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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拉图的“哲学王”思想解读

2010-02-16刘习根

肇庆学院学报 2010年6期
关键词:理想国哲学家柏拉图

刘习根

(肇庆学院 思想政治理论教学部,广东 肇庆 526061)

柏拉图的“哲学王”思想解读

刘习根

(肇庆学院 思想政治理论教学部,广东 肇庆 526061)

“哲学王”是柏拉图的一个重要思想,人们往往只是从字面意义上来理解它,由此形成了各种片面的,甚至是错误的理解。通过阅读《理想国》的文本探讨“哲学王”的真正含义,可知“哲学王”就是拥有真理性知识之王,也是一种集理论智慧和实践智慧于一身的理想人格。这是一种理想的乌托邦,它对我国社会政治制度的建构具有范导意义。

柏拉图;哲学王;《理想国》;理念;范导性意义

让哲学家成为国家的统治者,或使一个国家的统治者具有哲学家的素养,这就是柏拉图在《理想国》中提出来的“哲学王”思想。长期以来,人们对这个思想的理解仅停留在字面意义上,使得该思想的真正意义得不到彰显。本文就此问题作一个学理解读,以彰显其现实意义。

一、“哲学王”就是拥有真理的知识之王

“正义”问题是柏拉图《理想国》探讨的核心问题。柏拉图从人的正义开始,逐渐转向了国家的正义,其目的是想通过对人的正义问题的探讨,最终得出“什么样的国家是正义的国家”的结论,从而为寻求一种理想的国家制度打下理论基础。然而,这个理想的国家制度应该是什么样的呢?它具有什么特征呢?柏拉图认为,理想的国家应该是符合正义标准的,正义的国家即各等级各自遵守自己的美德的国家,这种国家由一个或多个具有很高的哲学素养的人来掌握政权,这就是柏拉图的“哲学王”思想。

柏拉图的“哲学王”思想是在《理想国》的第五卷当中明确地提出来的,他在该卷中通过苏格拉底和格劳孔的对话指出:“除非哲学家成为我们这些国家的国王,或者我们目前称之为国王或统治者的那些人物,能严肃认真地追求智慧,使政治权力与聪明才智合而为一;那些得此失彼,不能兼有的庸庸碌碌之徒,必须排除出去。否则的话,我亲爱的格劳孔,对国家甚至我想对人类都将祸害无穷,永无宁日。 ”[1]214-215这是“哲学王”思想在该著作中第一次以完整的文字表达出来,后来他在该著作的第七、第八和第九卷中讨论各种问题时,分散地讨论到了该思想。概括地说,该思想就是:一个正义的国家应该让哲学家来统治。

让哲学家来统治国家从而使国家达到正义,这个观点长期以来受到了人们的质疑,因为在人们看来,哲学是一种抽象深奥的脱离现实的理论,而治理国家是一个很具体的政治现实,两者相距遥远,哲学家怎么可以运用哲学使国家达到正义呢?如果不深入思考,也许会觉得这种理解确实很在理。然而,如果我们结合哲学史的发展来考察,我们就会发现,这是人们对柏拉图思想的一种误解,或至少是一种表面的理解。本人认为,要理解柏拉图“哲学王”思想的真正含义,关键就在于理解柏拉图所谈论的“哲学”是什么。

在西方学科发展的历史上,亚里士多德是第一位根据研究对象来划分学科知识的思想家,他将人类的知识划分为三类,即理论的知识、实践的知识和创制的知识,理论的知识又分为数学、物理学和第一哲学,自此以后,西方才开始出现严格意义上的哲学,也就是我们今天谈论的哲学。

既然如此,柏拉图所谈论的“哲学王”中的“哲学”一词又是如何得来的呢?这就要涉及“哲学”一词的词源。在西方,“哲学”一词最初的含义并不是我们今天所理解的哲学,即philosophy,而是philosophia,这是一个形容词性质的词,其最初的意思是“爱智慧”或“追求智慧”。这是因为在古希腊,智慧是专属于神的,人最多只能作到“爱智慧”。后来,苏格拉底在讲到“德性即知识”时,认为神平等地赋予所有事物均等的“善”,这种“善”体现在人身上就是“德性”。爱智慧的人就可以将神赋予潜在的“善”发现出来,从而实现美德,这就是苏格拉底的“德性即知识”。在这里我们可以发现,“爱智慧”实际上就是认识“善”的过程,即爱智慧就是求得一种最高的神性的知识,由此,就实现了哲学由一种行为向一种知识的转向,哲学变成了一种知识。

