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上帝知道》:众声喧哗的互文空间

2010-02-09褚蓓娟

关键词:海勒圣经大卫

褚蓓娟

(浙江工业大学人文学院,浙江杭州 310023)

《上帝知道》:众声喧哗的互文空间

褚蓓娟

(浙江工业大学人文学院,浙江杭州 310023)

美国黑色幽默作家海勒的长篇小说《上帝知道》最为吸引读者的是其写作方式上的独到之处。小说在改写和戏仿圣经故事的基础上,植入传统文艺经典,虚构的文本和历史故事、文艺经典和历代名人互为影射,在与历代经典文本对话、互涉过程中,颠覆和解构经典,关注当下的社会人生。

海勒;上帝知道;互文;经典;戏仿;对话

布鲁姆在《影响的焦虑》一书中认为,作家总有一种迟到的感觉:重要的事物已被人命名,重要的话早已有了表达。因此面对前辈的伟大传统,作家只有通过对前文本修正、位移、重构等,才能为自己的创造和想像力开辟空间。布鲁姆探讨的正是文本与传统的互文性特征。“互文性”这一术语产生于 20世纪 60年代,由朱丽娅·克里斯蒂娃最先提出。克里斯蒂娃从巴赫金提出的复调和狂欢化理论中得到启示,在其专著《符号学,语意分析研究》中阐述了互文性的定义:“任何文本都是其他文本之吸收与转化,构成文本的每个语言符号都与文本以外的其他符号相关联,任何一个文学文本都不是独立的创造,而是对过去文本的改写、复制、模仿、转换或拼接”[1]。然后,罗兰·巴特进行了更简洁的阐释:“任何文本都是互文本”[2]。很快,“互文性”成为后现代主义理论一个重要的批评概念。它强调文本之间不断进行的相互渗透、影响、对话和解构,无疑为人们解读文本带来了新的视角和方法。

在后现代主义作家中,约瑟夫·海勒不是高产的作家,但他寥寥几部作品之间的相互指涉、自身与传统的互文特色,使得他的文本形成了巨大的张力。《上帝知道》是作者于 1984年出版的一部长篇小说。故事以戏仿和改写《圣经·萨母耳记》为基础,拼贴多种传统文艺经典,移入大量现实事件,编织出时空措置、众声喧哗的互文空间。

一、小说对圣经故事的戏仿

《上帝知道》问世时,也许是它新的艺术形式同传统艺术和生活领域内的陈规陋习所作的令人耳目一新的决裂还不被人所认同,批评界的最初反映是“这是一本垃圾”、“俏皮话和时代错置”的拼凑。可是两年后,人们对它的认识产生了巨大变化,1986年,《上帝知道》获得了“美第奇”最佳外国小说奖。

《圣经·旧约·萨母耳记》和《列王记》分别记载的是上帝膏立扫罗、大卫、所罗门为以色利的王的故事。记载了在他们的相继统治之下,以色列如何歼灭敌人、维护稳定、以色列和犹太的统一过程及其兴衰史。需要指出的是,《萨母耳记》记载的是以色列人由士师时代进入统一王国时代的历史。撒母耳是这一历史阶段的关键人物,他既是最末一位士师,又以先知的身份代表上帝为以色列人膏立了两位开国君王—扫罗和大卫,所以称为《撒母耳记》。这段内容大约指公元前 1095-公元前 970年间的以色列历史。它的主要神学思想是:通过历史事实来阐述上帝的旨意,使以色列人知道上帝已开始实践他昔日对圣祖们的许诺,赐给他们一个君王——大卫,大卫王朝要永世不替[3]。《圣经》编纂者再三推崇大卫为理想的君王,《圣经》中的大卫王不仅是以色列的英雄,建立了统一的以色列王国,执政 40年,而且对上帝顺从、诚实、正直,谨守上帝的律例和典章[4],经常以上帝的仆人自居,听从先知的指教,备受上帝恩宠。在希伯来《圣经》的文集部分,大卫王已经被记载成是个完美无缺的国王,甚至他的通奸和谋杀行为也被一笔勾销。

