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容词重叠式的界定原则与方法之探析

王　明

摘要：前人对形容词重叠式的研究，主要从其类别、语法功能、语法意义(语义功能)等方面展开研究。其中，对于形容词重叠式类别的研究，即形容词重叠式的界定问题。存在着较大的差异。本文首先对前人的一些有代表性的研究成果作了简单的归纳，并提出确定形容词重叠式的原则和方法。继而对前人的各家之说作尝试性的评论和探析。

关键词：形容词重叠式界定原则和方法

重叠是汉藏语系、南岛语系(又称“马来—玻利尼西语系”)、南亚语系等亚太地区语言中常见的语法现象。汉语属于汉藏语系，所以重叠也是汉语中常见的语法现象。重叠是使某语言形式重复出现的语言手段。由于重叠式的构成、表现形式和语法作用非常复杂，并且，有不断发展的趋势，所以，关于汉语形容词重叠式的研究成果也是比较丰富的。

一、形容词重叠式的界定——形容词重叠式的各家之说

前人对形容词重叠式的研究，主要从其类别、语法功能、语法意义(语义功能)等方面展开研究。其中，对于形容词重叠式类别的研究，即形容词重叠式的界定问题，存在着较大的差异。我们对其中的一些较有代表性的研究成果，作了如下的简单归纳：

二、确定形骞词重叠式的原则和方法

我们认为，任何学术问题的讨论都应该遵循一定的原则。在形容词的重叠式问题上。笔者很赞同李宇明先生的观点，即任何一种形容词的重叠式都应由某一种基式构成。因此，确定基式是构成形容词重叠式的基础，也就是说，重叠式必须有基式，没有基式就没有重叠式。基式通常由语索或词构成。例如：

“通红”－“红通通”(重叠式为BAA)

－“通红通红”(重叠式为ABAB)

其中，“通红”是基式，同一基式可以有不止一种重叠式。

那么。用什么样的方法确定基式呢?确定形容词重叠式的基本原则和方法是：

①基式的确定。基式必须是能够独立构成一个形容词的，不管是单音节或双音节的。也就是说，作为形容词重叠式的基式，至少有三个必备的条件：a，基式是能够独立成词的形容词；b，基式重叠后仍是一个形容词，而不是短语，c，不管是单音节的或是双音节的都可以充当基式。例如：“红通通”和“通红通红”都是重叠式，基式是“通红”，因为“通红”是双音节形容词。

②在比较基式和重叠式的差异中确定。例如：“热乎乎”和“傻乎乎”，其中“热乎乎”是重叠式，而“傻乎乎”却不是重叠式，因为“热乎乎”有基式“热乎”，而“傻乎乎”没有基式。一般的语法书上把“灰不溜秋、黑里巴几、臭乎乎、忙乎乎、灰蒙蒙、静悄悄、笑哈哈”都称为形容词的重叠式，恐怕有失宽泛。我们认为这些只能称之为形容词的生动形式，而不是形容词的重叠式。那么，在确定重叠式之后，比较基式和重叠式的功能差异和语义差异就是讨论重叠式的一个重要方面，也是确认重叠式存在的一个重要的理由。

下面。我们将根据形容词重叠式的这种确定原则和方法，分别就上述各家对形容词重叠式的分类及描写，做一个尝试性的评论和探析。

三、关于形容词重叠式对各家之说的评析

首先。朱先生说的完全重叠式、不完全重叠式和xyxy重叠式，这三种形式都符合上述形容词重叠式的确定原则，因为，它们都有基式。它们的基式分别是“小”、“远”、“老实”、“干净”、“胡涂”、“古怪”、“冰凉”和“通红”(详见上表)。

至于田先生对朱先生观点所作的三点补充，我们应该怎么看待呢?它们是ABB(的)式、BBA(的)式和AABB式(详见上表)。我们认为，其中，BBA(的)式是符合上述形容词重叠式确定的原则，而ABB(的)式和AABB式却不符合。第一，BBA(的)式是符合原则的，因为它们是有基式的。它们的基式是“笔直”和“喷香”。第二，ABB(的)式是无基式的，所以不能构成形容词重叠式，因为“甜津”或“津甜”、“白茫”都不是形容词，当然也不能成为基式。那么。AABB式“红红绿绿”和“大大小小”是不是形容词的重叠式呢?它们与“干干净净”、“漂漂亮亮”有什么区别呢?虽然形式上它们都是AABB式，而且。都已浑然一体地表示一种状态，而实质上却有所不同：“干干净净”和“漂漂亮亮”的基式是形容词“干净”和“漂亮”，而“红红绿绿”和“大大小小”是两个词的重叠，应看成是短语，因此，AABB式是无基式的，不符合上述的原则。

胡明扬先生认为，ABAB式不是形容词的重叠式。他在《北京话初探》里，提出了三个理由：第一、双音节形容词重叠式的重音一般落在后两个音节上，而两个AB中间有隔歇，这和一般句法重音的格式完全一致。第二、双音节形容词重叠后大都可以“儿化”，而ABAB式不能“儿化”。第三、双音节形容词重叠后表示某种情态或生动化，而ABAB式和其他句法重叠格式一样表示强调。

