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你的脖子不要叫
2009-09-18李明文
李明文
表妹。谁是你表妹!石柱的话刚出口,玲子就当啷一句。她不屑一顾,昂首挺胸,高跟鞋敲击着楼梯咯咯作响,人已踏上二楼的楼道。刀子嘴,豆腐心。人们总是这样评价玲子的。可今日的口气这么冷,脸上挂着一层霜,又是在矿办公楼的门厅里,刚好是早上八点,上班的人正向大楼里拥呢,目睹这个场面的几个年轻人,有的吹口哨,有的打响指,有的作鬼脸,大庭广众面前,众目睽睽之下,把个石柱给搞得尴尬、狼狈,这恐怕不仅仅是心直口快的个性问题了吧?不过,稍加琢磨又觉得玲子的话也并非不在理,本来就不是亲戚,更扯不上什么表亲了,只是她俩从小住在一个大院里,院子里总共有十来户人家,各家的男人全是清一色的井下刨煤的,女人大都以家务为主,虽说都是做工吃饭的,日子过得也不宽裕,邻里之间那种实实在在的亲热劲,那可不知胜过亲戚多少倍了。从老一辈子石柱的爷爷与玲子的奶奶,不知为啥就以表哥、表妹呼之,到了他们的父母这一代仍沿袭不变。玲子与石柱从咿咿呀呀学话开始,上一辈就教他们相互喊表哥、表妹,当时年幼,还不懂得刨根问底,叫就叫呗,一年小二年大的一直叫到今天的二十好几。石柱也由刨煤工人当上了矿多种经营公司的总经理,玲子呢,也成了矿财务科的台柱子。
说起来也并非那么简单,就这么一个表字,长大后,特别是在人眼面前,只要石柱喊她一声表妹,她的脸就呼地热了,随之而来就是手足失措,心慌意乱,一丝儿羞怯、燥热、冲动、又渴望难耐的感觉涌遍了全身。更不可思议的是,在余暇和长夜里,还会常常揣摩起《红楼梦》中那些表兄妹联姻的事,总要闹得辗转反侧,夜不成眠。玲子这才断定,自己真的爱上这位体格健壮的表哥了。
别看玲子平日里嘴像一把刀,真正要与她的表哥当面锣对面鼓的,把心里想说的话,全都抖搂出来,亮给对方,她与她的表哥没啥两样,都成了没嘴的葫芦。何况她的心里还有自己的主意,玲子认为,说与不说没啥两样,反正各自心里都明白,迟早都是那么回事,何必早早把话挑明呢。挑明了,不仅没啥益处,相反增添许多麻烦。于是,俩人就这么瞅着,靠着,表妹、表哥的叫着。
据了解内情的人说,玲子对石柱的态度变化,始于六十天前。石柱单位里来了一位叫雷丁的姑娘,本科毕业,人长得白。个头不矮但很丰满,唯一特殊的地方就是她的那个臀部,又圆又翘,按常人的体型比例超越得实在太悬殊,很招引人的眼睛。不管她走到哪儿,总会成为男性目光的聚焦点。她来矿日子不久,招来议论不少,男人们说,雷丁很性感,看到她,就想干那事。女人们说,贱样,干别的不中用。抓男人比猫逮老鼠还利落。舆论无法考证其真伪,石柱被她三下两下给抓去了,这可是事实,究竟具体是怎么操作的,那纯属个人隐私,当然就没人知晓了。
此事对玲子而言,那可是塌下天来的大事,真的不得了了,她这个恨呀,恨那个骚货,该杀的,不得好死的狐狸精。恨是没有用的,表哥毕竟成了别人的人。这无情的现实就如同有人当头狠狠地击了她一棒,把她敲蒙了,脑子里全乱了套,白天她魂不守舍地坐在办公室的那把椅子上,呆呆的,面前的电话都响了半天了,她压根儿就没听到。到了晚上那就更难熬了,心里想的全是她表哥。从她身边逝去的那些岁月,那些让她动心、甜蜜,那些回味无穷的记忆,又梦幻般地映现在她的面前。
一次,那个没嘴的葫芦吭吭唧唧地半天,向她发出了信号:表妹,你真好,咱俩一辈子……也不分……说话间他的一只手就要抓住她的左手腕子了,她低着头没吭声继续走路。他接着说,我说的是心里话,不信我发誓……这时,他的手已经抓住了她的手腕,她慌乱地甩开了,要死啊,没羞的,说啥呢!真有出息呀,你能不能想一点正经事?她出言尖刻,连训带损,似乎她根本不考虑表哥的感受。他们是一起来上街购物的,她一赌气,头也不回就快步钻入人流中,把表哥丢在了原地。他莞尔一笑,摇了摇头作罢。
