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应论视角下的党政工作报告英译研究

伍永花

（中国传媒大学南广学院 国际传播系，南京 211172）

一、顺应论及其视角下的翻译

顺应论（Theory of Adaptation）是比利时国际语用学学会秘书长Verschueren在其新作《语用新解》（Un⁃derstanding Pragmatics）提出的。他认为，“语言的使用是一个连续选择语言的过程（continuous making of linguistic choices），这种选择是有意识的或无意识的，是由语言内部或者是外部的原因所驱动的。”［1］56Verschueren认为之所以能在语言使用过程中进行选择，是因为语言具有变异性（variability）、协商性（negotiability）和顺应性（adaptability）的特征。其中变异性限定了语言选择的可能范围；协商性说明语言的选择不是按机械的或是严格的规则进行的，而是根据高度灵活的原则和策略作出的；顺应性是指语言具有让语言使用者从一系列范围不定的可能性中进行可协商的语言选择从而满足交际需要的特性。［1］59-61

语言的顺应性为交际活动的成功提供了四个研究视角：顺应的语境相关成分、顺应的结构对象、顺应过程的动态性和顺应的意识突显性。它们分别从顺应的位置、过程和交际参与者的意识状态三个方面说明了语言表意功能过程。［1］66-69其中，顺应的语境相关成分包括交际语境和语言语境；顺应的结构对象是指语言的选择可在各个层面上进行，从语言、语码、语体到语言建构成分。

翻译作为语言交际活动的一种形式，一般包括理解原文、用目的语表达、校验修改译文这样一个过程。这就使译者在对具体文本的转换过程中拥有了更多的推敲时间和选择的主动权。因此，从顺应论的角度看，翻译也是一个连续选择的过程，包括从译文类型的选择到词汇、句法层次的选择等。这一过程除了揭示出传统意义上的分析、转换、重构的翻译过程，更加凸现了译者是如何分析原语文本，如何将它们转换成译语文本这一动态的心理选择顺应过程。

二、语体顺应

关于语体，不同的学派有其不同的研究视角。功能语体学把语体和其功能结合起来，把所有的文本分为两类：实用文体和文学文体。文学语篇的职能是利用语言给人以乐趣和美的享受，而实用文体是“直接以传递信息或服务的语篇类型”［2］297。以准确传达信息为首要任务的党政工作报告显然属于实用文体。

党政工作报告因其独特的政治性，对实用文体的正式性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因此，翻译的任务不仅限于传达原意，而且应在拿到原文后通过反复阅读，掌握原文的总体风貌，如用词倾向、句式特点等，使译文的遣词造句尽可能地适应其正式性的语体特点。

（一）使用名词和名词化结构实现语体顺应。正式性文体在用词方面有其独特的方式，其中一个显著特征便是大量使用名词与名词化结构。因此，党政工作报告的翻译应尽量使用名词或名词化结构而非动词或动词短语。

（1）这个理论体系，坚持和发展了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

a.This system represents the Party’s adherence to and development of Marxism-Leninism and Mao Zedong Thought.

b.This system adheres to and develops Marxism-Leninism and Mao Zedong Thought.

从语法和语义传递的角度分析，adherence to and development of和adheres to and develops用来翻译“坚持和发展”都是正确的。然而十七大报告选用的是第一个译文，译者正是考虑到了名词更能体现原文的正式性。类似例子还有许多，比如：

（2）坚持平等保护物权

Ensure equal protection of property rights.

（3）加快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

Accelerate the building of a harmonious socialist society.

（4）创新利用外资方式

We will make innovations in the way of using foreign capital.

在以上各句中，“保护”、“构建”、“创新”均是动词，译者显然也可以用其对应的英语动词进行翻译。然而在以上译文中，译者均对其作了名词化处理，把所有动词都尽可能地转化成包含其名词形式的短语，以实现对原语正式性语体的顺应。

（二）使用分词结构实现语体顺应。“正式英语与非正式英语用的句子结构不同。非正式语体的英语的句子多为小短句、并列句、主从句，正式语体的英语句子则多为长句、复杂的主从句分词结构。”［3］70党政工作报告作为一种正式语体，其英译文需要使用能够体现其正式性的句子结构。如：

（5）人民生活从温饱不足发展到总体小康

a.The Chinese people，who were once inadequately fed and clad，are leading a fairly comfortable life on the whole.

b.The Chinese people，once inadequately fed and clad，are leading a fairly comfortable life on the whole.

