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刊《重校添注音辩唐柳先生文集》考述
2010-04-07岳珍
岳 珍
(华中科技大学 国学院文献研究中心/中文系,湖北 武汉 430074)
宋刊《重校添注音辩唐柳先生文集》考述
岳 珍
(华中科技大学 国学院文献研究中心/中文系,湖北 武汉 430074)
南宋嘉定郑定刊本《重校添注音辩唐柳先生文集》,是传世柳集宋本中具有极高文献价值但海内外柳集整理尚未直接采用的一个珍贵版本。文章对此本的版刻特点及流传端绪、文字特点进行了具体考证,同时对该书的“重校”、“添注”以及存在的问题进行了具体考察。希望能为当代的柳集整理提供新的学术资源。
柳宗元;郑定;重校添注音辩唐柳先生文集
南宋嘉定年间,姑苏郑定刊于嘉兴的《重校添注音辩唐柳先生文集》,是传世柳集宋本中具有极高文献价值的一个珍贵版本。由于其书完本孤悬海外,大陆学者查阅困难。所以,此本的学术价值还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迄今为止,还没有专文对此本的版本情况进行鉴定评价;吴文治先生整理柳集,也没能直接采用此本①吴文治《柳宗元诗文十九种善本异文汇录·代序》:“此书已在清代散失,现仅存残本五卷藏北京国家图书馆。清初何焯曾以此本校柳文,我们现在只能从他的校本和《义门读书记》中略见其概貌。”黄山书社2004年版,第13页。。笔者整理柳集,此本为主要参校版本之一,对此本的是非得失略有所知。今考察相关情况于次,以就教于学界同好。
一 此本版刻特点及流传端绪
历代书目中,最早著录此书者为南宋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台北中央图书馆所存原海源阁旧藏本,杨绍和《楹书隅录》、《海源阁藏书目》、《宋存书室宋元秘本书目》、王文进《文录堂访书记》、傅增湘《藏园群书题记》、《藏园群书经眼录》、阿部隆一《中国访书志》、《中央图书馆善本书目》有著录。今以原本为依据,参考前人著录,考察此本的版刻特点及流传端绪如次:
1.版式行款
卷首《序言》首叶首行题“重校添注音辩唐柳先生文集”,次行低六字署“夔州刺史刘禹锡纂”。《目录》首叶首行题“重校添注音辩唐柳先生文集目录”,次行低一字题“第一卷”,三行低二字出类目“唐雅唐诗贞符并序”,四行以下低三字出篇目。正文首卷首叶首行题书名卷次“重校添注音辩唐柳先生文集卷第一”,次行低一字题类目“唐雅唐诗贞符并序”,三行低三字题篇目“献平淮夷雅表一首”,四行题注低四字。版框高20.5厘米,宽15.4厘米,有界栏。左右双边,上下单边。每半叶九行,行十七字,注小字双行同。版心白口,单黑鱼尾。鱼尾上记大小字数,鱼尾下署“柳文卷几”,再下记刻工姓名。
2.文字避讳
宋讳“朗”、“匡”、“筐”、“恇”、“恒”、“絙”、“縆”、“祯”、“贞”、“浈”、“侦”、“征”、“桓”、“构”、“慎”等字阙笔,“构”、“慎”等字避讳尤谨。
3.阙叶钞补
卷首《序》及《目录》前半阙,卷中亦间有阙叶,但已据原书它本影钞补足。全书钞补多达八十余叶。
4.刻工
丁松、丁日新、王仔、王遇、王显、毛端、王僖、石昌、朱椿、朱春、朱梓、吴叙、吴铉、吴椿、周玉、金流、金滋、马文、马良、高文、高寅、高春、徐禧、陈斗南、陈良、张待用、张待周、曹冠宗、曹冠英、董澄、董证、缪恭、刘昭、郑锡、庞知柔、庞知德。
5.藏书印章
书前护叶:海源阁
