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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良师益友 ——忆龚育之同志

2010-02-15明廷华

中共党史研究 2010年2期
关键词:干校中宣部同志

明廷华

老龚离开我们已有两年多时间了。这位我一向敬佩的良师益友,至今我仍然深情地怀念着他。他的音容笑貌镌刻在我的脑海中,并且时常浮现在我的面前。每当回忆起向他请教,与他共事、交往、聚会的往事,拜读他的著述,我总是难以抑制自己的感情。

在内军庄参加“四清”的日子里

我是 1964年 9月大学毕业后分配到中宣部科学处的。科学处的工作分为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两个方面,人员自然就分成两摊。我是学物理的,被分到了学化学的老龚和学医学的李佩珊、学物理的罗劲柏这一摊。于光远是学物理的,他当时是科学处的处长兼国家科委副主任。这一年,中宣部一共分配来了 11位大学毕业生。据说,一次调进这么多应届毕业生,在中宣部还是第一次。

我们这些大学毕业生刚一报到,人事部门就告诉我们,为了使我们加强锻炼,安排我们连续到农村参加三期“四清”运动。我们报到后不到半个月时间,就随中宣部的大队人马在常务副部长许立群的率领下进驻了通县徐辛庄公社内军庄 (当时叫中宣部内军庄 “四清”工作队),随后人员又以处室为单位被分到了不同的生产队。与科学处同志同在一个生产队的还有从外单位借调来的几位同志,如社科院哲学所的邢贲思等。我与老龚被分配在同一户社员家,同睡一铺炕,开始了我们与老乡同吃、同住、同劳动的生活。

中宣部在内军庄搞“四清”,毫无疑问执行的是当时中央制定的“左”倾错误政策。我们进庄后,首要任务是在与社员同劳动中,在访贫问苦、扎根串联中,发现了内军庄的 “四不清”干部和“四不清”问题。经过 20来天的扎根串联,工作队对内军庄的形势作出了判断,对今后的工作作出了部署: (1)内军庄属于毛主席说的那种政权没有掌握在我们手里的村庄; (2)内军庄的党支部书记是 “四不清”干部,是主要的批斗对象;(3)内军庄的其他“四不清”问题也不要放过,要一一查清并作出相应处理。在以后几个月的时间里,对支部书记的批斗比较严厉。后来,中央下发文件要求在农村继续深入开展 “四清”运动的同时,对前一阶段的问题要进行纠正,因此,中宣部内军庄“四清”工作队对内军庄的形势作了重新估计,对支部书记的批斗停止了,并宣布请他继续担任支部书记。

在运动中,老龚和我也毫无例外地跟着“左”倾政策走。但是,回想起来,在那些日子里,老龚还是给了我许多指点和帮助,他的所作所为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与社员亲如一家。老龚一直生活在城市,对农活可以说从未接触过。但是,到内军庄后,他在与社员同劳动中,样样农活都要做,样样农活都要学。从刨红薯、掰玉米,到施肥犁地,他总是甘当小学生,虚心向社员请教。他心灵手巧,很快就能掌握农活的要领。他与社员们关系融洽,当初社员称他“龚育之同志”,很快改称“老龚”,他与我们的老房东一家关系也特别好。这些不仅受到了广大社员的交口称赞,而且在工作队中也受到了好评。离开内军庄几十年后,有些当年的社员还一直坚持到老龚家里探望他,老龚也去看望他们。这在内军庄一直传为佳话。

