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机中的春天

崔　立

刘光明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出厂区大门的。只知道自己的眼前一阵迷茫。从老家到这个城市打工有三五年了，刘光明一直在这个厂里很稳定地工作着，还有了一个稳定的女朋友。甚至还憧憬着再打几年工就把女朋友安安稳稳地娶回家。可这一切的稳定都被这场突发其来的国际性金融危机所打垮了。即便厂里不停地缩减工作时间，不断地降低工资，刘光明也一直坚信这一切的艰难很快就会过去的。可最终刘光明迎来的却是个“噩耗”。厂里终于不堪负重。刘光明的名字被列在了第一批的辞退名单上。这一切来得过于突然了些。另一个“噩梦”。是女朋友带来的。女朋友提出了分手，女朋友甚至于振振有词地告诉刘光明，你连工作都没了。难道让我陪着你一起喝西北风吗?刘光明觉得自己欲哭无泪。刘光明很茫然地在路上走着，没有方向。更没有目标。工作是刘光明的物质支撑。而女朋友是刘光明的精神支柱，可这一切，居然在顷刻之间被摧毁的粉碎。刘光明也曾想过去别的厂找活做。可在这场灾难性的金融危机影响下，哪还有厂有能力招人啊。刘光明在路上不停地走着。不知不觉就到了一条河边，天也渐渐暗了下来。刘光明满是苦笑着站在栏杆前看着那条河，不知什么时候，忽然觉察到身后似乎有人在跟着自己。刘光明开始也没在意，自己身上要钱没钱，如果碰到的是强盗，估计他也抢不到什么。大不了烂命一条，反正什么也没了，活着也没多大意义，反而不如死了干净。刘光明沿着河的栏杆走了很长一段路。身后的那个人一直紧跟着自己，却始终没做任何的行动。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了，河边有路灯，但路灯的距离有些长，以至很多地方都照不到什么光亮。刘光明想，这个人是不是想等自己走到阴暗之处再行动呢。刘光明想了想，就故意走到阴暗处时放慢了脚步，可令刘光明纳闷的是，身后跟着自己的那个人，居然也放慢了脚步。这就让刘光明很有些不理解了。刘光明想，那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呢，或者别人也正好路过这里呢。想到这里，刘光明就坦然了许多，刘光明很坦然地沿着河边继续走着。为了印证自己判断的正确与否，刘光明还特意加快了自己的脚步。可很快，刘光明就听到了身后同样加快了的脚步声。看来真是跟踪自己的。刘光明一想，反正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刘光明就很坦然地站在河边的栏杆前。然后就有一个人抱住了自己，并且还有一个稚嫩的声音，分明在喊，叔叔，可别想不开啊。刘光明满是讶然，天哪，居然以为我要自杀啊。刘光明回过头，就看到了身后这个抱住自己的小孩。一个看上去只有十二、三岁的小孩。小孩看见刘光明看着自己。居然还很勇敢地走上前，说，叔叔：凡事看开一点啊，自杀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小孩边说边指了指栏杆外的那条河，那条很宽阔的河。刘光明明白了。这小孩原来是怕自己要投河啊，怪不得老跟着自己啊。小孩看到刘光明恍然的样子。小孩还说。叔叔，别想不开，我妈说过，冬天来了，就意味着春天离我们不远了。刘光明想苦笑。这孩子。还真能体贴人的。刘光明看了看这片漆黑的天，忽然想起来了什么，问小孩，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啊。小孩就笑了，笑着告诉刘光明，他在等妈妈下班，妈妈十点下班。小孩还告诉刘光明，自从爸爸去年投河自尽，家里欠了很多的债要还，所以妈妈每天都要打几份工，这家饭店是妈妈打的最后一份工。他会每天在这里等妈妈下班。说着，小孩就指了指不远处隐约可见的一家饭店，饭店门口是硕大的一块牌匾“春天饭店”。此刻，天已有些冷了。小孩的穿着分明有些单薄了，小孩的脸却是红扑扑地，满带着温暖的笑。刘光明看着这个懂事的小孩，即使家里再怎么困难还不忘去劝慰别人。想着自己那些失去，又算得了什么呢。刘光明心头长舒了一口大气。这一刻，刘光明忽然想到了千里之外的爸妈，刘光明想，好久没回家了，该去看看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