序首叶:秀水朱氏潜采堂图书/海源残阁/东郡宋存书室珍藏
目录首叶:菦圃收藏/瀛海僊班/东郡杨绍和字彦合藏书之印/杨印承训
卷一首叶:菦圃收藏/杨绍和读过/宋存书室
卷二首叶:宋存书室/彦合珍玩
卷六首叶:常郡杨伯镇家藏
卷十首叶:东郡宋存书室珍藏
卷十二首叶:杨保彝藏本
卷十三首叶:常郡杨伯镇家藏
卷二十一首叶:宋存书室
卷二十四首叶:常郡杨伯镇家藏
卷三十三首叶:常郡杨伯镇家藏
卷三十八首叶:杨氏协卿平生真赏
卷三十九首叶:常郡杨伯镇家藏
卷四十三首叶:常郡杨伯镇家藏
卷四十五末叶:聊城杨氏宋存书室珍藏
外集目录首叶:东郡杨氏鉴藏金石书画印
卷上首叶:协卿读过
卷下末叶:绍和筠岩/道光秀才咸丰举人同治进士/聊城杨承训鉴藏书画印
由藏书印章可以判定:此本清初藏朱彝尊潜采堂,后入聊城杨氏海源阁。民国年间散入文禄堂,后藏吴兴张氏适园。现藏台北中央图书馆。
二 此本文字特点
在柳集宋代注本中,百家注本、五百家注本、郑本、廖莹中世彩堂本属于同一个系统。五百家注沿袭百家注,但有少量内容增补及文字校改。郑本则以五百家注为底本“重校”、“添注”,同时也有少量文字校改。这一结论,通过比对百家注本、五百家注本的文字歧异以及郑本对这些文字歧异的从违情况,即可一目了然。
1.五百家注新增的内容,此本全盘收录。如:
卷一《唐铙歌鼓吹曲·吐谷浑第十》题解、卷二《闵生赋》“望九疑之垠垠”、卷三《封建论》“于是有方伯连帅之类”,五百家注引“严曰”,卷十四《天对》一篇引“严有翼曰”6条。郑本全文收录。
《天对》一篇,五百家注增入“洪兴祖曰”12条,郑本全文收录。
《天对》一篇,五百家注增入“蔡梦弼曰”4条、“蔡曰”259条。郑本全文收录。
《天对》“四方之门其谁从焉”之下,百家注脱逸“对:凊温燠寒,迭出于时,时之丕革,由是而门。问:西北辟启,何气通焉”一段文字,五百家注增入,郑本从五百家注收录。
卷十六《乘桴说》“揵焉而已矣”,五百家注增入:“揵,一本作‘捷’。”郑本从五百家注收录。
2.五百家注删削或更替的内容,此本全盘遵从。如:
卷十四《天对》题解,百家注出“补注”;五百家注删去,另录“蔡梦弼曰”。
同上“曶黑晰眇”,百家注引“童曰”;五百家注删去,另录“蔡梦弼曰”。
同上“无功无作”,百家注引“文曰”;五百家注删去,未另出注。
同上“州错富媪”,百家注引“文曰”;五百家注删去,另录“蔡曰”。
同上“折篿剡筳”,百家注引“张曰”;五百家注删去“张曰”,另录“蔡曰”。
同上“往视西极”,百家注引“韩曰”;五百家注删去,另录“洪兴祖曰”。
3.五百家注对百家注文字的校改,此本大多遵从。如:
卷一《献平淮夷雅表》题下百家注:“详注:《诗》(《大雅·江汉》)曰:‘宣王能兴衰拨乱,命召公平淮夷。’注云:‘淮夷,东国,在淮浦而夷行也。’元和十二年十月癸酉平吴元济,在淮蔡,故亦曰淮夷。盖公拟《江汉》之诗而作也。与韩文公《平淮西碑》同时作。先儒穆伯长云:‘韩《元和圣德》、《平淮西》,柳《雅章》之类,皆辞严义伟,制述如经,能崒然耸唐德于盛汉之表。’《谈薮》云:‘论柳文者,皆以谓《封建论》退之所无,《淮西雅》韩文不逮。’”五百家注改“详注”为“集注”,郑本从五百家注。同样的情况,全书还有多条。
卷一《平淮夷雅·皇武》“无恃頟頟”,百家注:“黄曰:頟頟,勇悍之貌。《书》(《益稷》)‘罔昼夜頟頟’,鄂格切。”五百家注订“黄曰”为“童曰”,郑本从五百家注。