实事求是,政策水平高。在当时的形势下,大家对农村的问题普遍都看得很严重。而老龚却一直保持冷静的态度。我们所在的生产队查账的结果,有两箱玻璃对不上账,会计一时也说不清楚,压力很大。于是,工作队内有些人就认为这是典型的“四不清”问题,会计是“四不清”干部,要尽快撤换,扩大战果。在几次讨论会上,老龚总是说,到底什么是 “四不清”干部,应该有明确的政策界定,值得我们慎重考虑。何况这两箱玻璃的问题至今尚未查清。正是在老龚的坚持和于光远的大力支持下,专门组织了两位经济学教授,重新查账。结果真相大白,这两箱玻璃被记在另一个账本的不引人注意处,进账、出账记得清清楚楚。这一结果宣布后,那位会计无比激动,在社员中也产生了热烈的反响。在当时的形势下,老龚这种实事求是、讲究政策的精神,实在难能可贵,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对我帮助很大。我们进驻内军庄不久,就传达了毛主席的一次讲话。其中说道,现在农村的政权有三分之一不在我们的手里而在阶级敌人手里。听到这样的话,使我这个胶东农村长大的青年人十分震惊。后来,内军庄也被列入了这三分之一之中,更使我困惑不解。但在那样的时代,即便是党员在党的会议上,对最高领导人的话,也说不得半个不字,容不得半点不同意见。即使仅仅是“想不通”的问题,对我这样一个中宣部新来的年轻人来说,也没有勇气说出来。但是,出于对老龚的信任,我大胆把困惑向他倾诉出来。我说:第一,凭我对农村情况的了解和对乡村干部的朴素感情,对“三分之一政权不在我们手里”的估计难以接受。第二,我认为内军庄的情况不比我老家农村的情况差,如果这里的政权都不在我们手里,我们胶东革命老区的政权不是也不在我们手里了吗?果真如此,全国还有多少农村政权在我们手里呢?听了我的述说,老龚似乎感到有点突然,沉思片刻,他对我说:作为一个年轻人,能进行独立思考是好的,应当继续发扬这种精神。作为一名共产党员,还是要服从当前的大局,在思想情绪和实际行动中不要受影响。在那种特定情势下,老龚对我的鼓励和指点,对我很有帮助。我记住他的话,在以后的复杂形势下我总是要求自己既保持独立思考、又冷静对待,经受考验。

在那些日子里,老龚还利用一切机会,向我介绍中宣部科学处的情况和工作内容,并且以他的实际体会告诉我科学处的工作应当着力打好几个方面的功底。他还向我介绍了中宣部的情况,包括组织结构和各种规矩。他说:中宣部的干部出差、外出参加会议,主要是带着耳朵和钢笔、笔记本,认真听,认真记,不能随便讲自己的意见。这条规矩,我至今记得清清楚楚。

在内军庄搞“四清”只有不到 4个月的时间,老龚的理论政策水平、严谨的工作作风和谦虚谨慎、尊重领导、与同志和谐共事的美德,令我很是敬佩。在这期间,我还随时能听到中宣部干部对老龚的人品和才华的赞美之声。老龚在我心目中的高大形象开始树立。与老龚朝夕相处得到的许多帮助,不仅使我学到了不少书本上难以学到的知识,而且彼此之间开始建立真挚的情谊,我们的忘年交也由此开始。

老龚被打进“黑帮队”

1966年 3月起,毛泽东连续严厉地指责中宣部、北京市委。他尖锐地指出:“中宣部扣压左派稿件,包庇右派”,“中宣部是阎王殿。要打倒阎王,解放小鬼”。5月召开的中共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通过“五一六通知”,批判并撤销在彭真主持下由中宣部负责起草的《二月提纲》,并揪出“彭 (真)、罗 (瑞卿)、陆 (定一)、杨(尚昆)反党集团”,撤销了彭、罗、陆、杨的职务。由此,揭开“文化大革命”的大幕。随后,陆定一、周扬、许立群、张子意、张际春、童大林等部级领导全部作为“阎王”被打倒,各处室的负责人作为“阎王”之下的“判官”,也统统成了被打倒的对象,陶铸、张平化接管中宣部。当时,老龚只是科学处的一位干事,没有官衔,但是,因为他受到了“阎王”的特别重用,因为他是高级秀才,尤其因为他参与了《二月提纲》的准备工作,因而作为“阎王”、“判官”之后的“牛头马面”,与“阎王”、“判官”一起被打进了“黑帮”队伍。他是这个队伍中最年轻的一位。

