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巴人占卜用域考

2010-01-19

关键词:巴人遗址钻孔

曾 超

(长江师范学院 历史文化与民族学院,重庆 408100)

中华先民在天命、神意观念的影响下,很早就在探索用占卜的方式来窥视天意。依据文献资料和考古探索,我们发现在历史上巴人就是一个巫风烈烈的民族,占卜文化发达,占卜形式殊多,占卜选材众多,占卜用域广泛,涉及到城建、祈雨、制盐、丧葬等诸多领域。

一、城建

城邑建筑即使在世界文明史上均具有重要的意义,因为它是文明时代到来的标志。毕竟从事巨大的土木工程建设,建立巍峨高耸的城堡,是阶级矛盾剧烈化的反映与产物,是形成社会生活、精神生活大体一致化、集中化管理的需要,是分隔统治者与被统治者的物化体现,是保护不受异族侵犯的壁垒。“而实施庞大的城堡工程,要有周密的施工计划和方案,倘不具备对早期土木工程知识的一定积累,是难以想象的;实施此浩大工程所需人力物力也不是某个氏族或部落能解决的,它必须有一个凌驾于氏族之上的权力机构,驱使千万人群,作通力协作;城堡矗立在众村落之间,它脱胎于旧的氏族,又高居于村落之上,在政治、宗教、经济、军事等诸方面有了新的内涵。在这一历史演进过程中,氏族内部急剧发生变化。主要为私人财富的增加,氏族内和不同氏族、部落间进行无休止的奴役、掠夺和惨杀等。基于这一历史现实,必须把社会纳入强化秩序之中。社会上层的最高权力者成了社会意志的代表者,他与他们的上层人群首先进入高耸的城堡。由此开始了新的历史时代,亦即文明时代的开端。”[1]《世本》云:鲧作城。在中国历史上,城邑建设的发明权被归属到一位悲剧性英雄,有夏氏首领大禹的父亲——鲧。其实,巴人对中国古代的城邑建设、城建文明有着极为重大的贡献,至少是中国城邑建筑的设计师。张良皋就从文字学、建筑学的角度,推论说“夏人始称其都曰‘邑’,商人继之。‘邑’在表示‘封域’的口形之下,有一巴字,看来无巴不成邑。巴人对夏商都邑之建设曾起重要作用。”[2]

事实上,巴人极为擅长城市建设,这在文献中多有记载。依据《后汉书》和《晋书》的记载,巴人建造的都城——夷城(今湖北恩施),依据《华阳国志·巴志》的记载,巴人则建造了一系列城邑,“巴子时虽都江州(今重庆渝中区),或治垫江(今重庆合川),或治平都(今重庆丰都),后治阆中(今四川阆中)。其先王陵墓多在枳(今重庆涪陵)”。据专家们推测,云阳的故陵也曾经属于巴人的城邑建筑之一。

在这些都邑建筑中,虽然我们今天无法确知当时巴人城建的具体情况,但是巴人修建夷城则透着“神意”,并与巴人的占卜发生了密切的关系。《晋书》卷120《李特载记》极为生动地描述了夷城创建的情况:“廪君复乘土船,下及夷城。夷城石岸曲,泉水亦曲。廪君望如穴状,叹曰:‘我新从穴中出,今又入此,奈何!’岸即为崩,广三丈余,而阶陛相乘,廪君登之。岸上有平石方一丈,长五尺,廪君休其上,投策计算,皆著石焉,因立城其旁而居之。其后种类遂繁。”这样,廪君和族人历尽艰辛,长途跋涉,到达夷城,劈山破石,精心规划,建起了层层相因,阶陛相乘的夷城。

按《史记·龟策列传》云:“自三代之兴,各有祯祥:涂山之兆从,而夏启世;飞燕之卜顺,故殷兴;百谷之筮吉,故周王。”涂山之兆、飞燕之卜,百谷之筮,分别为传说中夏商周三代不同的占卜类别。《太平御览》卷82引《史记》云:“昔夏后启筮:乘龙以登于天。占于皋陶,皋陶曰:吉而必同,与神交通,以身为帝,以王四海。”《龟策列传》有云:“夏殷欲卜者,乃取蓍龟。”筮占极为古老。在古代,“龟曰卜,蓍曰筮”,卜主要利用龟甲,筮主要利用蓍草,以蓍草茎占筮。巴人用蓍草进行占卜同样极为古老。《世本》云:“巫咸作筮”,许慎《说文》谓:“古者巫咸初作筮”,谯周《古史考》称:“殷巫咸善占筮”,《广韵》说:“巫咸作筮,筮决也”。用蓍草进行占卜,其发明者就是大巫师巫咸。而《山海经》卷7《海外西经》云:“巫咸国在女丑北,右手操青蛇,左手操赤蛇。在登葆山,群巫所从上下也。”《山海经》卷11《海内西经》说:“开明东有巫彭、巫抵、巫阳、巫履、巫凡、巫相,夹窫窳之尸,皆操不死之药以距之。”《山海经》卷16《大荒西经》谓:“有灵山,巫咸、巫即、巫盼、巫彭、巫姑、巫真、巫礼、巫抵、巫谢、巫罗十巫,从此升降,百药爰在。”这里,廪君投筹计算,实即筮占。