卷一《唐铙歌鼓吹曲·泾水黄》“泾水黄”,百家注:“孙曰:《汉地理志》:‘泾水出安定郡泾阳县井头山,东南至陵阳入渭。’《诗》云:‘泾以渭浊。’故云‘泾水黄’也。”五百家注订“井头山”为“幵头山”,郑本从五百家注。按:《汉书·地理志下》安定郡泾阳:“幵头山在西,《禹贡》泾水所出,东南至阳陵入渭。过郡三,行千六十里,雍州川。”颜师古注:“幵,音苦见反,又音牵。此山在今灵州东南,土俗语讹,谓之汧屯山。”
卷十四《天对》“宏离不属”,五百家注订“宏”为“完”,郑本从五百家注。
卷十六《捕蛇者说》“死者相藉”,百家注:“藉,徂夜切。”五百家注:“藉,但夜切。”郑本从五百家注。
同上“谨食之”,文谠注:“食,音饮。”五百家注:“食,音飤。”郑本从五百家注。
卷十七《蝜蝂传》“不知戒”句上,音辨本、百家注本“不”上注:“一本有‘曾’字。”五百家注讹“字”作“也”,郑本从五百家注。
卷十八《宥蝮蛇文》“彼不汝即”,五百家注本“汝即”作“即汝”,郑本从五百家注。
4.对五百家注本的少量文字,此本也有所校改。如:
卷十六《说车赠杨诲之》“不变乎内若轴”,韩醇本、文本、百家注本、五百家注本“变”作“挛”。郑从苑本、音辩本作“变”。
卷十六《观八骏图说》“絺而凊”,苑本、音辩本、百家注本、五百家注本“凊”作“清”。郑从韩本作“凊”。
卷十八《乞巧文》“俪于神夫”,五百家注本“夫”作“天”。郑从音辩本、韩醇本、百家注本作“夫”。
卷十八《骂尸虫文》“俾夫人咸得安其性命”,百家注本、五百家注本无“咸”字。郑从苑本、音辩本、韩醇本有“咸”字。
三 此本“重校”考察
此本题名首先标举“重校”,可见其旨趣。所谓“重校”,是相对于其底本五百家注而云然。百家注是宋代柳集中采用文献最为丰富的校本,五百家注在沿袭百家注的基础上又有所增补。此本在百家注、五百家注的基础上“重校”,所采集的版本都是宋本,其中不少已经失传;所录存的异文都是百家注、五百家注失收的文字,其中不少优于现存文字。由此可见:此本的文献价值非常珍贵。今以卷一为对象,考察此本的“重校”:
1.《献平淮夷雅表》题下重校:“一本此表在第五卷;蜀本此表重出,在三十八卷;邵武本在三十八卷,却作‘进平淮夷雅表’。”按:此段校语保存了三种失传宋本的重要信息:其一,编此篇于第五卷的宋本,今已失传。其二,重出此篇于卷一、卷三十八的蜀本并非韩醇本,因为韩醇本只在卷三十八重出此篇篇题,未录正文;且卷一题作“献平淮夷雅表”,卷三十八题作“进平淮夷雅表”。则此引“蜀本”,必为孙汝听本或刘崧本。其三,“邵武本”即张敦颐本,此本亦已失传。此条所出张本异文,现存《増广注释音辩唐柳先生集》未收录。
2.《平淮夷雅·皇武》“旷诛四纪”,添注:“四纪,一作‘四祀’。按《新唐史•德宗纪》:‘贞元二年六月,淮西兵马使吴少诚杀其节度使陈仙奇,自称留后。’《宪宗纪》:‘元和十二年十月,克蔡州。’又《唐宰相表》贞元二年丙寅,元和十二年丁酉,才三十二年耳,安得四纪也?《宪宗纪》:元和九年八月,彰义节度使吴少阳卒,其子元济自称知军事。九月,山南东道节度使严绶云云讨之。十二年七月,裴度为淮西宣慰使,自九年至十二年用兵讨元济,首尾正四年也。然《新史•元济传》曰:‘自少诚盗有蔡,四十年王师未尝傅城下。’亦自误。”世彩堂本注同。
3.同上“有长如林”,添注:“如,一作‘有’。”世彩堂本注同。
4.同上“爵之成国”,重校:“一作‘于有晋国’,又作‘于有晋胙’。”世彩堂本注同。
5.《平淮夷雅·方城》“以后厥刃”,重校:“后,一作‘复’。”世彩堂本注同。
6.同上“敢蹈愬疆”,重校:“蹈,韩作‘逾’。”世彩堂注:“蹈,一作‘逾’。”按:今传韩醇本作“蹈”。
