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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女儿国

2009-12-19郑启谦

安徽文学 2009年1期
关键词:摩梭摩梭人女儿国

郑启谦

西藏高原东南部与四川、云南交界的横断山脉,是我国一条著名的民族走廊,那里居住着多个少数民族,孕育着多姿多彩的各民族文化。特别是横断山脉的一段,川滇交界的群山环抱之中,有一个“高原明镜”——湖水面积达70多平方公里的泸沽湖。以此为中心,湖周围散居着3万多摩梭人。那里至今还较完整地保留着奇特的男不娶女不嫁的阿夏走婚制和原始的母系大家庭以及各种古朴的民俗风情,因而令世人瞩目,被称为女儿国。

走向女儿国之途是艰辛的。我们驱车从月亮城西昌往南,走平坝,穿峡谷,跨深涧,爬峻岭,经过10个小时的车程,抵达宁蒗彝族自治县县城已是深夜。在小凉山宾馆睡了几个小时,天明即登程,在崇山中盘旋攀登。夜里下过雪,白天当阳处雪化了,湿了的碎石路使不少车打滑。停停进进,我们的车终于登上了一个海拔近3000米的山谷中。眼前的景色豁然开朗,我们看见女儿国了——不远处有一片蓝澄澄的温柔湖水,静静安卧在众山怀抱之中。湖中有数岛玉立亭亭,点缀其间;湖东大片平川草海,飞鸟点点;湖西那奇峰该是摩梭人朝拜的圣地格姆女神仙了,薄雾缭绕,婀娜动人。

我们来到了湖畔一个名叫落水下村的村落。绿荫掩映下的村子显得很静,一座座占地两三百平方米的木楞四合院,宽松地散落在依水傍水处。沿着湖畔有20多间家庭民俗旅游小旅馆,起的名字极富有情调,如“温柔女儿国”、“摩梭欢乐园”、“女儿国花楼”等,后来,我们选择了“摩梭庄园”下榻,一位40多岁左右的达布(摩梭语,即主妇)在庭园中迎接。院子正门向北,与湖相傍。门楼两层,有七八间客房,共20多个床位,供旅游者住宿。院西的正房,是整个家庭饮食和议事的核心地方。达布引导我们走入正房,围着火塘左边坐下,那是客位,右为主位。给我们斟酥油茶之前,她先把茶放在火塘上方的锅庄,然后敬一敬锅庄之上那块画着火焰、猫、白锭和日月图案的精美木版画。那画叫“冉巴拉”,祭“冉把拉”即祭祖先。每餐饭或每次喝茶前的敬奉,意思是请祖先一起用餐,成为一种传承已久的礼节。酥油茶是香滑的,据说能御寒健身、提气补神。我们喝得来劲了,七嘴八舌地问起传说中摩梭人的各种风情世俗来。达布拨了拨火塘的柴火,柔声地介绍起来。

她说,女人和她们的孩子们构成了摩梭人的母系家庭。一母所生的孩子永不分家,永远和母亲与舅舅生活在一起,由母亲或姐妹中聪明能干的一个人充当家庭主妇,即达布支配家庭的衣食住行,舅舅则协助管理。因为有着天然的母爱关系,家庭没有婆媳相争,没有妯娌矛盾,没有经济的纠葛。在女人们眼中,姐妹们的孩子都是自己的孩子;孩子们也把母亲或姨妈都称为妈妈。她说,摩梭人男不娶妻,女不嫁人。只是到了夜间,阿都(男情人)便去走访阿夏(女情人),清晨又返回自己的母亲家。初恋阶段越秘密越不让人发觉,越被赞为有本事。熟透了,阿都便可带茶叶和酒,去探访女家人。有了小孩,要举行确认仪式,以免将来近亲走婚。但这时,阿都仍然住在自己母亲家里,对小孩亦没有抚养的责任。

这时候,一位结实而皮肤黝黑的中年汉子走进正房,达布介绍这是她的阿都,不过已入赘了。她解释说,她有3个女儿,二女儿和小女儿在昆明念艺术中专。大女儿19岁,今天当导游去了。因为家里没有男的,所以请他来了。在摩梭寨中,类似这样特殊情况的,有相当一部分人家。不久,大女儿回家了,她叫四次独玛,汉文名叫曹丽,穿着高领红边右衽蓝色夹衣,下身是蓝色直筒百褶裙,黑色丝绒纺织的辫饰盘于发顶,发辫配上珠玉饰物,两边插花,耳佩银环,显得高挑苗条,独具风韵。她说暂不能陪我们了,要协助舅舅(即父亲)杀鸡、洗菜、煮饭,让我们品尝一顿别有风味的摩梭菜。晚饭后,还要带我们去参加篝火晚会。