二、农事生产

占卜被用于巴人农事生产的广阔领域,并形成了一定特色各种占卜形式,主要有鞭石求雨、灵石占卜、石鱼占卜、瓦卜烧畲等。

(一)祈雨

对于农耕民族而言,雨水对于农作物的生长、农业丰收有着至为重要的意义。因此,祈雨即祈年。巴人的祈雨占卜,起源于鞭石祈雨。《水经注》卷37《夷水》记载难留城南石穴中有“二大石碛,并立穴中,相去一丈,俗名阴阳石。阴石常湿,阳石常燥。每水旱不调,居民作威仪服饰,往入穴中。旱则鞭阴石,应时雨;多雨则鞭阳石,俄而天晴”。随着巴人的移徙,巴人的灵石还从湖北长阳难留城迁移到了宜都,故《太平御览》卷52云:“宜都有穴,穴中有二大石,相去一丈,俗云其一为名阳石,一为阴石。水旱为灾,鞭阳石则雨;鞭阴石则晴,即廪君石也”。涪陵曾经巴国古都,巴人先王陵寝所在之地,涪陵小田溪巴人墓群的发现即是明证。而在涪陵,有著名旅游风景区——雨台山,即为巴人占卜祭天祈雨之地,2008年中国西部旅游创意论坛即在此召开。

巴人的鞭石祈雨,至今还保留在其后裔土家族的风俗文化之中。如清同治五年《来凤县志》记载:“大旱或召巫祷于洞神,巫戴杨枝于首,执凫吹角,跳跃而往,众鸣钲击鼓随之,名曰‘打洞’”。清乾隆二十年《泸溪县志·山志》亦云:“白牛洞,在邑东北二十里蒲溪口,中有石似牛形,旱则鞭之,立雨”。

1994年四川大学考古队对云阳明月坝遗址进行试掘,出土有3件龟的腹甲,均施有圆形钻孔,有的灼过,有的未经占卜即埋入土中。这是中国历史上时代最晚的甲骨,其时间为唐代。该甲骨“应该与烧畲卜雨有关”,“应该和早期巴人有一定的关系,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巴人的原生态宗教活动。”[3]

(二)灵石占卜

巴人的鞭石祈雨,随着时代的发展被演变成为一种灵石占卜的形式。这种灵石占卜多利用江河之中石头与水位涨落之间的关系,以此预测年岁的丰歉。

在三峡地区,因为降水量的关系,遂产生了洪水题刻和枯水题刻两类题刻,其中枯水题刻就有七大著名题刻,它们分别是江津莲花石、重庆灵石、巴县迎春石、涪陵白鹤梁、丰都龙床石、云阳龙脊石。在这些题刻中,最早者是重庆灵石,灵石一名雍熙碑,一名丰年碑,镌刻有《晋义熙灵石社日记》、《唐张萱灵石碑》、《唐王升灵灵石碑》、《唐郭英干灵石碑》、《唐杨冕灵石颂》、《唐李全灵石诗》、《唐任超灵石碑》、《唐贺若公灵石碑》、《唐陈君从灵石铭》、《唐牟崇厚灵石铭》、《唐张武题记》、《唐牟知猷灵石诗》、《宋晁公武丰年石题记》、《明屈直德题记》等题刻,记录了东汉光武帝以来将近2000年间19个年份的枯水资料。该灵石的主要功能是石见年丰,清王尔鉴《巴县志》就云灵石“在朝天门水底石盘上,碑形天成,见则年丰”。又说:“《通志》据《碑目考》云:在江岸谓之雍熙碑,每水落碑出则年丰,人争摩拓,数十年不一见”。

又如江津莲花石,宋王象之《舆地碑目》云:“江津县南(北)三里,跳灯碛石壁上镌云:乾道辛卯(1171年)正月十九日,天水赵宜之陪王屋李希仲,太原王直夫,同寺首珍况来游,饮不至醉。王屋李孝友书。”明曹学佺《蜀中名胜记》对此所加按语称:“此即莲花石也,在江中不恒见,见则年丰”。又如云阳龙脊石,也有“小南门外江中有石梁,长百余丈,冬涸乃见,号曰龙脊,一犹涪陵之石鱼矣”的记载。