柏拉图将巴门尼德的“真理之路”和“意见之路”划分的思想和苏格拉底的“德性”知识论结合起来,进一步确定了哲学的知识形态,提出了他自己的“哲学”——理念论。这是柏拉图哲学思想的基础,几乎贯穿在他所有的著作当中,尽管他自己在晚年认识到理念论存在着许多矛盾,但他一生始终没有放弃理念论。在《理想国》的第五卷、第六卷和第七卷当中,柏拉图在对“哲学王”思想进行论证的过程中,对作为哲学的理念知识作了较详细的论述。

在第五卷中,他通过苏格拉底和格劳孔对话谈到:“一种人是声色的爱好者,喜欢美的声调、美的色彩、美的形状以及一切由此而组成的艺术作品。但是他们的思想却不能认识并喜爱美本身。”[1]218而“另一种人能够理解美本身,就美本身领会到美本身,这种人不是很少吗?”[1]219在这里,他实际上区分了意见和理念知识。在他看来,能够认识许多美的事物而不认识美本身的人,只能说他们具有关于美的意见,而那些能够认识美本身的人,才具有知识。他在这里实际上为知识设立了一个标准,即事物本身,而事物本身就是事物的“理念”,也就是说,只有“理念”才是知识的对象。只有那些专注于事物本身即理念的知识的人,才是爱智慧者,即哲学家。

哲学家为什么就可以成为统治者呢?接下来柏拉图就对这个问题进行了探讨。他探讨了哲学家的各种优良品质。柏拉图认为,我们的灵魂里先天地具有关于理念的知识,但它们是潜在的,如果要将它们实现出来,则必须经过灵魂的回忆,这就是他的回忆说理论。然而,这些知识在被回忆的过程中要受到每个人灵魂的三种功能,即理性、激情和欲望的影响。柏拉图认为,如果灵魂受理性的引导,那么它就能够本能地导向事物的理念,而如果灵魂受欲望的引导,它必然被引向那纷繁复杂的感性世界,而全然无视理念世界了。

在柏拉图看来,哲学家不同于常人之处就在于,他们的灵魂是受理性引导的,而理性是爱智慧的,只有它才能认识到真理——理念。他说:“真正的哲学家无论在神还是人的任何事情上,总是追求完整和完全。”[1]231而真正完整的知识就是关于“善”的理念的知识,他认为,关于“正义”、“美德”等的知识只有从“善”的理念中演绎出来才是有用的和有益的,如果我们不知道“善”的理念的知识,再多的知识对我们来说也是没有任何好处的,每个灵魂都在追求着“善”,都将它作为自己全部行动的目标。

在拥有了“理念”世界的知识之后,哲学家还只是对可知世界有了认识。然而,治理国家却是要针对可感世界而进行。根据柏拉图的思想,可知世界和可感世界是决然分离的,拥有可知世界的知识如何能对可感世界发生效力呢?为此,柏拉图在 《理想国》第七卷中通过一个生动的比喻——洞穴比喻作了说明。在比喻中,他将常人比喻为世代生活在一个洞穴当中的囚犯,他们全身所有部位被固定,只能靠眼睛看正前方洞穴壁上的影像来认识世界。由于世代都是这样生活,他们从来没有怀疑自己认识的真实性,直到有一天,其中的一位囚犯挣脱了捆绑,他能够看见原来未曾看过的其他真实的事物,他恍然大悟自己原来看见的都是一些假象,随后,他逃出洞穴,看见了刺眼的太阳,于是他认识到,这才是真正的世界。同时,在这个比喻中,我们可以看到,从洞穴中逃出来的人——哲学家,他是对于洞穴里面的影像世界(可感世界)和洞穴外面的世界以及洞内的真实情景(可知世界)都有所关照的,他对于可感世界的认识是从他对可知世界的知识中观照而来,也就是说,这种认识是对可知的理念世界的模仿而来,与常人那种仅通过欲望得来的认识相比较,这种知识更具有向“善”性。因此,让哲学家运用自己模仿“理念”的知识(从严格意义来说应该是意见)来治理国家也就符合“善”的原则,这样的国家才是真正正义的国家。因此,在柏拉图的意义上来说,“哲学王”实际上就是一种“知识王”。