最早点名批判老龚的是《北京日报》。那是1966年 6月 13日, 《北京日报》在批判署名“方求”的文章 (实际是老龚等几位同志执笔),并特别用黑体字注明:“现在查明,这篇文章主要执笔者龚育之,是反党反社会主义黑线的重要骨干。此人竭力为‘三家村’黑帮分子打掩护,打击革命的左派。”《北京日报》如此点名批判老龚,显然是有来头的。

面对中宣部发生的突变,尤其是我敬佩的老龚以及科学处处长于光远、副处长林涧清成了被打倒的对象,我深感茫然,在感情上也难以接受。但是,迫于形势,我和科学处的其他同志也起来揭发批判他们,写大字报,开批判会。对老龚的批斗,主要是他“竭力为阎王殿卖命和在著作中的修正主义观点”。我们科学处对老龚包括于光远、林涧清的批斗,是相当温和的。倒是有的外单位造反派到中宣部批斗于光远、林涧青时把老龚也拉去陪斗,甚至有喷气式和打耳光的现象发生。对此,科学处的同志向他们提出过抗议。由于老龚在中宣部的人缘特别好,又没有官衔,因此,科学处之外的其他处室都没有揭批老龚,也从未拉他去陪斗。尽管如此,老龚作为一位一帆风顺成长起来、未经过什么政治运动洗礼的年轻干部,对于被打入“黑帮队”,成为被打倒的对象,似乎缺乏思想准备,也表现出了一些紧张情绪。对此,科学处的同志看在眼里,想到此前中宣部发生的几起惨痛事件,很想给他点安慰。一天,趁老龚打扫完办公楼第四层的厕所之后,我急忙跑到他跟前,对他说:“你不要紧张,我们会尽力保护你的。”他没有说什么,但在我们短短的、急速的对视中,他一切都理解了。

老龚是老实人,即使在被打入“黑帮队”后,他也从不乱“咬人”。本来他参与的中宣部以至更上层的大事比较多,情况了解得多,但他一直没有主动写揭发批判于光远、林涧清以及部领导的大字报。他按照组织和造反派的要求写的“检查”、“材料”,只要我能看到的,我都看得很仔细。他除了迫于形势不得不作些自我批判外,主要是写些他参与的有关工作的事实真相和经过,实事求是,清清楚楚,让人看了很难再向他提出什么问题。

在“黑帮队”,老龚除了写 “检查”、写材料以外,他的任务是打扫中宣部办公楼科学处所在的四层的厕所和楼下的大院。后来迁到北京市委党校内,他还被派打扫厕所和干其他体力活,他总是服从安排,与看管人员没有什么对立。令人十分钦佩的是,在这样的环境中,老龚也不改他一贯的勤学好思的作风。在“黑帮队”,除了学习毛主席著作以外,其他一切书籍都不准看。于是他巧妙地通过各种可能的途径,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空闲时间,收集群众组织编印的毛主席未发表的讲话、批示,而且总是认真阅读,有的还要抄录下来。他知道,这些讲话、批示不一定准确,也知道这样擅自公开发表是一种无政府主义的行为,但他从中获得了大量的信息,其中有些在他后来重新走上工作岗位后,得到了证实。

在老龚被打入“黑帮队”后,我们之间的正常交往、联系被迫中断,但是,老龚在我心目中的高大形象未被动摇,我们之间刚刚建立起来的真挚情谊也未被割断。而批判老龚的过程倒成了我向老龚学习的机会。在准备批判的过程中,我们对他到中宣部以来所写的书和文章、整理过的资料和作为主要执笔者写出的文件进行梳理。虽然在批判时不得不扣上宣扬修正主义观点的帽子,但是,我仔细阅读他的著述,却觉得很新鲜、很开眼界、很有教益。尤其是他写的《关于自然科学发展规律的几个问题》一书和他付出相当多的心血翻译、归纳、分析、整理出的《苏联自然科学领域思想斗争的历史情况》,以及《关于苏联教育思想方针的一些历史材料》,更使我爱不释手,读了又读,使我对新中国成立十几年来科技宣传工作方针政策的发展变化历史有了一定的了解,对苏联自然科学领域的思想斗争的历史发展情况有了一定了解。我怕以后看不到他的这本书和这两份资料,就在笔记本上把主要内容、观点摘抄了下来。在批判老龚的过程中,我实实在在地了解了老龚的才华。此外,老龚严谨的治学态度、严密的逻辑思维能力和出众的文字写作功底,在他写的“检查”和材料中也体现了出来。在我看来,他写的每一份“检查”、每一份材料,都是一篇水平相当高的文章,我是看了又看,收获同样很大。