关于这种灵石占卜的形式,在巴人曾经居留的地区,可谓是普遍存在。

(三)石鱼占卜

在灵石占卜中,最有名的当属白鹤梁题刻所体现的石鱼占卜。古代涪陵人民以巴人的灵石卜为基础,利用涪陵民间“石鱼出水兆丰年”的传说,创造了石鱼卜的形式,成为巴人鱼卜与灵石卜的有机结合。在涪陵白鹤梁上镌刻着唐代广德元年(763年)以来历代达官显宦、骚人墨客的近200则题刻,记录了1200年间72个枯水年份的资料,体现出极高的多功能价值,被喻为“水下碑林”,“世界第一古代水文站”,“世界水文史上的奇迹”。白鹤梁题刻,其性质与重庆灵石一致,其功能是石鱼出水兆丰年。所以,宋宝佑二年(1245年)《刘叔子题记》云:“鉴湖之食鱼,唐人所刻也。《图经》谓:三、五年或十年方一出,出则岁稔,大率与渝江雍熙碑相似”,故在白鹤梁题刻中关于石鱼出水兆丰年的记录极多,如《谢昌瑜题记》云:“江水退,石鱼见,即年丰稔”。《朱昂题诗记》称:“鱼出,岁必大丰”,“石鱼再出水,岁复稔”。《李袭观石鱼题名》和《徐庄等题记》说:“出水四尺,岁必大稔”。《韩震等题记》谓:“鱼去水四尺,是岁稔熟。今又过之,其有秋之祥欤?”……因之,“石鱼出水”被视为“有年之兆”(蔡惇题记)、“丰年之兆”(贾思诚题记、张绾再题)、“大有年”(杨谔等题记、赵彦球题记)、“维鱼之占”(何宪、盛辛倡和诗并序)、“丰年之祥”(朱永裔题记)……等。最为特别的是白鹤梁题刻镌刻石鱼,利用石鱼作为标志,观测晴雨,预示丰稔。在白鹤梁题刻中,总计镌刻有石鱼10余尾,其中价值最高的是清代涪州牧萧星拱仿照唐代涪州刺史涪州团练使郑令珪所刻的“唐鱼”,即“萧鱼”。萧鱼为一前一后的双鱼,前鱼长100厘米,高28厘米,上有36鳞,口含莲花,其背较高,后背鳍较扁窄,为雄鱼;后鱼长105厘米,高27厘米,上有37鳞,口含芝草,其背鳍较矮,后背较饱满,为雌鱼。值得注意的是该鱼的鱼眼是涪陵的零点水位标尺,科学价值极高。刻石鲤为水标,以它记录枯水变化,预卜农业丰歉,这是涪陵劳动人民的伟大创举。令人敬佩的是,古人铭刻的石鲤水标,和现代水文站测量水位升降数据的原理完全相同。设固定水标系统观测江河的水位变化,迄今不足百年历史,而“白鹤梁题刻”的长江水位记录已有1200多年的连续记载。并从中得出长江上游每隔3年或5年就有一次枯水发生;10年或数10年就有一次较枯水位、600年就有一次极枯水位出现的结论。为了有效保护这一优秀文化遗产,1985年被定为四川省重点文物保护单位,1988年被定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而今已被列入世界文化遗产的申报对象,耗费巨资修建的白鹤梁水下碑林博物馆于2009年5月18日举行开馆庆典。

(四)瓦卜烧畲

三峡地区长期存在着农事生产的“刀耕火种”情况,习称“烧畲”或“畲田”。在唐代,三峡地区的巴人及其后裔利用瓦器进行占卜,称为瓦卜。瓦卜是唐代巴地的一种占卜形式,主要与三峡库区的畲田有关,所以刘禹锡说:“钻龟得雨卦,上山烧卧木”,瓦卜当是巴人占卜文化的一种衍变,由龟卜发展而来,因龟的稀少和珍贵,遂改用瓦器进行占卜,因称瓦卜。

《古今图书集成·博物·艺术·卜筮部》引东汉应劭《风俗通义》云:“巫俗,击瓦,观其文理分析定吉凶”。元稹《酬翰林白学士代书一百韵并序》谓江南:“南人染病,竞赛乌鬼。楚巫列肆,悉卖瓦卜”。诗云:“病赛乌称鬼,无占瓦代龟”。温庭筠《烧歌》言:“自言楚越俗,烧畲为旱田……新年春雨处,处处赛神声。持钱就人卜,敲瓦隔林鸣。卜得山上卦,归来桑枣下”。杜甫居夔州,作《戏作人非谐题遣闷二首》,其一云:“瓦卜传神语,畲田费火声”。近年在重庆涪陵石沱墓地发现一片印有“大吉”二字的残瓦,正发现了三峡地区“瓦卜”的存在。其后,瓦卜在三峡库区仍然极为流行。如宋代李复郧“耕山灰作土,散火满山卜龟雨”。明代王登辑《吴骚合编》有沈青门《收江南》曲称:“瓦卜总无灵”。清代彭孙贻《元旦后一日》云:“呼卢胜采代瓦卜,敲韵灯花飞烛灰”。又《用韵酬董大尹志得四首》之一为:“瓦卜占丰稔,农祥验雪知”。杭侃还专门写作了《龟卜与畲田》[4]一文。

(五)鸡卜祈年

古人视鸡为神物,《荆楚岁时记》谓:“正月一日,……帖画鸡户上,悬苇索于其上,插桃符其旁,百鬼畏之”。因之,亦用鸡进行占卜,称之为鸡卜。在古代,鸡卜种类甚多,有鸡骨卜、鸡蛋卜、鸡眼卜、鸡子卜等。在我国,鸡卜产生极早,持续时间久长,使用民族众多,文献记载丰富。

目前,巴人用鸡进行占卜,尚无直接的史料可资证明,但是,考虑到鸡卜的产生时间、使用民族和传承变化,我们认为用鸡进行占卜当为古代巴人的一种占卜形式,这从巴地鸡子卜的盛行可以得到反证或说明。

在重庆地区,则主要是云阳、万县等地的鸡子卜。《月令粹编》引《玉烛宝典》称:“蜀中乡市,士女以人日击小鼓,唱竹枝,作鸡子卜”。具体地说,在云阳,“小南门外江中有石梁,长百余丈,冬涸乃见,号曰龙脊,一犹涪陵之石鱼矣。旧志云:古俗以每春上巳日邦君挈舟往游,以鸡子卜岁丰欠”。“旧《志》:每岁邑人有游于(龙脊石)上,以鸡子卜岁丰欠”。“大巫鸡卜占云吉,小巫竹枝哥转激”。龙脊石题刻云“同年二月,亲游此龙脊,集古贤流传,以鸡子一枚卜一兆,可为得喜庆、团圆之卦”。“郡侯人日游龙脊,与民同乐,以鸡子卜年庆,邦人未尝有可免者”。而万州江边有“蛾眉碛,在县南对江岸侧,水落石出。……每正月七日,乡市士女至碛上,作鸡子卜,击小鼓作竹枝歌”。《万州图经》:“正月七日,乡市士女渡江南蛾眉碛上,作鸡子卜,击小鼓,唱竹枝歌”。这里,将鸡子卜作为一种“古俗”,而这些地区长期以来又为巴人及其后裔的居地,故“古俗” 当传自于巴人,说明巴人有用鸡子进行占卜的习俗,并用以祈年。

