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析艾芜《南行记》中的东南亚世界
2010-04-04倪思然
倪思然
(厦门大学台湾研究院文学研究所,福建 厦门 361005)
在中国现代文学的百花园中,艾芜的中短篇小说集《南行记》是一部思想性和艺术性都颇具独创精神的杰出作品。它所呈现出的东南亚风光民情,既有金碧辉煌的仰光大金塔,又有碧波万顷的印度洋;既有缅甸境内克钦山区中对外人富有警戒心的山民,又有新加坡的俱乐部内纸醉金迷的娱乐氛围;既有鼻上带金环的印度主妇,又有马来亚火车上荷枪实弹的“红毛兵”……作者笔下的一幅幅丰富多彩的东南亚画卷往往令读者印象深刻,手不释卷。
以往论者对《南行记》的研究,大都涉及三方面:一是着眼于该作品对滇缅边境风景和我国少数民族人民人性闪光点的描绘①;二是通过阐释西方流浪汉小说和高尔基作品对艾芜的影响,突出该作品的浪漫主义特征和乐观向上的审美情调②;三是运用新批评的方法将《南行记》与沙汀、沈从文等作家的作品进行比较研究③。而现有的对《南行记》中异域题材的研究似不够完善,仍存在一定的拓展空间。在研究中结合艾芜的早期创作经历,对《南行记》中多姿多彩的东南亚世界进行剖析,无疑有助于我们重新体认该作品独特的思想艺术价值。本文拟从文本所呈现出的人物与东南亚环境之间的关系、不同民族人物之间的相互关系的角度出发,对《南行记》中的东南亚世界进行分析和诠释,并试图得出有意义的结论,以求教于方家。
一、东南亚风光民情描写与人物个性刻画的契合
一部文学作品中成功的人物形象塑造,往往离不开作者笔下与人物活动密切相关的环境的作用。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鲁迅的《故乡》、《阿Q正传》、《孤独者》等代表作,沈从文的湘西题材小说及张天翼的讽刺小说等都是将环境渲染与人物性格塑造巧妙结合的典范之作。而在《南行记》中,艾芜充分发挥出自己在描绘大自然旖旎风光和刻画人物独特个性两方面的专长,并把它们二者精妙地融合于文本之中。关于《南行记》对滇缅边境美丽风光和我国少数民族人民美好人性的展现,以往的论者已着力颇多,如沈庆利先生曾指出:艾芜在创作《南行记》时“寻找到了一份至善至美的人情人性,并刻意表现着滇缅边境这块‘蛮荒之地’的‘诗意与美好’”④。然而这里须特别指出的是:在《南行记》纯粹以东南亚地区为人物活动背景的小说中,其风光民情描写尽管缺少了“中国元素”,然而同样与人物个性的刻画恰如其分地融合在一起。这些作品中的人物虽然未必属于同一民族,却都与东南亚这个共同生活的大环境中的元素发生一系列的摩擦,从而呈现出各自独特的真我本色。
在《海岛上》中,作者叙述了一个以自身经历为原型的故事。作品中描写的印度洋上的绮丽风景和天气特征等,绝不只是人物活动背景的点缀,而与作品对主要人物性格的揭示密不可分。四月的印度洋上,“我”所乘坐的船上“不干净”的三等搭客,都被押到小岛上“消毒”一星期,才能自由上岸。而岛上后半夜寒冷潮湿的海风,直接导致了“老头子”伤风得病。很显然,天气条件在作品一开始就成为推动作品情节不可或缺的动因。而当第二天晚上老头子看到不远处岛屿上万家灯火的景象时,便向“我”发出类似于“岛上的富人没有一个是好人”的慨叹。在这里,热带岛屿上的灿烂灯火和他自身的落难遭际形成巨大反差,直接引出了老头子那具有异常固执的阶级成见的言论。而随着文本进程的推进,令老头子抱病煎熬的周边环境和英国人“拿人来开玩笑”的劣迹,共同成为作者完成老头子个性塑造的外部契机——一个固执敏感却又隐忍持重的丰满形象跃然纸上。