他不死心,表现出一副不屈不挠的样子,他并不把她的训斥与态度当一回事。就在几天后的一个晚上,他们看电影回来,走在胡同的旮旯儿里,这儿远离闹区,连个人影儿都没有,很是静谧,灯光昏昏暗暗的,走着走着,她的表哥不声不响地拽了她胳膊一下,她还未回过味儿来呢,表哥就从背后搂住了她。表哥那急促的喘息声也在她的耳边响起,她感到了他那只从衣襟下边伸进来的手,那只手忽儿向上,已经摸到了她右边那只鼓得高高的乳房了,她周身像触电似地颤抖一下,他的手开始在她的胸前缓慢地搓揉起来,她的心就蹦到了嗓子眼,呼吸加剧,整个身子就有些发软了。玲子的头脑还是清醒的,她不愿意与表哥明确关系,其目的就是她不想过早地把自己交给表哥,那样她将失去面前的生活环境,她想再享受几年青春时光,这对事业未来都没坏处。面对表哥这突如其来的侵扰,她还是不想改变初衷。于是她说:得寸进尺呀你,再这样下流,耍流氓,我告诉大姨了。话虽严厉,语气却是绵绵的,如果当时他真要是不信那个邪,玲子其实已无力反抗了。是石柱激动得乱了方寸,还是真的害怕了?那只刚才还锐不可挡,难以抵御的手,顿时软不拉遢地从衣襟底下出溜下去了。
真是自己不够主动,冷淡了他,伤害了他?还是那个骚货有独到的手段……她百思不得其解。似乎这些都不该成为他变易的因素,从光着屁股耍尿泥摔凹凹就滚爬在一起,耳鬓厮磨,二十多个春秋,朝夕相伴,难道他是块木头?
刚刚迈步的时候,比她大十个月的表哥就牵着她的一双小手满院子里蹒跚,邻居有个比她大两岁的小男孩特别坏,只要见了面就打她,表哥就护着她,有时还要替她挨拳头,表哥从来不欺负她,还特听她的话。表哥,我的娃娃饿了在屋里呢,给我抱到院子里来,他立即照办。表哥快给我扑那只蜻蜓,他抡起扫帚就去扑。表哥,黑蝴蝶,捉住它,快!石柱又立马放弃蜻蜓去追蝴蝶。
大院里同般大的孩子有十几个,她谁都不喜欢,就喜欢她的表哥,就愿意与她的表哥玩。两个人形影不离,每天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不是玲子抱着布娃娃去找表哥,就是石柱跑来找表妹。有一次石柱的爸爸领着他去叔叔家,大早上就走了,玲子起床后见不到表哥,就叫着哭着满院子找。妈妈见状笑着说,我姑娘小肚肚里装的全是表哥呀。玲子的奶奶却说,等他们长大了就把玲子给柱子吧。这时石柱家大姨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那敢情好,那敢情好。
忘记了从啥时候起,表哥就喜欢摸她的脖子,见面后他的手就伸过来,摸得她心里痒痒的受不了,她就大叫,表哥摸我的脖子了。弄的表哥挺不自在的。可表哥就是改不掉那个毛病。五岁那年表哥跟她商量,摸你的脖子,你不要叫,好吗?她想了半天还是答应了,后来俩人都长大了,表哥还是照样摸她,她觉得这实在有些不雅了,于是他们又商量,只能在没人的地方摸,只限于摸脖子。他俩这个秘密,一直保持到了六十天前那个雷丁出现。
记得读初三那年,为了这个秘密还闹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来。她与表哥同桌,只有十五岁的她,可胸前那两个东西,已经发育得很显眼了,一个女孩子真要引起男生们的注意,这丰满的胸脯也许是个最敏感的部位。玲子的模样又招人喜爱,班里就有些男生经常向她献殷勤,没话找话,没事也要在玲子面前磨蹭一阵子,那目光就不守本分地在她身上乱撒眸,她的心里就有些不自在。让石柱最忍受不了的是一个叫赵勇的男生,他的座位就在他们的前排,这家伙上课的时候,经常趁老师在黑板上写字,背对同学的刹那,回过头来瞅一眼他的表妹,有时扔个纸团,上面写着你喜欢小狗吗?有时纸团里包着一颗糖球,下课后还死乞白赖地缠着他的表妹不放。有一次他亲眼见到赵勇的手,在他表妹脖子上摸了一把,他真想冲过去把他的脖子扭断。幸亏了表妹当场就把赵勇骂了个狗血喷头。他才稍觉宽慰。过后石柱悄悄对玲子说,你不要理他,这家伙对你不怀好意!玲子瞅了他一阵子,黑眼球转了两圈,说是吗?我怎么没看出来呢。
