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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苜蓿访谈:从一面镜子说起

2009-12-14孙苜蓿

诗歌月刊 2009年9期
关键词:苜蓿写作者写诗

阿 翔 孙苜蓿

阿翔:从一开始,诗人陈巨飞向我介绍了你,他对你评价是“感觉孙苜蓿以后有大成”。呵呵,他很少夸人。我找出你的两首《八月》看看,有明朗化之感,这么说与你的过去不一样了。

孙苜蓿:可能吧。《八月》、《九月》以及《她所说的王翠菊,我所说的久石让》这一组诗是去年八九月份的时候写的。它们与从前的诗歌相比,灵气的成份褪去了,或许也可以说是成熟了。我自己的感觉是,这些诗歌开阔了、平静了。它写的是常人的情感,是再普通不过的与父母的感情,是任何人都可以读懂的诗歌。

阿翔:呵呵,从你的诗中给我印象是少年老成,一个人刚接触世界突然变成“沧桑”之感。而这一点,你是怎么有如此的变化?

孙苜蓿:我母亲也经常说我像“三四十岁的人”,呵呵,她的意思是我的想法经常与她的差不多。我怎么会给人感觉沧桑呢?……我也不晓得。

阿翔:那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写诗的?

孙苜蓿:2006年5月份的时候,我开始尝试诗歌写作。之前一直都在写小说,也一直都没有写出好的小说。然后有一些人说你为什么不写诗,就这样开始了。

阿翔:2006年你在学院的时期吧,那里的环境怎么样?

孙苜蓿:那时是在学院。是在六安,这是一个嘈杂的、粗糙的、坚硬的和缓慢的小城。我喜欢这里,我喜欢夜里十二点灯火通明的路边摊。有那么几个人,总是在这时候谈论诗歌,在深夜的路边,这几人个时而争论着,时而唱歌,时而又沉默了;有那么几个人,总是在心中期望着、挣扎着;有那么几个人总是想离开,又不得不返回原地。

阿翔:如今已快三年了,这三年的写作过程当中,有没有经历过对诗歌特别困惑的时候,比如说?

孙苜蓿:我经常困惑的事情是读不到喜欢的诗歌,当初那种读到喜欢的诗歌的惊喜已经没有了,很难读到让人兴奋、不能平静的诗歌。

阿翔:现如今诗歌流派纷呈,每个人的阅读取向也有所不同。说到喜欢的诗歌,有没有谁的诗歌特别喜欢,或者说,你喜欢怎样的诗歌?

孙苜蓿:刚刚写诗的时候,我为宇向、雷平阳的诗歌着迷,他们的语言平实、简洁,现在读起来也很喜欢。就是这样的诗歌,完全弱化了语言的功能,就剩下了诗歌本身的力量,读起来清晰明朗。语言只是工具。最怕读到一堆词藻的堆积,那些在遣词造句上花功夫的都不会是好诗歌,好比造房子,再好的砖没有好的设计那也只是一堆砖码在一起。诗歌的灵魂重要而不是它穿什么衣服。

阿翔:你的意思是你爱读简洁的有力量的诗歌,能否再具体一点?

孙苜蓿:所谓简洁,并非单纯语言的简洁。口语倒是简洁,但口语诗不全都是好诗,诗歌的简洁更在于思想上的简洁,即不要小情绪,不要表达的情感云里雾里,让人读后找不着北。我读到过的一些特别具有“学院气质”或“学术风”的诗歌,那样的诗歌读起来特别累人,给读者模糊的印象,即读不懂。而一个让人不明白的诗不可能是好诗的,所以要写让人明白的诗歌,否则就白写了。

排除掉不清晰的诗歌,我还要重提诗歌的三类,我只能用比喻做“评论”:“镜子诗歌”、“针尖诗歌”和“利剑诗歌”。在其他地方我也提到过,镜子诗歌即是读后不疼不痒无感觉无印象,它只交代给读者一个镜中的景象。它可以是真实的,但它更是平常的。平常的事物处处可见,何必再到诗歌中寻。针尖诗歌,即是这面镜子打碎了,碎玻璃戳疼你了,好似被针戳——一点疼,不会疼很久的。然后是作者有力量把打碎的镜子聚合了,形成一把利剑。诗歌没有废话,没有小情绪,如利剑刺向读者,这种诗歌展现出宽容的力量、爱的力量——即诗歌的力量。说了这么多,无非就好比,我们更加欣赏那跌倒了又重新站起来的人。

阿翔:那么你觉得诗歌在你的生命里占什么位置呢?