作品中另一位主要人物“小伙子”的性格塑造看似与周边环境关系不太显著,然而,从他的口中道出的一系列南洋生活经历,如在苏门答腊替人割树胶时生活不如意、因不满高傲的富人而小偷小摸成瘾等,都或多或少地成为促使他性格形成的动因。而小伙子的良知并未全然泯灭——在得知老头子看肺病需要钱时,小伙子又悄悄把前一天晚上偷得的钱塞回他钱包里。在这位为抗拒不公正命运而显得狂放不羁的小伙子身上,读者不难发觉他的可爱之处,进而无形中领悟到作者通过人物独特的东南亚生活经历来突出其典型性格的巧妙匠心。
《印度洋风土画》是《南行记》中将东南亚风光民情描摹和人物个性刻画出色融合的另一典范。它的故事同样发生在印度洋上,航船依次经过仰光港、槟榔屿港、巴生港和新加坡港等港口。通篇作品中,作者以欢快的笔触,对颇具东南亚特色的印度洋风光进行了富有诗意的描绘,这显然为作品定下了轻松诙谐的叙事基调。这种基调与主要人物乐观豁达性格特征的流露恰好吻合。主人公麻面小伙子是个典型的乐天派,尽管因失业而不得不回中国,却丝毫没有一丝沮丧,几乎每到一个新的港口都难掩即将返乡的欣悦之情。他在与“老头子”等人的交往中彰显出率性直爽、善于找乐子的个性特质。在作品中带有些许喜剧性的叙事氛围中,爱出风头、好面子的胖商人,爱掉书袋而常常抛文的小伙子,及老头子的缅甸老婆等具有鲜明性格特征的人物形象均鲜活地展现出来。在读者看来,他们或许是悖命的不幸者,然而他们自己却生活得怡然自得。显然,作者通过诗意浓厚的风光民情描写,将自己在这些个性鲜明的人物身上寄予的乐观向上、崇尚善德的文学审美旨趣恰切地传达了出来。
此外,在《海》、《我诅咒你那么一笑》等作品中,风光民情描绘与人物性格展现亦相得益彰。这些作品中主要人物与周边环境的关系亦时常有摩擦、冲突,但正是在与环境龃龉的过程中彰显出他们性格中卓异的因子。可以说,艾芜在《南行记》中发挥自己“写景状人”的突出特长,将一个个鲜活的人物形象放置于典型环境之中,让他们的个性气质通过富有东南亚特色的景致和民风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
二、殖民者的丑态与殖民地人民的众生相
艾芜在《南行记》中,不仅精妙地展现出滇缅边境和南洋地区富有个性特质的人物形象和各族人民的人性闪光点,还以一腔热血描绘出东南亚殖民地地区人民的生活遭际。我们可以从中洞察20世纪二三十年代英国殖民者在东南亚的种种劣迹和殖民地人民颇为复杂的生存境况。如果说《印度洋风土画》、《海》等作品中来自东方不同民族的人们之间相处得还算融洽,那么《洋官与鸡》、《我诅咒你那么一笑》、《我的爱人》等作品中着力展现出的则是一种族群间复杂的人物关系——西方殖民者与殖民地人民之间的对立、冲突与“共谋”等关系。
艾芜在自己的笔下把英国殖民者的诸种劣迹毫无保留地展现在读者的面前。他们往往是贪得无厌的,如《洋官与鸡》中寸师爷转告老板的话:“洋官派他(克钦兵——引者注)来说,你养的鸡,很肥大,要你再送一个去做晚饭的菜”⑤;他们也时常暴露出人性中冷酷而自私的一面,如《洋官与鸡》中的英国官员下令砍倒或拆除人民修建的“占用官家大路”的新房屋,《我的爱人》中缅甸“反帝战士的妻子”在狱中饱受精神和肉体双重摧残;他们中某些人还是无耻的好色之徒,如《我诅咒你那么一笑》中的英国绅士在克钦山旅店中处心积虑地寻找傣族美丽姑娘供自己享乐,那一副好色的嘴脸被作者描摹得绘声绘色。值得注意的是,1933年写于上海的《我的爱人》中具有强烈的反帝意识的书写,例如:“这(旗子)显然是一幅英缅斗争的剪影,巨蛇不正是象征着毒害全缅的帝国主义吗?”