老龚被打入“黑帮队”有 3年多的时间,他受到了错误的批判,蒙受了不白之冤。但是,在这期间他的表现可圈可点。对我来说,我更多地了解了老龚,敬佩之情进一步加深,而我从他的著述中所学到的一切,使我终身受用。

在宁夏五七干校

1969年 10月,中宣部的全部人马被发配到了宁夏五七干校,任务就是斗、批、改。到了干校,陈伯达 (时为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还专门向军管组交代说,中宣部是三朝人马,情况复杂,要把他们批透,统统带走户口,不要再回北京。这时,即便是 “阎王殿”的 “小鬼”,对“阎王殿”的批判、斗争,也没有什么积极性了。如果搞什么斗、批的话,也是为了应付军管组,应对陈伯达、康生、江青之流。到这里参加体力劳动,进行思想改造,倒成了中宣部干部的主要任务。到了干校,老龚的处境改变了,离开了 “黑帮队”,到了群众当中 (当时叫“群众专政”),我们的联系交往恢复了。在近 4年的干校生活中,我和老龚、郑必坚一直被安排在一间低矮的土坯房里。我们朝夕相处,同劳动、同学习,留下了许多难以忘怀的记忆。

同劳动。干校的体力活挺多,劳动的时间也不短,尤其是春夏时期。老龚和我们一起,绝大多数农活,包括重体力劳动都干过。从插秧、收麦到挖渠、施肥,从烧开水炉、磨豆腐到赶小毛驴车、垒土炕,在这诸多很生疏的活儿面前,老龚都是态度认真、肯于钻研,很快就掌握了要领,成了内行。那时他的身体不是很好,但他从不拈轻怕重,总是积极参加、勇挑重担。在同劳动中,我们之间增进了相互了解,发展了真正的情谊。他在劳动中表现出来的认真负责、肯于钻研的精神和严谨细致、一丝不苟的作风,受到了广大群众包括军管组的称赞,对我来说,则是看在眼里、记在心头,获益良多。

同学习。到干校的时候,老龚年届 40岁,我还不到 30岁,尽管当时我们对国家的形势会发生怎样的变化难以预测、判断,但是我们坚信,来日方长,我们总要重新工作。为此,在老龚 (还有郑必坚)的带领下,我们抓紧一切时间认真学习。每天劳动结束后,稍事休息,我们就开始学习。风雨天、星期天等节假日都用来学习;晚上在昏暗的灯光下也坚持学习。可以说,近 4年的时间里,一切可利用的时间我们都利用上了。从学习内容来看,我们在学习《马克思恩格斯选集》、《列宁选集》和《毛泽东选集》等领袖人物的著作上下了较多功夫。此外,还学习了刚出版的《鲁迅全集》,范文澜的历史著作以及《史记》、《东周列国志》、《纲鉴易知录》等等。为了能多少了解一点世界科技新发展的信息,老龚还设法订了当时国内仅有的一份介绍国外科技最新进展的刊物《国外科技动态》(当时的中国科技情报所主办)。每次这份刊物来了后老龚都十分认真地阅读,我也是每期必读,细读每篇文章。总之,我们学习的内容比较丰富。

除了自学,我们还要进行讨论、辩论。老龚和郑必坚是理论大家,我只是个小学生。但他们总是鼓励我参加讨论、辩论,提出自己的见解和意见。记得有一次学习恩格斯的《反杜林论》时,我就书中关于分析问题要从事实出发而不是从观念出发的论断,联系 “文化大革命”中的实际提出了自己深感困惑的问题。对我提出的问题,我们由一般性的讨论引发了一场相当激烈的辩论,最后求同存异,取得了基本共识。这段时间的学习,对我来说收获相当大,对我以后的工作产生了相当大的影响。老龚那种拼命汲取知识营养、理论营养的精神,对我的感化作用,至今仍在延续。

