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媒介人的阶层身份及其影响
2009-12-24郑坚
郑 坚
摘要传媒从业人员是典型的中产阶层,作为“文化媒介人”,他们是传媒实践的主体,会对传媒的体制变化、产业经营,内容生产、话语表述、风格塑造等有着具体而直接的影响,
关键词中产阶层传媒从业人员文化媒介人
在西方,传媒产业的从业人员,如记者、编辑等,属于典型的白领中产阶级。发达资本主义国家都是以中产阶级为主体的社会,媒体从业人员作为中产阶级的成员,会在其职业领域中传达出中产阶级的价值观,维护中产阶级的利益。同时,在一个复杂化了的后工业社会、科层制社会,中产阶级的政治保守上后卫、冷漠的气质同样也会在传媒从业人员中体现出来,从而使得激进的、有创造性的、个性化的、具思想深度的传媒产品阙如,代之以大众化的、娱乐化的、如同流水线般生产出来的传媒产品和大众文化。当然,无论传媒还是传媒中的人,都有复杂的丰富性,但是作为职业者的中产阶级的社会性格会对传媒有直接间接的影响。则应该是无庸质疑的。在中国,传媒从业人员是否具有了明析的中产阶层身份归属,以及对新闻生产有何影响,这是本文中试图探讨的问题。
一、传媒从业人员的阶层属性
中国的传媒从业人员的身份是与传媒本身的属性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在改革开放前,新闻媒体的记者、编辑们主要是国家干部身份,政治地位、社会地位非常高。在改革开放后,传媒越来越深入地卷入市场,有了事业和产业两重属性。特别是传媒产业化的趋势越来越强的情境中。传媒从业人员的身份也发生了位移,除了部份高层管理人员、资深记者、编辑还具有较强的国家宣传干部身份,越来越多的从业人员,特别是那些直接与市场打交道的“聘用人员”,其身份的重心应该说是越来越偏向于在市场中寻求位置。
在中国杜会科学院社会所原所长陆学艺主持的“当代中国社会阶层研究报告”中,记者、编辑能够在中国的十个社会阶层中找到的位置应该是位列第四,属于中间阶层中的一个类别——专业技术人员阶层。专业技术人员在社会阶层结构中所占比例约为5.1%。据了解。我国电视、广播、报纸、期刊新闻行业从业人员数量在75万人左右。不包括互联网和出版社单位。”从该项研究来看,中国的传媒从业人员应该是典型的中产阶层。
陆晔、俞卫东2002年对上海新闻从业者调查报告显示,上海新闻从业者的教育程度基本在本科以上,专业化程度比较高的,平均工资高出上海市民平均月收入近三倍。0中国记者网上一篇《媒体从业人员薪金大曝光》的文章,也认为,中国各大城市媒体的在编|己者,按其收入跻身中国标准的中产阶级,也没有多大问题。人民网传媒频道在传媒视线14期策划编辑的专题《传媒人才,让我如何看清你》(2004)中,指出,传媒从业人员月薪普遍过五千,由于专业人才特别是资深传媒人员的严重缺乏,用人单位往往抛出诱人“橄榄枝”以吸引“火凤凰”,这就整体上抬升了该行业从业人员薪资水平。在新闻、时事类节目里,在行业内“混迹”多年的老记们,由于消息来源比较固定且广泛,能写出的新闻报道也多,尤其是善于做系列报道的记者们,月薪8000-10000元不成问题。克顿顾问公司的负责人刘智:“中国传媒人才的缺乏是一个阶层的缺乏,是缺乏传媒经营的职业经理人这个阶层。现在的传媒人多是从事业单位或者行政单位出来,以前不是从事生产型的企业。如今传媒业在快速转人一个产业化程度比较高的环境中,在没有相应人才储备的情况下,人才缺乏是理所当然的。”。
