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桥遗梦》戏剧对白的语用学分析

唐　颖　闯　璐

摘要《廊桥遗梦》以其对中年人婚外恋情、情感生活和伦理价值取向的探讨受到了观众和评论界的广泛关注。本文运用语用学中会话的合作原则、会话含义、面子论和礼貌原则等理论分析男女主人公的对白，从而揭示人物心理活动及其关系发展。

关键词《廊桥遗梦》；语用学；戏剧对白

《廊桥遗梦》描述了一段婚外恋情。一个周游世界的摄影记者和一个被岁月遗忘已久的农夫之妻在一次偶然的邂逅后产生了刻骨铭心的爱情，度过了人生长河中短暂但激情澎湃的四天。最后，女主人公为了家庭宁愿永失所爱，留在一个毫无浪漫激情的生活里。男主人公本可以要求心上人伴其远走天涯，但他知道爱就是理解和尊重，于是黯然离去，从此独自漂泊，梦绕魂牵。该片以其对中年人情感生活和伦理价值取向的探讨受到了观众和评论界的广泛关注，但至今尚未有人从语用学角度对电影的对白进行话语分析。本文拟用语用学中会话的合作原则、会话含义、面子论和礼貌原则等理论分析男女主人公的对白，从而揭示人物心理活动及其关系发展。

1967年格莱斯提出会话含义理论。言语交际双方都有相互合作、求得交际成功的愿望；为此需要遵守诸如真实、充分、关联、清楚等准则，这就是“合作原则”。如果说话人的话语违反了合作原则，他可能是故意这样做的，听活人就要根据语境推断出说活人违反合作原则的目的，即明白其隐含意义。格莱斯把这种在言语交际中推导出来的隐含意义称作“会话含义”。合作原则包含质准则、量准则、关系准则和方式准则。质准则即不要说自知是虚假的话和缺乏足够证据的话；量准则要求所说的话包含交谈甘的所需要的信息，但不包含超出需要的信息；关系准则就是说话要有关联；方式准则要求说话避免晦涩和歧义，简练，井井有条。

为什么说话人要违反合作原则来含蓄地表达自己的真意?布朗、莱文森和利奇的回答是出于礼貌的考虑。布朗和莱文森1978年提出“面子论”。如果人们在交际中要相互合作，说话时就要保全双方的面子。面子有正负两个方面，正面面子就是希望得到别人的肯定和赞许；而负面面子指的是自主的自由，不迁就别人或受到干预、妨碍。言谈中存在很多威胁面子的行为，如说话人反对听话人的见解就威胁听话人的正面面子；说话人向听话人发出命令或警告，就威胁听话人的负面面子；说话人的道歉行为会威胁自己的正面面子；说话人向听话人表达谢意有损自己的负面面子。为保全双方的面子，就要使用礼貌策略。1983年利奇提出“礼貌原则”，它包括六项准则：得体准则(尽量少，止别人吃亏，多使别人得益)；慷慨准则(尽量少使自己得益，多让自己吃亏)；赞誉准则(尽量少贬低别人，多赞誉别人)；谦逊准则(尽量少赞誉自己，多贬低自己)；一致准则(尽量减少双方的分歧，增加双方的一致)；同情准则(尽量减少双方的反感，增加双方的同情)。

《廊桥遗梦》中男女主人公的对白经常遵守或违背合作原则和礼貌原则，下面我们就按照剧情发展的顺序选取男女主人公的对白进行分析。

弗兰西斯卡坐在院子里享受日光，丈夫带两个孩子出门了，她觉得很轻松。这时一辆卡车开过来。

罗伯特：对不起，打扰了，但我觉得我迷路了。

弗兰西斯卡：你是想到爱荷华州吗?

罗伯特：是的。

弗兰西斯卡：那么你没太迷路。

弗兰西斯卡采用正面礼貌策略，没问罗伯特的目的地，而是开了个玩笑，这就避免了迷路的尴尬，保全了罗伯特的正面面子。初次见面，罗伯特的礼貌、弗兰西斯卡的善良和幽默给对方留下好印象。

罗伯特：那条路?

