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她之间

Ｋｉｂｉｎ

这是一个下午，劳动节的下午。窗外阳光明媚。

慵懒地坐在书桌边，用买酸奶送的金属勺子胡乱搅着杯子里的咖啡，热气一直往上腾着，瓷质的杯子被敲得叮咚作响，沉默的空气都随着那叮咚声振起来，最终还不满足地挑逗起了我的耳膜。没好气地提醒——我可是你老爸那个年代的古董!

谁会管那么多——如果我都不在意。

在这么一个缺少音乐抑或是噪声都没有的空间里，连单调的瓷杯的提醒都显得格外动听了。

断断续续地与教科书浪费着一些时间，作业本也知道我有多么的无聊。

也许在马桶上坐着的时光才是不被浪费的，毕竟我现在不是应该享受假日的么?那时我才可以不用担心妈妈会时不时打开我的房门，查看我是否在写作业或者是与教科书纠结在一起。

马桶上的我可以自由地发懵，看杂志，发信息——尽管信号差得让我想把那该死的小灵通丢到马桶里洗个澡。

突然的信息振动让我立马又爱上了可怜的小灵通。是末茉发的：

“今天出来不?一起逛街?”

“额……我刚才写日记的时候还在想你在干什么～我也好想出来的，天气这么好，但是我妈妈肯定不会让的，我在家好无聊啊～”

“啊!?今天五一咧。那我跟妤去逛街了啦～”

“啊!……额……哦……那你们慢慢逛咯，替我告诉妤我好想她的咯～TAT～”

通常别人说在逛街的时候我就会很自觉地停止发信息，因为没有什么比在逛街的时候还得不停回信更让人烦了。结果把电话放到洗漱台上之后。直接发懵了的自己也直接忽略掉了台子上那本天价的服装设计书。

洗手间里，光洁的白色细条纹瓷片一块一块整齐而安静地依偎着墙壁，睡着了，留下无聊的我，像张靓颖在那首《想你，零点零一分》里唱到的一样——“幸福的人都睡得好安稳……痛苦的人都醒着。被并吞”。

如果不是她，如果不是她不在身旁，如果不是我已经习惯她就在身旁，我也许不会让寂寞像那太小的马桶圈——咬住我的屁股，卸不下，只能乖乖地陷在里面，直到把所有关于她的思绪全部拉空……(什么?!末茉，你说是我长胖了。不关你的事?!…Orz…)

末茉总能让我纠结得一塌糊涂，因为她是这样一个女孩子一我曾在我们的交换日记上用漂亮的字体写道。

我们在我们即将考大学的这年认识，我应届，她复读，交点在学校里唯一的艺术班。

此前，末茉一半的青春都是在一间叫“练功房”、三面都是镜子、一面是窗户的大屋子里度过的，她可以把自己的手和脚当作是别人的手脚一般。扳到不太正常的位置，当然这也直接导致她总可以像一只传说中的鸟类——凤凰，那样优秀，那样引人注目，就连北舞那样牛的学校她都可以考到很靠前的名次，当然也是忘我地学习、忘我地练习造就了末茉这样一个不折不扣的舞者。和末茉在一起的时候。我真实地感觉到自己就是一只勤劳的小麻雀。

我曾用我的画成功地把她引诱到空无一人的画室，死皮赖脸地让她跳舞给我看，结果以我付出一瓶营养快线作为门票(这好像是我的地盘吧?!)而欣赏到了她为我一个人而跳的舞。

看上去有点空荡荡的画室……

地板被铅灰覆盖得更加厚实、更加光滑……

因为老师刻意给灯蒙上宣纸而显得有些昏暗的错位空间。

我退到那面展示了我的作品的墙边，转身的时候发现她已经摆好开场的姿势……

道不尽是惊艳与妩媚。

旋即，她开始轻轻地哼一曲迷人的小调——起舞……

那一瞬间。我感到时间的齿轮都被那幻化为磁铁的美丽舞蹈吸引住，不肯唱着“滴答”继续转动。

那一颦、那一笑牵动的已不止是眼球，连心跳的拍子也已变成了她舞动的节奏。

贴在墙壁上画里的头像们也都活了过来似的，若非如此，谁还可以有其他解释，解释他们的目光为何都投向了这散发着无限魅力的舞娘?说不定岩井俊二都是看过末茉的舞蹈之后才拍出那样与青春有着共鸣的电彤。