我们的刻苦学习和讨论、辩论,当时在干校出了名。但是,在进行党员登记时,极少数极左思想严重的人硬说“科学处的人成名成家之心至今不死”,坚决不同意我们登记。

“雷锋式的理发匠”。中宣部干校所在地一片荒凉,离很远才有一个十分落后的村庄。我们刚到时,这里任何生活服务设施都没有,没有医院,没有商店,也没有理发室……生活极不方便。当务之急是解决看病理发的问题。先是找了一位懂一点医疗知识的干部办起了十分简陋的医务室,但却找不到一个理发师,大家只好到离干校十几里以外的县城去理发。老龚看到这种情况,自己步行到银川市买了剃头刀等理发用具,还买了一本有关理发的书,又到理发馆去进行了一番观摩。回来后仅几天时间,老龚就掌握了理发的要领,之后就要实际操作了。作为开始操作的试验对象,主要是科学处的同志,究竟谁是第一个,我已回忆不起来。但我记得清楚的是,与老龚同住一室、朝夕相处的我,曾主动向老龚提出先拿我做试验。给我理完发后,老龚征求我的意见,我说:“很好,很好!”老龚真是心灵手巧,技术水平提高很快。“龚育之学会理发”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传遍了全干校 (当时干校几个连队驻地相距好几里)。有人还不太相信,就亲自来到现场观看老龚理发。于是,找上门请老龚理发的人就多了起来。有些人觉得老龚是在劳动之余,牺牲自己的休息和学习时间为大家服务,而且找龚育之这样的大秀才理发,有点不好意思。老龚就改变服务方式,由 “坐等”改为“主动登门”。这种服务不是一时,而是一直坚持了好几年。他几乎为干校的每一个人理过发,这是有目共睹的事实。他自愿、主动、热情地为大家服务的行动,受到了大家的交口称赞,并不约而同地给了他一个美称——“雷锋式的理发匠”。时间已过去了近 40年,但是当年老龚带着理发用具、围着白色围裙、穿梭于干校几个连队之间,热情为大家理发的形象仍深深留在了人们的记忆中。从大秀才、大理论家到 “雷锋式的理发匠”,更凸显了老龚在我和中宣部许多同志心目中的平凡而高大的形象。

在干校近四年的时间里,我们除了劳动,就是“斗私批修”,与业务工作一点也不沾边。在这期间,老龚在劳动中干一行专一行的劳动业绩,不虚度年华,在恶劣的条件下坚持顽强刻苦学习的精神和谦虚谨慎、平易近人、甘于奉献的高尚品德,在中宣部干部中无人不称赞,无人不佩服。对我个人来说,这么长时间的朝夕相处,老龚给予我的帮助和对我的影响,实在是一言难尽,永志难忘!

交往继续 情谊长存

1973年,在周总理的努力下,形势发生了一些可喜的变化。正是在这个时候,老龚和我以及科学处的其他同志先后结束了干校生活,重新走上了工作岗位。据军管组负责分配干部工作的一位同志告诉我,上报的分配方案,本来是把老龚和科学处的其他几位同志包括我在内分配到同一个中央部门的,但是,上报后,姚文元否定了这个方案,明确指出,对中宣部的干部要分而治之,要往地方分配而且不要集中。于是,我们科学处的五位同志就到了两个不同的工作部门,从此我就失去了与老龚在一个单位工作并朝夕相处的机会了。但是,在于光远和林涧清领导下科学处形成的良好风气和人与人之间的同志式的真挚情谊,却一直把我们的心紧紧地联系在一起。我们的联系、交往从未中断,我们之间的情谊仍在不断增进。