（6）坚持独立自主的和平外交政策，各项外交工作积极开展

a.We pursue an independent foreign policy of peace and energetically carried out diplomatic activities.

b.Pursuing an independent foreign policy of peace，China energetically carried out diplomatic activities.

三、语言建构成分顺应

语言建构成分应包含所有的语法单位，从语音、词素到词、小句、句子等。从理论上说，语言使用者需将所有的语法单位作为进行语言选择的资源，然而从实践上来说，对于特定的语言交际行为，这一任务是无法完成的。我们从以下两个方面分析党政工作报告英译文中常见的语言建构成分的顺应。

（一）多余名词顺应。对英语读者而言，有些汉语词语若直接译成英语则显得多余和累赘。在这种情况下，译者需要顺应目的语的习惯，在翻译时作些调整。党政工作报告中有很多类似于“力度”、“工作”、“事业”、“水平”的名词。然而，若将它们直译成各自对应的英语，就会显得多余。因此，在党政工作报告的英译文中，译者并没有翻译出这些词语。

（7）中国政府决定加大技术支持的力度

to enhance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8）加大对革命老区、民族地区、边远地区，贫困地区发展扶贫力度

SHB-Ⅲ循环水式多用真空泵，郑州长城科工贸有限公司；RT-6000酶标仪，深圳雷杜生命科学股份有限公司；KQ-700GVDV型三频恒温数控超声波清洗器，江苏省昆山市超声波仪器有限公司；LGJ-25C 型冷冻干燥机，北京四环科学仪器厂有限公司；EL20型pH计，上海梅特勒-托利多仪器有限公司。

We will give more support to the development of old revolutionary base areas，ethnic autonomous areas，border areas and poverty-stricken areas.

（9）提高扶贫开发水平

We will enhance poverty reduction through development.

（10）提高宏观调控水平

improve macroeconomic regulation.

（11）促进全国的创新工作

promote innovation on a national scale.

（12）促进创新事业的关键

the key to promoting innovation.

（13）要积极发展新闻出版、广播影视文学业艺术事业

We must step up the development of the press publishing，radio，film，television，literature and art.

从汉语角度分析，例（7）到例（10）中的“力度”、“水平”分别做“加大”和“提高”的宾语。在英语中则认为“力度”、“水平”的含义被包含在所用的动词中，所以在翻译时被省去。同样，例（11）到例（13）中的“工作”、“事业”指的就是其前面的名词，因此翻译时也被省去，从而实现对目的语习惯的顺应。

（二）多余形容词或副词顺应。汉语习惯用形容词或副词修饰语以达到使用者所要的强调效果。若将这些形容词或副词修饰语直译成其对应的英语，目的语读者会认为它们是多余的。比如，在某次政府工作报告中，“积极支持”被翻译成actively support。然而，对于目的语读者而言，actively是多余的，因为不可能有negative support。再如：

（14）主要污染物排放得到有效控制

The discharge of major pollutants will be brought under effective control.

（15）积极探索和拓展国家外汇储备合理使用的渠道和方式

actively explore and develop channels and means for appropriately using state foreign exchange reserves.

以上两句中，“有效控制”、“积极探索”是典型的汉语强调手法。然而译者把它们直译成effective control和actively explore则是目的语读者不可接受的，因为under control已经表达了“有效控制”的意思，同时也不可能有negative explore。要做到对目的语的顺应，我们可以采取改译或省译的方法。比如：

（16）大力促进中部地区崛起，积极支持东部地区率先发展

Boost the development of central region and support the eastern region in taking the lead in development.

在本句中，“大力促进”并没有被直译成副词加动词的形式，而是改译为动词boost，既实现了原语所想要的强调效果，又顺应了目的语的习惯；“积极支持”则直接省译“积极”从而实现对目的语的顺应。

四、语境顺应

根据动态语境顺应理论，交际的成功离不开话语使用者在交际语境和语言语境中所作的动态顺应。交际语境包括心理语境、社交语境和物理语境。心理语境指语言使用者的认知和情感因素，社交语境指语言使用者的社会场景或公共制度因素，物理语境则是语言选择的时间指称和空间指称。［1］76-95交际参与者的语言选择过程同时是其心理、社交和物理语境各因素被激活的过程。翻译也是如此，翻译的成功离不开译者在翻译中作出的对交际、语言语境的顺应。