弗兰西斯卡：嗯，我可以带你去，如果你需要的话。或者告诉你。我可以带你去或告诉你，你决定，我不在乎，怎么都行。

弗兰西斯卡对这个陌生人有好感，不由自主地说可以陪他去，但立刻又增加了一个选择，她提供了超出需要的信息，违背了量准则。她的话杂乱、罗唆，违背了方式准则。可以看出，弗兰西斯卡想去又碍于自尊的矛盾。

罗伯特：你在这儿住多久了?

弗兰西斯卡：很久了。你就那样下了火车，谁也不认识就住下来了?

弗兰西斯卡没有回答究竟在这儿住了多久，违反了量准则。她喜欢浪漫自由、充满活力的罗伯特，想对他了解更多，所以违背关系准则，询问他的奇异经历。

他们开车回到弗兰西斯卡家。

罗伯特：谢谢你的帮助，约翰逊太太。

弗兰西斯卡：弗兰西斯卡。

罗伯特：弗兰西斯卡。

弗兰西斯卡违背一致准则，可能她不愿仅仅是约翰逊的妻子，他要罗伯特把她当做独立的女人看待。罗伯特接受了这个信息，遵循一致准则，叫她的名字。

弗兰西斯卡邀请罗伯特进屋喝茶，弗兰西斯卡沏茶时罗伯特的目光从没离开过她。

弗兰西斯卡：你在这里住哪?

罗伯特：有小屋的一个小地方。叫什么汽车旅店。我还没有登记。

罗伯特暗示要住的地方条件不好，而且他还没有办理入住手续。他的话提供了超出需要的信息，违背了量准则，这是他第一次违背会话原则，可能他开始喜欢这个美丽的女人，想和她待在一起。

罗伯特询问弗兰西斯卡关于她的丈夫。

罗伯特：他怎么样?

弗兰西斯卡：他很……干净。

罗伯特：干净?

弗兰西斯卡：不，我是说他很干净，但还有些别的。他很勤劳，很诚实，很关心人，温和，是个好父亲。

弗兰西斯卡只能想出她丈夫的一个优点——干净，她提供了少于需要的信息，违背了量准则。意识到自己不适当的回答使罗伯特吃惊，弗兰西斯卡又增加了他丈夫的其他优点，但不包括好丈夫。由此可以推断，她不爱她的丈夫，想让罗伯特知道她的痛苦。

弗兰西斯卡：你想留下来吃晚饭吗?镇里没有多少选择，而且，不管怎么样，你得独自吃，我也一样。

罗伯特：你太好了。工作中我没有多少晚餐邀请，这是个受欢迎的改变谢谢。

因为自尊和传统，弗兰西斯卡很难发出邀请，为保全自己的正面而子，她说出了很多理由。罗伯特理解弗兰西斯卡的勇气，也很欣赏。所以他采用赞誉准则，保全了她的正面面子。现在弗兰西斯卡可以鼓起勇气去接近罗伯特。

吃饭过程中，罗伯特讲述自己的工作，弗兰西斯卡听得入了迷。

弗兰西斯卡：你去过的地方哪儿最激动人心?如果你厌倦了谈论这个就算了。

罗伯特：你是在问一个男人是不是厌倦了谈论自己。你不太出门，是吗?

考虑到他们之间的社会距离，弗兰西斯卡采用得体原则，“如果你厌倦了谈论这个就算了。”以减少给对方造成的麻烦。为保全的她的正面面子，罗伯特采用正面礼貌策略，幽默地间接表示他愿意谈论自己。

散步归来，弗兰西斯卡感觉到双方的爱情，她既渴望这种感情又感到不安。

他们谈到朋友和对人类的爱。

罗伯特：我全世界都有朋友。好朋友。如果我想看他们就去看。

弗兰西斯卡：也有女朋友?

罗伯特：我是个孤独者，我不是僧侣。

弗兰西斯卡嫉妒罗伯特的朋友，取笑他与其他女人的关系，还担心罗伯特是不是和她逢场作戏。这威胁了罗伯特的正面面子，为保全自己的正面面子，罗伯特声明自己

是普通人，需要陪伴。

弗兰西斯卡想知道罗伯特对婚姻家庭的态度。

弗兰西斯卡：你后悔过没有成家吗?