一年两次聚会。我与老龚以及科学处其他同志时常通过电话进行联系,有事则见面。这种联系,科学处的同志都感到不够劲,希望能有一些聚会的机会。于是我们每年 7月借为于光远祝寿时聚会一次,每年春节前后聚会一次。每次聚会,大家互相问候,交流信息,回忆往事,有说不完的话,道不完的情,好像又回到了当年的科学处。每次聚会结束时总感到时间太短。每年的两次聚会,老龚都是积极的支持者和活跃的参加者。我们总想多说说,多聊聊。科学处的聚会,对中宣部的其他处室产生了积极影响。鉴于老龚在中宣部老干部中的威望,其他处室包括行政后勤部门聚会时,也都真诚地邀请老龚参加。

向老龚请教。我和老龚从事的工作不同,我也知道老龚的工作一直很忙,但是每当我在工作和学习中遇到理论上的问题时,我总不忘向老龚请教。关于在新形势下如何认识和对待马克思在《共产党宣言》中提出的“阶级斗争是社会发展的动力”这一论断;关于如何全面理解马克思对人的阶级分析理论、尤其是在强调阶级的人的同时,是否应该重视生物的人的问题;关于如何深入认识中共十三大报告提出的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理论以及社会主义是否应划分为几个不同的历史阶段问题;关于如何从理论与实践的结合上深入理解小平同志南方谈话中提出的当前要注意防右但主要是反“左”的问题;关于如何从理论上深刻理解小平同志提出的“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的科学论断……都是我向老龚请教的问题。对于我请教的问题,老龚总是以平等的态度,商讨的口气耐心地向我说明,有时在他的启发下还要进行一些讨论。老龚的释疑解惑,对我很有启发,很有帮助。

老龚向科学处的同志赠书。老龚的著述不仅多,而且朴实无华,史实、论据确凿,水平很高,可读性很强。老龚每出一本书,都要赠送给包括我在内的科学处的同志。这也是他珍惜科学处同志间情谊的一个实际行动。我对老龚的每一本著述都是爱不释手,甚至一口气读完。每读完老龚的一本著述,我总是觉得深受启发,收获很大。如今老龚的著述,我全部都有了,也全部读过了。我把他的著述集中放在一处,以便随时再阅读。这些著述成了我继续向老龚请教、学习的无价之宝。

一件遗憾的事。1973年以后,老龚虽然不在科技战线工作,但他却时时关心着中国科技事业的发展,参加过 1975年胡耀邦主持中国科学院整顿时《关于科技工作中几个问题的汇报提纲》的讨论、起草和修改工作。我们见面时,他总是打听科技工作的情况。鉴于我国科技政策方面的著述不多的现实状况,1987年春,老龚找到我,说他想与我合作写一本名为《中国科技政策的历史、理论和实践》的书,并向我介绍了他的构思和设想。我当即表示,完全同意写这样一本书。出这样一本书很有现实意义。我还说,写这本书,你是主角,我协助你做一些辅助性的工作。我们第二次见面时,老龚又进一步说明了他的构思、设想,并且提出了分工意见。老龚对写作提纲做了一次又一次修改。我也按照分工写出了相关部分的提纲。但是,终因老龚太忙,我也抽不出多少时间写这本书,以致完成这本书的计划未能实现,成了我与老龚联系、交往中的一大憾事。如今,老龚已离我们而去,我要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促成这样一本书的问世,以实现老龚的遗愿。

我与老龚共事、交往长达 40多年。这么长时间的共事、交往,使我深深认识到,老龚是一位集理论家、“秀才”和领导干部三者于一身的难得的杰出人才。作为理论家,他既有坚实的社会科学功底又有坚实的自然科学功底。这样的理论家不管是在国内还是国外都是很少见的。他对几代党的领导人的思想的研究、宣传所作的贡献,无人能望其项背。作为 “秀才”,他不但有很强的逻辑思维能力,文字写作功底也少有的厚实。他是迄今为止,作为主要执笔者,起草中央文件、主要领导人讲话最多的人之一。作为领导干部,他的政策水平、领导艺术高,宽容大度,知人善任,清正廉洁,公道正派,胸襟坦荡,品德高尚。这样的领导干部在党内是很难得的。能与老龚共事、交往,是我一生中的一大幸事。他对我的帮助和潜移默化的影响使我终生受益,永志不忘。老龚的精神、作风和品德,永远值得我学习!老龚永远活在我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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