(六)竹卜祈年

在南方盛产竹子,因之人们亦用竹子作为占卜的工具,竹卜也就成为我国南方民族的一种重要的竹卜形式,当然也是巴人的一种竹卜形式。

《荆楚岁时记》云:“秋分,以牲祠社,……以占来岁丰俭。或折竹以卜”。《离骚》云:“索琼茅以筳篿”,王逸注云:“楚人名结草折竹卜曰篿”。筳,破竹,一节竹,破为两半,自高处掷于地,全开为阳,全合为阴,全开或全合为吉,一正一反为凶。湖北江陵包山二号楚墓出土有竹牍,文字有卜筮内容,始卜用琼茅,后卜用筳篿,各有兆辞[5]。

巴人的竹卜,主要为竹筶卜。“竹筶,即劈成两片的竹兜,分阴、阳、胜三筶,占卜时阴筶者亏理,胜筶者有理;亏理者向有理者赔礼道歉,并要向白帝天王沙牲祭祀悔罪”。此卜法与临近荆楚地区的巴人地域稍微有异。在巴地,巴人的竹卜文化还成为傩文化的重要构成,重庆博物馆现存有巫师使用的“竹筶”一对,为取楠竹尖部制成,长10余厘米,中剖为二,巫师持之,抛于地面,两凸面朝上为阴卦,两凹面朝上为阳卦,一凹一凸为顺卦,顺则吉,顺即胜。巴人的竹卜文化至今还保留在巴渝地区方言之中,如关于“试试”、“试一下”的意思,其表达就是“让我来筶一回”,这个“筶”即竹卜。

巴人用竹进行竹卜,在巴人居住的广大地域和巴人的后裔土家族中被广泛的传承。

三、矿冶开采

巴人占卜之风不仅用于城建规划设计、农事生产领域,也被用于矿冶开采的若干领域。

(一)制盐

制盐是巴人对中华民族的一个极为重大的贡献,巴人不仅是食盐的最早发现者、开发者,而且还是最早的销售者。盐,即氯化钠,俗称食盐或盐巴,盐与巴联名并称,表明盐是巴人的最早发现和专利。

在古代,巴人所居住的地区,食盐资源极为丰富。《水经注》卷37《夷水》就说:“夷水有温泉,父老相传此泉先出盐,于今水有盐气,夷水有盐水之名,此亦其一也。”又有盐阳之地“鱼盐所出”。在汉代南郡巫县(今四川巫山县)、巴郡朐忍县(今重庆云阳县西),均设有盐官。在临江县(今重庆忠县)之南,有盐井营户;在巫溪水(今重庆巫溪大宁河)有盐井。可见,从夷水(今湖北清江)到重庆云阳、忠县巴人聚居区,均是产盐之地。巴人居地食盐极为富饶,主要有九处盐泉,即重庆奉节县长江南侧的白盐碛,云阳县的云安井,开县的温汤井,万县的长滩井,忠县的县井、涂井,长宁县的安宁井以及巫溪县的宝源山,彭水县的郁山镇。

巴人就充分利用这些丰富的盐泉资源,对之进行了积极的开发。巴人取得食盐的方式主要有三种[6]:其一是熬煮从山上流出和陆地上涌出的地面自流盐泉,主要包括原为夷水部落所据后为廪君巴人所夺的盐水,彭水郁山镇伏牛山盐泉以及巫溪县的宝源山盐泉;其二是熬煮从地面淡水河底涌出的盐泉,主要包括奉节盐碛井、云阳县云安井、开县温汤井、万县长滩井等七处;其三是熬煮岩盐。《水经注》卷34《江水中》引王隐《晋书·地道记》就记载了这种取盐的古老方法。“入汤口四十里,有石煮为盐,石大者如升,小者如拳,煮之,水竭盐成”。

巴人占卜也被用于盐业生产之中。1997年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对忠县中坝遗址进行发掘,出土卜骨3件,均以牛骨为原料,上面的钻孔有长方形和方形2种,凿槽均位于孔中央,长方形孔的凿鱼短边平行,有的有兆纹[7]。白九江介绍说:在重庆忠县的中坝遗址,1997年这里发现了有特殊纹饰的牛骨,牛骨上面布满未钻透的方孔,孔内有十字形的窄槽,“这无疑是巴人占卜用的牛骨!它跟制盐业有关吗?或许这里因制盐业太过兴盛,为巴国提供了巨大的财富,一度成为巴国最为重要的政治中心也未可知”。

(二)丹砂

在《世本》、《后汉书》卷86《南蛮西南夷列传》等有关巴人起源的传说中,巴人始祖廪君生于赤穴。赤穴即与丹砂开采有关。在《列仙传》中,有巴人名赤斧,也被列为神仙之一。“赤斧,巴人也,能炼丹砂,与硝石服之,身体毛发尽赤。”[8]