7.同上“蔡风和矣”,重校:“风,韩作‘人’。”世彩堂本注同。按:今传韩醇本作“风”。
8.《唐铙歌鼓吹曲十二篇并序》题下添注:“一本序在篇末。”世彩堂本注同。按:此篇传世诸本《序》均在篇首,序在篇末之本,今已失传。
9.同上“尝闻鼓吹署有戎乐”,添注:“闻,一作‘问’。”世彩堂本注同。
10.同上“魏晋歌功德具”,重校:“一本无‘具’字。”按:韩本无“具”字。
11.《唐铙歌鼓吹曲·晋阳武》“日之升,九土晞”,百家注、五百家注、廖本:“晞,一作‘熙’。”郑定注:“晞,一作‘熙’。今正。”按:郑本增“今正”二字。《诗·齐风·东方未明》“东方未晞”,毛传:“晞,明之始升。”所谓“九土晞”,谓九州岛迎来光明。“熙”亦有光明一义。《诗·周颂·昊天有成命》:“于缉熙,单厥心,肆其靖之。”毛传:“缉,明;熙,广。”郑笺:“广,当为‘光’。”综合上下文考较,以“明之始升”义较切,郑说是。
12.《唐铙歌鼓吹曲·战武牢》“惮华戎”,重校:“惮,一作‘怛’。”世彩堂本注同。
13.同上“卑以斮”,添注:“卑,一作‘毕’,作‘毕’是。《楚辞》(《七谏·怨世》):‘羌两足以毕斮。’”世彩堂本注同。
14.《唐铙歌鼓吹曲·泾水黄》“列缺掉帜”,添注:“帜,一作‘檝’。”世彩堂本注同。
15.《唐铙歌鼓吹曲·奔鲸沛》“推元臣”,添注:“推,一作‘雄’。”世彩堂本注同。
16.同上“手援天矛”,添注:“援,一作‘授’。”世彩堂本注同。按:韩本“援”作“授”。
17.《唐铙歌鼓吹曲·铁山碎》“穷竟窟宅”,重校:“竟,一作‘竞’。”世彩堂本注同。
18.同上“斥余吾”,韩本注:“斥,一作‘井’。”百家注:“斥,一作‘并’。”五百家注、郑本注、廖本注同。郑本添注:“蜀本作‘井’。”廖本注同。按:孙汝听本、韩醇本、百家注本均作“斥余吾”,此引“井余吾”必为刘崧本。
19.同上“威武燀耀”,添注:“燀,一作‘辉’。”世彩堂本注同。
20.同上“官臣拜手”,郑本注:“又一本作‘群臣’。”世彩堂本注同。
21.《唐铙歌鼓吹曲·靖本邦》“洪惟我理”,重校:“洪,一本又作‘汪’。”世彩堂本注同。
22.《唐铙歌鼓吹曲·吐谷浑》“登高望还师”,重校:“还,一作‘旋’。”世彩堂本注同。
23.《唐铙歌鼓吹曲·东蛮》“累累来自东”,添注:“累,一作‘累’。”
24.《贞符序》“独不为也”,重校:“独,一作‘犹’。”按:韩本“独”作“犹”。
25.同上“施于人世”,重校:“世,一作‘代’。”按:苑本“世”作“代”。
26.同上“死无所憾”,重校:“一‘死’字上有‘臣’字。”世彩堂本注同。按:苑本、粹本、韩本“死”上多一“臣”字。
27.《贞符》“于是乃知架巢空穴”,添注:“韩本无‘乃知’二字,下同。”按:今传韩醇本有“乃知”二字,下文同。世彩堂注:“一无‘乃知’字,下同。”
28.同上“饥渴牝牡之欲驱其内”,添注:“驱,一作‘欧’。”
29.同上“睽焉而斗”,重校:“睽,一作‘际’。”世彩堂本注同。按:苑本、今粹本“睽”作“际”。
30.同上“草野涂血”,重校:“涂,一作‘流’。”世彩堂本注同。
31.同上“用号令起”,重校:“韩无‘用’字。”世彩堂注:“一无‘用’字。”按:今传韩醇本有“用”字。
32.同上“厥初罔匪极乱”,重校:“匪,韩作‘不’。”世彩堂注:“匪,一作‘不’。”
33.同上“其可羞也”,重校:“其,一作‘甚’。”世彩堂本注同。按:苑本、粹本“其”作“甚”。
