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互文性:缘起、本质与发展

2009-09-17李小坤庞继贤

关键词:互文性对话文本

李小坤 庞继贤

摘要:运用文献评述的方法,通过考察朱莉娅·克里斯蒂娃等学者对互文性的研究,揭示了互文性流变的缘起、本质及其发展轨迹。认为互文性既可以作为一种文学描述的工具,也可以成为广义文化研究的武器,如果能在二者之间寻求某种平衡,将使互文性的研究具有更广阔的前景。

关键词:互文性;文本;对话

中图分类号:H0-06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0-2731(2009)04-0152-04

互文性(inteaextuality)这一术语自20世纪60年代经法国后结构主义批评家朱莉娅、·克里斯蒂娃(Julia Kristeva)提出以来,一直受到学者们的高度关注。他们从不同的视角对这一概念加以阐释和解读,并赋予它各种神圣的“使命”,使得互文性自诞生之日起,其内涵就不断延伸扩展,经历着一场没有终点的奇特流变之旅。

一、互文性的缘起:与传统结构主义思想的交锋

20世纪在“科学”大潮的影响下,结构主义文学理论家们热衷于将结构主义语言学的观点和方法运用到文学领域,致力于阐明诗歌、小说等文艺作品的“诗学”,即一种关于文学规则的抽象规则系统,使文学从它过去所从属的领域(历史、社会学、心理学等)中分离出来。在这种视域下,文本被当作一个独立自足的语言封闭体,一个由一系列符号/能指(significant)所组成的明确结构,而且人们只能对文本作共时性的理解,通过了解单一文本结构便可窥见全人类作品的规则。

正是出于对这样一种结构主义文学研究方法的质疑与否定,法国后结构主义批评家朱莉娅·克里斯蒂娃于1966年在《如是》杂志上撰文<词、对话、小说>,首次提出了互文性这一术语。在她看来,一个文学文本相当于一个能指,一个词,它是对某个所指、某个对象的表达。文字词语之概念,不是—个固定的点,不具有一成不变的意义,而是文本空间的交汇,是若干文字的对话,即作家的、受述者或相关人物的、现在的或先前的文化语境中诸多文本的对话。互文性是“将历史插入到文本之中,以及将文本插入到历史当中”[1]。也就是说,文本吸收了过去的文本,并且是从过去的文本中建立起来的;尔后文本回应、重新强调和加工过去的文本,并以此创造出新的文本,同时也创造了历史。

在其后的《封闭的文本》及《符号学,语意分析研究》等著作中,克里斯蒂娃进一步指出互文性是研究文本语言工作的基本要素。语词(或文本)研究应该考虑到话语序列结合中的三个成分:写作主体、接受者和外来文本。话语的地位可以从纵、横两个方向来确定:横向即文本中的话语同时属于写作主体和接受者;纵向即文本中的语词与以前的或共时的文学材料相关。当横向轴(作者—读者)与纵向轴(文本—背景)相交会时,便揭示了这样一个事实:“一个词(或一篇文本)是另一些词(或文本)的再现,我们从中至少可以读到另一个词(或一篇文本)。在巴赫金(M.M.Bakhtin)看来,这两支轴代表对话(dialogue)和语义双关(ambivalence),它们之间并无明显分别。是巴赫金发现了两者间的区分并不严格,他第一个在文学理论中提到:任何一篇文本的写成都如同一幅语录彩图的拼成,任何一篇文本都吸收和转换了别的文本。”[2]

很明显,克里斯蒂娃在此所强调的是文学文本的互文性——任何一个单独的文本都是不自足的。其意义是在与其他文本相互参照、指涉的过程中产生的;任何文本都是一种互文,在一个文本中,不同程度地以各种能够辨认的形式存在着其他的文本。同时,通过这段文字,我们也可以感受出巴赫金对互文性理论的形成及发展所产生的巨大影响。

二、互文性的本质:文本之间的对话

巴赫金是苏联的一位杰出文艺理论家,尽管他从未用过诸如互文性一类的词,但其理论中的“复调”(polyphony)、“对话性”(dialogism)等核心概念却对互文性理论的形成产生了直接的影响,并成为其理论精髓。他批判结构主义的静态研究模式,关注文本语言的“对话性”,认为对话是人类语言的生命力所在,这一观点体现在其对陀思妥耶夫斯基(Fyodor Mik hailovich Dostoe Wsky)作品的评述中。