丹砂,即硫化汞,也称朱砂,在古代医学宝典《神农本草经》中被列为上品之药,内服可以镇心养神,益气明目,通血脉,止烦闷,杀精魅邪恶,除中恶、腹痛、毒气、疥、瘘诸疮,亦可用于外治,远古先民一直将其视为使人长生不老甚至起死回生的不死之药。《山海经》卷11《海内西经》所载巫彭、巫抵、巫阳、巫履、巫凡、巫相这些群巫所掌握的“不死之药”实际上就是丹砂。水银作为传统的身体防腐剂,帝王墓中多灌水银。据专家考证齐桓公墓、蚕丛氏墓都灌有水银,秦始皇陵更是“以水银为百川江河大海……上具天文,下具地理”[9]。汉和帝永元三年(91年)将漆有丹砂的“朱棺”作为大臣死后的赏赐之物。在今渝东南和贵州铜仁等出产丹砂的地区,有钱人死后所用的棺材内壁多漆有朱砂以防腐。因此,丹砂备受古人青睐。

丹砂还是古代道家的炼丹材料,葛洪《抱朴子·仙药》就说:“仙药之上者丹砂,次则黄金”,丹砂比黄金更为贵重。巴人政权成汉丞相天师道首领范长生就是涪陵丹兴人,其道术显然与丹砂有密切关系。丹砂的开采在我国有悠久的历史,丹砂的最早开发者就是巴人,巴人由尚赤色而善于炼丹砂,久而久之,使炼丹砂脱离了迷信色彩,而成为巴人所擅长的采矿炼矿业。在巴人地区,盛产丹砂,其主要产地有二:一为三峡地区,一为乌江流域。《山海经》记载巫山就是灵山,就是丹山。《华阳国志》卷1《巴志》记录有巴地特产:“丹”,巫山的大丹山、黔江古设丹兴县,均是以产地命名。《后汉书·郡国志》记全国一千余县,言产丹之县仅有两处,即谈指(今贵州贞丰县北)和涪陵(重庆涪陵区),《图经》也明确说:“丹砂出自符(涪)陵山谷中”。由于涪陵丹砂是从彭水郁山入郁江、乌江、经枳(涪陵)入长江,以船外运,故乌江水道古称“丹涪水”,就是以运输丹砂而得名。《逸周书》卷7《王会》云“卜人(即濮人)以丹砂”入贡表明巴人丹砂远达中原。《史记》卷129《货殖传》还记载:“巴寡妇清,其先得丹穴,而擅其利数世,家亦不訾。清,寡妇,能守其业,用财自卫,人不敢犯。始皇以为贞妇而客之,为筑女怀清台。”晋人徐广注云:“涪陵出丹”。《正义》引《括地志》说:“寡妇清台山俗名贞女山,在涪陵永安县(重庆长寿县)东七十里也”。巴寡妇清是秦始皇时的人,其先世应在战国时代。可见巴人采、炼丹砂在战国时已十分发达。巴人对丹砂的积极开发,并使之成为贡品,对我国古代的炼丹业和医药的发展起到巨大的推动促进作用。

按古代医巫不分,医巫卜一体。巴人占卜必定会与丹砂开采发生广泛而密切的联系。

四、军事活动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军事战争充满着危机、流血和死亡,交战双方的每一个人均直接面对着生死存亡,因此,通过占卜、巫术等活动以求得心理平衡就显得至为重要。巴人也不例外。因此,巴人占卜也被用于军事活动之中。

目前,我们只见到了巴人将战争与巫术结合的情形,一是巫舞娱神,一是战争符咒[10]。但还没有见到巴人将军事与占卜联系在一起的材料。可是考虑到民俗传承的关系,土家族是巴人的后裔,而土家族则有牛首卜。杨铭的《土家族与古代巴人的巫文化》就云:“土司时期,土兵打仗前要用牛首卜胜负,祭神后将牛首放于案上,前倾则胜,后仰则败”。胡炳章则说:“旧时土家族人遇到战争均需请巫师举行占卜,以预测战争胜负。占卜时,土司记梯玛率领所有战士于郊外祭天,届时筑祭坛,呈五牲贡品。巫师唱神辞祈祷,求天神,及祖先神护佑己方,战胜敌人。祭毕,土司亲自牵一头白水牛,系于神坛前的神树上,出武士一人,手持大刀,斩断牛头,以牛临死前进退的步伐来预测战争胜负”。

按此逆推,则巴人当有用牛以卜战争胜负的习俗,毕竟巴人是一个尚武精神至为显赫的民族,并对中国历史与文化产生过重大影响,潘光旦先生就高度评价说:“唐代以前,历史上为了统一祖国而进行的若干次成功的战争中,几乎都有巴人参加。自北宋设置‘荆湖路义军’,称为‘土兵’、‘土丁’或‘土军’的一种队伍,……统治者亦曾经调遣他们来抵抗国外的敌人而取得过辉煌的胜利”[11]。巴人的这种用牛以卜战争胜负的习俗可能渊源于巴人的牛骨占卜。1995年11月,考古工作者对长阳香炉石遗址进行第三次发掘,出土了1件卜骨,与在香炉石出土的用大鱼的鳃盖骨和龟甲制作的卜具不同,这枚出自死者头部左侧的卜骨,系用牛的左肩胛骨制作而成,它虽略有残缺,但全貌基本清楚,全长有42厘米,是我国目前发现最大的卜骨。卜骨两面及周边均经打磨和修整,背面中脊已基本削平,上面凿有100多个大小不等的圆孔。较厚的部位钻孔较大,较薄的部位钻孔较小,整个钻孔呈横向与斜向排列,部分钻孔有灼痕。此外,1993年在发掘香炉石东面的崖墓时,亦发现用牛肩胛骨制作而成的卜骨1件。