34.同上“而莫知本于厥贞”,添注:“《新唐史》无‘而’字。”世彩堂本注同。
35.同上“犹崇赤伏”,重校:“伏,一作‘服’。”世彩堂本注同。
36.同上“相睎以生”,添注:“睎,一作‘晞’。”世彩堂本注同。按:苑本、今粹本、《新唐书》、韩本“睎”作“晞”。
37.同上“琢斮屠剔”,添注:“琢,一作‘椓’。”世彩堂本注同。
38.同上“兹惟贞符哉”,重校:“一本无‘符’字。”世彩堂本注同。
39.同上“深鸿庞大”,重校:“一本无‘大’字。”世彩堂本注同。
40.同上“以极于邦治”,重校:“治,一作‘理’。”粹本、世彩堂本“治”作“理”。
41.同上“殄厥凶德”,重校:“殄,一作‘勃’。”世彩堂本注同。按:《新传》“殄”作“勃”。
42.同上“十圣嗣于理”,重校:“治,一作‘理’。”世彩堂本注同。苑本、粹本“治”作“理”。
43.同上“神具尔宜”,重校:“一作‘神其佑尔’。”世彩堂本注同。
44.同上“祝唐之纪”,重校:“纪,一作‘祀’。”世彩堂本注同。
通过上文的举证可以看到,此本的“重校”可以为现代柳集校理提供一批非常重要的学术资源,其具体的文献价值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其一,录存了若干失传柳集的作品编次情况,如上列第1条、第8条。其二,为考察若干失传柳集的情况提供了重要线索,如上列第1条、第18条。其三,记录了部分异文的版本依据,如上列的第6、7、18、27、31等条。其四,录存了若干失传柳集的异文,如上列的第1、3、4、5、9、12、13、14、15、17、20、21、22、23、28、30、35、37、38、39、43、44等条。其五,录存了若干柳集宋代传本不同于后代传本的异文,为判断后代传本的价值提供了原始依据,如上列第6、7、27、31等条。其六,补充了若干现存诸本所有而为百家注、五百家注遗漏的异文,如上列的第10、16、24、25、26、29、32、33、34、40、41、42等条。其七,为若干异文的诠释提供了独到的辨析,如上列的第2条、第11条。
还有必要指出的是:廖莹中世彩堂本全面抄撮郑定本,包括其中的“重校”。由于廖本流传甚广,此本“重校”的内容,似乎通过廖本也能采录;然则此本“重校”的文献价值,似乎可以被廖本取代。实际情况并非如此。廖本不能取代郑本,至少在两方面至为明显:其一,按廖本体例,所采录的文献一律删去注家名氏,改称“一作”;则郑本“重校”所记录的大量版本信息就此泯没,不再具备文献考订的价值。上列引文中,第6、18、27、31、32等条即属此类。其二,郑本“重校”的不少内容被廖本遗漏,如果郑本失传,这一部分学术资源也都就此泯没。上列引文中,第 1、8、11、23、24、25、28等条即属此类。由此看来,对于现代柳集校理工作而言,郑本的“重校”具有不可替代的文献价值,是毋庸置疑的。
四 此本“添注”考察
此本题名直接标举“添注”,可见其旨趣。所谓“添注”,是相对于其底本五百家注而云然。百家注是宋代柳集中采用文献最为丰富的注本,五百家注在沿袭百家注的基础上又有所增补。此本在百家注、五百家注的基础上“添注”,进一步补充深化了百家注系统的文本诠释内容。今以卷一为对象,考察此本的“添注”:
1.《平淮夷雅·皇武》“陟降连连”,郑定注:“连,陵延切。《说文》:‘负连也。’一曰连属。又力展切,难也。《易》:‘往蹇来连。’又郎旰切,连,石山名。”按:此条传世诸本无一出注,郑本新增注文。