二、“哲学王”是一种理想的乌托邦

让哲学家来统治国家,或使国家的统治者成为哲学家,在许多人看来都是一种不现实的乌托邦思想。的确,这两种设想都无法实现。但是,在柏拉图看来,它却是可以实现的一个理想。尽管柏拉图在他的《理想国》中就认识到实现该理想的难度,但是,柏拉图认为他的这个思想并不是完全脱离现实的,而是相反,他认为这个理论是建立在他在对当时的社会现实进行分析和考察的过程中提出来的,具有很大的可能性。而且,他一生亲身躬行,曾三次远赴西西里,就是想将他的这个思想在当时的现实中实现出来,甚至后来的亚里士多德也受到影响,想将亚历山大大帝培养成为“哲学王”。既然柏拉图认为,“哲学王”是建立在对现实考察和分析过的基础上,而且该理论是符合正义的,为什么就不能在现实当中将它实现出来呢?通过对柏拉图思想的分析,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的原因决定了“哲学王”只能是一种乌托邦。

首先,是哲学家的志趣不适合当王。让哲学家去治理国家与其志趣不符,因为在柏拉图看来,哲学家真正的志趣就在于追求智慧,即爱智慧。在《理想国》第六卷中讲到:“一个真正专心致志于真实存在的人是的确无暇关注琐啐人事,或者充满敌意和妒忌与人争吵不休的;他的注意力永远放在永恒不变的事物上,他看到这种事物相互间既不伤害也不被伤害,按照理性的要求有秩序地活动着,因而竭力模仿它们,并且尽可能使自己象它们。或者说,你认为一个人对自己所称赞的东西能不模仿吗?”[1]252-253在柏拉图看来,哲学家只热爱完全真实的事物,而对于真假不定的感性世界没有兴趣。既然如此,柏拉图为什么还要主张哲学家来治理国家呢?在《理想国》中,他借苏格拉底之口说出了这个原因,“我们对我们之中出现的哲学家也不会是不公正的;我们强迫他们关心和护卫其他公民的主张也是公正的。……因此我们的国家将被我们和你们清醒地管理着,而不是象如今的大多数国家那样被昏昏然地管理着,被那些为影子而互相斗殴,为权力——被当作最大的善者——而相互争吵的人统治着。”[1]279-280在柏拉图看来,让哲学家来担任国家的统治者,他们是被迫的,因为他们具有关于可感世界的真实性的知识,比常人更能够辨别影子所反映的东西,因此,他们为了国家的整体幸福,而牺牲自己的志趣来执掌权力,在这个意义上说,这是哲学家的一种牺牲和奉献。

同时,让统治者成为哲学家也不太可能。因为在柏拉图看来,“哲学王”是依靠教育培养出来的,这是一个漫长而艰难的过程。一方面,他们要接受长期的数学、几何学、天文学、音乐和体育、辩证法等教育,其中以辩证法的教育最为重要,这是通往理念世界的必经之路,这要求学习者必须去掉欲望,遵从理性的指导。另一方面,这些统治者的学习缺乏合适的环境,其一是上面提到的,一般统治者都是将权力看作为最大的“善”者而争夺;其二在于“……正如种子被播种在异乡土地上,结果通常总是被当地水土所克服而失去本性那样,哲学的生长也如此,在不合适的制度下保不住自己的本性,而败坏变质了。”[1]248也就是说,当时雅典的民主制催生了一大批智者,他们抓住了人们求胜的心理,实施着那种求胜不求真的教育,使得人们灵魂中原有的理性受到蒙蔽,从而使人们普遍受到坏的影响,其中,统治者受到的影响更加恶劣,因此,他们成为哲学家的希望尤为渺茫。