他的表妹像故意跟他叫劲似的,与赵勇接触更频繁了,原来是赵勇没话找话,现在变成了玲子主动跟赵勇搭腔。赵勇,你昨天的糖块真甜,好吃。赵勇啊,你数学哪儿不熟我帮你。从来对男生不轻易展露笑容的表妹,见到赵勇后,同学们这才发现,原来她有一口洁白如玉的牙齿。时间不长班里议论纷纷,美女爱财郎呀(赵勇他爸是个小业主颇有钱),什么赵勇与玲子好上了等等。石柱这气就生大了。有一天,课堂上,赵勇手拿一支英雄金笔,回过头来刚一比画,石柱陡然抬臂一挡,因用力过猛,赵勇思想上一点预防也没有,手里的金笔,嗖的就飞了出去,不偏不歪正击在讲台上刚写完数学解答题,恰巧回头的王老师左眼的眼镜上,镜片瞬间破碎了,一股殷红的鲜血顺着王老师的面颊流了下来。老师给吓愣了。这祸可就闯大了。多亏了赵勇爸爸的钱,经过多方托人说情,送礼、走动,赵勇这才勉强弄了个开除校籍,留校察看一年的处分。石柱受到了严重警告处分。
应该说这件事也算是较圆满地解决了,但是,对于娇生惯养的赵勇来说,肚子里的那口恶气根本没有发泄出来。更有,眨眼间玲子变成了陌路人。赵勇突然醒悟,玲子对他的笑,是表演,是做给表哥看的,是拿他当道具,目的是在试探表哥对她的态度。他被人耍了。他焉能善罢甘休。一天玲子与石柱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赵勇领着几个铁哥们,早已恭候多时了。还没等表哥表妹回过味来,赵勇一挥手,几个人抡起拳头劈头盖脸地向他们俩袭来,按石柱的身体条件,他们一齐上,冲他自个儿来,也不是他的个儿。可有两个家伙冲着表妹去了,他怕玲子受到伤害,伸臂把面前赵勇等人推开,抢上两步把玲子拽向身后,形势成为对峙之势。玲子不失时机地指着赵勇大声说:赵勇,我警告你!你可是在留校察看期,不要作死不看好日子!玲子的话像一根锐利的钢针,的确刺疼了赵勇的心,可他很不情愿放弃这次蓄谋已久、眼看就要成功了的行动。他突然吹了一声尖利地口哨,这是他们事先安排好的暗号,放弃玲子,几个人猛然向石柱扑来,有的抱腿有的搂腰,双臂也被扣住,赵勇伸手掐住石柱的脖子用力一推,几个人几乎同时摔倒,石柱的脑袋撞在了路边的一棵树上,当时鲜血就流了下来,赵勇等人像受惊的小鸟一样,瞬间飞了个无影无踪。
玲子看一眼躺在地上,紧闭双眼,满脸是血的表哥,她疯了似的扑了上去,双手把石柱的头搂在怀里,大声喊着,表哥,表哥!她的表哥仍双眼紧闭,情急之下玲子毫无顾忌地把身上穿的白的确凉上衣的右襟撕了下来,麻利地把石柱的头包扎好。时值初夏,撕掉半边衣襟后,玲子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前胸连同被乳罩托着的两只硕大凸鼓的乳房,已大半裸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这时已聚集不少围观的人。羞死人了。她只好抱紧表哥的头弯腰用后背遮挡前胸,她突然觉得,顶在她左乳房上的头,确切地说,是嘴的部位开始蠕动起来,表哥的双臂也霍然搂紧了她的腰。刹那间,她觉得自己的身子像棉花一样飘了起来,抱紧他,抱得再紧一些。她恨不得把表哥一下子溶进自己的体内。她几乎用上了全身的力量把表哥的头颅压在胸前。永远这样抱着该多好啊。真可惜,就那么一刹那,表哥猛地站了起来,冲着那些围观的人们大声吼道:看什么看!接着一件衣服盖到了她的胸前,光着膀子的表哥轻轻地拽起了她的一只胳臂,她乖乖的,低着头,一手捂着前胸的衣服被表哥牵着走出了围观的人群……
这铭心刻骨的桩桩件件,他都忘了,咋会是这样呢?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她想到了影视中经常听到的那句话。表哥也是一个薄情寡义的人?他的行为不是已经得到验证了吗!他……他辜负了自己对他的一片真心,她怎么也接受不了表哥背叛她的事实。可……哼!良心被狗吃了的东西,一辈子也别再来找我!