2.《平淮夷雅·方城》“胡甈尔居”,韩醇注:“甈,丘例切,毁也。《尔雅》:‘康瓠谓之甈。’《说文》:‘康瓠,破罂也。’”百家注:“甈甈,不安貌。童曰:《尔雅》:‘康瓠谓之甈。’《说文》:‘康瓠破罂也。’《前汉•贾谊传》注:‘康瓠,瓦盆底。’甈,牛列、五计二切。”添注:“章籍曰:《周礼•牧人》:‘毁事用庞。’故书‘毁’为‘甈’,《释音》:‘丘例反。’《杨子》(《先知篇》):‘刚则甈。’音五计反。今此谓杌陧不安,字当作‘臲’,音五结反,不安也。《书》(《秦誓》)作‘杌陧’。”世彩堂本注略同。按:此条韩醇注解“甈”为“毁”,百家注解“甈”为“不安”。添注引《周礼•牧人》补证前说,引《杨子·先知篇》、《书·秦誓》补证后说。
3.《唐铙歌鼓吹曲·晋阳武》“勍者羸”,百家注:“勍,音勤。羸,伦为切。”五百家注:“勍,音勤。羸,伦为切。”郑定注:“童云:勍,音勤。羸,伦为切,瘦也。”按:此条注文原出童宗说,现存《増广注释音辩唐柳先生集》未出注,百家注、五百家注亦未标明。郑注补“童云”、“瘦也”四字,既补足“羸”字释义,又补出注家名氏。
4.同上“后土荡”,百家注、五百家注:“荡,平也。”郑定注:“童曰:荡,平也。”
5.《唐铙歌鼓吹曲·兽之穷》题下郑定注增童曰:“唐高祖救生民于涂炭,太宗遏乱略,致太平,虽古之聪明睿智神武而不杀者无尚也。”按:郑引“童云”,现存《増广注释音辩唐柳先生集》、百家注、五百家注均未征引。
6.同上“屈□□猛”,百家注:“孙曰:□□,猛兽,音畎。韩曰:按《唐韵》、《集韵》、《官韵》并无‘□□’字。或谓当作‘□□’,音暴,强侵也。《周礼》有司□□氏。”添注:“《尔雅》‘贙,有力’,注:‘出西海大秦国。似狗,多力。’铉云:贙,恐误作‘□□’。”世彩堂本注略同。按:孙汝听解“□□”作“猛兽”,音畎;韩醇以“□□”为“□□”字,解作“强侵”,音暴。就此篇文义言,当作“猛兽”解。唐崔湜《御史台精舍碑铭》:“错盘螭以顿梲,镂蹲□□以衔铺。”崔文“□□”、“螭”相对,均为兽名。《尔雅·释兽》:“贙,有力。”郭璞注:“出西海,大秦国有飬者。似狗,多力,犷恶。”陆德明《音义》:“贙,胡犬反。”邢昺疏:“贙,似犬之兽名也。”添注补足此义,是。
8.同上“惟根之蟠”,百家注、五百家注未出注。郑定注:“扬子《太玄经》云:‘龙蟠于泥。’张曰:‘《礼·乐记》:‘即夫礼乐之极乎天,蟠于地。’《大戴礼》:‘乘龙而至四海,东至于蟠木。’”按:此条传世诸本均未出注。所引张敦颐注,现存《增广注释音辩唐柳先生集》未征引。
通过上文的举证可以看到,此本的“添注”可以为现代柳集校理提供一批非常重要的学术资源,其具体的文献价值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其一,征引新史料为前人笺注提供补证,如上列第2、6等条。其二,此前注本征引前人笺注未注明注家名氏,添注补出注家名氏,如上列第3、4、5等条。其三,增补此前注本未曾征引的前人笺注,如上列的第5、8等条。其四,增补此前注本未能提供的文字诠释,如上列的第1、3、8等条。其五,前人笺注均欠确切,添注提出新解,如上列第7条。
还有必要指出的是:廖莹中世彩堂本全面抄撮郑定本,也包括其中的“添注”。由于廖本流传甚广,此本“添注”的内容,似乎通过廖本也能采录;然则此本“添注”的文献价值,似乎可以被廖本取代。实际情况并非如此。廖本不能取代郑本,至少在两方面至为明显:其一,按廖本体例,所采录的文献一律删去注家名氏,改称“一作”;则郑本“添注”所记录的大量版本信息就此泯没,不再具备文献考订的价值。上列引文中,第2、4等条即属此类。其二,郑本“添注”的不少内容被廖本遗漏,如果郑本失传,这一部分学术资源也都就此泯没。上列引文中,第1、3、5、7、8等条即属此类。由此看来,对于现代柳集校理工作而言,郑本的“添注”同样具有不可替代的文献价值,也是毋庸置疑的。