海勒自称其情节以《撒母耳记》上、下两章和《列王记》开篇为基础[5],《上帝知道》对应《圣经》大卫王的故事,敷设了大卫从英勇的投石少年到膏立为王,从为扫罗服役到七年遭罪的漫漫一生。小说写晚年的大卫王形容枯槁全身发抖,尽管有少女亚比煞暖身也无济于事,不过少女亚比煞的抚慰却唤起大卫一系列亢奋的回忆。小说穿梭于凡夫俗子的大卫和英雄的大卫之间,两个文本语境随意切换,古今时代错置,世界各地空间交替,建构了一种神圣与不恭交织、严肃与滑稽并置、原文和戏仿融合、圣洁和通俗同在、人物语言罗嗦并重复、叙述语言幽默且荒诞的后现代新文本。

《上帝知道》以《圣经》中的经典人物——大卫为主人公,但与前文本寓意不同的是,它无意再去讴歌英雄的大卫,小说中的大卫是个从《圣经》中来又背离了《圣经》的当代人。小说中的大卫已经没有了圣经中的威风和气概。“头发稀疏,胡须花白,在反复发作的寒冷控制下,我的手指不住地颤抖;寒冷常常使我下颚打战。”小说中的大卫不再是圣经中的英雄,他像一个饱经沧桑的哲人,更像一个超越时代的巨人,出身于《圣经》却不屑于它的神圣;思维发散,无边无极;穿越《圣经》内外,评论时事古今,上至古希腊神话,下至巴勒斯坦解放组织;从讥笑摩西和亚伯拉罕的顺从到概叹工业革命、资本主义、甚至共产主义的民主;从荷马史诗到弥尔顿的诗歌到莎士比亚的悲剧直至米开朗基罗的裸体雕塑;前半生因为争夺王权被岳父扫罗穷追猛打,弄得焦头烂额;后半辈子因为王位继承被儿子们暗算、谋反,折磨得心力交瘁。因之,大卫对上帝不再是盲目顺从,戎马一生的大卫更多的是对上帝的困惑:“我们需要上帝,而他却给了我一群女人”。此时,小说篇名“上帝知道”,其讽刺意味昭然若揭。

《圣经》作为宗教经典,一直以来具有不可颠覆、毋庸置疑的绝对权威性和律章合法性,它建构了一种伟大、神圣、不可亵渎的绝对真理的标准。圣经对人类的启示甚至已逐渐演变成了某种现代性的标志:理性、自由、劳动力的解放,通过技术进步使整个人类富有,让灵魂皈依爱的基督导致人们的得救等。它以绝对真理的标准建构了统一所有话语的“元叙事”。然而《圣经》能提供绝对真理吗?《圣经》是公正的范本吗?为什么如此伟大的以色列王大卫在圣经中没有专门设立一章?连以大卫名字命名的标题都没有呢[6]?大卫对此多次表示困惑和不满。表面看来好像是大卫斤斤计较或是滑稽搞笑,实际上小说用一种几乎繁复的叙述方式对这个神圣的经典提出了诘问。小说对圣经开篇就来了个全盘颠覆:“《创世记》吗?那种宇宙论不过是哄小孩儿的玩艺儿,是摇头晃脑的老奶奶编造的离奇古怪的幻想故事,而这位老奶奶也在排解了无聊之后打起瞌睡”。从文艺复兴直至 20世纪初的人们都非常崇敬的《钦定本圣经》,“数百年其卓越地位仍无可动摇”[7],但这个版本却遭到小说毫不留情的否定。大卫认为《钦定本圣经》的编写者“对希伯来语不甚了了,对英语也不怎么擅长”,下令编写《钦定本圣经》的英格兰詹姆士王一世只不过“是个搞同性恋的男人”,既然经典在其形成之时,就如同游戏,它岂能承载既定的规范和意识形态合法性的经典使命呢?小说对这种一体化“元叙事”的经典用一种轻松嘲讽、玩世不恭的方式彻底加以消解。