五、疾病

巴人社会巫风浓郁,巫文化发达。这在《山海经》早有诸多的记载。如:《山海经》卷7《海外西经》云:“巫咸国在女丑北,右手操青蛇,左手操赤蛇。在登葆山,群巫所从上下也。”《山海经》卷15《大荒南经》称:“有巫山者,西行黄鸟。帝药,八斋。黄鸟于巫山,司此玄蛇。”《山海经》卷11《海内西经》说:“开明东有巫彭、巫抵、巫阳、巫履、巫凡、巫相,夹窫窳之尸,皆操不死之药以距之。”《山海经》卷16《大荒西经》谓:“有灵山,巫咸、巫即、巫盼、巫彭、巫姑、巫真、巫礼、巫抵、巫谢、巫罗十巫,从此升降,百药爰在。”

在这里灵山、巫山均在巫巴山地,巫咸、巫即、巫盼、巫彭、巫姑、巫真、巫礼、巫抵、巫谢、巫罗均为半神半人的巫医式人物。巴人发祥于巫巴山地,且《世本》明确说“廪君之先,出于巫蜒”,故巴人必然染上这里浓郁的巫风。事实上,从廪君血祭来看,巴人始祖廪君就是一位大巫师,巴人巫教的首领。从孟涂司巴来看,孟涂就是“巴人中一位杰出的酋长兼巫师,处事公正贤明,为巴人所传颂”。在古代,“灵”有“巫”义,兼有首领、巫师与医生的身份,因此,蜀开明王朝的创立者、鳖灵巴人的首领实际上也是一位兼部族首领的巫师[6]。总之,“巴俗尚鬼而废医,唯巫言是用”。可见,占卜被用于疾病治疗过程之中。

巴人用卜于医,其风绵延久远。如元稹《酬翰林白学士代书一百韵并序》谓江南:“南人染病,竞赛乌鬼。楚巫列肆,悉卖瓦卜”。诗云:“病赛乌称鬼,无占瓦代龟”。又如《古今图书集成·方舆汇编·职方典·重庆府部·涪州》云:“涪俗,凡人疾病,不专于延医,必延僧道,设供神像,鸣金、鼓吹角、诵经、禳解,于焚符火焰中,以卜其吉凶。病愈,则延巫演阳戏以酬之”。又如清康熙《彭水县志》云:“民俗信事鬼神,……有疾病则酬神愿,大击钲鼓,请巫师以咒舞,其最灵者曰羊愿,设坛于旷野,宰羊以祀,虔奉羊首,以卜问祸福”。

六、丧葬

古人认为龟由于采天地之精华,日月之灵气,故在古代常常用为随葬之物品,以乞求长生和永生。豫中淮河支流的舞阳贾湖一处距今约七八千年前的裴李岗文化遗址,发现有用龟壳随葬的习俗,墓主大多为老年男女性,也有壮年男性。龟壳一般放在头顶或胫骨部位,3~8个不等,龟背和腹缘或穿孔,可系缀流苏类饰物,有的龟甲上还契刻有符号,龟壳内装有数量、大小、形状、颜色不一的小石子。安徽含山凌家滩一座距今约4600年前墓葬,出有可缀绳玉龟,内夹八角星纹玉片。距今约五六千年前后,以龟随葬的习俗在不少地区某种特殊社会阶层中得以流行。如在汉水上游,属于仰韶文化时期的墓葬,在陕西西乡何家湾遗址有1墓出龟1个,陕西南郑龙岗寺遗址有3墓出龟3个,河南淅川下王岗遗址6座仰韶一期墓共葬龟9个。四川巫山大溪遗址有4墓随葬龟。长江下游江南地区武进圩墩马家浜文化遗址有1墓随葬龟1个。东部滨海地区大汶口时期墓葬共发现39墓出龟53个,其中大汶口遗址有11墓出龟20个,山东兖州王因遗址有3墓出龟3个,茌平尚庄遗址有1墓出1龟,江苏邳县大墩子遗址有15墓出16龟,刘林遗址有9墓出13龟。这些随葬用龟正是充分反映了古代人们的生命习俗和对龟的崇拜。

古代巴人也是如此。古代巴地盛产乌龟,左思《蜀都赋》就云:“山棲鼋龟,水处潜龙。”龟在巴人的社会生活中占有极为重要的地位,《六臣文选》刘注“鼋,大龟也。谯周《异物志》曰:涪陵多大龟,其甲可以卜,其缘中叉,似瑇瑁,俗名曰灵叉。”《华阳国志》卷1《巴志》记载巴地特产有“灵龟”,其涪陵郡云:“山有大龟,其甲可卜,其缘可作叉,世号‘灵叉’”。其巴东郡朐忍县又云:“朐忍县西二百九十里……有……灵龟。咸熙元年(264年),献灵龟于相府”。《尔雅·释鱼·灵龟》晋郭璞注云:“涪陵郡出大龟,甲可以卜,缘中叉,似玳瑁,俗呼为灵龟”。