我们认为：首先，胡明扬先生清楚地揭示了形容词ABAB式的重音规律，ABAB式、AABB式的重音位置明显不同。那么，为什么会有这种不同呢?因为AABB式多是性质形容词，而ABAB式是状态形容词。状态形容词在构词上明显具有短语的特征，如“雪白”是偏正式合成词，意思是“像雪一样白”，“雪”和“白”之间有修饰关系，那么重音很自然地落在了“雪”这个音节之上。

其次，形容词儿化现象是比较常见的。大多发生在单音节形容词重叠后，双音节的情态词缀之后，双音节性质形容词之后等，而状态形容词一般不儿化。

再者，形容词重叠式的附加意义是多种多样的，但一般认为是“强调”或“加重”。对此，胡先生本人并不否定。同时，又指出，形容词重叠并非只表“强调”或“加重”，例如，儿化后就有了“具体化”和“生动化”的附加意义了。形容词ABAB式的重叠，同样有“强调”的意义，“雪白雪白”比“雪白”的程度加深了，是一种“加重”和“强调”。

因此，作为状态形容词重叠式的ABAB式，胡先生深入地揭示了状态形容词重叠后语音、构词和语义的特点，给我们极大的启发。语言是一种约定俗成的社会现象，ABAB式是一种客观存在，已经得到社会的认可，因此我们不妨承认它也是形容词的一种重叠形式。

罗安源、马真先生的观点大致和朱德熙先生的观点相同(详见上表)。

邢福义先生的分类中：AA式、ABAB式、A=~AB式，这三种形式都符合上述形容词重叠式的确定原则。因为，它们都有基式的(详见上表)。ABB式是无基式的，所以不能构成形容词重叠式。邢先生把AABB式分为两种形式_a、“干干净净”、“老老实实”b、“长长短短”、“白白胖胖”。a式当然符合我们确定的原则，它的基式分别为“干净”和“老实”；但b式不符合我们确定的原则，因为，它们的基式不是一个词，而是“长”“短”和“白”“胖”，是两个词的重叠，也应看成是短语。

接下来。我们再讨论张斌和方绪军先生的分类。他们把形容词重叠式区别为：性质形容词重叠式和状态形容

词重叠式(详见上表)。

张斌和方绪军先生对性质形容词重叠式进行的分类是都符合我们所给出的原则的。那么，他们对状态形容词重叠式进行的分类如何?他们对状态形容词重叠式的分类是比较细致的。主要是从它们的构词形式来分类的：ABAB式、AABB式(包括三种形式)、ABB式(包括五种形式)、BBA式。首先，ABAB式是符合形容词重叠式的原则的，这点是毫无疑问的。还有，AABB式区别为三种形式：a式的“病病歪歪”、“孤孤零零”和“慢慢吞吞”中只有“孤孤零零”符合确定形容词重叠式的原则，它的基式是“孤零”，而“病病歪歪”和“慢慢吞吞”却不是，它们是无基式的，所以它们不符合上述的原则。b式的“颤颤抖抖”、“勾勾搭搭”、“溜溜达达”，是AB式动词的重叠形式。它们的动词基式分为“颤抖”、“勾搭”和“溜达”，但动词的AABB式和ABAB式的重叠形式是不同的。总而言之b式不能确定为形容词的重叠形式。c式的“风风雨雨”、“婆婆妈妈”、“原原本本”，是名词性成分构成的重叠形式，也不能确定为形容词的重叠形式。ABB式分为五种形式：a式“白皑皑、“沉甸甸”、“静悄悄”，都是无基式的重叠形式，不能说“白皑”、“沉甸”、和“静悄”，而且，它们的后缀是不能独立的状态形容词。b、c式都符合形容词重叠形式的原则，它们的基式分别为“活鲜”、“火辣”、“冷清”、“毒辣”、“光溜”、“活脱”。另外，d、e式不符合形容词重叠式的原则，“赤裸”、“气喘”、“颤抖”是动词的重叠式，e式是名词加状态形容词后缀的形容词的生动形式。BBA式的“梆梆硬”、“冰冰凉”、“溜溜光”。它们的基式都分为“硬梆”、“冰凉”和“光溜”，所以符合上述的确定原则，也能确定为形容词重叠形式。

参考文献：

[1]胡明扬，北京话初探，北京：商务印书馆，1999

[2]李宇明，论词语重叠的意义，世界汉语教学，1996，(1)

[3]罗安源，简明现代汉语语法，北京：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1996

[4]马真，简明实用汉语语法教程，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

[5]吴锡根，形容词研究概述，杭州师范学院学报，1993，(4)

[6]邢福义，汉语语法学，长春：东北师范大学出版社，1997

[7]张斌，方绪军，现代汉语实词，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0

[8]朱德熙，现代汉语形容词研究，语言研究，1956，(1)