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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荡子诗选(组诗)

2009-09-11东荡子

广州文艺 2009年7期
关键词:吊桶歉意罂粟

东荡子本名吴波。中国作家协会会员。1964年10月生于湖南沅江市东荡村(东荡洲)。木匠世家。高中不到一年便当兵在安徽蚌埠某部,后代课,做生意、记者、编辑等,干过十数种短暂职业。1989年先后在鲁院和复旦进修。1994年至今在深圳、广州、长沙、益阳等地工作或闲居。1987年开始写诗,1990年出版诗集《不爱之间》;1997年自印诗歌《九地集》;2005年出版诗集《王冠》。曾获《诗选刊》“2006中国年度最佳诗歌奖”。

写给九月五日

我去过嘉陵江边那个美丽的村庄,离峨眉山不远

还有一天的距离,茉莉花悄悄低语

――大雨的洗礼和穿过波浪的芬芳

秋天在峡谷中有了声音,回响是漫长的

我去过花草还没有醒来的果林,在那里驻足

一个小伙伴已长成大人,她躲在我的背后

我猜她躲着和一颗果核有什么两样

泥土在裂开中有了声音,她说树叶,她说飞

她带我去过呼吸急促的雪地,她是洁白的

她在吐露一个来自冬天的消息,环抱在绿色中

她正在采摘一个孕妇眼中的火焰

和那些野菜装在篮子里,听不到旁边的声音

我想我去过她的所有地方,她有小兔的红眼睛

她在那里奔跑,散步,晒着多年前的太阳

即使她不再出现,我也消失,我想我也能听到

木鱼的心跳,它曾经属于庙宇,筑在峨眉山上

很快就要走了

海水和浪花就要分离

它们的闪耀将化为乌有,就像以往

虚无的枝头结出奋进的果实

它们很快就被带离枝头

因为那可恶的,秘密暴露者

罂粟已使秘密从体内抽身离去

很快就要走了,不要等到钟声敲响

再说一说世间的颜色,黑的,白的

不,它们从来就不是颜色

最关键的是红,说不尽的红

罂粟也未能说出红的所以

罂粟早已从颜色里抽身离去

如果还来得及将风暴催生

混淆视线和欲望,还来得及

将熄灭停止在半空,使灰烬永不存在

该到你看清大海的时刻了,多么平静

红色的,膨胀或爆炸,你所祈求的

终于到来

献身

这首诗写给日夜疯长的豆芽菜

它们主要由水构成,一吹就折

一捏便水流四溢,不见骨头和核粒

从温室里出来,抵挡不了风雨

可它们都想成为参天大树

紧紧拽住大地的耳根和脖颈

它们毕竟来自虚假的水柱

无论多么肥壮,多么水灵和光鲜

它们的成长,都是恐惧在支撑

这首诗写给你,和我一样的生命

经不起赞美、鼓励、指责和批评

即使面对沉默,也身临夭折的险境

你呀,你离不开群体,也耐不住孤寂

跟我一样,在尴尬的陷阱里颤抖着身体

热衷于心肺全无的游戏

持久的脆弱,产生无边的恐惧

持久的强大,产生无边的恐惧

持久的沉默,照样在劫难逃那无边的口袋

这首诗写给恐惧中诞生的长城和喷嚏

虚假献身于无,真实献身于无

一个喷嚏,多少尸骨在成长,在堆砌

虚无的东西

一颗结满果子的树,到了秋天

果子已经熟透,它们却是酸的

它们是酸的,它们却在烂掉

我的心中再也没有牵挂

我的船已经穿底,它只能继续前进

我的车坏了车轮,它还要继续向前

我的电话停了,它仍然在和世界通话

我的心消失,所以它只向着

一切虚无的东西

一棵结满果子的树到了秋天

它快要载不动,它快要连根扭断

一棵结满果子的树

即使结满烂果子

即使它会因此而连根扭断

它也要结果

一十五只吊桶

一只吊桶上去

一只吊桶下来

一十五只吊桶在井里

七上八下

我的井里还有一十五个人

他们是爱我的,和吊桶一样,

他们有着相同的面孔,朝我挤眉弄眼

并报以微笑:嗨,兄弟

他们的鼻子嘴脸和耳朵,整齐大方

在头顶下有序地排列

可他们的嘴巴,张开又合上

在背地里也这样爱我:嘿,白痴

一十五只吊桶

或一十五个人,都如此爱我

犹如我爱着水上的火焰

孩提时站在水缸前

我把一只茄子摁在水中

又把一只茄子摁在水中

我可怜的小手,从水中抽出

试图将其他的也摁下

先前摁下的茄子

却又浮上了水面

我反复着,忙碌,喘气

一心扑在火焰上

歉意是永远的

这个身经百战的时代要求

向一个伤心的父亲致敬

向一个穷其一生努力,如今身骨已老朽

竟生产一个不肖的儿子的父亲表达应有的问慰

歉意是永远的

犹豫在乳房的草地滚打

获得无敌的经验的父亲曾获得过生产的奖赏

但一个伤心父亲的歉意不能怀疑

半死不活地生下一个儿叫地主

半死不活地生下一个儿叫打手

半死不活地生下一个儿在狂吠

可这个半死不活的父亲的礼敬又怎能怀疑

他在身经百战地恋爱

在雪地里生下雪莲

在黑地里生下黑莲

在丢魂落魄时结出疔疮的果实

广阔出租的土地上曾丰收大米和土豆

却喂不饱摧城的幽灵和呕吐的肠胃

狂吠是必要的

大打出手是必要的

做一个地主是儿子毕生的疾病

由于丰盛的仓库已成为干瘪的乳房

由于半死不活的植物曾在那里深情地疯长

当宽恕走上罪恶的路,恐龙便已绝迹

毛毛虫又爬在了大象的背上

它在吐丝,在缠绕,它要做一个雏儿

把大便拉在父亲的头上

尤其对一个身经百战的人

宽恕爱情更是伤心欲绝的罪恶

责任编辑潘焕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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