巴人占卜用龟,随葬用龟,同样得到了考古证实。1987、1988、1995年对长阳香炉石进行了考古发掘,巴人甲骨的发现主要集中在第4~6层,总计40枚,其中第6层出土卜甲3件,时代为商代早期,其中一件稍残,另两件破损严重,上为椭圆形凿,有凿槽,并施灼的痕迹。第5层出土卜甲12件,时代为商代中晚期,卜甲为龟的腹甲。第4层出土有卜甲5件,时代为西周时期,卜甲所用材料均为龟腹甲,卜甲1件为椭圆形钻孔外,余皆为长方形钻孔,均有凿槽,烧灼痕迹明显,有的可见兆纹[12]。2001年宜昌博物馆对大梁尾遗址进行发掘,在一座灰坑(H3)发现龟腹甲2件,另在T21[13]层出土龟背甲1件,时代为商代晚期。上面均有钻孔,钻孔为圆形和近圆形,其中龟腹甲上的钻孔中央施条形凿槽,有的有兆纹。1960年中国科学院考古研究所长江三峡工作组对秭归鲢鱼山遗址进行试掘,在2条探沟内“出土了数片方凿卜甲,凿的排列较整齐,灼痕不显”,时代为西周中晚期[14]。2000年吉林大学考古学系对秭归石门嘴遗址进行发掘,在编号H10的灰坑内发现甲骨21枚,其中龟腹甲6枚,时代为西周晚期偏晚至春秋早期偏晚阶段[15]。1999年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对巫山双堰塘遗址进行第3次发掘,发现龟甲板1块,龟卜甲4枚,卜甲均为龟腹甲残片,有钻、凿,但是无灼,钻孔位于腹甲内壁,有圆形、圆角方形和方形3种,部分钻孔内有条形凿槽[16]。1998年、1999年上海大写考古队与复旦大学考古队于此仅两年就发掘出数量众多的两批甲骨,时代为春期末期至战国中期。1988年发现的均为龟腹甲,上有钻孔,有圆角长方形、长方形、圆形3种,孔内有条形凿槽,有的有灼痕,凿槽均位于孔内中央,长方形孔内的凿槽多与短边平行。1999年发现的卜甲上多为长方形钻孔,条形凿槽与短边平行[17]。据重庆市文化局三峡办内部资料介绍,2006年武汉大学考古队对丰都旧县城遗址进行发掘,出土甲骨多枚,时代为汉代,材料均为龟腹甲,钻孔绝大多数为圆形,亦有方形和三角形,部分钻孔已钻透,圆形钻孔中央有条形凿。

鱼在巴人社会地位独特而重要,是人们生活的重要来源之一,这从巴人先民大溪文化出土的大量鱼骨即可得到证明,因之,巴人支系弓鱼巴人、鱼凫巴人、鳖灵巴人等均以鱼类动物作为图腾。正是如此,巴人也利用大鱼的鳃盖骨进行占卜,成为鱼卜或鱼骨卜,这是巴人甲骨占卜的一种形式,也是巴人甲骨占卜最有特色的一种形式,体现了中国南方甲骨占卜的传统。

巴人用鱼鳃骨进行占卜,同样得到考古材料的充分证实,主要见于在湖北长阳香炉石遗址、宜昌朱家台遗址、秭归石门嘴遗址、忠县瓦渣地遗址和重庆万州麻柳沱遗址。

长阳香炉石遗址:依据《湖北清江香炉石遗址的发掘》所言,巴人甲骨的发现主要集中在第4~6层,其中第5层出土有卜骨1件。卜骨为鱼的左鳃盖骨,均有钻孔,钻孔大多为椭圆形,圆形和长方形的各有2件。一般凿槽较深,有少数已凿穿,烧灼痕迹明显,有部分可见兆纹。第6层出土有卜骨19件。卜骨为鱼的鳃盖骨。除卜骨1件为椭圆形钻孔外,余皆为长方形钻孔,均有凿槽,烧灼痕迹明显,有的可见兆纹。

宜昌朱家台遗址:1986年湖北省博物馆三峡考古队对宜昌朱家台遗址进行发掘,于该遗址第3层发现卜骨2枚,材料均为鱼鳃骨,时代为春期早中期。其中1件在鳃盖内面靠近侧缘处有两排长方形钻孔,上排3孔,下排5孔,孔呈口大底小的方斗形,以铜刻刀凿槽。[18]

秭归石门嘴遗址:2000年吉林大学考古学系对秭归石门嘴遗址进行发掘,在编号H10的灰坑内发现甲骨21枚,其中鱼鳃骨15枚,时代为西周晚期偏晚至春秋早期偏晚阶段,甲骨钻孔有圆形、圆角长方形和长方形3种,其中尤以圆角长方形占大多数,钻孔内凿槽均位于中央,呈细长条形,而且与钻孔的短边平行,有的经过烧灼,兆纹明显,多呈横笔不贯通的“十”字形。

忠县瓦渣地遗址:1959年四川省长江流域文物保护委员会文物考古队与四川大学历史系对此进行试掘,在汪家院子区的3、4号探方发掘出土卜骨3件,均残,能看出钻孔和灼过的痕迹。[19]