海勒与前文本的沟通和对话,是一种策略,海勒以《圣经》情节为指涉,那是因为《圣经》是经典、权威、神圣的象征。可见,以《圣经》情节和人物为元叙事,使得现文本的意义成网状辐射。

二、小说与经典文本的对话

“对话”是巴赫金小说理论中的一个重要术语,巴赫金的“对话”理论,阐述的不是通常意义上人物间的具体的问答话语,而更多地是指主人公自我意识里分解出来的、对自身价值不自足而引起的疑问,一个人的表白或自述中回荡着两个以上的声音,即构成“对话”。这种“对话”呈现了各种声音间的关系,正如巴赫金自己所说:“对话关系不是存在于具体对话的对语之间,而是存在于各种声音之间、完整的形象之间、小说的完整层面之间(大型对话),而同时在每一句话、每一个手势、每一次感受中,都有对话的回响 (微型对话)”[8]。《上帝知道》的“对话”关系由大卫对各种经典文本的评述展开。

小说从文本层面来看,它是大卫的内心独白。但是大卫的内心独白不同于传统的单一声音的独语,小说运用电影蒙太奇手法,使得大卫的独白成了“思接千载,视通万里”的内心对话。从巴赫的音乐到莎士比亚的悲剧再到多那太罗、米开朗基罗的雕塑,由扫罗之死联想到《裘力斯凯撒》里的勃鲁托斯,联想到《安东尼与克莉奥佩特拉》的安东尼,从诗人莎士比亚、弥尔顿、柯勒律治、勃朗宁到哲人马基雅维利、尼采,从古老的以色列和犹大国联想到今天美国的佛蒙特和缅因州;小说把一些在内容形式上并无联系、处在不同时空层次的叙述衔接起来,使大卫置身于经典名著和名家之中,多种声音相互碰撞、辩论、不相融合,在众多杂声喧哗对峙中凸显了大卫的主体性意识。

米开朗基罗的雕塑《大卫》堪称西方艺术史上的杰作,文艺复兴时期雕塑艺术的最高境界。雕塑品中的大卫侧身而立,左手抓扶着肩上的投石袋,右手下垂,双目凝视远方,坚定毅然的眼神微微含怒。大卫杀敌之前那瞬间绽放的魅力——蓄积的力量、战斗的激情被米开朗基罗捕捉到了,并用一种静态的艺术定格为永恒的英雄偶像。小说三次重复叙述了这件雕塑品,构成一幅厚重的背景。但大卫三次回忆这件雕塑艺术中的名作,每次都“产生厌恶之情”,原因是米开朗基罗让裸体的大卫没受割礼就站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果那个米开朗基罗对我们犹太人当时对赤身裸体有一点点了解的话,他也决不会让我身上垂着那个东西,也不会让我带着自尊的犹太人宁死不愿要的那个亲切有趣的包皮,立在露天的像基上”。割礼在犹太人意识中意味民族身份的确定,“割礼之俗是镶嵌在犹太民族心理深层的一个种族和身份的密码,它以独特的方式体现了犹太人的身份意识和身份感”[9]。居然这种民族身份的重大标记被米开朗基罗所忽视,这让犹太身份的大卫对《大卫》雕塑产生了陌生感和排斥感。在大卫眼中,这个不长胡须的美少男不像自己,没有自己的英雄气概,倒更像一个供人赏玩的“娈童”。向来以英雄自居的大卫面对这样一个“异己的”雕塑品,充满了对自己身份不明和无我状态的惊恐和焦虑。小说中的大卫、历史上的大卫、雕塑中的大卫互为指涉,在多声音的对话中凸显了现代人身份认同的危机感。