就在她咬牙切齿,赌咒发誓再不与他交往的第二天,她的表哥像专门找茬似的见面就喊:表妹,咱们谈谈行吗?她头一扭:对不起,我没有那个闲功夫!谁喜欢跟你谈找谁去。她真想一口咬死他。
这几天她的眼皮跳得慌,是福是祸?祸兮福所依,福兮祸所伏。她既不敢奢盼又不能不想。她放不下她的表哥,又丢不开对他的怨恨。咋办?这可咋办呢?就在玲子终日彷徨、忧郁、失落、伤感中她获得了一条消息,那个叫雷丁的女人把她的表哥给甩了,又攀高枝了。她怀疑传闻不实,她谨慎小心,利用多种渠道,暗中探察,千真万确,是真的。阿弥陀佛。玲子瞬间精神大振。可又一思量,亦心灰意冷。这与自己究竟有多大关系?她的表哥不是已经把她给甩了吗?
挨刀的活该!真是报应啊。她是在骂那个女人,还是在骂她的表哥,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了。嘴里虽是在骂,不知为啥,她觉得自己那颗多少天来吊在半空中的心,一下子落地了。
看电影去。突然,那久违了的电影院,对她又产生了无法抗拒的魅力。是庆幸今天,还是追思往昔?说不清楚,她就是想去。当她坐在电影院那把靠椅上的时候,她还是习惯地向右边靠了靠,接着把头扭过去。她原来就是这样,她不愿意看银幕上那些五彩缤纷的画面,她愿意在朦胧的光线中瞅着她表哥那双大大的黑眼睛。他呢,也就迎着她送来的目光。摸着她的脖子,不言也不语,有时俩人一看就是大半天……啊,今日看到的不是那双熟悉的眼睛,哟,羞死人了,真是昏头了,散场后两条腿刚迈出影院的大门,影片是啥名字她都记不清楚了。
她恍恍惚惚走在回家的路上,又走进那个离家门口不远的小胡同里,灯光还是那样昏昏暗暗的。表妹!他突然冒了出来,啊!他把她吓了一跳。他拦住了她:表妹,你听我说,你…… 不听!不听!我不是破烂,也不是捡破烂的!我……没见到他的时候,她本想今生今世不再理睬他,见面后不知为啥,她的双腿就不由自主地停住了。他说:我和她不行,不是一路人,再说……说呀,说呀!我怎么也丢不下你,天天都在想你。我……花言巧语,口蜜腹剑,哄骗三岁的孩子呀,谁上你的当!明天不知道又和谁搂到一起了呢,我一辈子臭在家里,也不嫁给一个朝三暮四,左右摇摆,良心长到脊梁骨上的人!冤枉呀,从来你不让我沾边,我肚子里憋着多少话你不让我说,前些日子我找过你多少次,你就是不……这么说你和姓雷的搞到一起倒是我的错了?得得,你去找她,去呀!表妹,我不是这意思,我……我什么,脚踏两只船,吃着碗里的,看着盆里的,我可不能让人家拿着当猴耍。石柱显得很懊丧,他无可奈何地长叹一声,说:我明白了,你烦我,嫌弃我,你压根儿就没喜欢过我……是谁说的,是谁向你说我……
心里急,嘴上这把门的就放松了,她说漏了嘴,这话,傻子也会品出点味道来。何况她的表哥是个精明的家伙呢。果然不出所料,他蓦然来了神气,又急不可耐地靠了上来。他的手就要摸到她的脖子了,她郑郑重重地把他伸过来的手推开说:我可不是一只烂鞋子,想穿就穿,想扔就扔,我知道自己半斤八两,可我的为人就这德性,不光毛病多,还要让我所爱的人永远不当第三者,还要保证不出现眼下什么最时髦的情妇之类的丑事。我……我保证,我答应……她打断他的话说:我的心被你伤害过,我要些时间,一年两年或再长些,你呢?我等!我等一辈子都不会再去爱第二个人!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表哥还抡了一下拳头。在朦胧的灯光下她那俏丽的脸庞上掠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纹,她多情地瞟了他一眼:好听的话有啥用,又不当饭吃。那……他为难地不知说啥好。她啥也没说,一扭身子悄悄地捂着嘴巴笑了。