孙苜蓿:一个重要性被隐藏了的位置吧。我很常时间不写诗,但我总感觉到它就藏在哪里,有时候会突然蹦出来。我不知道下一首诗是怎样的、在哪等着我。如果我写不出更好的诗,那我就不写。我知道那个时刻没有到来。

阿翔:故乡和童年经历是一个写作者最重要也是最真诚的体验。知道你是舒城人,对你的家乡、亲人以及对久远的经历的情感,你的诗歌中多有体现。你所喜欢的雷平阳就是一个“地域性”或说“草根性”特别强的诗人。你自己呢?

孙苜蓿:我是舒城人,跟别人谈到舒城的时候,我总告诉那里怎样差怎样落后,说我一辈子也不想回到那里。如果这个人从来没听讲过舒城,我又会介绍到,这是周瑜大乔小乔的故乡,甚至还会提到王祖贤也是舒城人。我奇怪既然我这么憎恶这个我出生的地方,为什么我还要提这些人以显得以此为耀呢?亲人,我的父母,永远都是对我最重要的。至于童年,小时候我是特别胆小的人,不敢跟人说话。我没有什么玩伴,唯一亲密的玩伴就是我的表妹,《妹妹林》就是源自于此。我的诗歌所讲述的事情很少很少有虚构的。诗歌需要真实的、坦白的情感,它来自于日常生活,来自于平凡的爱。

阿翔:那么我想知道,包括故乡在内,迄今哪一块生命栖息地最营养你的诗歌气质?

孙苜蓿:六安吧。我写诗的这几年都是在六安,也是在这里遇到诗歌,遇到写诗的朋友。在六安我遇到影响我最大的两件事:诗歌和信仰,这也将会是持续影响我一生的事情。我太早下结论了么?我似乎预知了这一点。

阿翔:随着年龄的增长和阅历的增加,有没有获得什么新的认识或说信念的支撑??

孙苜蓿:信仰算么?这是唯一支撑我生活的事情。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人生活下去都需要某些精神上的支持,有的人似乎不要。说到新的认识,也还能提对信仰不断变化的认识。我对它了解的越深刻,越清晰,我就对它越相信。

阿翔:你对自己的诗歌如何评价?你的写作有什么计划么?

孙苜蓿:从前写小说有计划,写诗就没有了。至于自己的诗,很难讲。我起初的诗歌里面灵气的成份多一点,后来的褪去了这种灵气,比如《八月》这样的诗歌,是自己特别喜欢的,但这些喜欢又很难保持,所以写了这么多诗,最后也只有那么一两首可以再读。这是正常的。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再写诗。这也是正常的。

阿翔:女性诗歌不可避免地被单独地从诗歌中提出来,成为一个固定的被谈论的对象。你认为这样好么?对于女诗人的作品,你有什么看法?

孙苜蓿:“女权主义”、“女性诗歌”被单独提出来是必然的也是自然的。正因为女性没有“权”所以才有女权,女性诗歌也因其身份的限制而体现出有别于男性写作的特征。女性要求平等独立不是头一回了,这个话题太古老了。诗歌如人。如果一个女性写作者不能做到自由独立,最起码是对自由独立的追求,那么她的诗歌中同样不能体现那中开阔的勇敢的精神。这是多么浅显的道理。但是,这并不代表女性诗歌就弱于其他诗歌。没有理由说女性对生命的体验或对生存的感悟就一定少于男性写作者。女性诗歌中常见的小情绪,在男性诗歌中也很普遍。我是说,拿性别说事是没道理的。(我一直说的小情绪,并非是指个人的、细微的体验,而是类似于无病呻吟的小资情绪。)

阿翔:从你的诗歌写作中,约略能看到你是一个踏实、倔强、固执、敏感的人(如果你不反对的话),而你在日常生活中是不太显眼的人,不知你有没有意识到?或者说别人是怎么看的?