巴赫金称陀氏的小说为“复调小说”,认为这种小说呈现和运用了多重声音:作者的声音、主人公的声音以及其他人物的声音等等。在这种复调中,所有声音引发出来的现象都隐含了某种对话,“完全可以理解,在陀思妥耶夫斯基艺术世界中居于中心位置的,应该是对话;并且对话不是作为一种手段。而是作为目的本身。对话在这里不是行动的前奏,它本身就是行动……存在就意味着进行对话的交际。对话结束之时,也是一切终结之日。因此,实际上对话不可能、也不应该结束……一切莫不都归结于对话,归结于对话式的对立,这是一切的中心。一切都是手段,对话才是目的。单一的声音,什么也结束不了,什么也解决不了。两个声音才是生命的最低条件,生存的最低条件”[3]。

透过巴赫金的对话理论可发现,文本之间的对话是普遍存在的。文本中的每一种表达都是多种声音相互交叉、相互渗透以及文本世界各式人物展开对话的结果。换言之,作为符号系统核心组成部分的语言,它总是包含和承载着多重意义,每个文本的背后都存在着多种人物的多重声音。其理论观点表明,在文学批评、人类学、社会学等领域间建立一种互文性理论是可能的。正是在这种对话理论的影响下,互文性概念得以诞生并进一步发展。可见,文本之间的对话也就是互文性最本质的特征。

三、互文性的发展:描述工具抑或批判武器

互文性概念自提出后,它就被人们不断加以阐释。具体地讲,互文性是“处于文本的传统手法和现代理论的交叉点上”[2],沿着两条隐约的轨迹发展的。一是从狭义的角度出发,致力于对互文性概念做精确的界定,使它成为研究修辞学、符号学和诗学等的一个操作性很强的描述工具,同时也更新了文学观念,因为这种研究尽管关注的仍然是文本中的异质性,承认任何文本的写作和阅读都有赖于该文本与其他文本的关系,但它所说的其他文本主要还是指文学作品和整个文学遗产,其理论意图不是消解意义,反对作者权威,而是以新的方式回答什么是文学性的问题。这个方向的理论建设集中出现在20世纪80年代后的法国,代表人物有热拉尔.热奈特(Gerard C,enette)、安东尼·孔帕尼翁(An-toine Compagnon)、米切尔·里法特尔(Michael Riffaterre)和洛朗·珍尼(Laurent Jenny)等。二是趋向于对互文性概念做宽泛的解释,把它当作一个批判武器,这个意义上的互文性理论逐渐与美国的解构批评、文化研究、新历史主义相汇合,“其基本意图是在文学研究中突破结构主义方法的局限,把社会历史、意识形态、他人话语等诸多外部因素当作

文本重新纳入文学研究的视野,把文本看作是一个自身包含多种声音的意指过程,以此方式质疑文本的同一性、自足性和原创性。”[4]其主要代表人物除互文性理论的首倡者朱莉娅·克里斯蒂娃外还有罗兰·巴特(Roland Barthes)等。

作为文学描述工具的互文性研究,注重的是文本的内在结构,以期更深入地寻找“结构”之中蕴藏着的文本关系。孔帕尼翁系统地研究了最主要的互文手法:引用。他把引用描述为互文性的一种特别的表现形式,并把它当作所有文学写作中需要进行转换和组合的标志,从而文本也就是以某种引用关系与其他文本而共存的体系,这在很大程度上加深了人们对互文性理论文本构成观的认识。里法特尔则通过考察文本之间的指涉关系思考了互文阅读的内在机制,他强调的是文本的读者,把互文性定义为读者对一部作品与其他作品之间关系的感知,并把这种感知看成是构成一部作品的文学性的基本因素。在他看来,读者对作品的延续构成了互文性的一个重要层面,只要这一延续能够促进能指性的产生,它就对阅读起作用。珍尼对互文性作了更明确的界定并精确考察了互文手段,如叠音连用(取其谐音但变换词形)、省略(截取某个文本)、语序倒置(颠倒被引用文本的语言成分)等,这种具有修辞风格的互文分类有助于研究互文性文学创作的形成。不过,在语言形式分析方面对互文性理论做出重大贡献者当数热奈特,在他看来,“跨文性”(tran-stextuality,即文本与文本之间的相互关系)是文学创作的对象,克里斯蒂娃所称的互文性是他所提出的五种“跨文性”关系中的一种类型,其他四种为副文本性、元文本性、超文性和统文本性。热奈特厘清了互文性与“超文性”(hypertextuality)之关系,把互文性界定在一个非常窄的范围内,主要是指两篇或几篇文本之间的共存关系(如引用、抄袭和影射等),而超文性则主要指文本之间的派生关系(如转换、模仿和戏拟等)。虽然热奈特的研究重点不在他所定义的互文性关系上,但他所考察的其他几种跨文本关系其实也属于目前学术界普遍认同的互文性研究范畴。尤为重要的是,热奈特终于解决了该领域含混不清的问题,“使互文性这一术语不再含混不清,而且把它从一个语言学的概念决定性地转变为一个文学创作的概念……人们就再也不能随意使用‘互文性这一术语:要么是一般作为对话性的广义的外延,要么就是将它作为理论组成来清理文学手法,二者必居其一。”[2]