篝火晚会设在当夜游客最多的人家,这是摩梭人的约定和俗成。走进露天的院场里,我们仿佛进入了一片歌海舞潮中。院中篝火噼啪向上绽开了点点红火,与天上的星光比美。在那山间泉鸣般的“阿哈巴拉”优美旋律缭绕中,人们围着篝火有节秦地翩翩起舞。相传,摩梭舞曲有七十二调之多,流传至今有十余种。最为流行的,也是当晚跳得最多的,是“甲搓箅”。甲是美好的意思,搓是跳之意,即在美好时光跳舞。但见那位俊健潇洒的小伙子一边领舞一边吹着笛子,随后是一队盛装的青年男子,他们头戴宽边呢毡帽,佩上腰饰,穿上长筒皮靴,精干利落,英姿飒爽。他们牵手搭肩,围成长龙。之后是打扮艳丽的姑娘们,大家手挽着手,随着笛音舞步齐展,奔放豪迈,场景感人。旅客们亦插入队列中,同歌共舞,乐也融融。中间休息时,青年男女还纷纷与游客照相留念。此时,独玛轻声告诉我,篝火晚会是摩梭青年男女沟通的最好机会。跳舞时,男的有意靠近他心中的阿夏,拉着她的手,用食指轻叩三下。这样,他就可去找她共度良宵。但他还要过三关,一是大门,二是狗,三是摸对姑娘的房门。独玛神秘地说,每家门楼对面是姑娘们住的花楼,等待阿都者,大都是住在二楼首间房里。是夜,很冷。我们住房的窗户下面是泸沽湖,远处偶尔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寒冬的夜暮中,是谁在匆匆赶路?是哪双痴情的眼睛正企盼他的到来?

第二天清晨,独玛当向导,带我们穿上摩梭民族服装去划船游湖,骑马游山,烧烤野餐。她说,村里有72户人家。村里的集体劳动,都是围绕旅游活动而安排的。昨夜的篝火晚会,每户派一青年参加,收入按参加人数平均分配。白天将全部劳动力分成三个小组,分别带旅客去划船、骑马和烧烤,每周轮换一次。不论各组收入多少,由村里每天集中结算,亦按参加人数平均分配。摩梭人的分配制度正像其民风一样纯朴、简洁和公平,很少发生利益冲突。这个星期,独玛轮到当划船游山导游。她是个颇为懂得色彩配搭的摩梭女,昨晚跳舞,她那蓝色的高领红边夹衣,在篝火映衬下,如一朵跳跃的艳火;此刻,高领夹衣换成黄色的,在青山绿水中,又如一束金灿灿的鲜花。在游船划向湖中小岛的时候,她更让我们领略了摩梭女那圆润甜美的歌声。与掌舵的小伙子那雄浑深情的音色相比,一柔一刚,和谐酣畅。“远天远地寻鲜花、不知鲜花开哪山?”那是男声;“鲜花开在道路边,不识花的摘不到。”那是女音。从容的音节,悠长的旋律,在湛蓝的湖波上荡漾着。深圳民俗村曾两次来泸沽湖选艺员,均挑中能歌善舞的独玛。可惜其母亲因已有两个女儿出外读书,不想再让大女儿离家了。说起这事,她没有遗憾,她说,在泸沽湖一样可以为游客服务。她还说,不少外地人跟她一样,十分依恋这个母亲湖。一位多次戒毒不成的昆明姑娘,终于被纯净的泸沽湖水洗净了心灵;一位广州离异少妇,欲来此投湖,被一青年救起,重燃了生命之光;一位北京的翻译家,放弃了优厚的城市生活,自愿到此当一名不受薪水的教师;一位东北商人,变卖了老家产业,成为到此开发投资第一人……

也许我们重访泸沽湖时,已是高楼崛起、旅业振兴,独玛这群摩梭女亦变成经理、董事长了。

责任编辑黄艳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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