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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笔下女性形象之我见

2009-09-24陈启杰

文学教育下半月 2009年8期
关键词:子君封建礼教祥林嫂

女性的生活和命运,一直是个重要的社会问题。妇女在社会中是否获得自由、民主、平等权利,是衡量社会解放与否的一个重要标志。在中国封建社会,妇女是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的,她们深受着族权、父权、夫权、神权的束缚和压迫,她们所受的苦难是最深重的。作为革命民主主义的启蒙思想家和伟大的反封建战士,鲁迅始终以极大的热情关注着被压迫在社会底层的妇女。在他的小说中,他以深沉的笔触,塑造了一系列的典型妇女形象,通过她们的悲惨生活和结局,揭露和批判了封建宗法制度的罪恶。

在中国封建社会里,以男尊女卑、传宗承祠为特征的一套封建礼教,葬送了许许多多女性的青春和生命。

比如,鲁迅1920年6月在《明天》一文中塑造了单四嫂子的形象。她是个粗笨的女人,勤劳善良。丈夫死后,她恪守着封建礼教“从一而终”的思想观念,不敢改嫁。她对生活没什么奢望,只想靠着自己的双手来纺棉纱,养活自己和三岁的儿子。可是,就这样的生活她也没能安定地过着,厄运依然向她袭来。丈夫死后三年,她的儿子宝儿又生病了,生病了看医生也就罢了,可是受封建迷信思想影响的她,去靠求神签,许心愿,吃单方等来医治儿子的病,然而宝儿的病依旧不见好转。于是,她只好把希望寄托在庸医何小仙身上,最终宝儿还是命归西天,这个寡妇最后的一点希望也随之破灭了。这一悲剧的发生,主要是深受封建礼教和封建迷信思想毒害的单四嫂子养成了逆来顺受、愚昧麻木、毫无抗争意识的奴隶性格所致。

又如,1924年2月7日,鲁迅在小说《祝福》一文中,又成功地塑造了农村典型的劳动妇女形象祥林嫂。她是一个善良、朴实、淳厚的贫苦农村妇女,她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用自己的诚实、勤恳的劳动,换取一种最起码的“人”的生活。然而,这一很平常的愿望,对她来说也无法实现。祥林嫂本是卫家山一家以打柴为生的农户的儿媳,当比她小十岁的丈夫死后,为了逃避婆家的转卖,她逃到鲁镇,做了鲁四老爷家的女工。她食物不论,干活不停。到年底,扫尘、洗地、杀鸡、宰鹅,彻夜地煮福礼,全是她一人担当,这样的生活她反而很满足,这时,她似乎是“暂时做稳了奴隶”。但“好”景不长,不久,她就被跟踪而来的婆家人抢走,捆绑着塞进花轿,卖给深山里的农民贺老六做老婆。后来有了孩子,她就又感到满足了。这时,厄运又向她走来,第二个丈夫不久死于贫病,儿子阿毛又被狼活活吃掉了,族中的大伯收去了房屋,祥林嫂走投无路,只好再次到鲁家帮工。当她再次到鲁家时,她已被封建礼教判定有罪:寡妇再嫁,伤风败俗,克夫克子,更是不祥之物。为赎罪名,祥林嫂用光她的工钱,到土地庙里捐了一条门槛,当作自己的替身,“给千人踏,万人跨”。这样她以为能够恢复“人”的地位了,不料,在冬至祭祖时,她又一次遭到主人的断喝:“你放着罢,祥林嫂!”这样她失去了劳动干活的资格。精神趋于崩溃,记忆力和体力大不如前,终于被鲁家赶走,沦为街头的乞丐。这样她“想做奴隶而不得”。最后,在大家喜气洋洋的祝福声中,结束了自己悲惨的一生。封建势力的高压和愚弄,就是这样残害、扭曲了祥林嫂的灵魂。

鲁迅在小说中塑造了像单四嫂子和祥林嫂这样的农村典型妇女形象——在受剥削、受压迫时,只能任人摆布,逆来顺受,毫无反抗意识。随着时间的发展,鲁迅也在关注具有反抗意识的妇女。