其次,是由当时的社会现实决定的。柏拉图在著作中多次谈到这个问题,在《理想国》第七卷的洞穴比喻中,柏拉图将哲学家比喻为挣脱束缚的自由人,他可以看见真实的世界。然而,他看到的世界却无法被别人所接受和认同,别人甚至还嘲笑和挖苦他,认为他的话是一派胡言。这就说明,柏拉图看到了当时的社会现实状况。正如《理想国》第六章谈到:“这极少数的真哲学家全像一个人落入了野兽群中一样,既不愿意参与作恶,又不能单枪匹马地对抗所有的野兽,因此,大概只好在能够对城邦或朋友有所帮助之前就对己对人都无贡献地早死了。——由于所有这些缘故,所以哲学家都保持沉默,只注意自己的事情。”[1]247-248就是说,在一个还没有经受哲学洗礼的国家,真正的哲学家是得不到人们的理解和认可的。

而当时雅典的情况刚好就与此类似。据史料记载,柏拉图时期,刚好是雅典社会由强盛转向衰落的阶段,历史上最被人称道的民主制蜕化为暴政的僭主制,智者在社会中充当了非常重要的角色,他们作为职业教育者,传授给人们的是论辩的技巧,这些技巧在柏拉图看来是百害而无一利,因为它们非但与理念的知识毫无关系,相反还会使人陷入其中而深受蒙蔽,接受这种教育只会加剧社会的道德堕落和政治腐化,柏拉图将这些智者称为“精神商品的零售商”。而苏格拉底则正因为在雅典批判这种教育造成的各种社会弊病,企图传授真正的辩证法而被控诉为“毒害青年”罪,这也是直接导致苏格拉底被处死的两大罪之一。柏拉图作为苏格拉底死亡的见证者,对这个现实的社会表示出了极大的愤恨和无奈。正如他在《理想国》流露出来的思想:“现行的政治制度我所以怨它们,正是因为其中没有一种是适合哲学本性的。哲学的本性也正是由于这个缘故而堕落变质的。”[1]248因此,他将自己的思想注入作品当中,并希望社会的公民通过接受他的思想教育而觉醒,从而改变当时社会颓废趋势,并根据这些思想去建构一个正义的国家。柏拉图的这个用哲学来建国的思想具有巨大的片面性,它忽视了社会发展的其他方面的因素,尤其是复杂的社会现实对“哲学王”实现的阻碍,因此,“哲学王”注定无法实现。

再次,是“哲学王”理论本身的矛盾。这也是我们将柏拉图的“哲学王”思想理解为乌托邦的根本原因。上面我们已经提到,柏拉图将哲学与感性知识分开,他认为我们的感性知识是对可感事物的意见,意见可以是真的,也可以是假的,也就是说,无论如何,意见都是没有可靠性的知识。而哲学是关于理念世界的知识,这种知识是真实可靠的知识。“哲学王”就是掌握了理念的知识的人。然而,根据柏拉图,理念世界与可感世界是绝对对立的,他们如何能够联系起来呢?既然无法联系,掌握着可知的理念知识的"哲学王"又如何能够利用自己的知识去治理可感世界呢?这就产生了一个不可克服的矛盾。当然,柏拉图并不是到此就放弃了,而是象上文所提到的,柏拉图想当然地认为,具有理念的知识能够更清楚地认识事物,因为他认为可感世界是模仿可知世界的,因此,知道了可知世界的话,可感世界就更不在话下。

殊不知,他所讲的两个世界是不可通约的,如果要强行地这样认为的话,就会造成思维方式的僭越。正如徐长福老师指出:“我们常常理所当然地将理论研究直接当作工程设计,将理论体系直接当作工程蓝图,总以为理论上成立就等于工程上可行,即使在实施中碰壁,也往往归咎于或者理论还不够成熟,或者施工不合要求,而意识不到根本原因在于我们混淆了理论思维和工程思维,用理论思维越俎代庖地去处理了本该由工程思维处理的问题。”[1]60柏拉图在《理想国》中,所讲到的“哲学王”的具体培养、教育等实际上就是工程设计,而他的“哲学王”思想就是由作为理念论的最高知识推论而来,是一种理论思维。拿一个理念的东西去建构包含许多具体的经验事实的作法是注定要失败的。也就是说,“哲学王”这个思想内部包含着无法解决的矛盾,即“哲学”与“王”两者无法结合为一个整体,“哲学王”本身就是一个虚幻的东西,就象我们平时说的“一个圆的四方形”一样荒谬。