罗伯特：不是每个人都要成家。

罗伯特违背关系准则，没有回答是或否。

弗兰西斯卡：但是，你怎么可以想怎么活就怎么活着?别人怎么办?

罗伯特：我告诉过你，我爱他们。

弗兰西斯卡：但没有某个特别的。

罗伯特：但我同样爱他们。

弗兰西斯卡：但那不一样。

罗伯特：这不是你要说的，我知道不一样。你要说的是，这样不太好，不那么正常，或不那么适当。

弗兰西斯卡不顾一致准则。认为罗伯特对婚姻家庭的态度是不负责任的。温和的罗伯特也违背一致准则为自己的生活方式辩护，但随即意识到弗兰西斯卡的正面面子受到威胁，于是冷静下来，承认不一样。

罗伯特感觉到弗兰西斯卡的婚姻不幸福。

罗伯特：你想离开你丈夫吗?

弗兰西斯卡：不，当然不。

罗伯特：我错了，我道歉。

罗伯特的问题威胁了弗兰西斯卡的正面面子，尽管弗兰西斯卡早已厌倦了自己的婚姻生活，她还是立刻回答“不”，来保护自己的形象，她显然违反了质准则，说的不是心里话。罗伯特也马上道歉，来保全弗兰西斯卡的面子，但是他很难过。

为避免这种紧张气氛，罗伯特说再见，弗兰西斯卡后悔自己的行为，本来愉快的谈话变成争吵。

弗兰西斯卡：我觉得有什么事儿弄糟了。

罗伯特：这是个完美的夜晚，就应该这样。谢谢你。但还有一件事——别骗自己，弗兰西斯卡，你绝不是一个平常的女人。

罗伯特安慰弗兰西斯卡她没做错什么，并赞扬她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试图唤醒她的自信心和自我意识。他理解她，能够读懂她的内心。

弗兰西斯卡决定邀请罗伯特吃晚饭，她去买一件裙子，女店员拿着一件美丽的夏裙走过来。

女店员：这件怎么样?

弗兰西斯卡：我不知道。我已经很长时间没为自己买裙子了。我是说，我只是买条裙子，不是什么特殊的场合或什么的。我只是逛逛，只是买条新裙子。就这些。

弗兰西斯卡显然违背了量准则，因为她根本没必要解释那么多理由，而且她的话语无伦次，违反了方式准则。这些表明她内心的矛盾，她想追求幸福，又受到传统伦理道德的约束，所以她急于表白自己。

罗伯特看见一个不忠实的女人受到全村人的嘲笑后，担心弗兰西斯卡受伤害，打电话取消约会。

弗兰西斯卡：我要你来，我要在大桥那儿见你，就像我们约好的那样。其余的别担心。

罗伯特：好吧。在那儿见。

弗兰西斯卡的命令语气实际上会威胁罗伯特的负面面子，但为了表明自己的决心，打消他的顾虑，弗兰西斯卡没用委婉邀请的礼貌策略。这个勇敢的行动使他们的关系进一步发展。

弗兰西斯卡靠在罗伯特的怀里。

罗伯特：亲爱的，你还好吗?

弗兰西斯卡：带我到什么地方去，现在。给我讲你去过的某个地方，地球另一面的某个地方。任何地方，只要不是这里。

弗兰西斯卡违反关系准则，没有回答罗伯特的问题，而是要求他讲述别的地方，可能她无法面对这一切。

罗伯特就要离开了，他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弗兰西斯卡。

罗伯特：跟我走吧。

弗兰西斯卡：抱住我。

弗兰西斯卡违反关系准则，没有回答“不能”。她爱这个男人，想跟他远走天涯，但是当爱情和家庭责任、爱情和传统伦理道德发生冲突时，她选择了后者，她的选择使这段爱情既短暂又永恒，既残缺又完美。

以上对人物对白的语用学分析，有助于揭示人物的心理活动和人物之间关系的发展变化，从而使我们更好地把握人物形象，欣赏电影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