关于参孙的故事,在大卫的独白中,有三种不同的声音:一个是圣经中的参孙;一个是弥尔顿诗剧中的参孙;一个是大卫眼中的参孙。《圣经》中的参孙是第一个真正让非利士人畏惧的以色列首领,“用一只驴的下颚骨杀死了一千多名非利士人”的大力士英雄。17世纪英国诗人弥尔顿的《力士参孙》(1671),是讴歌这位以色列民族英雄的名篇。诗剧取材圣经故事,写主人公参孙被妻子大利拉出卖给非利士敌人,被挖去眼珠,剃光头发,每日给敌人推磨。一个节日,非利士人庆祝对参孙的胜利;参孙撼倒了演武大厦的支柱,整个大厦坍塌,他和敌人同归于尽。弥尔顿借英雄参孙的故事歌颂了英国资产阶级革命。小说中的大卫重新解读了参孙的故事,大卫解读的参孙故事既不同于圣经中的参孙故事也不同于弥尔顿的《力士参孙》。三种不同的声音塑造了参孙的不同侧面,读者面前呈现出了一个多面立体的参孙。而在大卫的独白式对话中,大卫的主体性显现出来了。参孙“是头凶狠、惹是生非的公驴”,“参孙这个呆子,这个软体动物四肢发达且不识丁的乡巴佬,刚愎自用,像傻子一样一次又一次地惹起非利士人的愤怒。”给参孙唱颂歌的弥尔顿及其经典诗剧在大卫眼中当然也就失之偏颇了:“弥尔顿《力士参孙》的描述远不够准确,我们记忆中的那个参孙太粗鲁太愚笨了”,他完全是个毫无是非敌友观念,贪恋非利士妓女的傻瓜。大卫对经典的解读表明了小说对经典的质疑态度。

其它文学经典在大卫眼中也不值一提。大文豪莎士比亚在大卫眼中只不过是个“窃贼莎士比亚”、“名不符实的劣等文人”,大卫断言如果没有大卫与押沙龙的故事和扫罗的故事,莎士比亚这个“无耻的剽窃者”是写不出《李尔王》和《麦克白》的。一代杰出浪漫主义诗人的代表雪莱为约翰·济慈写的挽歌,被斥之为“纯粹是拙劣之作,伤感的劣等品。”这些人们世代传诵的文学经典,在小说中都遭到了猛力抨击,而对经典的批驳,实际上是对传统经典阐释的否定,对经典既定价值的否定。

海勒建构的众声喧哗的互文空间启示人们:文本不再是封闭、同质、统一的;它是开放、异质、破碎、多声部的,犹如马赛克一样的拼贴。这种混合建构的效果不在于和谐,而在于冲突。

三、解构与建构

小说在与经典对话过程中解构了经典。

从作为经典的《圣经》到万能的上帝到英雄大卫,从宗教信仰到文学经典,海勒以《圣经》为元故事与前文本互涉、与传统互涉,摧毁了所有神圣的事物。

重塑大卫。小说取材《圣经·撒母耳记》,但小说中的主人公大卫已经不再是圣经故事中叱咤风云的英雄,小说中的大卫以其独白式的多重声音颠覆了圣经中的大卫。与《圣经》中的亚伯拉罕和摩西的顺从、愚忠不同,大卫有自己的思想和见解;与历代人心目中的“英雄大卫”相比,大卫是一个非英雄。海勒笔下的大卫,既是一个巨人,又是一个侏儒;既是宇宙的中心,又是边缘人物;既是成功者,又是失败者。小说在多重指涉中重构了大卫的过去和现在,使他成为一个具有多重性格和多重自我的人物。