互文性理论的发展,既为文学领域提供了重要的描述工具,也肩负着“批判”的使命。该理论的提出是应批判索绪尔式结构主义文学理论而生,其奠基者克里斯蒂娃的互文性研究从属于她的符号批判理论,强调文本的异质性、社会性和互动性,视互文性为不同性质的符号系统之间的转换所生成的;而作为克里斯蒂娃互文性理论积极宣传者和阐释者的罗兰·巴特。则更具有批判性思想,他借用互文性这一概念丰富和发展了他的文本理论。为了表达对主体和权威的批判以及对影响、渊源之类的文学“血缘观”的拒斥,早在1967年,巴特就在其著作《作者的死亡》中直呼“作者已死”,认为在当代社会,一部文学作品不再是原创,而是许多其他文本的混合,传统意义上的作者不复存在,他只是重组和回收前文本的材料。这篇文章虽然没有互文性之类的字眼,但其表达的理论意图与克里斯蒂娃的互文性思想是一致的,二者都与颠覆形而上学和传统真理观的解构哲学相呼应。特别值得指出的是,巴特通过他的互文性研究三部曲——“作者”、“可写的文本”、“愉悦”,把读者的地位提高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在巴特看来。尽管作者已死,但由多种文化代码编织而成的文本依然具有多重声音和无限意义,且这种声音和意义只有在读者一方才能听到,因为“读者就是这样一个空间,构成写作的所有引文都无一遗漏地写入这个空间”[5];“可写的文本”是一种可供读者参与重新书写的文本,“它可以被重写、被再生产、再创造,其意义和内容可以在无限的差异中被扩散州”,具有动态变化功能;而“愉悦”则融入了巴特的文本享乐主义思想,指读者在文本的阅读实践中所获得的乐趣与自由,亦即“互文的乐趣”。

四、互文性走向更广阔的视域

不仅在文学领域,互文性也成了后现代主义广义文化研究的一种武器。从贝尔(Bell)、斯金纳(B.F.Skinner)等到福柯(M.Foucauh)等一大批后现代主义学者都认为西方文化已经被科技理性和商业浪潮冲击得支离破碎,因而他们都提出要实现文化的全面整合与重建。这种“文化的整合”的前提之一就是打破学科与学科之间的严格界限,而互文性原则正好是对不同学科之间传统界限的超越,它不仅强调文学文本与其他文学文本之间的相互作用。而且还强调文学文本与其他学科领域内的文本之间的关系。这样互文性也就成了拉康(Jacques Lacan)、福柯和德里达(Jacques Den-ida)等的研究重心,他们不拘泥于任何一个学科或任何—个文本的传统界线和规定,甚至理论与实践的区别,“在不同类型的话语和不同类型的文本之间任意地漫游,并同时把它们结合在一起,对它们作出新的阐释。”

福柯的作品堪称后现代主义广义文化研究之典范,其导向均在于“打破思想深处中这种自我反思的、统一的和理性的主体的统治,以便为思想和存在的‘其他激进方式扫清地盘”[8]。福柯从未直接谈及过互文性,但互文性在他的话语理论中随处可现。他认为,塑造人类经历的重要力量之一是语言,但他感兴趣的不是作为整体的语言系统,而是语言的个体行为,即话语(discourse)。这个话语不是语言学家以句子为基础建立起来的,也不是逻辑学家在命题的基础上建立的,而是以陈述(statement)为基础,“对福柯而言,话语就是陈述整体,是隶属于同一构成系统的陈述整体,因此,话语分析就是对陈述进行分析。”[9]即话语分析要从社会历史的角度具体说明变化着的话语结构和规则系统,即话语构成(dis-cursive formation)。话语构成是有关客体、主体位置、概念以及各种策略的规则,这些规则由前在的话语以及非话语要素结合而成,而连接这些要素的过程使得话语成为一种话语实践(社会实践)。

在福柯看来,特定时期产生的特定话语实践内部有各种各样的陈述,对某一陈述的理解主要取决于它与其他陈述之间的关系,而任何语句(不论是书面的还是口头的)只要与其他语句相关联,都可以被视为话语实践中的一种陈述,“从根本上讲,陈述存在并弥散于一定的表达领域中。这一领域使它有可能与过去产生联系,并有可能为它打开未来之门……一种陈述总是属于一个系列或一个整体,在其他陈述中产生功效,是整个陈述网络的一个部分……没有一种陈述不是包含有其他陈述的,没有一种陈述不是被(多种陈述)共存的网络包围、受一连