通过上述三个方面的分析,我们可以看出,柏拉图的“哲学王”思想是一种不具有现实性的空想,即它只是一种美好的乌托邦。

三、“哲学王”思想所蕴涵的积极意义

通过上面的分析和论述,我们可以知道,建立在理念论基础上的“哲学王”思想具有很大的缺陷,是一种无法在社会现实当中得以实现的乌托邦思想。然而,我们不能因此就完全否定其积极意义。相反,作为人类社会发展历史上的一次经典的政治学探索,我们应该从中发现一些有价值的东西,以利于完善我们当前的各种社会政治制度。

《理想国》是柏拉图对心目中理想的社会状态的一种美好设想,受历史条件的限制,的《理想国》无法在现实社会中得到实现。而“哲学王”思想是柏拉图《理想国》中政治思想的核心部分。不可否认,“哲学王”思想由于是建构在“理念”论的基础之上,其柏拉图空想性是不言而喻的。但是,“哲学王”思想对于今天的我们来说,还是具有深远的现实意义,其意义已经远远超越了该理论自身所具有的局限性,它从一个侧面反映出了政治生活中的一些重要的价值取向。因此,对它进行当代意义上的阐释就显得非常重要。在我看来,“哲学王”思想至少具有以下几个方面的重要意义。

首先,“哲学王”思想要求由“专家”来治理国家,符合社会发展的方向。正如苏格拉底所强调,鞋匠必须要有做鞋的技术,治理国家也是一样,必须要有治理国家的技术,否则,就会变得不正义。在《理想国》第二卷,苏格拉底在与阿德曼托斯对话时讲到,建立一个城邦需要农夫、瓦匠、纺织工人、鞋匠和其他一些各自具有特定的生产技术的成员,他们每个人都应该把自己的技术贡献给公众,然后换回自己所需要的东西,这样的城邦才是正义的。他说:“只要每个人在恰当的时候干适合他性格的工作,放弃其他的事情,专搞一行,这样就会每种东西都生产得又多又好”。[1]66这里苏格拉底明显地强调了干任何事情,都是专家的效率最高。他后面还讲到:“为了把大家的鞋子做好,我们不让鞋匠去当农夫,或织工,或瓦工。同样,我们选拔其他的人,按其天赋安排职业,弃其所短,用其所长,让他们集中毕生精力专搞一门,……。 ”[1]365这两段话的主旨都是强调了“专家”治理,在柏拉图看来,治理一个国家也是这个道理,它要求统治者具有治国的技术,即他们必须具有智慧、勇敢、节制的美德,他们通过专门的训练和教育,能够将这些美德实现出来,从而实现他们的智慧对众多的下等人的欲望的统治。这样的统治者就是柏拉图所说的治国“专家”——“哲学王”。

另一方面,在一个社会中,如果治理国家没有“专门”的技术,在柏拉图看来,是不可想象的。在《理想国》第八卷和第九卷中,柏拉图通过对几种政治制度的讨论,得出了寡头制、民主制和僭主制是不正义的国家制度,因为这些国家都不是由“专家”来治国,而是用欲望来进行统治的国家,他认为其中的僭主制是与“哲学王”相距最远的,因此这些僭主心理充满了各种欲望和恐惧,内心十分混乱,“他不能控制自己却要控制别人”[2]。因此,让这种人来治理国家,只能是祸国殃民。回首人类社会的发展历程,我们可以发现统治者如果没有统治术,往往治理不好国家,当然,社会也就不可能是进步的,许多反面的统治者就是这种理论的例证。在当代中国,尤其需要懂得治国之道的领袖人物来领导,这些领导治理国家专门的技术,是使我国能够立于世界之林的一个重要前提条件。

其次,“哲学王”思想是一种贤人政治。柏拉图认为,比较理想的政治制度是贵族王政,在这种国家里,由一位或多位真正的哲学家执掌国家政权,他(或他们)会把通过正义和自由而得到的光荣看得最为重要,而把常人所认可的光荣(感官欲望的满足)看得最为下贱。柏拉图所描述的这种人,实际上就是一种贤人。在他看来,这些贤人拥有智慧的灵魂,同时也拥有宽广的胸怀,他们不会利用智慧来为自己个人谋求利益,而是将自己的利益和国家利益统一起来。也就是说,“哲学王”会利用自己的智慧和其他优良品质,在治理国家的过程中使自己和整个国家都“善”。