⑥当今的普通读者若以自身的审美趣味观之,也许会感叹:作品中“我”的如此失之浅白的情感表达,难免会使作品的艺术性打折扣,并且与艾芜20年代的浪漫抒情特征浓厚的作品相距甚远。但若联系作者本人的写作生涯则不难发现:艾芜曾于1928年下半年加入缅甸共产主义小组,后因同情缅甸沙拉瓦底县农民暴动,于1931年被英殖民当局驱逐回国。次年,他在上海加入了“左联”——从此开始他从小说创作思想到实践都有明显的“向左转”的倾向,因而创作于1933年的《我的爱人》较《洋官与鸡》等作品明显增加了同情弱小民族、抨击帝国主义的鲜明的意识形态色彩。
然而,艾芜笔下的英国殖民者与东南亚殖民地人民之间的矛盾纠葛,并不是一种简单化的二元对立状态——处于被统治阶层的殖民地人民的思想和行为是不能够一概而论的。《洋官与鸡》中听从洋官命令到老板面前索取肥鸡的克钦兵、《我诅咒你那么一笑》中为在旅店中四处猎艳的英国绅士充当帮凶的老板、老刘等,本来均身为殖民地人民中的一员,却共同参与了殖民者欺压百姓的行为。值得注意的是作者对这一类人物的微妙态度。《洋官与鸡》篇末写到:
我把瘦黑鸡捉来时,克钦兵嫌小了,摇摇头,两手作势比着说:
“格八,格八。”
“格你的妈!”老板粗鲁地向旁边六岁的小女儿大喝一声。
她吓得哭起来了。
寸师爷首先哗的一声笑出来,大家也接着哄然笑了。只有克钦兵茫然的呆站着,发出一种莫名其妙的微笑。⑦
这段描写,明显带有对克钦兵的诙谐调侃意味。作品的批判矛头是指向殖民统治阶层的,然而对克钦兵这个“执行者”的轻微讽刺却几乎丝毫没有控诉的意味。
《我诅咒你那么一笑》中的老板、老刘和“我”三个人均在某种程度上为英国绅士糟蹋老刘旅店里的傣族姑娘提供了便利——不同的是,“我”并非出于主观动机。颇为耐人寻味的是老板在得知这个悲惨消息后,带着讥讽口气“总结”的话:“不晓得刘老乌龟昨夜又得了多少钱?……哼!这个老家伙……”⑧而事实上,英国绅士是在老板的旅店中猎艳未遂之后才走进老刘旅店的——老板假装事不关己的面孔显然是虚伪和可鄙的。作者揭露了这两个旅店老板唯利是图、奴颜婢膝、麻木不仁的丑陋灵魂,并表达出较为温和的批判意味。
20世纪二三十年代的东南亚正笼罩在英、法等西方发达资本主义国家殖民主义的阴影之下。事实上,在广袤的殖民地,并非所有民众都具有所谓的民族解放意识和革命的觉悟。在殖民当局的强权威势之下,为生计所迫的部分民众不得不把为殖民者服务作为一种谋生手段;而在危机突发时刻,一些民众的所谓“自私自利”行为或许在某种程度上是出于自我保护的求生本能。诚然,艾芜笔下的克钦兵、老板和老刘们有可恨之处,但作者对他们的根本态度是同情,而不是一味在道德层面苛责他们——这一点体现在文本中,便是具有喜剧性的轻松调侃与较为温和的批评。而这两部作品之所以耐读,不仅仅在于环境描写和情节方面,更在于作者用生花妙笔刻画出东南亚殖民地被统治阶层的众生相。他们中既有中国人也有东南亚人,既有不满英国人欺压却无从进行反抗的房主,也有勤劳淳朴的傣族姑娘,还有求得与殖民者共谋关系的钻营之徒……相较而言,具有意识形态先行特征的《我的爱人》则显得意蕴浅显,人物形象苍白,艺术价值明显逊色了一些。
总之,在《南行记》中,作者一方面以绘形绘声的态度揭露了殖民者的各种丑态,另一方面对殖民地人民所受的苦难寄予同情,并对那些自觉或不自觉充当殖民者欺压百姓的帮凶的人物进行了程度较轻的讽刺与批判。可以说,作者在作品中颇为恰切地为当时东南亚殖民地的芸芸众生描摹出栩栩如生的“群画像”。
三、异民族文化相互碰撞交融的场域
作为一部具有丰富的内容和深刻的思想意蕴的优秀作品,艾芜《南行记》中的东南亚世界还可看作多元文化并存的场域。作为文化载体的人们分别来自中国、东南亚、西方等地区,他们所承载的文化元素之间发生的碰撞和交融,正是通过人物彼此间的言语交流和行为互动来实现的。从这个意义上说,《南行记》中的东南亚世界具有独特而突出的文化阐释价值。