生活真美呀,在玲子的眼里,天是那么蓝,阳光是那么明丽,周围的一切都变得亲切、可爱。这几天她走路都哼着歌。又恢复了工作空闲打电话的习惯,喂,表哥,干啥呢?晚上看电影吗?下班后,每天他们盼望着那个晚上,不是表妹约表哥,就是表哥邀表妹。反正离着也不远,家是一个院,办公室只隔着一条街。
这世上的事呀,真难琢磨,有些不该发生的它偏偏发生了,有些应该发生的反而平安无事。也许因为这个原因,老祖宗才留下了一句“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的至理名言。一天下午,矿财务科一位与玲子特要好的女友,神秘地把玲子拽到一边,悄声说:你还不知道吧,雷丁那个破货被人家给甩了,不要脸的,又来缠着你的石柱,有人看见石经理的脸上有几处还印着那女人的口红呢。
这消息差一点让玲子昏了过去,真是人心莫测呀,该死的,你等着!就在玲子肝火大动,欲付诸于行动时,那位女友咯咯地笑了,还装腔拿势地说:表妹,别急哟,还有后话呢。你那表哥可真是条汉子,那骚货咋勾他,他就是不上钩。那女人没招了,就猛地搂住了石柱的脖子,在他的腮上来了两口,并说:我给你印上个记号,看你咋向你表妹交代!你说说,这世界真是变了,竟能生出这么个妖精来!玲子疑惑地问她,你知道的可真够清楚的呀?我那口子不是在你表哥领导下吗?
那天晚上,石柱在走向玲子的寝室那道赭石色的小门时,自己就像一名被提审的罪犯,双腿是那样的沉重。他是豁出一张老脸来见表妹的,他想过了,大不了给表妹下一跪,跪父母亘古有之,跪妻子也不乏古人。唐朝名将罗章与其父罗成均跪过自己的妻子。那些老外们向自己心爱的姑娘求婚时,还把下跪作为最神圣、最庄重的礼仪来表达。跪,他不怕。怕的是表妹不理解,这种事本来是越解释越糊涂,越抹越黑,最后导致决裂,分手,失去他的表妹。逃避躲闪,当然不是出路,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那就豁出去吧,他的胳膊终于很艰难地抬了起来,在那道小门上轻轻地敲了几下,室内传来了请进的回声,他试试探探地推门进屋。一双不安的眼睛看着表妹,他真的又一次被闹蒙了,他的表妹,那气色,那笑容,那多情的目光,对他那股子用语言难以表达的殷勤劲。表哥,坐,坐呀。他是来负荆请罪的,可她……此时的他受宠若惊,不知所措。
表哥,咋了?干嘛垂头丧气的。我……我想好了,咱们结婚吧。说完她大大方方地走过来,走到他的面前,她抬起头来用那双痴情的眼睛盯着他。再后来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表哥并不傻,他仅仅是沉默了那么一会儿,就用他那双颤抖的手,先是摸着她的脖子,然后,又诚惶诚恐地捧起了那张白皙细嫩、娇艳欲滴的面孔。他语不成声地,表……妹字还没有喊出声来,他的嘴巴已经触到了她那滚烫的嘴唇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