串因素的影响、发挥着各种各样的作用”[10]。福柯对话语及话语构成的理解可以说是其对互文性原则的一种独特阐释:话语建构社会,包括建构“客体”和社会主体;同时,任何话语实践都是由它与其他话语的关系来界定,并以复杂的方式利用其他话语,由此而成的种种互文表现了微观的语言使用与它所处的宏观的社会结构之间的关联,所以他的这一研究同时也是互文性理论发展走向更广阔视域的一个重要里程碑。

如果说福柯对互文性的阐释只是以其特有的宽泛、隐晦的方式隐约显现的话,诺曼·费尔克拉夫(Norman Fairclough)则毫不掩饰他对互文性的偏爱。在其著作《话语与社会变迁》中,他明确表示互文性概念在其理论体系中占据重要的位置,将其与霸权理论结合起来是一种极富成效的研究路径,有助于揭示话语背后的意识形态,在广泛的社会文化生活过程中重现、诠释或者解读文本与话语的真实意义。在费尔克拉夫看来,“互文性是文本所具有的属性,即一些文本充满着其他一些文本的片段,这些片段可以被明确区分或融合在一起。而文本可以对它们加以吸收,驳斥或讥讽性地作出回应……互文性概念指向文本的生产能力,指向文本如何能够改变从前的文本,如何重建现存的习俗(语类、话语),以便创造出新的习俗。”[11]他把互文性分为两类:明示(manifest)的互文性和建构(constitutive)的互文性,前者指的是某语篇明显地指涉特定的其他语篇,即其他文本明显地出现在正被分析的文本中,它们或是被确切地标明,或是通过文本的表层特征得以暗示;后者则与话语常规(discourse convert-tions)或话语秩序(order of discourse)相关,关注的是某特定语篇是以何种方式“占用”(appropriate)话语常规(包括语域、体裁、风格等),即通过话语秩序要素的结合来建构某一特定话语类型(discourse type8)。对于这种建构的互文性,费尔克拉夫还用了一个新的术语“互为话语性”(interdiscursivity)。以强调各种话语类型之间的交互作用。

同福柯的话语构成理论一样,费尔克拉夫的互文性研究体现了他的理论主旨:话语“受社会影响,同时也反作用于社会,对社会具有构建作用”[12]。但是,费尔克拉夫认为,福柯的话语分析不包括真正的文本分析和语言分析,而且还缺少实践的概念。因此,他提出了更为具体的以文本、话语实践、社会实践为向度的话语分析框架,在这一框架中,互文性始终贯穿其中,通过分析文本的明示互文性等系统地了解如何“互为话语”,从而进一步挖掘互文性的深层动机——社会主体在话语实践过程中通过话语构建社会现实,不断地对自己、他人以及社会之间的关系进行定义和解读。

纵观互文性的流变之旅,我们可以发现是文本的对话性赋予了互文性无限的生命力。确切地说,互文性既可以作为一种文学描述的工具,也可以成为广义文化研究的武器。当然,寻求二者之间的某种平衡或许会使互文性的研究将有更广阔的前景。

参考文献:

[1]KRISTEVA J.Word,Dialogue and Novel[M]∥T.MOIed.The Kisteva Reader.Oxford:Basil Blackwell.198639.

[2]蒂费纳·萨莫瓦约.互文性研究[M].邵炜,译.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2003:1-4.

[3]米哈伊尔·巴赫金.陀思妥耶夫斯基诗学问题:复调小说理论[M].白春仁,顾亚铃,译.北京:三联书店。1988:343-344.

[4]秦海鹰.互文性问题研究[EB/OL].(2007-11-06)[2008-06-06]http://flc.swnst.edu.cn/wgyy/sbzn/200711/989.shtml,2007.

[5]BARTHES R.Oeuvres Completes:tomes 2—3[M].Paris:Seuil,1994:495.

[6]王瑾.互文性[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59.

[7]BANNET E T.Structuralism and the Logie of Dissent:Bar-tiles,Den-lda,Foucault,Lacan[M].London:MacmillAn Press,1989:244.

[8]路易丝·麦克尼.福柯[M].贾提,译.哈尔滨: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99:25.

[9]汪民安.福柯的界线[M].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8:137.

[10]FOUCAULTM.TheArchaeology 0fKnowledge[M].Lon-don:Tavistock Publications,1972:99.

[11]FAIRCLOUGH N_Discourse and Social Change[M].Cambrldge:Polity Press,1993:84-102.

[12]FMRCLOUGH N_Cdfiea]Discourse Analysis:The criti-cal study of language[M].London:Longman,1995:131.

猜你喜欢

互文性对话文本
文本联读学概括 细致观察促写作
幂姆与文学作品互文性分析
关于初中语文互文性阅读的教学思考
挖掘文本资源 有效落实语言实践
搭文本之桥 铺生活之路 引习作之流
文本与电影的照应阅读——以《〈草房子〉文本与影片的对比阅读》教学为例
红楼若梦,游园乍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