艾芜早年的流浪汉经历,为《南行记》中异民族文化交汇的场域的建构创造了不可或缺的先决条件。1925年,他因不满学校守旧的教育及反抗家庭包办婚姻而出走,并先后漂泊于昆明、缅甸和马来亚等地,曾居住在仰光、新加坡等城市,直到1931年回国。当时这些城市正是不同国家和民族人群杂居共处的社会,可谓华洋杂处、印缅兼容。在这样的社会环境当中,由各自的民族文化母体孕育出的人们,自然而然会在彼此的互动交流中显露出双方在宗教信仰、生活习惯、思维方式等方面的差异。曾有身处这样的社会环境中的生活经历,艾芜在其具有浓厚自传性色彩的《南行记》中描绘出多元文化交汇的东南亚社会语境特征,也就不足为奇了。尤其是地处仰光附近的卡拉巴士第,对作者的创作影响尤为显著。
《南行记》中的东南亚世界,在一定程度上呈现出异质文化碰撞交汇的微妙场景。在《卡拉巴士第》中,作者主要描写了身处卡拉巴士第的鲍渥尔、杜兰提和“我”之间相处的一段经历。鲍渥尔是个极度迷恋东方女人的美国男人。他每天只管朝着对面楼上的一位缅甸富家女子“锲而不舍”地瞧着,以致于令“我”和万慧法师等人颇感难堪。当“我”问起鲍渥尔为何不讨东方女人做太太时,他一方面声明自己是基督徒而不是回教徒,只能拥有唯一的身在美国的太太,另一方面又夸耀自己在日本、安南、暹罗等国各讨过一个“太太”。而当“我”嘲笑他“已经是个回教徒”时,他失声惊叫:“那都不算是太太,顶多半年就分手了!”⑨在这里,笔者并不是要臧否鲍渥尔本人的道德水平,而是从文化的角度对该人物形象进行考量。可以说,鲍渥尔是熟谙基督教与伊斯兰教两种宗教文化在婚姻观和婚姻制度上的区别的,然而表现出表里不一的情状——表面上坚决排斥伊斯兰教一夫多妻的婚姻观,口口声声说要坚守基督教徒的一夫一妻制,而心里却渴望能占有多个东方女人,但这种“占有”其实只是玩弄女人感情的行为而已。借用弗洛伊德的人格理论来剖析,即可明了:鲍渥尔在超我层面是严格遵守基督教徒规范的一夫一妻制的履行者;在本我层面却渴望伊斯兰教式的婚姻制度、婚恋文化,以满足自己对东方女子的占有欲;而在自我层面,这两种异质文化观冲击、挤压着他的言行——一夫多妻的婚姻文化观成为他逞口头之快的夸耀手段,而基督教徒的实际文化身份,又使他对“我”的嘲笑深感恐惧,于是立即加以辩驳。在鲍渥尔身上,两种异质的宗教文化之间在婚恋观上剧烈碰撞——其结果貌似是调和的,但实质上却造成了他人格分裂的可笑状态。结合作品中卡拉巴士第的多民族人士共居杂处的环境,我们不难看出,他正是在与不甚了解宗教婚姻文化的“我”交谈过程中流露出自己独特的人格特征的。由此可见,文本中的东南亚世界实际上为他们提供了一个多元文化交融互渗的广阔场域。而正是在这个不同民族思想文化差异显著的场域中,异质文化的因子才得以在人物之间相互沟通的平台上相遇并交汇,从而碰撞出绚烂耀眼的火花。
在《印度洋风土画》中,作者描写了船上头二等舱白人搭客向船边海面上马来人扔银钱的“游戏”。那些白人们都得到了感谢礼的回报;而善于精打细算的中国中年胖商人扔了个铜板下去,却只受到马来人的漠视和轻蔑的摇手“礼遇”——这令爱面子的胖商人甚是气恼。在这里,马来人的身上或多或少折射出东南亚地区在近代资本主义制度下趋炎附势的社会心理;而胖商人的身上则明显存在着勤俭持家、善于营生、精打细算的中国传统经商文化的影子。因而,这段描写在一定程度上巧妙地折射出两种迥异的社会文化心理之间一种特殊的矛盾对峙状态。