五 此本存在的问题
就文字刊刻质量而言,此本允称谨严。古籍刊刻中常见的形讹、声讹、脱笔、增画乃至生造俗字等毛病,此本都很少发现。但此本也存在若干明显的错误,从刊刻技术的角度很难解释。比如:书中将蜀人孙汝听、韩醇、文谠、王俦等人的注文误署在童宗说、张敦颐、蔡梦弼名下的情况屡见不鲜,似乎并非偶然失误。今以卷一为对象,归纳此本常见的错讹情况于次:
1.自违体例,将校语署作“添注”,注文署作“重校”。前者如上文第三章第2、3、8、9、13、14、15、16、18、19、23、27、28、34、36、37等条。后者如本章下文第3条《贞符》“汉用大度”注。
2.误署注家名氏,将孙、韩等注误作“张曰”者尤多。如:
《平淮夷雅·皇武》“庙于元龟”条,百家注、五百家注引“孙曰”,郑本讹作“韩曰”。“于社是宜”条,百家注、五百家注引“韩曰”,郑本讹作“张曰”。“天子饯之”条,百家注、五百家注引“孙曰”,郑本讹作“张曰”。“既涉于浐”条,百家注、五百家注引“童曰”,郑本讹作“张曰”。“其佐多贤”条,百家注、五百家注引“韩曰”,郑本脱“韩曰”二字。“宛宛周道”条,百家注、五百家注引“孙曰”,郑本讹作“韩曰”。《唐铙歌鼓吹曲·晋阳武》题下,百家注、五百家注引“韩曰”,郑本讹作“张曰”。“有其二”条,百家注、五百家注引“孙曰”,郑本讹作“童云”。“惟德辅”条,百家注、五百家注引“补注”,郑本讹作“张曰”。《唐铙歌鼓吹曲·兽之穷》题下,百家注、五百家注引“韩曰”,郑本讹作“孙曰”。“奔大麓”条,百家注、五百家注引“孙曰”,郑本讹作“韩曰”。《唐铙歌鼓吹曲·苞枿》“像形容”条,百家注、五百家注引“韩曰”,郑本讹作“张曰”。
3.转录旧注误题“重校”、“添注”。如:
《平淮夷雅·皇武》“震是朔南”,潘纬注:“南,叶韵尼心切。《选》云:鸾凤飞而北南。”添注:“南,叶韵尼心切。《选》:凤飞而北南。”按:此录潘注,非新增添注。
《唐铙歌鼓吹曲·晋阳武》“氓毕屠”,百家注引孙曰:“言民皆屠戮也。”添注:“言民皆屠戮也。”按:此录孙注,非新增添注。
《唐铙歌鼓吹曲·泾水黄》“顿地纮”,百家注补注:“纮,八纮也。《选》(曹植《与杨徳祖书》)云:‘设天网以该之,顿八纮以掩之。’”郑定注:“添注:纮,八纮也。《选》云:‘设天网以该之,顿八纮以掩之。’”按:此录补注,非新增添注。
《贞符》“汉用大度”,百家注补注:“《汉书•髙帝纪》:‘常有大度。’”郑定注:“重校:《汉书•髙帝纪》:‘常有大度。’”按:此录补注,非新增重校。
以上情况表明:此本虽然具有较高文献价值,但采录使用,仍然需要缜密的鉴别与判断。
(责任编校:张京华)
I206.2
A
1673-2219(2010)01-0026-05
2009-12-01
岳珍(1953-),女,安徽凤台人,文学博士,华中科技大学国学院文献研究中心/中文系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古代文学及古典文献学的教学与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