万州麻柳沱遗址:1998年复旦大学考古队于此仅两年就发掘出数量众多的两批甲骨,麻柳沱遗址出土的甲骨,钻、凿、灼、兆都有一定的特点,在用材方面比较独特,除选用通常所见的龟甲外,也使用巴人独有的风俗。

1995年在湖北长阳香炉石更发现了巴人巫师的墓葬。巴人“人祭”还得到了考古资料的充分证实。在巴蜀图语中,有以人手祭祀虎神的图符。在湖北长阳香炉石遗址,发现了“二龙戏猪”崖墓,“其中的人骨层层叠压,接连不断,蔚为壮观。人骨有的已散架,有的被移动,有的互相混杂,显得杂乱无章。共出土了10多具人骨个体残件”。其中东北面崖葬中的6号人骨成为考古人员的焦点,在众多的墓葬人骨中,这一具非常特别,保存完好,仅骨架就有176厘米,说明死者生前身材高大。更多的信息来自于随葬品,与它的主人不同,这些物品几千年来一直未曾死去,带给我们时间彼岸的声音和图画。随葬品中有两件特别重要:一件早商时期的大型卜骨和一件精致的大型骨匕。与在香炉石出土的用大鱼的鳃盖骨和龟甲制作的卜具不同,这枚出自死者头部左侧的卜骨,系用牛的左肩胛骨制作而成,它虽略有残缺,但全貌基本清楚,全长有42厘米,是我国目前发现最大的卜骨。卜骨两面及周边均经打磨和修整,背面中脊已基本削平,上面凿有100多个大小不等的圆孔。较厚的部位钻孔较大,较薄的部位钻孔较小,整个钻孔呈横向与斜向排列,部分钻孔有灼痕。另一件随葬品是骨匕,制作精美,薄薄的叶壁显示出工艺上的高超,堪称少有的珍品。6号墓的随葬的器物数量虽少,但它带出了十分难得的线索。据此,王善才就认为“6号墓的墓主就是一位巴人首领,否则不会有如此重要的遗物。这件卜骨已经预示了死者的身份——巫师(或祭司),它的发现对研究理解《世本》记载的‘廪君之先,故出巫诞’和‘俱事鬼神’的含义有了新的依据”。万州麻柳沱发现的甲骨,其时代为春期末期至战国中期。1999年发现的甲骨为鱼卜骨,其上多为圆形钻孔。

当然,巴人占卜的广阔领域远不止上述所列事项。随着人们对巴文化研究的深入,特别是巴人甲骨占卜的充分破译,必将发现更多的巴人占卜用域。若按照张良皋的观点,中国的甲骨文为巴人首创[20],则巴人的占卜用域更为广泛。因为甲骨文所反映的内容极为广泛,涉及天文、历法、气象、地理、方国、世系、家族、人物、职官、征伐、刑狱、农业、畜牧、畋猎、交通、宗教、祭祀、疾病、生育、灾害等。可谓是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均有占卜之迹象。

[1] 杜在忠.边线王龙山文化城堡试析——兼述我国早期国家诞生、文化融合等有关问题[J].中原文物,1995(2).

[2] 张良皋.巴师八国考[J].江汉考古,1996(1).

[3] 白九江.巴人寻根[M].重庆:重庆出版社,2007:65.

[4] 杭侃.龟卜与畲田[N].中国文物报,2002-07-22.

[5] 黄灵庚.离骚灵氛筮语用两“曰”字发微[J].文史知识,1994(8).

[6] 管维良.巴族史[M].成都:天地出版社,1996:62-63.

[7] 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等.忠县中坝遗址发掘报告[M]//重庆库区考古报告集:1997卷.北京:科学出版社,2001.

[8] (南朝)萧统.文选:卷4[M].

[9] (西汉)司马迁.秦始皇本纪[M]//史记:卷6.

[10] 胡炳章.土家族文化精神[M].北京:民族出版社,1999:160-161.

[11] 潘光旦.湘西北的“土家”与古代的巴人[J].中国民族问题研究集刊,1955.

[12] 湖北省清江隔河岩考古队.湖北清江香炉石遗址的发掘[J].文物,1995(9).

[13] 宜昌博物馆.秭归大梁尾遗址发掘简报[M]//湖北库区考古报告集:第一集.北京:科学出版社,2003.

[14] 中国科学院考古研究所长江三峡工作组.长江西陵峡考古调查与试掘[J].考古,1961(5).

[15] 吉林大学考古学系,等.湖北秭归石门嘴遗址考古发掘纪要[J].考古学报,2004(2).

[16] 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长江三峡考古队,等.巫山双堰塘遗址发掘报告(1999年度)[M]//重庆库区考古报告集:1999年卷.北京:科学出版社,2005.

[17] 重庆博物馆,等.万州麻柳沱遗址发掘报告[M]//重庆库区考古报告集:1998卷.北京:科学出版社,2001.

[18] 湖北省博物馆三峡考古队第三组.宜昌朱家台遗址试掘[J].江汉考古,1989(2).

[20] 张良皋.巴史别观[M].北京: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2006.

猜你喜欢

巴人遗址钻孔
考古学家怎样发现遗址?
INDUSTRIAL EVOLUTION
辽上京遗址
英勇善战的巴人
基于PLC控制的手柄座钻孔攻丝一体机的研发
英勇善战的巴人
巴人:一个不能忘却的文化战士
冲击钻孔桩松动爆破技术实践与应用
刘家庄遗址的跌宕发掘
客运专线路基钻孔爆破施工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