孙苜蓿:你说的这四个词我都同意,在日常生活中不显眼我也赞同,呵呵。我性格中最大的弱点是说不好话,最大的优点尚未发现。别人都说我跟人结识初始,总是显得很木讷、孤僻。其实我自己觉得还好,还是比较开朗的(笑)。我接触的人很少,我有几个关系很好的女朋友,她们爱喊我一道逛街,也爱跟我讨论她们的私人感情问题。

阿翔:我也读到其他诗人对你的评价,江非说的很有意思,说你是私家唱诗班的“3”,“这不是在一个很大的教堂,而是在一个窗台上有着花草和露珠……由于她在她的诗歌里所使用的声调和音律的缘故,我还一直认为她不是最前面的那个,也不是第二个,而且唱诗班里的‘3”,第三排是个不远不近的位置、中庸的位置,我想了解的是,你认为你自己的写作,在当今的诗坛里,处于一个怎样的位置?

孙苜蓿:“3”的位置吧。这确实是一个中庸的位置,是被忽略的位置,被忽略让人感觉安全和平静。我不知道自己在哪。我随便被安在什么位置。

阿翔:说说你读过的书吧。

孙苜蓿:我读的文学类的不多,诗歌类的更少。我记得第一本读物是小学时家里的旧书《一千零一夜》,后来那本书被我父亲垫炉子烧坏了。上学时候的阅读,基本上是有什么读什么。到现在读过的最喜欢的也就是卡夫卡和马尔克斯,就跟许多人喜欢的一样,那些小说我读着很激动。诗歌类的读了一些又都忘了,记不得。如今我读的诗歌都是朋友们的诗歌或是寄到我手中的刊物。到图书馆一坐下来我从来都不看文学类,我翻电影杂志和摄影类的,还有一本特别贵的杂志是我的最爱,叫《流行色》,因为它很快就能翻完。

阿翔:你想要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你是否为此而努力并觉得是行得通?

孙苜蓿:每个中国文人心中都有一个桃花源,每个桃花源又都是类似的:一壶清茶,一扇篱笆,一本好书。都有这种归隐的愿望,又都不能如愿。桃花源只能建造在心中、在笔下。我想要的生活,说得唯美一点小资一点,我还会说在海边生活诸如此类,现在把这样的话说出来我觉得像个笑话。不是像个笑话,它就是笑话。“我们的诗歌总要在收尾处转化成日常戏剧”,现实中,像诗歌一样生活是行不通的,不可能的,任何人都清楚。

阿翔:收到你们河畔第五期诗歌合集,非常喜欢。据说是你一手操办的?

孙苜蓿:是的。当时约齐了几个人的稿子,就出了一本这样特别简单的集子。我们写诗,我们做刊物,被一些人知道,被一些人喜欢。这样就很好。希望河畔能接着出几个好的写作者,一批好的诗歌,这样就可以接着把刊物办下去。

阿翔:我想问的是,你身边的诗友会不会对你的写作构成一种尺度?

孙苜蓿:或多或少吧。我们的口味差不多,认可的诗歌也大都相像。我们偶尔写出来的东西的风格也有几分相像。我读到的一些喜欢的诗歌,很多是出自朋友之手。人读到喜欢的东西写作时就会不自觉地往上靠。

阿翔:你毕业后有什么打算?想去哪里?

孙苜蓿:是指职业么?暂时还不知道自己适合做哪一行,可能是“哪里需要我就到哪里去”,呵呵。如果种花能大卖就好了。

阿翔:最后,还有什么你很想陈述而上述问题没给你提供机会的吗?想说就说。

孙苜蓿:没有了……我是狮子座的,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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