（一）心理语境顺应。根据顺应论，“语言使用者在语言使用过程中被激活的心理语境可以分为认知因素和情感因素两个方面。”［1］90首先，对于特定的翻译，无论是原语还是目的语读者，其认知因素都会不可避免地被激活。因此，译者一方面要准确理解原语的含义，尽可能地顺应原语读者的认知语境，一方面又要尽可能地将其传达为目的语读者期待的含义，顺应目的语读者的认知语境。比如“精神文明”一词，对于原语读者而言，它所传达的是一种健康积极的追求文化享受的生活方式。之前的党政工作报告，它多次被译为spiritual civilization。然而spirit传达给目的语读者的信息是“幽灵、鬼魂、精神、神灵、灵魂等，而且宗教意味很浓”［5］66。这显然和“精神文明”的真正含义不同。因此，在十七大报告的英译文中，它被改为cultural and ethical progress，考虑到了原语和目的语读者的认知因素，从而实现交际成功。其次，在任何交际形式中，交际双方的情感因素都会涉及其中，翻译也不例外。政治性极强的党政工作报告翻译尤为如此。以往党政工作报告，对“台独”的翻译一直都是Taiwan independence。对中文读者而言，“台独”是不可接受的，是贬义词。而independence在《朗文当代英语字典》中的意思是political freedom from control by the government of another country，所以它具有积极的意义。比如美国人经常说Independence Day、War of Independence。因此，Taiwan independence表达的只是少数支持“台独”者的情感，而大多数中文读者情感上是无法接受这一翻译的。考虑到情感因素的影响，我们可以使用Taiwan secession（break away from a country）。比如美国人描述内战通常会说It was a conflict between the US federal government and 11 Southern states that fought to secede from the Union.因此secession的意思就不只是break away from a country而是betray a country。所以，Taiwan secession一方面向目的语读者准确传达了党和政府对“台独”的政治立场，另一方面顺应了多数反对“台独”的原语读者的情感语境。

（二）语言语境顺应。“某一词条的意义通常有两个特征：语义不确定性和相对稳定性。在翻译过程中，正是语言语境充当了‘固定器（fixer）’，使其意思稳定下来。”［4］171因此，只有作到顺应词条本身所在的语言语境，才能准确传达其在原语中的含义。“把握”一词在十六大和十七大报告中共出现十七次，而其翻译却不尽相同。比如：

其一，引申为“理解”。

（17）准确把握时代特点和党的任务

We must accurately comprehend the characteristics of the times and the Party’s tasks.

（18）正确把握时代发展要求

Acquire a correct understanding of the requirements of the times.

（19）一定要准确把握当代中国社会前进的脉搏

We must acquire an accurate understanding of social progress in contemporary China。其二，引申为“牢记并时刻注意”。

（20）全党同志要牢牢把握这个根本要求

All Party members must be keenly aware of the basic requirement.

（21）把握规律性

All Party members must be keenly aware of the basic requirement.

其三，引申为“抓住”。

（22）牢牢把握先进文化的前进方向

Keep the orientation of advanced culture firmly in hand.

在以上句中，译者用三个不同的词组阐释了“把握”，正是受到了语言语境的影响。语言语境顺应提醒我们，“在选择语言时要注意语篇上下文的逻辑－语义关系……在翻译的时候不要望文生义……而是要顺应全文的小语境再作出自己的判断。”［6］159

总之，党政工作报告是一种特殊的文体，一方面，我们要充分了解其特点，另一方面要在正确的翻译理论指导下进行翻译。顺应论是一个新的语用学理论，具有强大的生命力。笔者将其应用于党政工作报告翻译研究虽属尝试性探讨，却看到了其对翻译的实际指导作用。无论是对语体、语言建构成分的顺应选择还是对语境的顺应选择，党政工作报告的译者都要在一种动态的顺应选择下完成对原文的翻译的。

［1］Verschueren J.Understanding Pragmatics［M］.Beijing：Beijing 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2000.

［2］张德禄.功能文体学［M］.济南：山东教育出版社，1998.

［3］马秉义.汉译英基础教程［M］.北京：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2006.

［4］刘宓庆.翻译美学导论［M］.北京：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2005.

［5］李瑟，郭海云，刘伟.关于政治词汇的汉英翻译问题［J］.北京交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4（1）：65-68.

［6］陈喜华.试论翻译中的语境顺应［J］.湖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1（4）：158-16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