嘲讽上帝。海勒在《上帝知道》里,颠覆了传统对上帝权威的顺从和对大卫英雄的崇拜。撕下了上帝神圣的外衣,“喋喋不休地闲扯了 40年的上帝”不再被看成正义和绝对权威的象征:大卫不停地与上帝吵架,并且互相不理睬,因为上帝不公平;上帝眷顾参孙这样敌我不分的“傻瓜”,在大卫眼中,参孙杀死非利士人的动机,充其量也就是自卫或者是复仇,却被圣经故事渲染成勇杀敌人的英雄。“谁需要这样的上帝?我是瞎子吗? 50多年前我自己就悟出了这样一个道理,赛跑的优胜者并不总是跑的快的人,战斗的胜利也并不总是属于强者,而是要看我们每个人的时间和机遇。太阳东升又西落,这些法则对善者恶者都一视同仁。面包不总是属于聪明的人,财富不总是属于智者,恩宠不总是属于乖巧的人,但是我们的结局却都一样。聪明的人不会比傻瓜结局更好或死得更聪明些。”小说借大卫之口引出对公平、公正话题的思考。

小说试图打破人们总是痴迷地相信自己 (以色列人)是上帝选民,会无处不在地享受上帝的恩赐和祝福的神话,“上帝赐给加利福尼亚人一条壮观的海岸线、电影工业和贝弗莉山,却只给了我们沙石”。小说也不再把上帝看成宇宙的主宰,统领万物的神,绝对正确的权威。相反,上帝自私、专横、不负责任。“上帝确实有这种自私自利的习性,因为自己的过错,就把责难发泄到别人头上。他选择人时刚愎武断,不管你是否愿意,也就是说,他给你来个猝不及防,把困难重重的使命强加在你头上。而对我们来说,每项任务几乎都难以胜任,于是他就因为自己择人不当而指控我们。”对传统经典阐释的否定,对经典既定价值的否定,它意味着对树立经典背后的规范、标准,确立经典背后的秩序、权力的嘲笑和批判。

改写《圣经》两性关系位置。拔示巴与大卫(亚比该、米甲)的爱情故事贯穿《上帝知道》的始终,这个故事也历来被评论家津津乐道。据《圣经》记载:“一日,大卫从床上起来,在王宫的平顶上游行,看见一个妇人沐浴,容貌甚美”[10]。从《圣经》里看,拔示巴原是大卫手下一名勇将乌利亚的妻子。被大卫看中,据为己有。专家们解读圣经也是这样认为的:“大卫看上拔示巴,差人将她接入宫来并发生了性关系”[11]。《圣经》里男女爱情关系基本上遵循着传统的男性占主导和统治地位的决定作用。人类祖先亚当的女人夏娃就是由上帝造出来赠与的。米甲嫁给大卫是其父扫罗所许,亚比该嫁给大卫亦是大卫设计所为。

在《圣经》里,男性主宰女性的命运、爱情。男性在《圣经》里始终是主动的施爱者,女性处于“被爱”、“受爱”地位。《上帝知道》改写了拔示巴与大卫的爱情支配关系,拔示巴富有挑逗和诱惑性的暗示使得大卫对她产生了特别的注意。它是从“爱人”与“受爱者”的传统男女两性关系到女性主动去爱、施爱的转变,打破了男性垄断主体位置的局面[12]。小说从多个方面解构了传统赋予我们的传统认识。

总之,小说对文学名著的题材、内容、形式和风格进行夸张的、扭曲变形的、嘲弄的模仿,用轻佻、猥亵的言语叙述神圣、高雅的文艺,使其变得荒唐和滑稽可笑,从而全面颠覆固有的等级关系。作者把《圣经》圣洁的语言与当代的大众语言,以及下流的脏话拼贴起来,使这些毫不相干的片段构成一个似乎有内在关联的整体,组成一个杂烩式的“互文本”,来颠覆和破坏既成的文学形式和规范。