散场之后，我才发现自己的下巴已经从头颅上直接脱落下来了(Orz)，说正经一点就是：春晚不用她用谁。说文学一点就是：她是上帝的御用舞娘。

自那年、那月、那天、那时、那刻、那分、那秒。不能被说成是巧合的那时光之后，开始喜欢她。在之后三点一线的日子里。好像什么都随着自己思想的变化而异常起来，我不太像我了。

现在，那该死的缩水的马桶圈终于肯把我吐出来了。做贼似地回到书桌前。生怕被妈妈知道我坐了1个小时的马桶，也不敢想象被她知道后会有什么后果，一般情况下后果自负。

我现在坐的这把书桌前的椅子是家里最值钱的椅子了，之所以有这样的优厚待遇，不过是因为我还没考大学。大人们觉得要好好学习就得坐得舒舒服服，可我现在只是百无聊赖地坐在上面——眯眼望着窗外云层后的太阳发呆，然后猜测身旁N久没碰过的笔和本子，恐怕都已经到梦里幽会去了。慢慢地，又想起了末茉。

虽然她读了三个一年级，可是去北京学跳舞那会儿却连小学都还没有读完，那时的末茉还是个只有¨岁半的小姑娘，一年后又辗转去了广州，一待就是六年。六年里她成长了许多也见识了许多，比如上地方春晚和受邀去日本演出。

当然还有其他的一些事情，这其中的每一件都需要她独自去勇敢地面对，比如爸妈的离婚，比如她最爱的哥哥离家出走。这些疼痛一直被小心翼翼地藏着、埋着，可我知道，它们偶尔破土的新芽就可以轻易地刺穿已遍体鳞伤的她。

习惯性地掏出在口袋里捂一会儿就变得热乎乎的小灵通，重新温了一遍短信，才意识到：末茉耍和好去逛街!!

好比我更早认识末茉，她们是在长沙集训的时候认识的，就早这么几个月，让我觉得无比失落，只为单方面认为自己赶不上她和末茉那么瓷实。

有一次我问末茉，“她和你到底有多么要好吖?”

“好到可以睡同一张床吧～”

“……，……，……，……”

虽然我们频繁地一起逛街，虽然在午休的时候可以用大腿为对方当一中午的枕头而自己不睡，虽然我们在教室外的走廊可以肆无忌惮地“调戏”对方，虽然可以当人的面玩“吸面条”游戏，虽然可以暧昧地亲吻脸颊抑或是隔着手指kiss。虽然末茉是带着我去拒绝男生的追求，虽然我们可以一起洗澡。虽然我们写同一本日记，虽然有这么多的虽然，虽然那句话是半开玩笑说出来的，可我还是觉得晴天一个大霹雳。

我有时候想问自己是不是有些小气，因为还漏了个“虽然”——虽然我们也一起睡，睡前还一同分享着岩井俊二的电影，每两部一看，这需要用手不知疲倦地举着MP5四个多小时，直到凌晨两三点钟。本应该两人轮着举，可后来就变成我一个人的两只手轮上了，因为我总说不累——可能么，我又不是铁人。那干吗要逞英雄呐?矛盾死我了。

从听到妈妈靠近房间的脚步声到她开门。我已经摆好一个没人会怀疑的好学生的姿势，这种事情干得多了便也娴熟了。

从前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变成人群里的异类，可是现在却不那么坚定了。自我怀疑的问号像烟头上不停冒着的烟，在空气里一点一点慢慢弥散开来，直至充满整个世界，直到我被层层包围，直到被附着上那特有的气味。

不知消停。不知满足，疯狂地——附着。

困惑到不想一个人承受的时候，便会向最最要好的朋友们求救。他们说：你一定是减肥的时候把脑子减没了，又或者把脂肪当大脑使了。美国人都不刷信用卡了，你都不可能是“拉拉”。真的感谢你们这样说。

后来听末茉很平静地告诉我，她也这样怀疑过自己，但结果是——No，并且她说这是大多数闺密们的通病。

原来——闺密——作业本上终于有字。

窗外的那朵云被风吹出了个窟窿，太阳的光线便像箭一般地射了出来，一阵不真实的眩晕，我并没有选择闭上眼睛，只是眯得更厉害罢了。看它们从温柔干净的云朵后射出来的姿态是一种享受，如同看天使降临人间时留下的金色足迹般，也让我仿佛看到末茉甜甜的微笑。

We are just good friends.I think.

(责任编辑草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