从上面论述,我们不难看出,柏拉图的“哲学王”是一种贤人政治、精英政治的思想。虽然,这种思想在柏拉图时代,甚至在所有的社会制度中,都无法实现,但是,这个思想给我们的启示意义确实深远的。一方面,它要求统治者为了统治好自己的管辖范围,必须要拥有一定的管理天赋,即理性的灵魂,并同时要不断加强自己的学习和训练,使自己的智慧被导向一个自然的状态。另一方面,统治者必须克制自己的欲望,因为欲望和感官享受的追求是使灵魂堕落的根源。只有这两方面结合起来,统治者才能不断地提高自己的执政水平,从而使他自己和他治理的范围真正趋向“善”。

最后,“哲学王”实际上还是一种德治思想。苏格拉底提出了“美德即知识”的重要命题。在他看来,美德是潜在于每一个人的灵魂当中,它必须要在理性的指导下,才可以真正实现出来。因此,哲学家作为理性灵魂的拥有者,他天然具有把美德实现出来的优势,如果他能够把这种由“善”的理念演绎出来的所有理念的知识实现出来,他就真正达到了“善”。由此,我们可以看出,哲学家成为统治者,他用以治理国家的工具就是他拥有的作为美德的知识。也就是说,其统治是一种道德的统治。

道德的统治如何可能?这是由德治思想必然要引申出来的一个问题。其实,在上面分析“哲学王”思想乌托邦性质的时候,也就意味着柏拉图式的德治的不可能性或空想性。然而,既然这种德治是不可能的,那么它还有什么意义呢?这是许多人疑惑的一个问题。本人认为,衡量一个理论的意义和价值,不能只看其在现实中的效果,这一点在人文社会科学方面尤其如此。就象我们通过科学的方法,知道了作为基督教所描述的上帝不存在一样,我们却不能否定上帝的意义。“以德治国”作为一种治理国家的理论,蕴涵着深远的价值意义,对于当前的中国来说,这种价值意义尤为重要。因为我国在当前存在着比较严重的各种社会问题,如官场腐败突出、道德伦理滑坡、信仰缺失以及没有远见的急功近利等,这些问题的产生几乎都与我们的道德基础缺陷有关。因此,我们需要“以德治国”的理念,它会规范和引导统治者不断提高自己的素养,包括知识方面的和道德伦理方面的。只有这样,我们才有可能建设一个真正的和谐社会。

当然,我们也应该理性地看待 “哲学王”思想,它毕竟是在两千多年以前的社会背景下提出来的,作为一种乌托邦理想,其积极意义毕竟有限。况且,柏拉图自己后来也意识到这一点,所以他在《法律篇》无奈地提出了用法律来治理国家的思想。我虽然在上文中指出了该理论的一些积极意义,但这种意义还是非常有限的,我们切不可夸大,而拿它当作一个万能的公式,加以套用。否则的话,我们就会走向另外一个极端——媚古而薄今,从而陷入历史悲观主义。

[1]柏拉图.理想国[M].郭斌和,张竹明,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6.

[2]徐长福.理论思维与工程思维[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2:7.

An Interpretation of Plato’s Thought Philosopher Kings

LIU Xigen
(Department of Ideological and Political Theory,Zhaoqing University,Zhaoqing,Guangdong,526061,China)

The term Philosopher Kings is a very important thought of Plato.Very often people interpret it from the words meaning,thus resulting in partial,even wrong understanding.From The Republic it is revealed that its true implication is kings of knowledge,an integration of theoretic and practical wisdoms.It might be a kind of Utopia,but has constructive significance to the building of our political system.

Plato;Philosopher Kings;the Republic;philosophy;guiding significance

B12

A

1009-8445(2010)06-0019-06

2010-09-23

刘习根(1970-),男,湖南茶陵人,肇庆学院思想政治理论教学部讲师,博士。

(责任编辑:杨 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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