可以说,和海勒的其它长篇小说的主题基本一致,《上帝知道》所真正关注的焦点仍然是权威和正义的问题。《圣经》告诉我们:上帝是权威和正义的形象化体现,服从权威、相信正义能造福人类。小说还通过一连串的父子关系:上帝与扫罗、扫罗与大卫、大卫与押沙龙、大卫与所罗门等来阐释权威/父亲问题:帝对扫罗的权威;扫罗对大卫的权威;大卫对押沙龙、所罗门的权威,上帝对所有选民的权威……。可是大卫王国的建立,暗嫩的乱伦,押沙龙的叛逆,所罗门为王……,小说形象化地呈现了对权威(父亲)的质疑和否定,也是对西方文化之权力原型提出的根本解构。《上帝知道》用戏仿经典的形式向读者展现了一幅幅后现代世界令人忧虑的图景:一方面,掌管权力的权威人士为了维护自身的权利不惜血肉相残:扫罗对女婿大卫疯狂追杀,是因他担心大卫有朝一日会取代他成为以色列国王;大卫的元帅约押杀死扫罗元帅押尼珥,是因约押担心押尼珥会受到重用排挤自己;大卫伺机欲杀外甥约押是因约押有僭越权位之嫌;所罗门王元帅比拿雅为了牢固稳坐元帅之位杀死约押。另一方面,行使权力的人不能真正地行使公正:暗嫩奸污自己的妹妹,大卫身为父亲和国王,对暗嫩的邪恶保持了沉默,沉默意味着对恶行的默许,大卫在恶行和正道面前并未明断是非、主持正义。

就像上帝是我们需要信仰而虚构来的,正义和权威也是我们理想的需要而建构出来的,这也许就是海勒解构经典给我们的启示。

[1]董小英.再登巴别塔——巴赫金与对话理论[M].北京:三联书店,1995.103.

[2]王瑾.互文性[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0.5.

[3]文庸,等.圣经蠡测[M].北京:今日中国出版社,1992.58.

[4]圣经·列王纪·第九章 [M].南京:爱德印刷有限公司, 1998.430.

[5]查尔斯·鲁亚斯.美国作家访谈录[M].北京: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1995.151.

[6]约瑟夫·海勒.上帝知道[M].沈阳:春风文艺出版社,1988. 177.

[7]J B加百尔,C B威勒.圣经中的犹太形迹——圣经文学概论[M].上海:上海三联书店,1991.250.

[8]巴赫金.文本·对话与人文[M].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 1998.353.

[9]刘洪一.走向文化诗学——美国犹太小说研究[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2.72.

[10]圣经·旧约 [M].南京:爱德印刷有限公司,1998.11,2.

[11]刘意青.圣经的文学阐释 [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2004.238.

[12]朱崇仪.与路得面对面重读 <旧约·路得记 >[J].中外文学,第三十三卷第十期,中华民国九十四年三月,29-29.

God Knows:Intertextual Space of D ifferent Voices

CHU Bei-juan
(College of Humanities,ZhejiangUniversity of Technology,Hangzhou 310023,China)

The most attractive point of the American black humorist Heller’s novel“God Knows”is the unique writing style.Based on rewriting and ironic imitating Bible,the novel inserts classic works.Reflections such as imaginative texts and historical tales,literary classics and celebrities can also be found in the novel.Itpays close attention to social life and subverts and deconstructs classics in the process of communicating with the canon of the past.

Heller;God Knows;intertextuality;canon;parody;dialogue

book=3,ebook=76

I106

A

1006-4303(2010)03-0306-04

(责任编辑:金一超)

2010-04-16

褚蓓娟(1965-),女,安徽巢湖人,副教授,博士,从事中西文学比较研究。

猜你喜欢

海勒圣经大卫
作家与甜点师
Southern_Weekly_1951_2021_07_15_p38
大卫,不可以
海勒妙释“偏见”
《圣经》经文中国化
意见领袖们的“不老圣经”
大卫,圣诞节到啦
拯救大卫
《哈姆雷特》的《圣经》叙事原型考证
喀喇沁土默特移民与近现代蒙古社会——以蒙郭勒津海勒图惕氏为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