从一些较为权威的社会职业声望的调查数据来看,记者、编辑等传媒从业人员的声望和社会地位比较高则是有实证依据的。中国社科院的许欣欣以其本人1999年7~8月在中国63个城市抽样调查获得的数据为依据,分析了2599名16岁以上城市居民的职业评价与择业取向:在69种职业中,记者的职业声望列于第17位,编辑在22位,均处于中上水平。中国社科院的李春玲采用中国社会科学院社会学研究所“当代中国社会结构变迁研究”课题组于2001年11-12月在全国12个省及直辖市73个区县收集的问卷调查数据。列出了81种职业的声望得分和得分高低排列情况,其中报社记者排在第15位,属于收入较高并具有社会影响力的专业人员。该文中还列出了161种职业的社会经济地位指数得分情况,其中记者、电台主持人、编辑排到了第8位,与司法、教育等行业的专业技术人员,如律师、教师等的社会经济地位指数和得分排列中的位置接近。
上个世纪90年代以来,中国的知识分子阶层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其中一部分随着中国文化产业与传媒产业的兴起进人了文化媒介人阶层,其中有些已经成为“文化企业家”,而有些则属于“文化白领”。这些就职于媒体等文化产业部门的“新媒介人”,如中关村IT技术精英、广告企划人、先锋新潮艺术家、都市专栏作家、时尚杂志或流行报刊新闻工作者,等等。
另外,值得注意的是,大量新兴的传媒、文化产业类学院,学校以及相关专业,为文化媒介人阶层的培养与壮大提供了制度性的保证。这些院校/专业的人才培养目标是传媒、文化与经济的复合型人才,是未来的“文化白领”、“文化企业家”阶层,其特点在于能够成功地把文化艺术产业化、市场化,把它们转化为商品。研究者已经发现一些学校与文化产业相关的专业设置与课程体系充分表现出这种人才培养趋向。例如,上海交大文化管理系的主要专业课程有:文化市场营销学、文化政策学、文化行政学、文化经济学、文化广告学、文化贸易学。北京大学文化产业研究中心招生对象则是传媒人员,经纪人,演艺人,旅游娱乐业者,文化人。职业经理人,广告人,影视音像图书出版人员,投资人、管理者,教育培训、咨询策划业、IT网络人员等。
二、从业者“中产认同”的消极面
当然,除了这些用来说明中国传媒从业人员中产阶层身份的例据,也有很多材料又可以看到他(她)们作为中产阶层的其他具有消极特征的方面。
例如,一些媒体专业网站或频道的论坛上,媒体从业人员尤其是新闻记者、编辑们经常借用英文“消息,新闻”(news)的谐音戏称自己的职业为“牛”,不乏对自我生存状况的调侃。2003年3月至4月,中国社会保障杂志社同中华传媒网进行了媒体从业人员社会保障状况的互联网上调查。调查的结果,让人能够感知到“牛们”对于职业生涯、生存状况的一丝苦涩。新闻从业人员是典型的高学历、年纪轻、“外来工”的“白领”中产阶层。从媒体人员的工资状况看,工资水平超过了各地社会平均工资,但保障水平并不理想,调查对象中的60.3%未与所在单位签订劳动合同,61.4%没有办理社会保险关系,其中由于“所在单位不给办理”、“签订合同时单位已明确不予办理社会保险”、“由于所在单位不给办理致使过去已参加社会保险缴费中断”的占57.6%。可以说,这是一种“高工资、低保障”的用人办法。。
现行体制下的媒体行业,普遍存在“在编人员”和“聘用人员”的区分。“在编人员”的工作待遇及福利保障办法一般参照
当地人事、财政等部门规定执行,而“聘用人员”的酬劳则由用人单位自主确定。又因为人事代理、报社聘用、部门聘用等区别,进而导致待遇不一,甚至同工不同酬,这部分人不在少数。一些被聘用的记者,奔走在采编前线,却没有获得所供职单位合理待遇。高要求和“末位淘汰”的警示,使部分新闻从业者陷入了这样的生活状态:一线记者的手机24小时开着,事件发生就是开工命令。哪里有新闻,哪里有事件发生,就随时奔向哪里,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周末”,什么叫“正常工作日”;编辑们则常年上夜班,睡眠不足,生活规律颠倒。