此外,《南行记》的东南亚世界中,也存在着同质文化中不同分支相互交汇的例子。如《安全师》中,安全师在卡拉巴士第向“我”描述中国和东南亚僧人的种种不同:中国僧人烧戒疤,而缅甸、锡兰的则不烧;中国僧人戒荤腥,而东南亚僧人能够吃鱼吃肉。由此,佛教文化与习俗在中国和东南亚地区发生变异的不同状况,在文本中颇为明晰地呈现于读者面前。但与《卡拉巴士第》、《印度洋风土画》等反映异质文化交汇的文本相比,此处引述安全师的话语与作品中主题、文化内涵的展现关系不大,或许仅能在客观上单纯地起到丰富读者宗教文化知识的作用。可见在《南行记》中,作者似乎更加偏好于展现异质文化因子之间碰撞与交汇的状况,从而赋予自己笔下的东南亚世界丰富的文化阐释内涵。
在中国现代文学宝库中,老舍的《二马》、《小坡的生日》,许地山的《命命鸟》、《缀网劳蛛》等作品,均将异质文化发生交汇碰撞的背景放在异域环境中——这是以往众多论者已注意到的。而本文通过文本细读和阐释,发现艾芜《南行记》的东南亚世界中,也同样暗含着这样一个多元文化共存互渗的场域——在这一独特场域之中,不同民族的人们通过言语交流和行为互动,展现出各自所代表的颇具地域特色的文化姿态、文化心理和社会风土状况。由此可见,艾芜的《南行记》在风光旖旎的“自然东南亚”之外,更向读者呈现出一个丰富多姿而颇具跨文化阐释价值的“文化东南亚”。而从作家建构“文化东南亚”的角度入手进行深入考察,显然有助于研究者更好地阐释《南行记》在现代文学史上独特的文化价值和艺术地位。
四、结语
本文立足于较为细致的文本分析,从文本中人物与东南亚大环境之间、不同民族人物之间相互关系的角度入手,对《南行记》中多彩的东南亚世界进行了尝试性的剖析。通过用心解读,我们能够明晰地发现:《南行记》中以东南亚地区为人物活动环境的作品,可谓描绘风光民情与刻画人物精彩结合的典范;殖民地统治者和普通人民的众生相被作者恰如其分地展现出来;整部作品中还存在着一个往往易被忽略的文化场域——多元文化的种种因子在其中碰撞、交织、互渗……
在中国现代文学长廊中,艾芜代表作《南行记》是一部具有独特而重要的文学史地位的作品。而当我们重新解读和审视这部现代文学经典时,若将该作品中的东南亚世界作为切入点进行深入的探析,并适当拓展研究的视野,或许能有助于我们进一步深化对这部优秀作品思想艺术价值的理解,从而为艾芜的文学创作生命作出具有一定新意的注脚。
注释:
①例如王晓明:《〈南行记〉》,《沙汀艾芜的小说世界》,上海文艺出版社,1987年,第123-146页;沈庆利:《“铁屋子”外的“别一洞天”——滇缅边境与艾芜〈南行记〉》,《中国文学研究》2001年第3期等文。
②这方面具代表性的论著如王晓明:《艾芜:潜力的解放》,见曾小逸主编:《走向世界文学——中国现代作家与外国文学》,湖南人民出版社,1985年,第244-255页。
③这方面的论著甚多,限于篇幅在此仅举一例:靳力:《沈从文湘西小说与艾芜边地小说比较论》,《山东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1999年第2期,第92-94页。
④沈庆利:《“铁屋子”外的“别一洞天”——滇缅边境与艾芜〈南行记〉》,《中国文学研究》,2001年第3期,第51页。
⑤⑥⑦艾芜:《洋官与鸡》,见《南行记》,人民文学出版社,1980年,第71页,第100页,第71-72页。
⑧艾芜:《我诅咒你那么一笑》,见《南行记》,人民文学出版社,1980年,第87页。
⑨艾芜:《卡拉巴士第》,见《南行记》,人民文学出版社,1980年,第249-250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