看作是一种认知活动,认为交际是一个明示—推理的过程,并受关联原则的支配。从本质上来说,作为明示——推理交际行为的隐喻理解是读者在始源域认知语境和目标域认知语境之间寻求最佳关联性的过程,即作者期望读者在理解文本时能取得充分的语境效果,而没有付出不必要的处理努力。读者应根据关联原则,从潜在的认知语境中选择正确的相关语境假设,从原语的语音层、句法层、语义层和语用层等各交际线索中推断出原语作者的交际意图。例如,LIFE IS A JOUTNEY(人生是旅程)。始源域“旅行”的认知语境包括旅行者、旅行方式、旅途艰辛和目的地等要素。与此相应,目标域“人生”的认知语境包括人、生活方式、生活困难和人生目标等等。读者并不是无限制地激活所有可能的概念域特征,而是根据语境提供的信息,选择某种特定的视角人生之旅需要自信、勇气和毅力,然后再建构相应概念域(旅行者、旅途艰辛和目的地),选择性地投射到目标域中(人、生活困难和人生目标),即所谓寻求特定语境下的最佳关联(在人生的道路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不论选择什么,都应努力争取成功)。关联理论从人类的认知出发,以寻找话语和语境的最佳关联为目标,并通过推理,使隐喻最终得到合理的阐释。
三 隐喻的认知语用辨析
诗歌是隐喻应用最广泛的文学体裁。隐喻和诗歌的关系正如鱼和水,没有隐喻,诗歌成了无鱼之水,水因鱼的存在而充满活力,隐喻的使用正是诗歌的魅力所在,是诗歌话语特有的表意功能得以实现的载体。可以说离开了隐喻,便没有诗歌。诗歌这种文学体裁更加典型地揭示了隐喻工作的认知原理。英国诗人吉普林的抒情诗《如果》曾被译成27国语言,它是撒切尔夫人最喜欢的诗歌,也是迈克尔杰克逊的墓志铭,此诗如此受关注的原因可能就在于其深邃的人生隐喻而成为脍炙人口的励志名篇。
诗歌语言与口头话语的最大不同在于,口头交际时,说话者可以对听话者提供即时的语境信息。解读诗歌中的隐喻时,读者只能通过文本的字里行间明示的信息推测作者的意图,利用隐喻的始源域和目标域间的多次对应的概念映射或意象图式,积极寻找两种事物之间存在的相互关联,在其共有的认知基础上进行一系列推理,最后才能真正理解其中的隐含意义。因此隐喻的认知效果与读者的人的认知能力、阅历、素养等个人因素有很大关系,因此对同一首诗的解读应该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具体地说,诗歌《如果》中的语篇隐喻的认知语用分析,主要侧重于分析隐喻是如何在认知语境中通过明示—推理过程找到最佳关联的,即读者在诗人提供的明示信息的基础上,如何依据关联原则,结合语境,激活隐喻的始源域和目标域间的对应映射,借助意象图式寻找最佳关联。诗歌运用语篇隐喻“LIFE IS A JOURNEY”(人生是旅程)构建和组织语篇。人生是一段旅程,旅途中会有很多道路选择或应对策略的选择(if平行结构所呈现的喻体),映射到本体(人生得失);全诗使用了13个if平行结构给读者以提供明信息,在认知语境中激活了始源域(旅行者、旅途艰辛和目的地)和目标域(人、生活困难和人生目标)间的多次对应的概念映射,而两个概念域间对应的相似性是实现语用推理的最佳关联(在人生的道路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不论选择什么,都应努力争取成功)。这一隐喻还会在认知语境中依靠意象图式“路径”的映射激活,并得到“变化<>运动”和“目的<>目标”这些相互关系的支持。在“旅行即走出的路途”中,路途的起点对应旅行的开始,路途的终点对应旅行的完成,中间站对应旅行的过程。在路径图式中,岔路对应旅行中不同活动的选择(在本诗中,13个if结构对应13种不同的人生遭遇和选择),路途的障碍对应旅行中的难题。“人生是旅程”以及由“人生”概念衍生出的相关隐喻如:LIFE IS WAR、LIFE IS A STAGE、LIFE IS POSSESSION、LIFE IS A DAY/YEAR、 LIFE IS A DREAM等等。它们产生的意象图式在这首诗里反复出现,渲染主题,渗透于整个语篇,我们可以称之为语篇隐喻。它们使读者能够不断重构和体验纷繁复杂的人生抉择和人生感悟,引发情感认同。这些隐喻之间相互关联或彼此蕴含,强调探讨人生的目的、方向和进程时,诗人启用隐喻+LIFE IS A JOURNEY+;当强调人生的丰富内容时,启用+LIFE IS A STAGE/ DREAM+;当强调人生的博弈属性时,可以启用隐喻+LIFE IS A WAR/ GAMBLING GAME+等等。可以使用不同的人生隐喻或其次生隐喻表达不同的人生概念内涵。诗人运用这些隐喻来描写人生旅程中可能出现的种种假设,并且启迪人们对人生价值的判断。在第一小节,诗人构思了一连串不同的意象:世人的怀疑、咒骂、仇恨、欺骗等勾勒出人生旅途上可能遭遇的世态炎凉;在第二小节,诗人进一步将triumph,disaster,imposters,knaves,trap,fools等事物串成有机整体,构成丰富内涵的认知语境,以激活人们对人世沧桑的体验。在该诗的第三节:
If you can make one heap of all your winnings
And risk it on one turn of pitch-and-toss,
And lose, and start again at your beginnings
And never breathe a word about your loss;
If you can force your heart and nerve and sinew
To serve your turn long after they are gone,
And so hold on when there is nothing in you
Except the Will which says to them: “Hold on!”;
在这一小节,诗人使用LIFE IS A JOURNEY隐喻,激活出人类基本的普通的对路径的体验。如路径中有起点和终点(beginning,start),路况有崎岖有平坦(turn,pitch-and-toss)等概念,这些概念又能衍生出相关联的价值判断,如目标就是目的地,困难就是路障,人生有得有失(winnings,loss, nothing),失去就是重新回到起点(start again at your beginnings),失败后抱怨是错的(never breathe a word about),坚持是正确的(serveyourturn,holdon)等等。在最后小节,诗人用了 LIFE IS A STAGE隐喻,呈现了在这个舞台上的crowds,kings,foes,friends,man各种不同的角色及其对人生旅行的主体人物产生的影响等等。诗人对不同人物的态度反射出诗人对人生的个性化感悟和人生选择。我们还可以看出,每个概念域并不是互相独立或彼此不相关,而是存在一定的关联,始源域内的诸要素及相互结构关系多层次地映射到目标域。概念隐喻和其次生隐喻之间也存在蕴含关系。在明示—推理过程中,跨域的映射可以不必全然存在于认知者既有的概念系统内,而可以由认知者根据具体的语境来构建,这正是关联理论所强调认知语境在理解隐喻中所起的重要作用,充分体现了人类在言语交际过程中主动思维,积极认知和推理的主观能动性。诗人把有关人生的概念隐喻发挥到极致,运用具体意象图式弥补抽象化语言的不足,使主题“人生之旅需要自信、勇气和毅力”在有限的诗行中得到无限的延伸。
综言之,从认知语用学的角度出发,分析和探讨隐喻这样一种普遍存在的语言和认知现象,是当代语用学研究需要关注的一个重要问题。诗歌中的隐喻被用作明示刺激来吸引读者的注意力,并将读者的注意力集中在诗人的信息意图上。解读诗歌中的隐喻时,读者可以通过文本的字里行间明示的信息推测作者的意图,借助语境等超语言因素,激活隐喻的始源域和目标域间的多次对应的概念映射或意象图式,积极寻找两种事物之间存在的最佳关联,真正理解隐喻的含义。文章对诗歌文本的认知语用分析,表明了关联理论对诗歌中的隐喻具有极强的阐释力。
[1]Lakoff,G. & Johnson M.Metaphors We Live by [M].Chicag: 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80.
[2]Ortony,A.Metaphor and thought[C].Cambridge,England: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79.
[3]束定芳.隐喻学研究[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0.
[4]张辉,蔡辉.认知语言学和关联理论的互补性[J].外国语, 2005,(3).
[5]匡方涛,文旭.隐喻的认知语用学研究[J].外语学刊,2002, (4).
(责任编校:周 欣)
H313
A
1673-2219(2010)10-0172-03
2010-05-04
游晓玲 (1967-),女,安徽黄山人,南京晓庄学院外国语学院副教授,英语语言文学硕士学位,研究方向为应用语言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