在“记者之家”的论坛里,一个署名为“心宁”的女记者曾写了一篇《报社的单身女人想哭》的文章,一石激起千层浪,短短时间,有大量跟贴,有同病相怜的,有出谋划策的。女新闻工作者的情感问题、生活质量问题、健康问题、职业伤害问题再度成为人们关注的热点。有调查显示,一半以上的新闻从业人员处于患病或亚健康状态。有资料显示,从事记者这个职业的人结婚率较低,离婚率较高。高强度的工作,绷紧的神经,常年睡眠不足,“要不要陪着记者这个职业慢慢变老”是圈内热门的话题之一。
传媒从业人员没有成为真正的有丰厚的收入、牢固的社会保障和稳定的福利待遇的专业人士,这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到媒体从业人员的思想方法、工作模式、写作风格、价值判断和道德标准,使得中国媒体朝着娱乐化、小报化发展。
三、媒介文化人对于传媒生产的影响
作为社会中层,也作为向社会提供信息产品与服务的普通传媒从业人员,是传媒实践的主体。他们的职业工作中,在操作层面。仍然会对传媒的体制变化、产业经营、内容生产、话语表述、风格塑造有着具体的直接的影响。
在西方后现代社会,“新型文化媒介人”从事符号产品的生产与服务工作,包括市场销售,广告人,公共关系专家,广播和电视制作人,表演者,杂志记者。流行小说家及专门性服务工作(如社会工作者、婚姻顾问、性治疗专家、营养学家、游戏带领人。他们对一致性认同、伪装、表象、生活方式及无止境的新体验,都感到非常神迷;他们积极地促进了使诸如体育运动、时尚、流行音乐、大众文化等成为合法而有效的知识分析领域。这些文化媒介人为消解横亘在大众文化与高雅文化之间的旧的差异与符号等级,提供了有效的帮助。所以,新型文化媒介人就助使了知识分子的文化商品及知识分子的生活方式,传播到了更为广泛的人民大众中去。“在向广大观众传播知识分子理念的过程中,他们扮演起了媒介人的角色,也扮演着文化企业家的角色。
在当代中国,部分传媒从业人员也成为“新型文化媒介人”,他们伴随着社会文化的转型和产业结构的变化而产生。传媒服务业、媒介工业、影像工业的发展以及随之产生的符号商品的大量增殖等等,都使得中国的“新型文化媒介人”崛起,他们主要供职于文化艺术业、广播电视业、音像业、新闻出版业、信息网络服务业、教育业、文化旅游业、广告业、会展业、咨询业、娱乐业等等文化产业。”作为中产阶层的传媒从业人员。赋予传媒内容和传媒形式以自己阶层的某些特性,在具体的传媒活动的实践中多少能有意无意夹带着中产阶级的视野、趣味和利益权衡。“这批“新型文化传媒人”在市场取向的传媒职业当中任职,他们透过种种媒介界定也生产新的文化符号,同时更引领了市民的传媒消费。并又正当化了他们所型塑的生活风格。
文化媒介人无疑在中国是存在的,当代中国传媒中充斥了他们的身影、话语和制造的媒介产品,传播各种流行音乐、时尚、设计、假日、体育运动、大众文化等内容,操纵着新的消费话语霸权,引导着新的生活方式,塑造着关于“幸福生活”的新的定义和神话。制造着文化繁荣的假象——空前繁多的符号与空前贫乏的思想并存。
人文学者对当代中国文化媒介人,即成为新中产阶层的当代中国部分传媒从业者的批判,虽然很难说有坚实的学理支撑和实证调查的依据,但是其对于当代中国传媒从业人员中某种现象的直觉把握,仍然应该是有一定借鉴价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