在1925年11月6日,他在小说《离婚》中,塑造了爱姑这个具有反抗精神的农村妇女形象。小说中的爱姑十五岁就嫁入施家,婚后她丈夫另有新欢,找了个小寡妇,要休掉她。为了不让丈夫休掉,爱姑大闹,她多次在众人面前怒骂其夫是“小畜生”,其公公是“老畜生”。她不但敢骂人,而且还能依靠她父亲的力量拆了施家的灶。由此可见,爱姑具有大胆、泼辣、不屈不挠的性格,然而她闹了整整三年,“打过多少架,说过多少回和,总是不落局”。最后,在七大人的调解下,她的父亲又从施家多得几个钱后,便与施家达成了协议。因此,爱姑觉得自己是完全孤立的,爹不说好,兄弟不敢来,慰老爷也不帮他们了,七大人又不可靠,爱姑不愿意离婚,最终还是离了。从爱姑身上可以看到:在庞大而坚固的封建势力面前,爱姑无论如何反抗、拼命,最终还是摆脱不了被吃的命运。她想凭个人的力量,去冲破用几千年时间织成的强大的封建罗网,那只能是妄想。在她潜意识里,她认为被丈夫休掉是“失节”的大事。在封建社会里,被休之人,其地位是连寡妇都不如的。为此,爱姑才反抗,目的是想讨回一个“说法”。她的种种行为,说明她的灵魂深处仍然是被封建伦理道德中的“从一而终”的观念牢牢地统治着的。因此,她的反抗虽然激烈,但还是有限的,不能取胜。

作为反封建战士的鲁迅,不但把眼光放在农村妇女身上,而且还把焦点放在城市的新型女性身上。

比如,在1925年10月21日写的《伤逝》中,他成功地塑造了子君这一形象。子君是被“五·四”新风浪吹醒的知识青年,她敢爱敢恨,具有叛逆精神。为了追求自由、民主、平等、幸福的婚姻生活,她果断地冲出封建家庭的牢笼,和她相爱的青年涓生租房同居。还说:“我是我自己的,他们谁也没有干涉我的权力”,在当时那个封建思想统治极为严酷的社会里,子君的呼声,无疑是石破天惊的。也可以说,这是对封建思想的蔑视和否定,是对封建婚姻制度的背叛和挑战。这是女性争取婚姻自主行为的人性觉醒的标志,是妇女寻求解放迈出的真正的第一步。然而,随着涓生被解雇,家庭经济陷入困境,子君和涓生的感情也逐渐出现裂痕,最后两人走向了分手的地步。之后,子君回到了冰冷的封建家庭,不久便死于无爱的人间。由此可见,子君的悲剧是时代的悲剧,是封建社会及其制度对她的扼杀;同时,她的悲剧,也有其主观因素,子君一心追求的只是婚姻自由,目标达到后,她就把所有的心思和希望投入那个用爱组成的小家庭生活中,并把它作为整个人生意义,把自己的幸福生活寄托在涓生身上,而忽略了婚姻家庭支柱的经济基础。没有自己独立的经济地位,没有自立的意识,只能依赖他人的女性,一旦家庭经济出现了危机,她的幸福之梦将要破灭,最终会走向死亡。她死于自身“未褪尽旧思想”和依赖性,死于自己的懦弱庸俗和谋生无力。子君虽然成为追求个性解放的封建社会的牺牲品,但是她与封建礼教的决裂呼声将会成为时代的强音,中国妇女能从中受到启发和鼓舞,让她们意识到:只有解放了社会,妇女才能最终解放自己。

可见,像单四嫂子、祥林嫂、爱姑、子君这样的封建社会的农村妇女,在数千年漫长而黑暗的艰难历程中,所受的封建思想毒害更深,背负着更为沉重的精神重压,灵魂深处被奴化、被扭曲得更为严重。鲁迅对这些形象的塑造,表达了他对旧中国妇女的关怀与同情,同时也表达了鲁迅对她们的无限的悲哀和忧愤。这就是“哀其不幸,怒不不争”。鲁迅通过自己的小说,让人们意识到不幸的根源所在,那就是封建宗法制度和伦理思想,从而达到他写作的目的——揭出病因,引起疗救的注意。

在鲁迅生活的那个时代里,他从小接触到了中国农村的现实,看到了农民毕生受压迫,有很多痛苦,同时也深切感受了他们的麻木。在当时黑暗的社会现实中,鲁迅在思考改造中国的国民性问题时,他意识到了中国农民的思想弱点,尤其是中国农村劳动妇女的思想弱点,所以,他认为要疗救中国,首先要疗救那些愚昧、麻木的农民,因而他就从处在最底层的劳动妇女写起,更能起到唤起民众的作用,更能让人们觉悟,投身到反封建的斗争中,从而救治整个社会。

陈启杰,教师,现居湖北枣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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